12区作为所有安定区内最年轻的区，发展有限，重建的房屋不多，重新开启的店铺也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一家小型服装店内。

程时瞪着眼睛：“你确定这是给我的？你不觉得它对于我来说布料太过节约了吗？”

俞穆斜着眼看他：“你觉得不好看？”

“我比较喜欢看它穿在其他人身上，比如……”程时往后退了退，一副模样唯恐避之不及的，“进来的那位美女身上。”

俞穆手上拿的是一套性感女仆装，当然，性感二字只有在它穿在女人身上才能体现得出来。

“我喜欢你穿。”俞穆道。

程时嫌弃地瞥了它一眼，不妥协：“我想我没有义务取悦你。”

俞穆将女仆装放回原处，笑：“我突然觉得12区很不错，在这里呆下去也不错。”

程时：“……”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恶劣！这妥妥是威胁啊！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我突然觉得它也不错，如果把腰间的大蝴蝶结拔了的话。”程时商量着，试图用他的退步打动某个人的心，让他也退后一步。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俞穆不赞同道：“相反，我就是因为喜欢这个蝴蝶结才觉得这女仆装不错的。”

“……仔细看，确实不错啊，很童话！”程时笑得咬牙切齿，“太让人惊喜了，居然还有容得下我的号！”

俞穆满意了：“地下城是12区的特色，今晚你就穿着它和我去见识见识。”

程时笑得脸都酸了，他点头附和道：“甚好。”

俞穆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要化妆吗？”

“不了，我天生丽质，并且崇尚自然美。”

“那么这个必须要有。”说着，取过一个蝴蝶结发箍戴他头上，完了，不吝夸奖，“很可爱。”

“谢、谢。”

就如俞穆所说，地下城是12区的特色，末世后，人们的精神长期处于紧绷的状态，于是有个能够放松消遣的地方就变得格外重要。一如地下城。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本消遣，事实上，能够消遣的人并不多，但地下城的流量却是整个12区最大的，这点不容置疑。其原因在于地下城有许多训练馆，人们愿意花钱去锻炼自己。

他们花的是自己的心血，买的却是在末世生存下去的机会。

俞穆不需要训练，他的目的更简单，他是为了放松。

一家装修拙朴的小小酒吧里，没有炫彩的灯光，没有喧杂的声音，有的只是四溢的酒香，远离尘嚣，这里安静得就像被遗忘在世界一角。

调酒师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忽地，吧台被敲响，他懒懒地掀起眼皮。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个身形修长的年轻人，一个长相英俊，另一个……也十分不错，如果忽略掉他怪异的穿着的话。

“好眠。”

衣着怪异的年轻人朝他笑，他有点失神，因为他这一笑之下更显漂亮的五官。莫名地，他觉得有点脸红，瞌睡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问：

“你要点什么？”

程时往他后面张望，视线触及到各种各样品种繁多的酒后，笑得更开心了“百加得有？”

“有的。”

“就它了。”

俞穆手撑在吧台上，给自己也点了一杯后，扭头看了程时一眼：“酒太烈了。”尽管这么说着，但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程时趴在吧台上，眼睛随着调酒师小幅度地转动着：“别小看人，在末世前我就已经练就了千杯不醉的至尊成就。”

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酒杯，俞穆抿了一小口就搁下酒杯：“你先玩着，我去趟洗手间。”

程时的手顿在半空中，转过身去看着他：“你不会是想把我丢在这里，看我因为付不了酒钱被赶出去的糗状吧？如果真是这样，我不得不说，这太幼稚了！”

“你想太多了。”俞穆抬手将他头上的蝴蝶结正了正，“你这么可爱，不会有人舍得把你赶出去的。”

程时脸青了。

俞穆深谙适可而止的重要性，他收回手，取出兜里的一张卡递给他：“现在放心了吧。”

他递给他的磁卡相当于末世前的信用卡，安定区里的公民将获得的晶石在专门的办事处转化为成就点存入磁卡中，可用此在安定区内消费。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只能在相应的安定区使用，而不能跨区使用。原因在于各个区的联系不是很紧密，没有建立起信任联系。

两人在来这儿之前就去办理了存入，所以程时知道这不是一张空卡，不仅不是，而且余额惊人。

俞穆把卡给了程时后，进了酒吧楼上走，程时看了会儿他的背影，再看了看手里的磁卡，撇嘴：“也不把密码告诉我……”

俞穆敲了敲眼前的门，而后双手环胸倚着门框等候，等待的时间完全超出了正常回应的时间，但他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维持着一开始的动作。

几分钟后，门终于开了，出现在门后的人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长久不见阳光的阴郁。

“好久不见。”俞穆主动向他打招呼，就好像他俩真的是长时间没有见面的朋友，他唤他，“莫碐。”

莫碐冷冷地看他一眼：“我想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俞穆直接忽视他的话，热情不减：“我给你带了礼物。”

对于口中的礼物，莫碐兴致缺缺：“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并不是生日才会有礼物的。”俞穆在他开口之前说道，“别这么快拒绝，看过之后你会有兴趣的。他就在楼下，我给他戴上了你最喜欢的礼物结……”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已从一个主权完整的人沦为礼物的程时正一杯接一杯喝着烈酒，不为消愁只为痛快。蓦地，一道似有实质性的目光黏在了他的后背，他举起酒杯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而后他若无其事地举杯，喝酒，放下空杯，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他才转过身。

闯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身高过一米九胡子拉碴狂野派壮汉，壮汉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过身，愣了愣，程时也没想到看他的是这样一个人，也愣了愣。

这时，一只手出现在了壮汉的肩膀上，程时这才注意到，壮汉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相对于壮汉的狂野形象，他身边的人则“纤细斯文”了不少……好吧，他承认，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下的对比，他绝对不会将“纤细斯文”这个词用在一个身高一八几的阳刚型汉子身上。

“别这样看着人家。”阳刚帅男拍了怕同伴的肩膀，目光落在程时的脸上，然后……程时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他看到他脸红了。

“……”

“你一个人吗？”阳刚帅男问。

程时：“……”虽然是蛮正常的一句话，但结合对方的表现，他不可抑制地想到……

这怎么像搭讪的前奏啊！啊啊！

尽管内心已咆哮成汪洋大海，但程时的脸上还是一片平静，他用着更平静的语气阐述着一个不难看出的事实：“我是男的。”说着，他一把扯下头上的蝴蝶结。

“我知道。”帅男道，“我是苏唐。”

程时条件反射地回了句：“我是蜜饯。”

苏唐笑得有点傻：“你真逗。”

程时：“……”他发誓，他一点也不想的！

这一幕落入了某些人的的眼中。

站在楼梯口处的俞穆道：“就是他，我说的幸运儿。”

莫碐目光锁定在那个女仆装青年身上：“他真的能在丧尸面前‘隐身’？”

俞穆面上带着笑，右手拇指不自觉地摩擦着左手食指，他顿了一秒才应道：“你可以亲自去验证一下。”

莫碐的眼里划过微光，他问：“你呢？你想要什么？”

俞穆笑容微敛：“你的研究，我要知道你所有关于异者的研究。”

“就这样？”

“除此之外，我还想要……”俞穆看着楼下的青年，目光更加坚定，“我要12区。”

5、安定区（二）

程时和俞穆离开后，稍微恢复了点生气的小酒吧再次沉寂了下来，但还有比这儿更安静的地方。

小酒吧楼上一层的走廊里，莫碐低着头正思索着什么，他的头发有点长了，随着他低头的姿势滑落下来遮住了眼，掩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他抬起头看着上楼的男人。

“那是个男人。”他说，有点调侃的意味。

苏唐有一刹那的无语：“我不需要每个人都来提醒我一遍，我当然知道他是个男人。”

“容我再提醒你一下，你的脸很红，对着一个男人。”面对好友，莫碐眉宇间的阴郁褪去了不少，“这让我产生了一种你其实不知道他是个男人的错觉。”

苏唐被噎了一下：“我只是看到红色有点兴奋罢了，他穿得太艳了。”特别是他头上的发箍，直刺激他的眼球啊！

打趣完好友，莫碐恢复了平日里的面瘫形象：“他是俞穆拐来的？”

“俞穆？”苏唐有点诧异，“他来做什么？”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俞穆，在这次见面之前，俞穆以更种“偶遇”的方式认识了他们，每次都是短短几句话，交谈内容往往都是毫无实质意义的，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他们不是朋友，甚至没有任何牵连，他们也不算陌生人，但他们切切实实是认识的，细想还真不知道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尽管俞穆多次以奇特方式“偶遇”他们，但来到他们的大本营还是第一次。

是的，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不止酒馆，这整个地下城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12区作为最年轻的区，区主并不像其他区那样独揽大权，表面上他是区主，坐拥整个12区，但其实暗下势力分离，除了地下城这股自建区以来就存在的势力，近来还有另外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暗生，并隐隐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

可怜的是，区主并没有意识到第三方势力的暗生，他一直视地下城为眼中钉肉中刺，整天盯着地下城。莫碐怀疑，那股未知的势力已经渗透入区主势力势力范围内了。

用一句话说——

12区要乱了。

苏唐是异者，所以追随他的人不少，但他并没有独占12区的野心，建立地下城只是想在末世求得一份安稳。如果12区注定大乱，投靠一方不会太干扰他们的势力也不错。

俞穆的到来让苏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想要什么？”苏唐再一次。

经过了最初的惊讶，沉静下来的莫碐面色平静，毕竟是在末世中成立了一方势力的人，尽管惊讶，但面上却涓滴不漏：“他想要12区。”

“想要12区的人多了，不差他一个。”俞穆凭什么让他们归顺？他的实力？

“他想跟我做一场交易。”说到这里的时候，莫碐眼里闪过了一丝光亮。

他喜欢那个幸运儿。

莫碐不是异者，他也没能力出去杀丧尸，他只是个希望24小时中有23小时都沉浸在研究室里的实验狂人。

那个人的特殊让他感兴趣，至极！

“什么交易？”苏唐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讶得都结巴了，“他，他不会是想用一个人来交换一个区吧？！”

莫碐眼睛都亮了：“那个人值。”

苏唐看出好友的心动，沉默了。如果莫碐想的话，他会支持他的。

“你怎么想？”他问。

莫碐怎么想？

时间回到俞穆与莫碐交谈的那刻——

“我要12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俞穆的目光复杂，有太多的情绪隐藏其中，有挣扎，有兴奋……最后所有的情绪剥离，唯剩下坚定。

他必须这么做。

不能动摇！

莫碐被他眼里的狠绝惊到，不禁错开了与他的对视：“这个交易并不对等。”

俞穆收起外露的情绪，看着他笑，不说话，那目光似乎洞穿了对方，看到对方心底的渴望。

莫碐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他沉吟：“我需要考虑一下。”

是的，需要考虑。尽管他非常想要那份“礼物”，并把他安装成自己实验室里的吉祥物，但是……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渴望，因为他要考虑的不止自己。

“看情况吧，看他能走到哪一步。”莫碐对苏唐说。

从酒吧里出来时已经很晚了，此时夜色如墨染，人们早早地睡去了，四周沉寂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俞穆走在前方，他要带程时去他的住处，那里是他在12区唯一的固定资产，现在他要与另一个分享了。

天色极暗，可见度很低，这对于五感发达的俞穆来说丝毫不成障碍，可是对于程时来说就不一样了。

“如果你牵着我的手的话，我会比较有安全感。”程时对着一团黑影道，当然这话的玩笑成分比较大。

“黑影”头也不回：“你怎么不让我背着你？”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实际行动要比说的要暖心得多——他伸出手精准地握住了另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

手心处传来温热的触感，程时愣了愣，因为太过惊讶，他的脚步也因此停住了。

俞穆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手，笑：“很感动是吧？不用感谢我……走了。”

程时收起惊讶，跟着他走。走了几步后，他幽幽的声音响起在黑暗里，有点感慨：“这让我想起了孤儿院时，第一个牵起我的手的小伙伴。”

“我想你们一定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不，他骗光了我储藏很久的糖果。”

“……这真是一个忧伤的故事。”

“还有更忧伤的结局，他因为糖果太多，房间里鼠患成灾。”好吧，他承认这是他的杰作。

“……”

讲完了儿时小故事，程时又关心起了其他。

“我们什么时候去一区？”

俞穆没回他，反而问道：“今晚玩得开心吗？”

程时道：“如果你肯给我个确切的答案，我会更开心。”

感受到他的坚持，俞穆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要说，我现在走不了。但我一定会去的，我保证。”

程时稍一思考后问：“需要多久？”

“很快。”这是俞穆的答案，真实度有多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希望你是值得相信的。”

如果是骗他的，那么……

他希望能够快点离开12区，一是因为取回母亲遗物的迫切渴望，二是因为……12区不安全。

上一世的这段时间曾发生过一件震惊全人类的大事，具体哪一天不清楚，只知道一夜之间丧尸突然进化，由原来的行动笨拙变为行动灵敏，这给了人类措手不及的一击，损失惨重。

丧尸的进化不仅夺走了许多人的性命，最严重的是，它击垮了人们原本就不坚固的信念，心理建设的崩塌让很多人陷入了绝望，甚至放弃了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