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光,你不吃了啊,才吃这么点?”妈问。
“恩,饱了。你们慢慢吃。”
我知道自己完全就是有了被害妄想症,尤其是在这种事上,格外的敏感。其实,我不太能接受自己有可能成为一个Gay的事实,我这辈子没有喜欢过谁,唯一喜欢的那个,他是个男的。
不付出真心的话,怎样都好。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男女又如何呢。但是偏偏喜欢上一个男人,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新年一转眼就过去,我离开了S市,来到了白经远所在的J市,去的那天天很阴,这让我感觉很不好。天气很能影响我的心情,这种阴阴沉沉的感觉于是一直压抑着心。但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四周的阴霾仿佛都散去,眼前突然之间敞亮起来。
这种感觉,我一直以为是文学作品里夸张出来的。原来是真的。
我跟他说跳槽在这里当副主编的事情。
那双眼睛绽放出些许淡淡的光来,在车上他问:“要去我家住吗?”
“恩,过一阵吧。”我说。
“怎么?”他放慢了车速,似乎非常在意我将要说出口的原因。
“来的时候提前被一个朋友预约了,我答应他先去他家住。”我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不过也不算是说谎。毕竟宋潇确实是这么说的,今天早上还给我打电话,已经坐好了随叫随到的准备。
“不去我家,反而去他家。”他不说话了,表情淡然地开车。
“等过一阵我这边安顿下来再去找你住吧,”我说,“你平时本身也比较忙,我又是刚来,开始应该也会很忙,你我都没时间兼顾。不如过段时间。”
“好。”
车子在大道上飞驰而过,宽阔一马平川的感觉,春天总是来的太晚,不下雪也看不出万物复苏的迹象。
“想吃点什么?现在这个时间正好吃完饭。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
“你有想吃的吗,”我微微偏过头去,脸颊有点发烫,“家里有菜的话,我可以做的,不用那么麻烦。”突然想起来,他这种每天这么忙,一定不是会去买菜的。
“不然我们就还是去饭店。”
“不,”他打断我,“我们回家吃。不过,家里没有菜,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笃定的语气,有点倔强。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微微笑着看着他。
“今天住下吧。”
“好。”我愣了一下,终于点头答应他。
结果我猜的没错,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挑菜,只是在超市里转来转去,不知道应不应该选的时候就停下来看着我。
“蒜薹不是这么挑的,你可以掐掐它的底部,太软的话就说明老了。”我制止他残害那捆绿色蔬菜的手,无奈的笑。
他无辜的放下蒜薹,转而去挑豆角。
“可以吗?”他递过来给我鉴定。
“还不错。还有那个,看起来颜色挺好看的,你闻一闻看味道怎么样。”
“哦。”
“土豆应该怎么挑?应该挑表面光滑一点的吧。”他松开推车,一手拿一个土豆,认真的端详。
“是啊。”我又一次接过他手里的土豆。
“咚。”土豆顺着放菜的台子滚下来,我却无心去看去捡。
他握住了我的手。
手掌温热,宽大修长。我感受着他的手传递过来的体温,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然后被他握得更紧。
“那个,我去那边看看排骨。有新鲜的就买一点。”我环视四周,想要赶紧摆脱他的碰触。
我承认的是,自己很动心。心猿意马,心不由己。
他松开我的手,把土豆装进袋子堆到推车里。然后跟上来。
“老板,麻烦给我称一下这块排骨,要剁成小块。”
“这块是吧,好嘞,等着啊。”这五大三粗的男人拿把锋利的刀,二话不说开始剁起来。
“您的肉。”
“好的,谢谢啊。”
“走好。”
我拿了肉,转身把肉放在他推着的推车里。整个世界都是他。
我有种错觉,好像身边这个人是我的,我们就像任何一个家庭一样,下了班买菜,然后回家做。有人做,有人吃。有人在身边陪伴,是可以很久很久的那种。
我想留下来,我知道我不是一时兴起或者被一瞬间的温柔打动,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良久,我总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因为不现实。而这一次,我可以说。
想要留在J市,待在他身边。
怎样都好。
我们一起回他的家,打开电视听声响。我去厨房做饭,他就把围裙温柔地给我系上。
“原来你家还有围裙,看你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呢。”我说。
“在加拿大的时候自己勉强会做点简单的,现在回国了食材也多,不太会做。”他说。我才想起来他十五岁那年就出了国,没怎么好好吃过中餐。
我很荣幸做这一顿饭。
酒足饭饱之后我在厨房洗碗,他像某种兽一样安静的靠过来,双臂轻柔地环在我的腰间。鼻息的温度通过空气传递过来,勃颈处顿时痒痒的。
“你先松开手,我后背被很痒。洗完之后我就出去。”我说。我是真的很痒,我甚至能感觉出来自己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呵,”他的笑声低低的,“你真敏感。”
虽说不应该,但是我脸红了。
心脏又开始飞速的跳动,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不争气的心脏感到丢脸。我知道他的话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也的确是皮肤天生比较敏感,春天总是过敏。但是还是忍不住就想多了。
结果洗碗也洗的胆战心惊。希望他放开,又希望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不要变。因此整个过程下来,忍痒忍得很辛苦。
我想这大概就是代价。
终于结束了洗碗的工程,两个人一起走到客厅看电视,上面正播放着天气预报。
“现在这种天气不尴不尬的,穿厚了累,穿薄了一定会感冒。不是说春捂秋冻吗,你多穿点别着凉了。”我一直都觉得他穿的太少,毛衣外面就套大衣,更离奇的是确实看不出他觉得冷,这人体质真是神奇。
“我知道,你也要注意保暖。”他看我一眼,似笑非笑,“我觉得这话更应该说给你自己听,你似乎不如我抗冻。”说着揉了揉我的脑袋。
记忆里他总是喜欢做这个动作,就连我们身高还没有出现差距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会用很轻的力道摸我的头,用他那少年还很纤细的手,而我总是会不服气的报复回去。
现在,他的手变得宽大。
再不复少年心性,但是突然间还是想那么做。于是我也照着葫芦画瓢,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
他明显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愣了那么一两秒才反应过来。
然后他靠过来。那是很温柔的笑容,一直延伸到眼底,清澈坦然,带着他独有的清朗。
“我们把电视关上吧。”他轻声说。
“好。”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魔怔一样转过头去,想要寻找遥控器。就在我转过头去的那一刻,他扳过了我的下巴,强横又不失温柔。
他开始吻我。
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我的初吻。
明明是很温柔的动作,为什么会这么难以抵御,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而汹涌的吻上来。他撬开我的唇齿,火热的舌伸进来与我痴缠,越来越凶狠霸道,越来越让我透不过气来。他吻得很深,舌尖划过口腔上部的时候会有轻微的战栗感,然后恶劣地舔吻,动作疯狂。
我眼角开始湿润,脸颊发烫。胸部一起一伏。整个房间都很静,静的能够听见接吻时发出的令人羞耻的声音,唇舌相交的声音。透明带着情欲的水痕,牵连成丝。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情动。
他的眼神深邃,带着掠夺的气息。他的手指开始慢慢地抚摸我脖颈的肌肤,我被他不动声色的压在沙发上。
我清楚他身上野兽般的气息从何而来,也知道他要什么。但是现在,还不行。他的手伸进毛衣的时候,我感到了慌乱。
出乎意料的是,他停住了。
从意乱情迷之中恢复过来,他神色清明。他镇定的理好我的衣服,然后低下头吻去我嘴角的水痕。
我们两个人的。
“抱歉,差一点没有控制住。”他说。
“没,没事。”我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心下不由得有些疑惑。
这一晚我住在他的家,这房子比在S市的那套要更加精致,以更温馨。很多地方都是别具匠心,看得出是有人常住。不像是才买的房子。
他的床很大,我们一人睡一头。躺下去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并不是怕他对我做什么,没有人不希望与自己喜欢在乎的人亲近。只不过,我都没弄清楚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如果真的做了,反而会难以释怀。
没有人喜欢不清不楚的感情。但是此刻,我只能等待。就像过去的很多年做过的那样,我毕竟是太害怕他消失了。
操
第十章:僵局
通过面试之后第二天就正式上了岗。
主编是个身材娇小的短发女人,下巴尖尖的,越发衬得一双眼睛大。她戴一副眼镜,穿着英伦风的格子毛衣和靴裤。
“听说你是网络作家?”午饭休息的时间她凑过来问。
“大概吧,就是写着玩而已。”我应酬的笑笑,心里却在腹诽宋潇,都是这家伙非要把我的另一个身份说出来。
“听说你写的是玄幻?”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探询,不如说还有好奇。
“啊,是啊。”
“有没有完结的文章,我想看看。”
我看着她小猫咪一样湿漉漉的眼神愣是忍住了拒绝的心。
我随口报了最近刚完结的新文给她,只见她慢慢的睁大了眼睛。
“你说这文,是你写的?”她好像是知道什么,又似乎难以置信。
“怎么,你看过?”
“啊哈哈,那个什么,我就是问问,问问。”她眼神躲躲闪闪地走了,一瞬间给我一种她是久居在家的宅女的感觉。
实在是非常奇特。
结果过了一会儿她又凑过来。
“小惟啊,你只写玄幻?就没想过写点别的什么?”这回便是毫不掩饰的期待了。
我眨眨眼看着她,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当天晚上回去已经是将近十点。
之前说过,我并没有直接搬到白经远家住,反而现在是到宋潇家。进了屋刚坐下,就看见他拿着电脑推到我面前。
“看看吧。”他露出揶揄的笑,伸手指指屏幕。
我抬眼看去竟然是完结文的评论区。
【炮灰不关你的事】:23333333333333心水
【炮灰不关你的事】:大人我心里好激动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呀么小二郎】:抽什么风那,擦
【炮灰不关你的事】:大家有没有觉得文里的琴师和将军好配(星星眼)
【下呀么小二郎】:那将军是配角吧
【十一军】:是挺配的这么一说,啊
【木糖醇不纯】:劳资想看耽美,求大人开新坑,开新坑开新坑开新坑
【炮灰不关你的事】:我就说嘛,就是很配。这文里女主就是炮灰,酷爱写耽美写耽美写耽美写耽美,求你嘛大人~(鲜花若干)
【木糖醇不纯】:人家果然还是喜欢古风梗,温润受忠犬攻神马的最萌了(激动)
【汉子一枚】:靠,一群腐女。
我看着越来越歪的楼,觉得自己冷汗直冒。半晌抖着嘴问在一旁看好戏的宋潇:“这是……,怎么回事?”
“看见了还问,就那么回事儿呗,意思就是让你写男男,满足一下腐妹子们累不爱的心灵。”
“不是,我写玄幻的啊。”我哭笑不得。
“玄幻也可以耽美啊,剧情设置而已嘛。再说了,”他恶劣的笑,“我也想看。”
我给了他一拳。
“写写呗,你又不是没这资源,你家里不就正好有一对儿吗。我觉得你写这个可比写玄幻要好多了,而且来源生活啊,多好。情感也好酝酿。”
这货真的是我朋友么。
“不写。”我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写,不想写?觉得恶心?觉得没人喜欢?”
“不是。”
“那为什么啊?”
我怎么会觉得恶心,我认同傅闻意和罗震之间的感情,也在慢慢的承认我和白经远之间的暧昧。身边已经有这么多真实的活生生的事例,这是我真实的生活,不是虚拟的三次元里漫无目的信手拈来似的单纯。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告诉宋潇了。可能在这之后,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了。
我问:“我问你,当今网络上写耽美的大多都是女的对吧?”
“那又怎样?”他挑挑眉。
“一般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去写耽美吗?”我忍不住说。
“又没人说你不正常,再说了,写耽美的男人也不是没有。”
“问题不在这儿,”我说,“一个男人,不是腐男,去写耽美,不就是有是GAY的可能吗?”
“你自己不是不就行了。”他的话好像别有深意,我揣摩不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直直的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苏惟光,你不会……”他好像明白了,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宋潇,我大概确实是个GAY。”我默默地说。
他也是沉默。
过一会儿他开口:“那上回我在你家问你,你怎么不说呢。我可是一直……”然后猛地收了口。
“一直什么?”
“没什么。”他别过头去,然后又转过来,“你早告诉也没什么,我也无所谓。所以,你喜欢的人确实是个男人了?”
“是。”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什么样的人?”
我没答话。
“……,算了,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我吸一口气:“其实那个人你认识,只不过不熟而已。他现在,就在J市。”
“我打算这周末就搬过去住,和他说好了。”我起身去卫生间。
“这就同居了?”
“也不是同居,我们现在,大概还不是情侣。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宋潇有点愤怒,愤怒之中带着冷漠。
“你说的那个人,是白经远吧。”
我身子一颤,终究没有回答他。
“你不会不知道他有男朋友,上回和乔藏吃饭,我以为你看得出来。”
“是,我知道。但是他们分手了。”我说。
“哈,”他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乔藏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和他分手。”
“是真的。”我笃定的说,咬住了嘴唇。我相信他不会对我说谎,在我们之间,这点信任,即使是作为朋友,也还是应该有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突然间认真起来,“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即使你们在一起白家的人也会……”
“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我轻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