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 上——蔺月笙
蔺月笙  发于:2015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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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闹,”许朗扬着下巴,一脸得意,“陆少,你也有今天啊,嚯嚯,来,让大爷看看你这张小脸,啧啧啧,好可怜哟,让大爷疼疼你。”说着,手就往下探去,脸上的女干诈显而易见,“陆少还没被人压过吧,我来尝尝鲜。”

陆祎斐的脸色划过一丝异色,随即强撑着身体的不适,一个翻身把许朗压在身下,沉声道:“你想压我?下辈子吧。”

于是房里自然而然传来打闹的声音,许朗笑着尖叫:“杀人啦!王妈救命!”王妈小碎步急急赶来,一见这场景就哎哟开来,“我说两位少爷哎,这是做什么啊,许少爷你莫同少爷闹了,少爷病了哟——”

好不容易劝停了二人,王妈累出一身汗,数落了几声才又回了厨房看粥。陆祎斐经这一闹,肚子又有些闹腾,皱了眉道:“从我身上下去,我要去洗手间。”

许朗爬下来,然后冲着陆祎斐的背影喊:“陆少,肾虚要早治啊!”

陆祎斐躺了一天,许朗就围着他闹了一天,王妈在一旁哎哟了一天。

吃过晚饭,许朗要回学校,换做平时,陆祎斐大概不乐意放人,今日实在被他闹得头痛,再让许朗害上一会儿,他估计没病都要整出病来了,于是爽快地挥手,“去吧,我叫人送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许朗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心里打着鬼主意,陆祎斐都这样了,应该没精力管自己了,不如今晚去“魅惑”玩玩?

陆祎斐也是累了,没再坚持,嘱咐他路上小心,就又回房躺着去了。

许朗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好不容易出了陆家,他就差跳起来喊万岁了。

今晚不玩个够他都对不起自己!

许朗哼着小曲,伸手拦了辆车,刚坐进去,一个人忽然跟着他钻了进来,许朗愕然,“你——”

那人对他一笑,“许朗,我们见过。”

许朗略一打量,便认出这人,名字不知,却识得此人是那日楼下与陆祎斐纠缠的人——陆祎斐的初恋。

“你要干嘛?”

周尊悠然一笑,对司机报了家店。

“喂,你到底要——”

“有空么,相同你聊聊。”

许朗一怔,随即在心里大骂,靠,又一个自话自说的家伙!

周尊把他带去了一家咖啡厅,寻了个角落坐下,许朗戒备地看着对面的人,看得周尊不由一笑,道:“你不必这样防备,你没问我是谁,想必阿斐已同你说过我和他的事。那我就开门见山,许朗,我查过你,你跟阿斐在一起,图的不过他的钱,既然这样,你开个数吧,我给你,然后你离开他。”

许朗翻了个白眼,周尊一口一个阿斐,酸得他牙都要掉了。

“切,你当我愿意跟那个神经病搅和啊,你喜欢啊,赶紧带走赶紧带走。”

周尊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方道:“你同阿斐——”

“你给多少?”许朗突然问。

周尊实在有点跟不上他的跳跃思维,“什么?”

“你不是要给我钱吗,给多少?”许朗也很嫌弃此人的呆板。

周尊于是比了个数,许朗仔细算了算,摇头道:“不够,我得积够本。”

“年轻人,不要太贪心。”周尊皱眉。

许朗赏了他一个看傻逼的眼神,冲他比了手势,“你懂个屁,老子是要逃命,没这个数老子迟早要被抓回去。”

周尊有点迷糊,不懂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逃命?”

许朗翘着二郎腿,懒洋洋道:“老子早就想跟他分了,但他太有能耐,老子一跑,他立刻就能把老子逮回去。你要喜欢他啊,赶紧把他收了吧,省得老来缠着我。”

周尊的目光在许朗的话里逐渐清明起来,再开口时,嘴角已挽上了一个玩味的笑意,“哦,既然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他双手撑桌,低声道,“还是我说的那个数,我给你钱,帮你跑路,如何?”

许朗睨他一眼,“你就这么想跟他在一起?”

周尊低笑,“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只需回答我一件事,我提的建议,好,还是不好。”

许朗把他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便哈哈笑着站起来,漫不经心道:“再说吧,我考虑考虑。”

周尊一愕,目光染上几丝怒意,“你耍我?”

“没有啊,”许朗无辜地看着他,“我可什么都没说。”

周尊方知自己竟小瞧了这个少年,看了助手送过来的报告,他对许朗的印象定位于贪钱的小白脸,却没料到对方还有几点心思。

冷笑一声,周尊也站起来,不复客套,“许朗,我虽然没阿斐势力大,但同样可以轻松弄死你。离开阿斐,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宛市混不下去。”

许朗拍着胸口故作惊慌,“啊,我好害怕啊。”然后又一脸无所谓,“咦,我干嘛要怕,去跟陆少吹个枕边风好了。”

周尊眼含怒火,哑声道:“别不知好歹。”

许朗吹了声口哨,“先生,我说了,我要考虑考虑。嗯,就这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吹着小曲就走了。

周尊脸上阴云密布,他还真是小觑了这个人的胃口,摸了他的底,便坐地起价,奇货可居,吊着不松口无非想从他这大捞一笔。

周尊冷笑,他打过那么多场官司,如何与人谈判自是烂熟于心,许朗既对陆祎斐无意,分手只是迟早的事,他只需稍稍使些手段,这段单方面的恋情自会轻而易举地摧毁。

许朗没了去“魅惑”的心思,周尊的突然出现,让他重新将离开陆祎斐这件事摆上了日程。从那次陆祎斐关他禁闭起,他就起了这个念头,不过自知没有能力逃离陆祎斐的魔掌,才一直顺着陆祎斐的意思。

他许少爷都要憋疯了!天知道他有多久没跟陆祎斐以外的男人睡过了!就算陆祎斐技术很好,老吃同一个菜也会腻啊!

最关键的是,他真的被陆祎斐打怕了,他实在受不了这人一会儿柔情蜜意一会儿暴力凶狠,这好比是在天堂跟地狱之间来回穿梭,许朗都快被他也整成神经病了。

如今周尊冒出来,愿意给他钱,又替他打点跑路的事,许朗不能不动心。只是周尊给的数让他不太满意,他决定先吊一阵子,他看得出周尊急于上位,相信要不了多久,周尊就会同意他提的数,到时他拿着一大笔钱潇潇洒洒走人,想想都快活。

这头周尊也没闲着,见完许朗后,复又开始了骚扰陆祎斐的行为。不禁每日一通电话,下班还守在陆祎斐公司楼下,陆祎斐不理他,他也不气,就开着车慢悠悠跟在他后面,直到把他送回家才离开。

有一日,周尊跟了陆祎斐回家,正遇到从学校回来定点报道的许朗。三人相见,竟不显尴尬,陆祎斐是拉了许朗就走,周尊抱着手臂倚在车门悠悠笑,许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跟没看到周尊似的,也没揶揄陆祎斐。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陆祎斐耐不住了,在又一次三人会于陆祎斐楼下时,陆祎斐冲过去拧了周尊的衣领把人推到墙上,恶狠狠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朗站到一边,作壁上观,嘴角挂着坏笑。

周尊举双手,笑得淡定,“喂喂,阿斐,你变坏了,居然跟人动手。”

“少废话!你他妈阴魂不散是要做什么!”

“我说了,我要重新追求你。”周尊说得坦荡,“我追人的手段很老套,你不理我,我就只能一直这样跟着你,直到你愿意跟我好好说话。”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陆祎斐吼道,“老子说了让你滚,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周尊皱眉,“阿斐,别说脏话。”

那神情,与每一次陆祎斐训斥自己不要说脏话时竟是一模一样,许朗莫名心中一动,勾起的嘴角不知为何慢慢收了回来,自己亦没有意识到心里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滚!”陆祎斐狠狠将他一推,收了手就要走。

周尊飞快拉住他,真切道:“阿斐,我是真心的,你为何不肯信我一回?”他看了许朗一眼,压低声音道,“你选他也不愿选我,可知道他心里根本没你,你图的只是你的钱,心性未定又贪婪浮夸的人,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陆祎斐眼眸一暗,心中忽然狂跳一下,随即甩开他的手,冷道:“与你无关。”

“阿斐!我是为你好,你和他不适合。”

“即算不适合,也轮不到你。”陆祎斐说完,不再理他,牵了许朗进了单元门。

陆祎斐被周尊的纠缠弄得烦躁不已,进门就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沙发上闷头灌下。

许朗站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陆少——”

话未完,人已经被陆祎斐拉进怀抱,陆祎斐抱得他很紧,头埋在他胸口,呼出的热气全喷在他胸膛,湿湿热热,心惊肉跳。

然后,他听到陆祎斐说:“许朗,我们结婚吧。”

许朗登时睁大了眼睛。

“我们去英国,那里允许同性结婚,我们找个教堂,让神父给我们举行婚礼。”陆祎斐贴在他身上,给他描述着种种细节,甚至说到置办一个庄园作为度假地点。

许朗自那句“我们结婚吧”后,再也没有听进去一个字,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傻在原地,魂魄游离于九霄之外,连陆祎斐何时把他放到沙发上与他缠绵拥吻,他都一点感知也无。

陆祎斐急切地索取着他的温度,周尊挑破的事实在他脑中萦绕不散,不安似滚雪球般愈演愈盛,他觉得如果不做些什么自己大概就会崩溃。

他心里根本没你,你图的只是你的钱,心性未定又贪婪浮夸的人,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陆祎斐的手慌乱地摸索着许朗的身躯,在他身上吮吸出一个又一个的印记,随着落下的吻呢喃不止:“许朗,我们结婚,现在就结婚……”

章二·鸣蜩07

夜凉如水,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许朗躺在陆祎斐的怀里,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很久都不曾眨一下。

他想起了陆祎斐每次骂他不要说脏话的样子。

微皱的眉头,淡淡的责备与宠溺,以及稍稍耸起的鼻翼,每个细节都与那人一模一样。

许多片段从他脑海划过,走马灯一般,光怪陆离,搅得他无法入睡,他就这样睁着眼睛到天亮。

陆祎斐醒来,摸了摸他微肿的双眼,“怎么肿了?”

许朗一笑,“没睡好。”然后从他怀里挣出来,伸了个懒腰,“啊,好饿,王妈过来了吗,我要吃饭。”

陆祎斐说要结婚并不是玩笑,当天便带他去选了戒指,出手阔绰,柜台小姐笑得嘴都歪了。

回到家,陆祎斐就给他戴上了戒指,许朗没有拒绝,这让陆祎斐又惊讶又高兴,吻了吻他的唇,道:“等我忙完这一阵,我们就去英国注册。”

许朗没说话,只是望着手上的戒指出神。

他心中有股不安在窜动,他觉得自己不对劲,很不对劲,那枚戒指反射的光线闪得他眼前晕眩,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心脏狂跳之时,他兀然睁大了双眼。

他感到陆祎斐是玩真的了。

不能再拖了,必须赶紧走,赶紧走。

他才不要一辈子绑在陆祎斐身上,大好年华,吊死在一棵树上实在太划不来。结婚?开什么玩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朗出奇的乖,陆祎斐被他哄得高兴,慢慢地竟也不那么管他了,许朗说周末要和同学去玩,陆祎斐竟也同意了。

“晚上早点回来,等你吃晚饭。”陆祎斐在电话那头说。

“好。”许朗隔空甩了个飞吻。

挂了电话,他去了和周尊约好的地点。

见面之后,许朗开门见山,“钱呢?”

周尊推过一张支票,许朗瞄了一眼,收下了,问他:“什么时候走?”

“随时。”

“那就今天吧。”

“没问题。”周尊道,却忍不住好奇问:“怎么突然想通了,之前不还吊着不松口吗?”言语间,满是戏谑。

许朗便晃了晃手中的戒指,周尊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要跟你结婚?”

许朗得意道:“不然我犯得着找你?”他鄙夷地瞥了一眼周尊,那人眼中的慌乱露出一丝又匆忙收回,许朗心中冷笑,竟觉得十分痛快。

周尊心里确是诧异不已,他和陆祎斐在一起四年,都没有买过戒指,这个少年跟了陆祎斐才一年,居然就能让陆祎斐起了结婚的念头,周尊心里的不安不由又涨了几分,对陆祎斐那一句“我如今确是想安定下来了,但那个人已经不是你了”开始深思。

他沉默了几秒,沉声道:“今晚便可以走,你收拾一下。”

“我没什么要收拾了,随时可以走。”许朗靠在椅子上,一派无所谓。

“那好,”周尊站起来,“我叫人送你去机场。”

“行。”许朗也起身,双手插兜,邪笑道:“周先生,我不要的东西,你要是稀罕得很。”

周尊眼色一沉。

许朗哈哈一笑,“走吧。”

耳边回荡着陆祎斐的嘱咐,“晚上早点回来,等你吃晚饭。”

五月的上午,日光倾城,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脚边,暖暖融融,仿似那日他做了蛋糕满屋子追着陆祎斐跑的光景。

许朗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吃你麻痹,结你麻痹的婚,小爷不伺候了,你和你的初恋慢慢玩去吧,再见!

许朗一走,就是半年。

陆祎斐翻遍了宛市都没能找到他,暴跳如雷,不仅把周尊揍了一顿,还把自己折腾得跟个神经病没差,以前许朗骂他是神经病,他还不承认,现在才察觉,没了许朗,他真的快疯了。

许朗,你跑哪去了!

最开始,周尊坚持不懈地追求他,但后来终于明白,陆祎斐是真动心了。看着陆祎斐焦躁而憔悴的样子,周尊好几次忍不住想把许朗送回来。那一日被陆祎斐狠揍一顿后,周尊算是死心了,掏出电话找许朗时,却发现已经联系不到了。

那个少年利用他逃离陆祎斐之后,竟又自己跑了。

周尊不由迷惑,许朗对陆祎斐,真厌恶到如此地步吗?

如果只是厌恶,那么少年望向自己时,眼中的不善又作何解释?

唐颜来找陆祎斐时,陆祎斐正在家喝闷酒。唐颜推门进来,立马被一屋子的酒味熏得后退几步。他皱眉打量屋里,地上一片狼藉,房中阴云密布,沙发上斜躺着个人影,狼狈颓废,脚边则是一排空酒瓶。

保姆一脸愁苦地对唐颜说:“唐少爷,实在对不住,少爷这个样子,我劝不住,也不该叫老爷夫人过来,想来想去,只能找你了……”

唐颜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保姆叹了口气,“好。”

唐颜走过去,踢踢陆祎斐,“死了没?”

陆祎斐抬起一只眼皮,一看是他,就又闭上,哼都不哼一声。

唐颜“啧”了一声,抽走他手中的酒瓶放到桌上,伸手去拉他,“起来,你这是什么样子,不就一个鸭子么,犯得着这么上心?”

陆祎斐没说话,隔了一会儿,突然举起一只手,唐颜以为他要扶,便去接,陆祎斐却挥了挥躲开他的手,哑声道:“我预备和他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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