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肆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继续走了。走出食堂，尚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烫烫的，不由地想起齐唯郁跟他说的话，还有齐唯郁弯起嘴角朝着他笑，在乍起的还算温和的秋风里，尚肆终于华丽丽地不淡定了。

11、危机

尚肆再不敢去蹭许廿的课，就连每次经过商学院的教学楼都远远地绕开，生怕再见到齐唯郁，被齐唯郁提出所谓“考虑考虑”的要求，天知道，他真的对男人没兴趣，而且对于这个在他醉酒时占他便宜的人，更是全无好感，好吧，他承认，对于他醉酒的德行他确实没什么了解，但是，趁人之危总是不对的啊。

尚肆自觉理直气壮，每天在心里默默地骂齐唯郁一百遍，哪天遇到齐唯郁就多骂上一百遍。

在食堂吃饭，小心翼翼地选一个最角落的位置，生怕再看见齐唯郁，尚肆松了口气，愉悦地开始吃饭，头顶一个声音：“尚肆。”尚肆先是僵了一下，缓缓抬头，发现是带着不明笑意的柴子遇，拍拍胸脯：“拜托你别吓我好不好，人吓人吓死人啊。”

“是吗？”柴子遇坐下来，“你最近在躲什么人吧，总是鬼鬼祟祟的样子。”

“我才没有。”尚肆说，“你怎么一个人来吃饭。”

“许廿和同学出去吃了。”

“一个人孤单寂寞吧。”尚肆幸灾乐祸，“可喜可贺。”

柴子遇摇摇头，不说话，安静地吃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对尚肆说：“你知道吗？有人可是一直在向许廿打听你呢。”

尚肆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问：“是谁啊，为什么问我？”

“那个老师。”柴子遇说，一边观察着尚肆的神情，又继续道，“就是你那次逃走的那节课，记得吗？”

废话，怎么会不记得，死都会记得的啊，尚肆在心里咆哮，表面故作镇定：“他问我干嘛，都问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啊，就是我们的关系，联系方式什么的。”柴子遇轻描淡写地说，“他和你有仇？有怨？”

尚肆摇头：“许廿都说了？”

柴子遇笑了笑，有些无奈却又宠溺：“你以为呢？那个笨蛋，你还能指望他能随机应变吗？”

尚肆脸色灰白：“我靠，柴子遇你们家那口子要害死我了。”

“果然有仇啊。”柴子遇说，“现在轮到我对你说，可喜可贺。”

“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见死不救的家伙好意思是我的好朋友吗？”尚肆说，“我完了我完了，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我就帮你。”柴子遇笑得像只狡诈的狐狸。

尚肆瞪他：“这种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你。”

“那随你了，我事情多着呢，管不过来。”柴子遇说，自顾自地吃饭，尚肆食不下咽，隐隐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其实他有点害怕，被人知道了什么，齐唯郁是脸皮厚，可是以后他还怎么混啊。

尚肆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心情刚刚有所放松时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下午下课尚肆窝在宿舍正在打游戏时，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连号码也不看就随手接起来：“喂？”

“尚肆？”

尚肆的手上动作一抖：“齐……老师。”啊，死了。

电话那头轻轻地笑出声来：“怎么了？突然这么客气？”

12、纠缠

“哪敢。”尚肆干笑，内心在哀嚎，谁来救救我啊，我该怎么办啊。

“出来吧，我请你吃饭。”齐唯郁说。

“额，不用了。”尚肆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我明明躲还来不及呢好吗。

“不麻烦。”齐唯郁说。

谁跟你说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啊，“真的不用了，齐老师。”尚肆特别诚恳地撒着谎，“我已经吃过了。”

“是吗？”齐唯郁明白地表示着自己不相信。

“嗯嗯嗯，是的。”尚肆拼命地点头。

“好啦别装了，食堂四点半才有饭你以为我不知道？”齐唯郁说，“我在你们宿舍楼下呢，最起码你下来一趟啊。”

尚肆无奈，只好答应着：“好吧我马上下去。”

人来人往的宿舍楼门口，齐唯郁西装革履站在那里确实有些显眼，同学们进进出出都忍不住多看上他几眼，齐唯郁倒是没什么感觉，身姿笔挺的，神色淡定自在，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着实吸引眼球。

尚肆小跑几步到他跟前：“齐老师你这是故意堵我吧。”

齐唯郁笑眯眯地说：“想请你吃饭都找不到人，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齐老师你是对于请我吃饭有多大的执念啊。”尚肆无可奈何，“我一个学生有什么值得您图的啊。”

“你啊。”齐唯郁回答得理所应当的样子。

“我身份证不是还给你了吗？”尚肆无奈。

“你给我找了那么多麻烦呢？”

“行行行，我请您吃饭，总可以了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尚肆屈服，与其这样纠缠不清的，还不如自己破财免灾呢。

“你陪我吃饭就好。”齐唯郁不为所动。

尚肆简直要跳脚，这人怎么是这个样子啊，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温和有礼的，怎么内里像个流氓无赖一样啊，他终于有些怒了，丢一句“谁管你”转身就要回去，齐唯郁一把拉住他，力气不容小觑：“那么困难吗？”

“很讨厌啊，这种感觉。”两人这样拉扯，吸引了过路同学的注意，尚肆有些尴尬，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又徒劳无功，“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啊，烦不烦啊。”

齐唯郁终于松开手：“是我偏执了吗？好吧，抱歉。”他笑了笑，接着说，“既然我真的这么招你厌，那么，还是离你远点吧。”

齐唯郁终于转身离去，走得潇潇洒洒的，尚肆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看周围仍旧有人在打量他，烦躁地嚷了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转身进了宿舍楼里。

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又站起身来在宿舍里来回溜达了两圈，烦躁地抓头发，总觉得一股无名怒火蹭蹭地往上窜，宿舍的哥们见他这样子也跟着焦躁起来，丢下鼠标：“尚肆你怎么了，吃炸药了吗？”

尚肆坐下来，随口说：“没事别管我。”

那同学挑挑眉，懒得再理他，一径去做自己的事。

尚肆就是觉着烦躁，很想吼上那么一吼，又忌惮着别人不敢开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他躺到床上，随手扯了个枕头盖在了脸上。

13、拉近

齐唯郁果然就不再找他，也没再听柴子遇提及齐唯郁向许廿询问什么，尚肆松了一口气，放松之余又觉得无聊。

“人性本贱”，再次见到齐唯郁时，尚肆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咬牙切齿的口气说出了这四个字，齐唯郁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一起在食堂吃饭，两人言笑晏晏的样子看起来甚为和谐，甚至和谐得刺眼，尚肆撇了撇嘴，哼，人呐。

坐对面的柴子遇见他撇嘴，问：“怎么了？”

尚肆摇摇头：“人性本贱！”语气愤愤。

柴子遇顺着刚刚的方向远远地望去，笑了：“原来如此。”

“如此个屁啦。”尚肆说。

许廿也好奇地望过去：“什么原来如此啊。”

柴子遇摸摸他的头：“你小孩子不懂。”

许廿仍旧张望着，终于发现了什么：“咦？那个是齐唯郁老师吧？那女生是谁啊，难道是我们选修课的学生吗？”

尚肆沮丧地垂下头去，你们一个两个的眼神怎么都这么好使啊，那么远的人也看得清楚，实在是太过分了吧，许廿神经倒没那么发达，他只是认出那人，然后就又自顾自地去啃自己盘子里的鸡排，丝毫没有注意到尚肆那纠结又蛋疼的神情。

柴子遇笑了笑：“怎么，后悔了？”

“后悔个毛线球。”尚肆说，“多事。”

吃过饭后柴子遇和许廿去图书馆，尚肆孤零零地一个人去上课，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他感叹，想当年，他也和方茗一起这样手拉手肩并肩地去图书馆学习，好吧，事实是他屁颠屁颠地跟在方茗后面，一路追随着方茗，却又甘之如饴。爱情真是可怕，他想，但是，虽然疼痛却仍旧美好。

下课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尚肆走到楼门口，看一群人围堵在门口，有些疑惑，一路挤过去到最前面，才发现大雨倾盆，那些全是没带伞的人。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知道出门带伞，尚肆想，淡定地伸手去书包里掏雨伞，掏遍了书包，他开始内心哀嚎，尼玛老子的伞呢，老子装在书包里的常备伞呢？怎么会不见了？坑爹呢吧。想了想掏出手机，没关系，哥有队友呢，然后，为神马屏幕不亮？为神马！没电了？！至不至于啊，真是衰出了人生新境界啊，尚肆面如菜色，一张生无可恋脸迅速融入在门口一群等待营救的小伙伴们之中，无比和谐。

齐唯郁撑伞经过时，不经意地一瞥还是发现了尚肆萎靡的脸，他转了个方向直直地朝着尚肆走去，尚肆瞅着墙壁的某个斑点某个墙角正在专心致志地发着呆等雨停，有人叫他的名字时他险些以为是幻觉，见到齐唯郁的那一瞬他又觉得，好吧，还不如是幻觉呢。

齐唯郁却是一脸的正正经经，标准的师长表情：“尚肆，我送你回去吧。”

尚肆看了看没有停下的趋势的雨，犹豫了一下，还是钻进了齐唯郁的伞，十分客气地道：“谢谢。”

齐唯郁点点头：“不用谢。”

尚肆沉默下来，胸口那股有些闷闷的感觉又开始一点一点冒出来，他郁闷地低下头去，盯着自己已经开始被雨水打湿的裤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唯郁努力地用伞遮住尚肆，自己的左肩却被雨打湿一片，尚肆有所察觉，默默地往一旁靠了靠，齐唯郁便再举过去，尚肆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他语气有些不明地说：“齐老师，你……不用这样的。”

齐唯郁什么也没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我们何必呢？靠近一点不就没有关系了吗？”

尚肆想想倒也是，人家都不在乎了，他这样斤斤计较反而更显得小气了，也短促地笑了下：“就是啊，老师说得对。”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却仍旧是一路沉默，到了尚肆宿舍楼，两人跑进去，身上都沾了不少雨水，齐唯郁打算就走，尚肆犹豫了一会儿叫住他：“在我们宿舍呆一下，等雨小点再走吧。”

齐唯郁笑笑，尚肆以为他要拒绝时他却点点头：“好。”神情柔和。

14、感谢

那场雨下了很久，齐唯郁就一直和尚肆呆了许久，尚肆这样以一种平和的感激的心态去看他，反而改观不少，甚至由衷地觉得齐唯郁倒是一个真的很好的人，样貌好，性格又好，学识也广，随便哪点拿出来都很受人欢迎，自己之前讨厌他也不过是因为，想到这里，尚肆的脸悄悄地红起来，因为……

齐唯郁正在看他书桌上堆的书，看他呆呆地坐在床沿走神便叫了声：“尚肆？”

尚肆回过神来，愣愣地反应：“啊？”

齐唯郁看他脸红红的，耳朵也红，觉得挺可爱的，凑过去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尚肆不自然地往后仰仰头：“没什么，你别凑过来。”齐唯郁的五官近看真的很好看啊，他想。

齐唯郁扬起嘴角：“我从来都不听你的吧。”他声音低沉，微微带着些笑意，竟是无比蛊惑，尚肆像是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他靠近，靠近，在齐唯郁的嘴唇即将贴近他的脸颊之时，门口传来哗啦啦的钥匙声，齐唯郁回过神来，无比自然地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舍友进来看见一个陌生人吓了一跳：“咦这是我们宿舍吧。”

齐唯郁微笑着点头：“你好。”

舍友看尚肆坐在床上，脸色也不自然，有些摸不着头脑：“额，怎么了？”

“没事，打扰了。”齐唯郁说，“那我先走了，尚肆，再见。”又冲舍友点点头便径自出去了。

舍友凑过来，好奇地问：“尚肆那谁啊，没见过啊。”

尚肆皱着眉推开他：“没谁。”舍友讨个没趣，摸摸鼻子去换衣服了，尚肆仍旧坐着，良久，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那里还有齐唯郁呼出的淡淡的气息，刚刚，如果没有人打断，齐唯郁是不是就会亲上来了？他莫名有些遗憾，却又对于这遗憾有些懊恼，对于自己的懊恼更加懊恼，一时间心情乱如荒草。

真糟糕，他好像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第二天尚肆和舍友一起去上课，嘻嘻哈哈地一路走着，迎面撞上了齐唯郁，拎着自己的电脑包，脸上有浅浅的笑痕，尚肆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挂在脸上大大的笑容一时不知道如何收起，眼睁睁看齐唯郁冲他点了点头，说：“上午好，尚肆。”

尚肆咬咬嘴唇还是停下脚步，叫住齐唯郁，示意舍友先走，齐唯郁停下来，好整以暇地看他，挑眉：“有事吗？”

“那个，昨天，谢谢。”尚肆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有点低。

“什么？”齐唯郁故意装作没有听到，又问了一遍。

尚肆虽然怀疑他就是故意的，但碍于人家帮了自己，还是重复：“昨天谢谢，谢谢你的伞。”

齐唯郁摆手：“不用客气，老师关心同学是应该的。”

尚肆嗓子堵了堵，毛啊，关心同学，那里那么多同学呢，怎么没见你一人发一把伞啊，也没见你挨个地送回宿舍啊。

齐唯郁见他不说话，也懒得去追究他一个人在心里吐槽什么，笑了笑：“没事了吗？那我走了，马上要上课了。”

尚肆“哦”了一声：“那我也去上课了。”两人擦肩而过，各自向前，尚肆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下意识地回头望去，恰好齐唯郁也停在原地回了头，两人目光直接相接，尚肆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热热的，上课铃声响起，他转身急急地跑掉了。

15、发觉

齐唯郁下课总会提前一点，美其名曰方便大家去吃个午饭，下课后斜他靠着讲台给尚肆发短信：“一起吃个饭？我请你。地点你选。”然后带着笑意一边等回信一边静静地看着学生们鱼贯而出，有女生笑笑地跟他说“老师再见”，他也笑着一一回应。

一直等到教室里空荡起来，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学生还没有走，尚肆仍没有回音，齐唯郁正打算先出去教室，手机终于“嗡嗡”震动了两下，他掏出手机来看，尚肆说：“那怎么好意思，应该是我请您才对，不过我只能请得起食堂，不介意的话。”

齐唯郁笑了笑，不作推拒，回他：“好，在那个教室，我去等你。”

尚肆的专业课老师相当拖拖拉拉，一直到下课铃响起才放人，十一月天气适宜，齐唯郁开始穿齐齐整整的西装，他衣冠楚楚，又拿着电脑，却漫不经心地背靠着教室外的墙壁等尚肆，这样本该不协调的行为在他身上无比自然地融为一体，分外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