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请出洞——两袖临风
两袖临风  发于:2015年0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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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将一个小瓶子举到花梅令眼前,花梅令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觉锁起了眉。

周旭:“这可不是普通的化功散,这是当年我师傅传给我的化功丹!就算是武功再高强的人,只要吃了它,不出三个

时辰,顿时变的比你还弱。”

周旭说完却发现花梅令正锁着眉毛若有所思,半响才听他问,“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还能有什么法子!”周旭不耐烦了,“剑宗为了让每一代先祖都能培养下一代先祖,五倒还魂水的药效都只是暂时

性的,有药可解。但一旦解开了,只会加速他的死亡。可能连寿辰都等不到了,说不定明天就……”

说到一半感受到花梅令愤恨的目光,周旭连忙噤了声,小声道,“这是一举两得的买卖,既不用跟那个东阳白凤去抢

解药,又可以挽回浮尧的性命。虽说他从此便会失去武功,但你这么多年没有武功不也照样活的潇洒么!”

那是不一样的,花梅令苦笑着接过药瓶。这么多年来,他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伪装成会武功的样子,他费尽心机。这

般滋味,世间除了他在无人能体会得到。

但浮尧不一样,他到现在都不懂这世间的险恶,屡次被孟三千利用。更何况他脑子里装着无数武林人梦寐以求的内功

心法,如果连这最后的自保能力都失去了,他要怎么活?

无论是对他,亦或是他,武功都是他们最后的筹码。

可周旭忽然又道,“别优柔寡断的了!要是命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花梅令闻言,倏地攥紧了手中的瓶子。

“庄主!”一个下人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花梅令一看却是他安排在别院的人手,“庄主!别院被袭击了!是鬼头

兵的人!”

花梅令一惊,连忙跑到大门外,白抚已经备好了马车,将他拉上车便疾行而去。

马车刚停下,花梅令撩开帘子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别院附近七零八落地躺着十余个尸体,他们带着鬼头面具

,手拿斧头死相十分凄惨。

花梅令推开大门,就看见浮尧靠坐在树下,长剑被他扔到了一旁,左手边扔着的匕首也浸满了血。他一手抚着心脏,

正艰难的喘着粗气。

“浮尧。”花梅令跑过去蹲下,“你怎么……”

手才刚伸过去便被“啪”地一声打开了。花梅令一怔,看向面无表情的浮尧。

“我今天下午去分舵找你。”浮尧看着花梅令缓缓地说,“他们说,你被一个穿着白衣的英俊公子约走了。”

花梅令不言,浮尧又道,“东阳白凤?”

花梅令还是没有说话,他低下头却听见耳旁传来一声轻笑,“孟三千没有说谎,五倒还魂水的解药就在东阳白凤那里

对吧?”

“我真是看不懂你。”浮尧扶着树干站起来,花梅令转头就见他踉跄着进了屋。

梅令山庄的手下正在清理院内的尸体,花梅令数了数,一共十三具。十三鬼头兵,在武林中的实力仅算中等,若是换

做以前,花梅令绝不怀疑浮尧能在一瞬间解决他们,可如今竟然如此艰难甚至还受了伤。

尸体处理完,天已经黑了。屏退了属下花梅令进了屋,屋内漆黑一片,接着月光隐约能看见浮尧坐在床边。

拿出火折子,点了一盏灯。

感受到浮尧的目光眨也不眨地落在自己身上,花梅令旁若无人的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药瓶,放在了桌上。

浮尧的目光瞬间被那药瓶吸引了过去。

“把这个吃了吧!”花梅令道。

“这是什么?”

“解药。”花梅令说着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那的确是解药,能解救他命的药。

可今天的浮尧却似乎格外敏感,他看向花梅令问道,“为什么不拿给我?”

“你自己拿吧!”

这句话之后便正剩下摇曳的烛光,昏暗的,跳动在浮尧的脸上。

感受到浮尧探究的目光,花梅令闭上了眼睛。他是有私心的,化功丹这种东西,即便浮尧一定要吃,他也不希望是自

己亲手喂给他的。

多么可笑的原因,说到底他才是最脆弱的那一个。这样根本瞒不过去啊!花梅令心里比谁都清楚,经过今天的事浮尧

本就有了戒心,如果不提起精神来应付根本不可能骗过他。

但他真的已经提不起任何精力了,他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浮尧能再相信他一次,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乖乖

的把药吃下去。

但这种想法本来就是错的,他怎么能祈祷别人去相信他的谎言呢?

“化功丹,吞服。”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花梅令猛然睁开眼睛,浮尧刚好将那药瓶的底部对着他,上面用红色的诛杀写

着几个字。

如此刺眼,那么明显,他却一直没有发现。

花梅令抬头,他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目光去面对浮尧,他的表情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却偏偏不愿开口,不愿

承认。

“这是……解药?”浮尧呵笑一声。

听到这声笑,花梅令忽然心中泛起一阵疼痛,他看向浮尧平静地道,“那是能让你活过三十岁的药。”

浮尧愣了,纤细的手指攥紧了手中的药瓶。许久他才转过身,“我不需要。”

“你不是想要自由么?”依旧是平静如水的声音。

“失去武功对我来说是另一种牢笼。”

“难道你不想活下去吗!”花梅令忽然站起来。

“但我寿辰已尽。”浮尧平淡的说,就好像事不关己,“待你年过花甲,会想着去追求长生不死吗?”

花梅令顿时闭上了嘴,说到底浮尧根本就没把自己和他们当成一种人。是蔑视,就好像当年他刚刚出洞根本不屑于与

任何人讲话一般,于他而言,三十岁的寿命已经足矣。

“我要走了。”浮尧忽然又下了另一剂猛药。

“去哪?”花梅令的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抖。

“去拿解药。”

“你要去找东阳白凤?不行!”花梅令忽然提高了音量,浮尧闻音顿时转头,那失望的目光让他顿时失了声。

“你果然护着他。”浮尧说,他的眼中仿佛有一片漆黑的海,让花梅令深深地溺入其中。

“不是那样的,浮尧!你把药吃了,从今以后我们隐居山林,我保护你好不好?”

“这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浮尧说。

被花梅令保护,成为他的累赘,这践踏了他身为男人所有的自尊。尤其是在他明知道东阳白凤如此优秀的情况下,东

阳白凤是受人敬仰的剑神,而他是背弃师门的叛徒,最后让他连武功都失去了,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又怎么能让

花梅令委曲求全的跟他在一起?

他的生命已然快到了尽头,他没法保护花梅令一生,但至少可以在最后撇开和他的关系。拿到解药,他至少还能带着

他想要的自由和辉煌死去。

人固有一死,但也有连死都无法放弃的东西存在。

浮尧不再说话,抬脚便朝门外走去。昏暗的烛光打在他的后背上,就像落尽的夕阳。

“站住!”花梅令叫了一声,浮尧停下来。

浮尧听见身后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甚至因为太着急而撞倒了椅子,然后便看见那张怎么看也看不够的脸出现在他的面

前。

浮尧撇过头,有些不敢去看。总是要分开的,看多了反而更伤痛。反正无论多看一眼还是少看一眼,他都能永远将花

梅令的模样印在心中。但对于花梅令来说,多看了这么一眼,会不会就会多记得他一阵,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他也

希望花梅令的心中想着自己。

但很快他便感觉胸前一沉,一颗小脑袋埋在了他的脖颈间。环在腰间的双臂就像烧红的铁链,灼热着他的每寸皮肤。

那么熟悉而又怀念的感觉,他甚至恨不得将这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思念的情感隔着胸膛,明明贴的如此近却根本

得不到满足。

花梅令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声音低低的,“要是死了,这样的感觉就再也没有了。”

浮尧的身体僵硬了,他低头,看见花梅令一席柔顺的长发,忽然便想起了出洞的那天第一次看见他的场景。

当时,花梅令手中端着那碗五倒还魂水递到他面前,琥珀般的眼睛盈盈光彩,绽开的笑容便像冬日蒙蒙的阳光,温暖

又不刺眼。

他说:“神刃,请。”

那样的邀请,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根本无法拒绝。花梅令就是一条毒蛇,沾上了便放不开。

他最不想伤花梅令的心,但他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在保住他那颗心的同时还能保住他的命。而花梅令想的,却也是同样

一件事。

要是死了,这样的感觉就再也没有了。

这一瞬间,浮尧忽然希望能就这样抱着他一只活下去,这样的感觉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幸福到触碰了自己不该触碰

的领域。

喉结上下动了动,浮尧终归还是推开杂念开口道,“这样的感觉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浮尧说着分开花梅令的手,再没低头看他一眼抬脚便迈出了门槛。花梅令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晚风吹凉了他的后背

,他才踉跄着坐到椅子上。

他就这么坐了一宿,直到天蒙蒙泛白。

“黑煞。”

一个黑影紧接着跪在了他的脚边。

“去跟着他。如果他去了北岛孤城,你便不要露面。如果他去了碧柳山庄,你一定要阻止他!”

“是!”

窗外渐渐亮了起来,花梅令悠悠地抬起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很清楚东阳白凤就在碧柳山庄,但浮尧并不知道。如

果他选择了去碧柳山庄,就证明他想先杀战天下。

那未免太让我失望了。

花梅令看着窗外落尽枯叶的树枝,心神不宁。

37.已在劫难逃

浮尧最先去的便是北岛孤城,五天五夜,结果进了城却发现东阳白凤并不在城中。

浮尧顿时便失了方向,茫茫天地也不知要去哪找东阳白凤,他忽然有些想花梅令了。已经五天没有见过面,没有听到

他的声音了,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浮尧从怀中拿出花梅令给他的药瓶,里面装的正是化功丹。虽然他并没有想过要吃下去,但这毕竟是花梅令送给他的

东西,那日离开分舵他的脑子里一片茫然,等回过神时却发现他的手中还攥着这个。

痛心吗?当然痛。花梅令将九色琉璃珠送给了东阳白凤,却将化功丹给了自己,谁贵谁贱,似乎根本不需要对比。

窗外月色正浓,月中十五,圆圆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这曾是他拼搏了二十余年一直向往的。可如今摆在他眼前,他

脑中想的却是另一个人,他的音容笑貌足以比拟这世间的一切美景。

他要死了,但花梅令还要活下去。所以他要在临死之前为花梅令铲平一切阻碍,而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武林盟主战天下

战天下,那个放出追杀令的男人。浮尧不难想到,就算他死了,武林盟也不会放过花梅令的。如今华山、青城两派掌

门已故,剑宗宗主又下落不明,武林盟的实力早已大不如从前。只要杀了战天下和孟三千,剩下的人对花梅令构不成

威胁。

浮尧的算盘打得好,却早已与事实背道而行。

在浮尧改变路线的第二天,黑煞终于看出了他的前进方向——碧柳山庄。

这些日子他一直紧跟着浮尧完全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武功正在一点点衰减。还记得当初他必须要在十里开外的地方跟踪

才能不被发现,可如今距离已经缩短到了不到两里。

黑煞在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花梅令,自己则继续紧追不舍,又过了一天便收到了花梅令的回话。

很简单,只有一个字——“杀”。

黑煞很清楚,这个“杀”字指的绝对不是浮尧,那么就只有可能是自己。

花梅令知道自己不一定打得过浮尧,如果再顾及浮尧跟他的关系一定会败北。所以,这个“杀”字便是让他放手一搏

,断了后顾之忧。

还真是个温柔的人啊,尽管看上去再无情,但其实花梅令就是这么体贴的人。就好像他心中记恨着战天下的杀母之仇

,但也从没有忘记战天下这么多年来暗地里的养育之恩,他虽然嘴上说着“他没有父亲”,但其实他却比任何人都珍

视着亲情。

无论是战天下,亦或是孟三千。

如果可以,黑煞真的希望他能为花梅令分担一些,他眼看着那人瘦弱的肩膀抗下如此多的重担,二十多年来那人处心

积虑却只有一个最简单的目的——活着。

为什么有的人拼了命的去争取,有的人却又可以对死亡如此默然呢?

黑煞没有再想,因为他已经站在了浮尧的面前。

“神刃。”这是黑煞第一次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浮尧面前,尽管他曾经无数次的见过这人,甚至是交过手,但如此面对

面却是第一次。

第一次,却已经让他热血沸腾。

“武林盟?北岛孤城?还是白帝教?”浮尧看着他拔出了剑。

黑煞摇了摇头,“我必须阻止你,但其实我一直期待着与你的这一战。”

浮尧又将对面的男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一袭黑衣,深邃的双眼炯炯有神,细看倒是看出了几分英俊的味道。但这人

却很低调,无论是气质还是内功似乎都在压抑着自己。

浮尧看着他摸出腰间的弯刀缓缓地拔出来,银亮的光芒一晃霎时英气逼人。

刀剑相抵,只是第一招,浮尧便知道这人是个高手。

“你叫什么名字?”浮尧问。

黑煞犹豫了一下,“黑煞。”

作为一个暗卫,其实他已经坏了规矩。但作为一名武林中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报出名讳。因为能这样肆无忌惮的、

堂堂正正的和浮尧一较高下,从第一次见面时便一直期待到现在。

他有着武林高手多有的通病,好战。尤其是在几番接触发现了浮尧愈加强大的实力之后,尽管明知不敌,但他还是忍

不住热血沸腾了起来。

刀光剑影,眨眼便过几十招。浮尧也从游刃有余到了眉头紧锁。

如果可以,黑煞更希望能跟全盛时期的浮尧对打,而不是现在这个被五倒还魂水和内功不调折磨到失去了半数武功的

神刃。但可悲的是,这偏偏是他唯一的筹码。

两人这一打足足打了半个时辰,都已是筋疲力尽。浮尧忽然停了下来抬手将长剑抛向空中。

黑煞机警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可下一瞬他却忽然发现面前的人消失了!四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毫无生气甚至

连一丝波动都感觉不到。

但就在这错愕之间,黑煞蓦地胸口一痛,几乎是同时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整个人忽的飞出二三米。

“涟沚。”浮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黑煞身边,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竟然是涟沚。”黑煞苦笑一声,与云雨转势相同,是剑宗古书剑谱中的一种。涟漪为止,剑先止。说的便是这招,

杀人快到无形。

“我不杀你。”浮尧看着他,忽的也吐出一口血,他踉跄两步伸手抹掉了。“你……是不是花梅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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