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望舒眼珠一转,只要花梅令被拴在这里他就不怕他搞出什么鬼来,而且如果他给的药是真的,再杀了他也不怕九色
琉璃珠的秘密暴露出去。
“我想问一句,九色琉璃珠你想用来救谁?”
花梅令:“东阳白凤。”
那扬起的笑脸让曹望舒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没懂九色琉璃珠和东阳白凤有什么关系,难道剑神和任谦雪……
“好,”想到任谦雪曹望舒痛快的答应了,“任谦雪与我也算旧交,我告诉你也无妨。九色琉璃珠,遇血即溶,每隔
百年才能在剑宗琼池中打捞上来一颗,所以如今这世间只有一颗九色琉璃珠。”
花梅令竖起耳朵安静地听着,然后慢慢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杂物上的知雀。月光下,它那蓝色的羽毛漂亮的如同深邃
的大海。
39.寒风残烛中
他在看知雀,知雀也在看他。那芝麻一般的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确定他的心意。
曹望舒也看向那只鸟,“怎么?”
“这只翡翠,便是练就神功丹的原料,只要吃了它便能功力增长数十倍。”花梅令说,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知雀的身
上不成转开。
“难怪!难怪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曹望舒不疑有他一把便抓住了知雀的脖子,知雀连挣扎都没有,只是静静
地眨着眼睛。
忽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叫声,并不尖锐,如一首挽歌,那是花梅令从未听过的歌声,但却又是无数次为他预知危险的
声音。仿佛混杂着鲜血和泪水,声声凄惨动听。
花梅令闭上眼,他听见一阵撕扯声,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脸上,痒痒的就像总是趴在他脖子上的知雀。火
光跳跃在他的眼皮上,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挂在眼睑旁。
很快,一个东西被硬贴在嘴上,花梅令睁开眼便看见曹望舒狰狞的面孔,“你先吃一口!”
花梅令低头,是一只腿,被硬生生的撕扯下来,上面还淌着血。
“快点!”不等花梅令有任何举动,曹望舒便将它直接塞进了花梅令的嘴里,鲜血的味道充斥着口腔,蔓进喉咙,恶
心的他几欲吐出来。
他的牙齿在发抖,似乎已经失去了自己合上的能力,曹望舒的脸在火光下就像地狱的恶鬼。两行清泪控制不住地从眼
角流下,花梅令一咬牙吞下一块。
曹望舒看了他好半天,见没有异样这才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他太心急了,甚至就这么血淋淋地塞进嘴里,又吐出骨
头。声声响响在这寂静的地窖中如此明显,就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插进花梅令的心窝里。
花梅令忽然觉得自己比孟三千更残忍,黑煞至少还在孟三千的手下死里逃生,同样跟了他这么多年的知雀却已经尸骨
无存了。
他还记得当年战天下将知雀带给他,那年他十三岁,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鸟,通体如湛蓝的天空,灵动如新生的
孩提。知雀很乖巧,也很懂事,十余年来听了他无数的秘密。尽管他知道知雀已经老了,没有多少年寿命可言,但他
们之间的默契依旧与日俱增。
说到底还真是兄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像,真是像。花梅令想笑,但口中的血腥味却让他根本不想张开嘴。
“哈哈哈,我的武功!我苦学这么多年终于要神功大成了!神刃!浮尧!我一定要杀了你!将你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
之恨!!”曹望舒大笑着,他的嘴角还带着血,他笑的就像个疯子,最后不能自已一掌拍向了一旁的木桌。
“嘭”的一声响,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地窖静的可怕,曹望舒似乎被定格了,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站在那里。
这会轮到花梅令笑了,低低的笑声,他道,“你怎么就能相信我呢?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自己啊!”
似是一道军令,曹望舒终于动了起来,他站直身体看向自己的双手,他的双目狰狞的充血,“我的武功……我的武功
呢?!花梅令!”
曹望舒一把掐住花梅令的脖子,因为内力尽失力道不够竟然用上了两只手!就在这时,几枚飞镖从身后突然飞过来插
进了他的脖颈,曹望舒吐了一口血倒了下去。
几个黑衣人走进来解开了花梅令身上的铁链,他们蒙着面,腰间别着梅令山庄特有的信物——墨玉。
“那只鸟到底有什么……”曹望舒躺在地上伸手指着花梅令问道。
“知雀从小便爱吃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便每日喂它吃化功散。”花梅令低下头凑近他,那一瞬间曹望舒忽然觉得这个
号称翩翩公子的人实在狰狞的可怕,他的脸上哪有什么美貌,简直丑恶的如同自己。
很久以前花梅令便清楚,黑煞和白抚不可能无时无刻的保护着自己,而一旦有那么一天自己落入别人手中,便需要这
么一个最后的保命符。而化功散比起迷药显然更安全一些,因为——
“你竟然不惜失去武功也要杀了我……”曹望舒口中的鲜血不断地翻涌着,但他还是坚持着将这句话说完。
火光摇曳,花梅令喃喃自语道,“本自无功,何畏化功。”
低头,曹望舒已经断气了,也不知这句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见。但花梅令却是自嘲地笑了,你看,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在
算计,作为一个根本没有武功的武林盟主的儿子,光是为了活着,他就已经费劲心机,甚至不惜搭上了一条条生命。
如此罪孽深重,难怪落得今日的下场。
花梅令一踉跄,捂住肩膀上的伤口,两个下属搀扶着他离开了地窖。
浮尧连夜赶到了碧柳山庄,山庄的守卫对他来说形同虚设,翻身跳进围墙,片刻便到达了厢房。
想也没想地一把推开门,前脚刚迈进去,屋内的烛光便忽然亮了起来,骤然明亮的环境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战天
下靠坐在床上,东阳白凤立在他身旁,根根红柱映着光辉有如金銮宝殿。
浮尧伸手按住剑柄。
“你来了。”战天下道,就好像已经等候他多时了一般。
“花梅令呢?”东阳白凤问,“他怎么会放你来这里?”
“与你无关。”浮尧道,他转向战天下,“我是来拿你的命。”
战天下目光十分危险,漆黑的瞳孔就像一把黑亮的刀,“孟三千让你来的?”
浮尧拔出剑,“你之后便是他。”
一句话便否定了战天下的猜想,战天下想了想又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杀我?花梅令应该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
浮尧想起了黑煞,目光有些微的动摇,“我活不长了,所以要把所有威胁到他的人都杀光。”
屋内好像静了下来,会动的似乎只剩下烛光,这句话砸进了战天下心坎中,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反倒是东阳白凤跨
前一步拔出剑。
“我与花梅令有言在先,不过现在你已经破坏了。其实你会出现在这里,我便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了,浮尧。”
浮尧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样的语气,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什么却偏偏瞒着他,而他们知道东西明显都与花梅令有关
。
花梅令在骗他,其他人也在骗他,似乎这世界上所有人一起串通好来给他演了一场戏,一场他再怎么折腾也只能看着
它走向既定结局的戏。
“于我而言,先杀谁没有差别。”浮尧说着,下一瞬已经冲到了东阳白凤的面前,两剑相抵似乎擦出了火花,这是两
代剑神的比拼,战天下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东阳白凤见浮尧出手过好几次,但交手还是第一次,明显比在一旁看着时要难对付的多,但他也很明显地感觉到,比
之当初和任谦雪交手,如今的浮尧内力恐怕只剩下五成不到,但其实他错了,浮尧的内力或许只剩下了两成。
东阳白凤的剑法很稳,与他当年狂傲的性子不同,他的剑却是稳扎稳打,巧妙绝伦。浮尧在他的连番攻势下,很快便
落了下风。
错身分开时,东阳白凤看着他忽然生出一阵惋惜之情。如果这人不是剑宗神刃,或许也不会走上如此殊途,而如今他
却亲眼见证了这个足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最后穷途末路。
只是一个走神,眼前的人却突然消失了。东阳白凤紧紧地攥住剑,战天下看出了门道,“涟沚。”
涟沚,东阳白凤不是第一次听说,却是第一次知道有人竟然能练成。那不只需要深厚的内力,更需要对剑法炉火纯青
的掌握,但是浮尧的内力已经不足以完美无缺的展现这一招的奥妙了。
只是轻微的异动,东阳白凤顿时举起剑挡下了头顶的剑尖。浮尧也知是自己的失误,但他现在的全部力量已仅仅如此
了。
如果时间能再多一些就好了,浮尧用尽了全力,如果他的时间能再多一些,至少能把这些事都解决完,或许还能有时
间跟花梅令告个别,告诉他就算深处黄土之下,他也会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和那些个相拥而眠的夜晚。
“哗”东阳白凤一用力,浮尧立刻被甩了出去,他连忙空翻稳住了身形,可同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少
林、峨眉、武当……武林盟剩下的门派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好一出引蛇进洞,瓮中捉鳖!
“到此为止了,神刃。”战天下沉声道,“你还是以死谢罪还剑宗一个清白吧!”
浮尧只是攥紧了剑,“我不会死的。”因为他还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没有做完,就是这份执念支撑着这副风中残烛的身
体走到现在。
他转身,又一次忽的在众人面前消失了。但很快便发现他的身影跳出包围出现在了房顶之上。
战天下:“追!”
“还是我去吧!”人群中悠悠响起一个声音,众人只觉眼前一晃就见一个黑影向神刃逃走的方向追去。
“师叔!”少林方丈喊了一声,众人这才惊觉,那人竟是少林神功第一的师尊——苦海禅师。
浮尧一路跑出十余里,身后的人却越追越近,他在刚才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量的力气,很快便不敌那人,于是他一不做
二不休,反身冲了上去。
一根金刚杵砸了过来,浮尧还没看清就被挑飞了剑,他落下身见身前站着一个老人,老到脸上的褶皱几乎看不出他的
五官,但却十分面善。
“神刃,老衲并无恶意。来追你也只是想问,不知花庄主现在何处?”
难得的,这人说话让人莫名的安心。浮尧看了他许久才开口道,“他留下来对付曹望舒去了。”
“神刃可曾想过花庄主根本不是曹宗主的对手。”
“花梅令的武功没那么差。”浮尧瞥了他一眼。
苦海禅师缄默了一会才缓缓地说:“施主,世间之事不能用看的,要用心去感悟。请问你何时亲眼见过花庄主用武?
”
“我……”浮尧想说他们交过手,可忽然想起那时他正瞎眼,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花梅令在自说自话罢了。
“你伤了黑煞,便再未见他动过手,白抚也消失了,梅令山庄忽然安静了。这些事连贯在一起,神刃难道还没想明白
吗?”
浮尧一愣,但很快便反驳道,“那他每次都能感应到附近的异动要怎么说?有时候甚至能先我一步发现隐藏在暗中的
人你又要如何解释?”
苦海禅师只是看着他,在那双仿佛佛祖般能洞察一切的双眸面前,浮尧忽然就退缩了。
许久才听苦海禅师说:“所以神刃真的相信这世间还有人的武功比你还要高强吗?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从来未动过手的
花梅令。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花庄主这么多年过的委实辛苦,神刃还是多多关心,左右利弊,三思而后行的
好。”
“上古相传,南国有鸟唤翡翠,可洞悉三百里风唳,百里异动,十里卧敌,知恩报主,知难先鸣,其音圆润,通人性
,知天命。”
浮尧忽然一个踉跄,那柄花梅令送给他的匕首突然掉在了地上……
40.怒战孟三千
浮尧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跑到了金陵分舵,他不知道花梅令现在在哪,只记得分别时他们相约在分舵见。
冲进分舵浮尧抓着一个人便问,“花梅令呢?”
他的脸色实在是难看,长相又过于有特征,那人一看见他便哆哆嗦嗦地说:“在……在后院。”
浮尧连忙跑到后院,才推开门便突然停了下来。天气转凉,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梅令就站在光秃秃的树下
背对着他,柳絮般的飞雪落在他肩头,吹白了他的头发。
就像一个易碎的玉镯,浮尧忽然连踏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但很快他便又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他已经靠的这么近了,花梅令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那只总是站在他肩头的鸟不见了,就像突然消失的白抚一般,只是一次分别就似乎再也见不到了。
浮尧的心忽然凉了一片,他踉跄着脚步走过去,可那人的背影却丝毫没有动摇。明明已经这么近了啊!就算我刻意的
放缓了步子也应该感觉得到才对啊!回头看看我吧!求求你回头看我一眼吧!告诉我你没事,告诉我我又被人骗了,
其实这一切都只是空穴来风。
可直到浮尧站在了花梅令的身后他都没有转过头,那段短短的路浮尧走的是那么的艰难,回过头都就能看见密密的脚
印,印在雪中,苍茫了天地。
“花梅令。”浮尧轻声的开口。
花梅令不知想什么正出神,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时还瞪着大大的眼睛。
可在浮尧看来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一定是在曹望舒那里收到了惊吓,顿时心疼的不知道怎么碰触他才好。他轻轻地握
住花梅令的双肩,后者却“嘶”地一声皱紧了眉。
“你受伤了?”浮尧伸手便要去扒花梅令的衣领,花梅令连忙拉住他的手,“算了,已经没事了。”
那样的笑容就像这洁白的雪,美的动人却又冷的直发抖。浮尧紧紧地将花梅令抱进怀里,紧的几乎崩裂了他的伤口。
“黑煞为什么不见了?”
虽然不知道浮尧在哪里听说了黑煞的事,但花梅令并不奇怪,他隐忍地垂下眼睑道,“孟三千划破了他的脚筋。”
浮尧的身子抖了一下,花梅令没说全但他却很清楚,是在他点了黑煞的穴道后孟三千又趁虚而入的。
一个两个现在连知雀也不见了,偏偏在他知道花梅令并没有武功的时候才发现他的保护层已经被自己剥了个干净。明
明是想为他铺好路的不是吗?结果战天下还没有死,他便先断了花梅令的后路。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一个都不会!”浮尧的声音有些发抖,那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句话让花梅令的心都不禁
在颤抖。
“浮尧,”花梅令回抱住他的腰,叹息道,“对不起,战天下……其实是我爹。”
花梅令感觉怀中人的身子一震,苦笑道,“对不起,是我自私了,看着你为我如此奔波,就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告诉
你真相。但事到如今,我真的不能看着我们再错下去了。战天下他杀了我娘,可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恨他,因为我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