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雪域活泉?那是什么东西?本庄主怎么没听说过?”
东阳白凤被他说的一愣,抿着嘴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那当初跑来跟我要雪域活泉的人是谁啊?
当然东阳白凤很聪明地没说出来,他想了想决定转移一下话题,“对了,这次怎么没听你提那个神刃?”
花梅令的脸顿时给气绿了,显然东阳白凤这话题转的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展开扇子掩住唇,明明眼睛是在笑可
一张嘴却已经开始磨牙了。
“八成死了吧!毕竟这么多人都没查到他的消息。”
东阳白凤这会算是知道了,花梅令不开的壶实在是太多了,比起应该提哪壶他最好还是哪壶都不提。于是他乖乖地闭
上了嘴巴。
两人沉默了许久,花梅令突然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扇子,“我出去走走。”
“好。”东阳白凤很开心要送走了这位浑身阴霾的大少爷。
白帝山之巅,孟三千看着站在山崖边的人走了过去,“我刚收到消息,花梅令现在在北岛孤城。”
面前的人微微偏了偏头,冷声道,“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哦?”孟三千把玩着手中的翡翠酒杯,山上风大,他便披了一件白色大氅,前襟却全部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眯
起眼睛观察着浮尧的一举一动,眼中尽是算计的光芒,“我以为你会很关心,毕竟……北岛孤城主东阳白凤,算是花
梅令的老相好吧!”
浮尧的面容冷了下来,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日扬州湖畔紧闭的木门,只是他并没有动,孟三千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说起来,武林盟的人似乎是想请东阳白凤出城对付你呢!这可真是麻烦,麻烦了,我可一点都不想和北岛孤城作对
。”孟三千笑眯眯地摇了摇酒杯一副相当烦扰的样子。
浮尧这次转过身朝他走来,孟三千正在揣测他的想法就见浮尧一侧身从他身旁走来过去,“哼,我可没从你的声音中
听出一点的麻烦。”
白衣飘飘,浮尧已经走远了,而那个方向俨然是下山的路。
孟三千笑眯眯地一摊手,将酒杯放在侍从端的盘子上。那侍卫微微一鞠躬问道,“教主,您这么做不怕花庄主他……
”
“有什么好怕的?”孟三千垂下眼睑,紧了紧衣领,“花梅令在江湖树敌无数,但能好好的活到现在自然有他的办法
,还不至于被一个浮尧弄死。至于他们的感情……呵呵,剑宗神刃,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还斗得过我?”
“是……是。”那人连忙低下头。
“就让他们再温存几日吧!不过你最好不要超过我的忍耐限度,花梅令。”孟三千笑着拿起那翡翠杯,说到最后突然
施力捏的粉碎。
花梅令近来心情都不好,一想到自己被人上了就翻身变成了刺猬。山庄里那些男宠还是轮流地往他身上粘,可花梅令
却一看见他们就腰疼,顺便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人好不容易克服心中的不适将小桃压在了榻上,明明就差一步了,可手刚摸到那个地方就想起那日浮尧突然一个翻
身将他压在了身下,吓得他一松手抬脚就把小桃踹到了地上。
听到小桃“哎哟”一声花梅令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顿时更是心烦意乱,怒吼了一声,“拖出去!”
可怜的小桃不到十天就被人拖出去两次,而这一次连衣服都没穿。
花梅令痛苦的是他失去了做上面那个的本领,他现在只要一做到那一步就整个人都进入了戒备状态,整个人机警的跟
个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一连十几天,花梅令看着庄里活蹦乱跳的男宠甚至开始阴暗地思考自己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这
种事了。
当第三个男宠被花梅令从床上踹下去以后,梅令山庄上下便开始谣传,庄主不行了。
花梅令一听更是气的直咧嘴,一直温文尔雅地笑容愣是变了形,带了几分狰狞,最后他干脆一撒手跑来找东阳白凤玩
。可谁知,这人是见到了,可他一想到自己被别人给上了就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东阳白凤。
真是丢人!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向来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花庄主竟然已经禁欲半个月了!花梅令现在走在大街上都觉
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忍住骂人的冲动,花梅令出了城门,白抚沉默的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知雀都不叫,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
安静了。
这边走出城门没多远花梅令便感觉到有人来了,他想可能是周道长去而复返,于是正无处发泄的花庄主决定屈尊等一
会。
可如果他知道来的人是谁,他绝对不会在这里多呆片刻。
一双黑色的靴子落在地上,花梅令瞬间眯起了眼睛,攥着扇子的手一紧。他看了看距他只有十几米的浮尧,还是那么
冰冷而绝美的样子,可偏偏意外地让人火大!
浮尧看着对面的花梅令,十余日不见他似乎便的鲜活了许多?至少那双眼睛不像以前那样虚情假意,似乎还带了些隐
隐的怒气,但浮尧觉得他这个样子意外的很让人舒坦。
介于上次的经验,浮尧决定这次温柔一些,于是他闭着嘴等花梅令先开口。
花梅令看了他半响,忽的笑了,带着几分讥讽开口问道,“神刃来这里做什么?”
“找……”
“哦,我知道了。”浮尧才说了一个字就被花梅令打断了,他展开扇子摇了摇,“神刃是从孟三千那里听说了,然后
来拿雪域活泉的吧?算算日子的确近了。”
浮尧闻音皱起了眉。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才几日,神刃就已经学会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了,所以呢?你是来杀白凤的?”花梅
令继续道。
浮尧闻音,眉毛皱的更紧了。他不知道花梅令在说什么,雪域活泉他倒是知道,但已经被他喝光了啊!他只是听孟三
千说花梅令在这里,于是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想来见他而已。
那日一别,花梅令的样子便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里,总是忍不住去想。他不知道这种陌生的感情是什么,但他不讨
厌,因为每次想起花梅令就像有一股暖流,连手指都忍不住想要攥紧什么。
所以当他听见“老相好”这几个字时竟真的动了杀念。他的确杀过一些人,也从不觉得草芥人命有什么不对,但他从
不是一个毫无理由就滥杀无辜的人。可如果牵扯到了花梅令,他愿意不过多思考。
于是浮尧想了想开口道,“是。”
“呵……”花梅令顿时就笑了,很漂亮,阳光下闪亮着一口小白牙,可浮尧却完全开心不起来,他忽然觉得哪里错了
。
“我倒还真以为神刃在洞中不食人间烟火了这么多年,定是不谙世事,不通心计,可如今看来真真假假倒是我小瞧你
了!”
错了错了,一定是哪里错了。浮尧看着花梅令那讥讽的笑容直觉有什么地方错了,可他不知道哪里,更不知道要从何
说起。于是他忽然上前一把抓住花梅令的手腕,手腕处带的软铁护腕硬的有些咯手。
“跟我走。”浮尧说完拉着花梅令便要走。
“放开我!”花梅令大喊一声白抚便出了手,四条白绫分别缠上他的四肢,在远处汇聚到一起攥在白抚的手中。
“神刃。”这是白抚第一次对浮尧说话,“这次绝对不会让你得手。”
浮尧皱起眉,他不懂为什么他只是想和花梅令说几句话却一个两个都跑来阻止他。
已经够了,完全不耐烦了。浮尧松开手一拔剑,左手的袖子中露出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上来便使用了全力。
白抚不敢怠慢,攥着白绫凌空一个翻身,脚搭在浮尧的肩膀上落在了他的身后,同时两道白绫直冲浮尧而去如蛇一般
缠上了他的腰。
浮尧最讨厌的便是这种缠人的武器,索性反手抓住白绫一个瞬步蹿到了白抚面前。白抚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眼看见一
柄剑尖离自己胸膛只余几寸。
“嗖!”一个东西突然飞了过来,浮尧动作迅速地向后跃了几步,而就在他刚刚站的地方有七枚飞镖深深地嵌入地面
。
七枚,还真是气急了啊……
浮尧冷声道,“什么人!”
“够了!”花梅令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双手抱肩走到浮尧身旁冷冷地看向浮尧,“你还真想杀了他不成?去哪我跟你
走就是了!”
白抚闻言顿时跪在了地上,都是他的无能庄主才要受此侮辱。
花梅令看了眼白抚,平息了下心情缓声道,“与你无关。”说完自顾自地走了,浮尧见状也不再管他收起剑跟了上去
。
直到两人走出去很远白抚还是跪在地上,一个人突然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在意。”
白抚顿时提高了音量,“还不快去跟着庄主?!”
黑煞一愣,慢慢收回手苦笑道,“是。”
20.多情却无情
北岛孤城外的树林,花梅令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忍不住转身问道,“你不是要去拿雪域活泉吗?跟着我做什么
?”
浮尧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自然是你比较重要。”
花梅令气结,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雪域活泉对他眼睛的重要性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蠢?在心里将浮尧腹诽了个
够,花梅令到底憋出一个笑容,“那还真是多谢神刃厚爱了。”
说罢他一甩袖子继续“嗒嗒”地向前走,一直到附近的集市买了两匹马才换成浮尧带路。浮尧让花梅令跟在后面也不
怕他逃跑,不过说来也实在是没有什么逃跑的机会,江湖中还有谁能在神刃手下劫走人呢?
花梅令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不过看路线应该是白帝山,想到这花梅令的脸上便挂上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孟三千在
他眼中就是个败类,就连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味都让他浑身不舒服,互相利用一下尚且可以忍受,若当真扯上关系花梅
令是万万不愿意的。
这确实是去白帝山的路,但其实浮尧只是想带他去中途的扬州。浮尧想了很久也没大想清楚他对花梅令的这种感情算
什么,思来想去八成是执念吧!
那日花梅令的不告而别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想,是不是重新将花梅令带到那个茅屋前,让他亲手推开那扇
门就可以理清思绪,斩断多日来的焦躁不安呢?
或许只有解决了这陌生的情感,他才能毫无牵挂地大步向前吧!手摸上腰间的长剑,那是他父亲死前留下的,无论如
何,有些路他都必须要走,即使在这里已有了过多的停留。
路上两人一直沉默不言,花梅令身上的低气压让人看了便害怕,连知雀也不站在他肩膀上了而是每日盘旋在他们头顶
。浮尧倒是好几次都想和花梅令说上几句话,可一看见花梅令那副生人勿近的面孔便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总会有机会的吧!浮尧这么想。
五天,两人终于抵达了扬州。花梅令以为目的地是白帝山本并未打算停歇,可他却发现浮尧一拉马缰速度慢了下来。
本想开口问却因为“骨气”二字堪堪忍住了,看着浮尧的背影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一个答案。
难道说……花梅令想起扬州湖畔的那个小茅屋不禁蹙起了眉。的确,如果是扬州的话那就唯有那个地方了。可浮尧为
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如果是听命于孟三千的话不应该马不停蹄地将自己带到白帝山吗?难道是他误会了什么?
一路沉思着,花梅令没发现自从想通了浮尧极有可能是因为相见自己而不是孟三千的命令后,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许
多,几日来的阴霾也消退了不少。
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唢呐的声音,街道上的人欢呼着让开了路。两人转过头只见一列迎亲的车队从巷口拐出来,
新郎官带着大红花骑在马上笑着走来,后面跟著名副其实的八抬大轿,最后面有好几口大红箱,想来也是富贵人家。
浮尧在书中见过所谓的“八抬大轿,亲迎于户”但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锣鼓声声、唢呐齐鸣,浮尧停下马注视着这
大红的车队。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有一个这样平凡的人生。温饱之家,一碗稀饭,不求达官富贵,但求安享一生。
可他的命运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安排好了应有的轨迹,即便他拼命地凭自己的双手去改变未来、离开了囚禁了自
己多年的山洞,可终究落得个追兵无数、亡命天涯的下场。甚至连这样仰头看着天空的宁静,也不过只是须臾之间。
浮尧望了望天,一滴雨水突然滴在他的脸上,晴天却下雨了。
“下雨了!下雨了!”人群喊着都跑到了附近的屋檐下躲雨,而那迎亲的车队就没那么幸运了,明明已经到了门口却
突然下起了雨,虽然雨势并不大,但在那一家之主看来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兆头。
新郎官父亲的脸色突然一变,刚刚还满面春风的脸霎时阴云密布,变的和这天气一样快。他拉开轿子的帘子一把将那
新娘从轿子中扯了下来。
“不成了!这亲我们不成了!你这女人,娶你是来冲喜的,结果你才刚到家门口晴天都下了雨!此等妖女,怎可让你
进门!”
“爹!”新郎官连忙下马从自己父亲的手中将新娘子解救了下来,可一时间好好的一段婚事就这么变成了笑话,路两
旁的人们议论着,指指点点的行为让那新郎官的父亲更是气愤不已。
世事变迁,万事随转烛。浮尧看着那争执的一家人忽然明白了,或许任何人都不可能一帆风顺,即便是处于最美好的
时刻也有可能下一瞬就变了天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世间本就不可能没有疾苦。想通了这一点,浮尧也不打算再看下去拉起马缰正要走一匹马却突然
走到了他的前面,翩翩的背影就像这雨中的杨柳,历着风波,却又沐浴着春恩。
“古人有云:‘四郊云影合,千里雨声来。尽洗红埃去,并将清气回’,这场春雨可是预示着家中有人官运亨达、往
事随风去的好兆头啊!”
他这话说的响亮,街道两旁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家人转头望过来,新娘子的盖头也被扯掉了,脸上梨花带雨泪痕
未干。却见一男子骑着马站在雨雾中,貌若东家之子,笑若杨柳拂面,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众人皆是看呆了,许久还是那新郎官先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父亲的手叫到,“爹!大哥有救了!大哥有救了!”
那父亲这才反应过来连道了几声有救了才带着儿子一起转向花梅令鞠了一躬,“谢公子提点!谢公子提点!”那新娘
子也终于破涕为笑,含蓄地朝花梅令欠了欠身。
花梅令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街道两旁顿时响起一阵叫好声。雨势渐小,浮尧看着面前不远处笑靥如花的花梅令就像坠
入凡间的仙子,朦朦胧胧,美的不可方物。慢慢的,浮尧忽然扬起嘴角,露出一个难得一见的笑容,虽然常年没有过
的表情让他的笑容有些不大自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次笑的有多么真心。
的确,未来的路不会风平浪静,但他却抓住了那道破晓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