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怜 下——坑锵坑锵
坑锵坑锵  发于:2015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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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得辛苦,早间吃下的食物药物统统吐出,吐到最后无物可吐,胃腹里还是翻搅的十分厉害,冷青翼不禁苦笑,心中叨念着:若当真是碗白粥,大约也就不会这般了。

终是耐到翻搅稍好,恶心之感平复,冷青翼只觉头重脚轻,双眼发黑,折腾之后的胃腹开始绞痛,拧着一般,叫嚣不歇。人自是坐不住,倒在床上,抑制不住辗转几次,便又失了意识知觉,昏昏睡去。

再到醒来,床侧坐着异族打扮的温凛,自是莫无假扮于他,他需些伪装,立于温凛身后,还有满脸担心的薛语昕。

“是否好些?”温凛关切问道,然后端来苦药,“此药温和,主舒缓心神,可空腹而服。”

“……”冷青翼摆着脸,懂得道理是一回事,心中计较是另一回事,吃力地撑起身子,接过药来,仰首喝下,“我只是闻得虾子太腥,才会如此。”

“你一直心神紧张,胃腹受其影响,这才痉挛呕吐。”医者温凛,一语道破,非医理,非身衰,而自心。

薛语昕恍然明白,原来如此。

“……还不都是你害的!”

温凛一愣,薛语昕一傻。

冷青翼这句话出口,当真失礼于人前,说话者却是一脸黑,毫不避讳,一双圆睁眸子,直视“罪魁祸首”,像是胡搅蛮缠,耍赖撒泼的孩子,又没了智者风范,儒者气质。

“哈哈,此话不错,不错……”温凛愣完之后便是大笑,此二人接触尚少,一切皆是道听途说,真假不知,或有言辞夸大,如今当真见了,不过几次一来二回,便觉无比喜爱。

笑声爽朗,感染人心,薛语昕跟着笑起,冷青翼也微微舒展神情,缓缓而笑。

莫无,我已十分努力,但有些反应,自心而发,我也无可奈何。

那药极好,舒缓心神,安眠调息。温凛打发了薛语昕去煎另一帖子药,转而将前前后后与冷青翼说了个大概,反复强调不过一句,对方打着萧墨尘的主意,不会过多关注前去取药假扮成他的莫无。

“墨尘心思缜密,你可放心。”絮絮叨叨间,不知说了多久,抬眸望去,床上之人也不知听进去多少,只是药效起了,复又沉沉睡去。

睡颜病弱,纤瘦的身子,似是毫无防备,一碰就碎,却是做了那么许多令人咋舌之事,怎好小觑,以貌取人。

冥城若得此二人,如虎添翼,也好消减些许墨尘肩上重担。

莫无一路风尘仆仆,半点未歇,塞外尘土大些,发丝面目染灰,显得有些狼狈。途中一路顺畅,拿了解药,归途遇到好几只小鬼,虽说三两下拳脚尚未展开,便已除去,不费吹灰之力,却是惹得杀手烦躁无比,下手狠极,只觉阴风一阵,自去见了阎王爷。

心浮气躁,恨不能再多长两条腿,身形渐快,也顾不得温凛交代稍微压制速度。莫无速度本就比温凛要快,如此迫不及待之下,简直神行如飞。跟踪紧盯之人早已被甩在九霄云外,观察揣测之人早已被整得眼花缭乱。

此人是谁?不是温凛是谁?冥城何来如此厉害人物?中原打扮,不似外族之人,部落又是守卫森严,探不得什么消息……究竟是何人?!

猜不猜得出,结果都一样。

以为萧墨尘中毒,以为温凛不在,以为万事皆备,以为胜券在握。

行动之时,方知萧墨尘运筹帷幄,算计之人反遭算计,一盘棋,被戏耍的原来是自己。

不过这些与莫无无关,取回解药,给了温凛,便火急火燎去找冷青翼。

本来应是黄昏前后回来,如今离得夕阳落下,还尚早。

冷青翼不在蒙古包里,而在伙房炉灶旁。莫无推门而入时,刚巧一笼桂花糕新鲜出炉,香气飘满小小屋子,冷青翼见人微微一愣,随即笑起。

耳边,仿若听到心落地的声音。

“……”莫无不言,心中思念甚紧,几步上前,伸手便要去抱。

“等一下!”冷青翼眉头轻蹙,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先去洗澡!”

“……”莫无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灰土,果然脏得厉害,却是依旧上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丢了满屋子香气,向外走去。

“做什么!”冷青翼面颊微红,路遇三三两两外族族人,见到一人抱一人,无不侧目议论。

“一起洗。”莫无淡然不理,脚下几个点地,便到了先前药屋。

屋门关上,截去所有目光,屋内天地,自是春色逶迤。

第一百四十六回:前所未知

莫无赤身坐于桶中,双臂架于桶上,头搭着捅边向后仰着,微黄的泡沫带着皂角独有的清香,在发间酝酿。冷青翼卷了袖子半跪于一旁,纤长手指在莫无发间细细搓揉,唇边带着笑,从不曾这般替人洗发,原是挺有意思。湿滑在指腹上流动,发丝不似人性子那般刚硬,柔软乌黑,搓揉之下,起了沫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取了一旁小盆,在捅中取来热水,冲洗泡沫,自然免不了见得桶中之人劲瘦结实的身子。练武之人自与书生不同,那些肌理纹路,起伏沟壑,均匀紧致,无丝毫赘肉,处处饱满有力。加之修长手脚,宽阔肩背,这具身子当真极为完美,故而……有了这些数也数不清的丑陋疤痕,蜈蚣虫蚁般爬满了身前背后。

水落下,泡沫冲去,那人似是疲累,阖眸休憩,这才没有看到冷青翼极力想要掩饰的情绪。

“青翼。”

这厢方才舒气,庆幸此人未见自己眸中沉暗,那厢便听得一声低唤,宛如呢喃。

“嗯?”轻轻应道,冷青翼收敛了情绪心神,看着滴水的发丝微微发呆。

“原来阴影于我心中,更甚于你。”

微微勾起唇角,想来这一日内心始终紧绷,来回半点不记经过何处、遭遇何人、解药为何、杀了几人……只道这一刻于热水之中,那人相伴一旁,方才心神松开,顿觉疲累不堪,若是从前,即便厮杀几日几夜,也不曾这般。

牵肠挂肚,一刻不知停歇。

“阴影为何?”冷青翼呵呵而笑,拿了软布,替人擦着发上湿水,“不过回忆。”

“青翼……”莫无睁开眸子,仰首角度,正看到冷青翼绝色笑容。冉冉热气熏得其人面颊微红,削尖下巴着实太瘦,黑眸迷蒙漾着温柔,唇瓣微薄透着柔软。

眸子半沉微眯,长臂一展,置于冷青翼颈后,稍稍用力一带,人便前倾,被他一吻芳泽。呼吸渐重,这几日苦苦压抑之欲,在深吻中酴醾,起身便出了水桶,转换了姿势,揽人后腰,托人后脑,轻轻啃咬,恣意吮吻,直把冷青翼吻得头昏眼花,身子发软,这才将人抱起,一起入了木桶水中。木桶不大,本就一人曲坐,如今挤了两人,热水哗哗溢出桶边,水声不断,伴着丝丝缕缕的模糊呻吟。

冷青翼衣物已脱得干净,白皙羸弱的身子被莫无一路点燃簇簇炽烈痕迹。自耳根,沿着颈项,到锁骨,到胸前茱萸,再至敏感腹脐,苏苏麻麻,微疼微痒,落下一个个红印。微微窝起身子,呼吸急促间,欲望已起,空虚感充斥心头,迷离散乱的眸子望于何处都是一片蒙蒙。记忆萦绕眼前,那一日鬼狼山上,亦是这般水中柔情,彼时那般羞涩,酒意微醺,其实壮了胆子,胆子若是大了……

胆子大了,竟是脱离了被动,主动抬起那人薄唇,吻得毫无技巧,书也曾读过,不过做实了却并不容易,身子轻颤,跨于那人腰间,羞红了脸,闭上了眼,遵从着心间的渴望,猛然坐下,自心而身,完完全全接纳包容那纯粹的炙热。

“唔嗯……”带着剧烈疼痛的满足,骤然而发,浑身一紧,口中抑制不住低吟,头微仰成绝美弧度,满面潮红,脑中一片空白,青涩之时,再不知之后如何而为……

“笨蛋……”莫无一声不吭任他摆布,未料这人半点不懂怜惜自己,这般猛烈,自是伤了身子,水中漂浮丝丝殷红,也不知疼成了什么样子。哭笑不得间,再不任人胡来,苦苦压抑喷薄的欲念,用指腹深吻不厌其烦地摩挲挑逗,让怀中之人渐渐放松,去适应那炙热的存在,继而抽动,由缓至急。

如此这般,万般小心,努力抑制,温柔体贴,只怕不听薛语昕之言,伤人分毫。辛苦如斯,待到触及那人体内最为敏感的凸起,二人皆是一阵战栗,低吼颤栗之中,精华交融于水,身子瘫软于桶,只觉精疲力竭,当比与人对战三百回合还累。

“莫无……”怀中倚靠之人,喘息间低唤,亦是带着浓浓倦意,“若不分离,怎知珍惜……回忆无论好坏,我都已打算坦然面对……”

“嗯。”莫无并不挑明,只低头轻吻那人额际,双臂收紧。“我会一直陪着你。”

二人睡时,相拥相抱,亲密无间,又怎会不知?每晚梦中低低呢喃,挣扎悲鸣,流泪凝噎,过往成伤。背负的终究脱离不开,阴暗的种种,死去的亲人,作别的友人……

梦回时,无法逃避,若能坦然面对,想来终有一日,便会淡去。

思量间,那人在怀中沉沉睡去,终是大病初愈,消耗不起。

如白瓷般的肌肤上,交缠着欢爱的痕迹,水珠未干,缓缓顺着平坦滚落,微微起伏呼吸,那些刀剑留下的疤痕,狰狞扭曲,褐红之色尚未褪去,直让人心疼。

这般柔弱之人。

******

又过几日,冥城事端似是已了,并探来了消息。

冷青翼所担心之事,当真而发。全盘计划皆因景阳抽丝剥茧,暗中设下圈套陷阱而破败,其间洛月殇虽有所察觉,但因景阳抓了至关把柄,不得不屈服,迎头而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大败于皇城。

据说,当日洛月殇身中数箭,坠落于护城河中,只为一个女人。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众人难免唏嘘,却不知皇上因何而触,彻查当年“尉迟乱”。吴浩天未死,一切线索未断,冥冥之中,真相就要大白于天下。

军中,原尉迟将军手下,无不欢欣鼓舞,皇上此举,一举两得。一来得军心,还得忠臣一世英名,二来拨乱臣,肃清君侧些许狼心贼子。

景阳赢不算赢,洛月殇输不算输,真正获益者,乃看似昏庸无道的九五之尊。

当年之事,事出有因,死者已矣,生者终得隐秘真相。

真相为何,生死如何,皆是不得而知。

冷青翼听完消息,一直未言。洛月殇于他,虽是每每斤斤计较,说着人情要还,但自相识起,一路相助,不离不弃,肝胆相照,从未有过半点犹豫。

[你若做我谋士,我便帮你挖着地道,让你自由。]

[事事皆有命数,你莫要这般愁眉不展,那些人死去,你便只当命该如此。]

[你若来了揽月楼,我大约可以富可敌国了,哈哈……说正经的,小翼有没有想过认我做哥哥?]

[你不愿拖累他,倒不担心会拖累我。]

[这一世,小翼总为别人而活,我倒是特别感兴趣,小翼为自己活着,展颜而笑的模样,比我那复仇什么的,有趣许多……]

洛月殇,这可是你的命数?

莫要死,我冷青翼没有这么笨的哥哥。

“冥城已答应派人去找,未见尸身,或许未死。”莫无见着冷青翼恹恹不振模样,不觉皱眉,“与你无关,莫要乱想。”

“别担心,我没有乱想。”冷青翼窝在莫无怀里,仰头问道:“莫无,是你的好兄弟,你会不会难过?”

“不会。”莫无低头,望着那双澄澈的眼睛,“狐狸一般,死不了的。”

“我也这样想。”笑容灿烂,一扫阴霾,冷青翼低下头,看着手掌上的纹路,“芸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是不担心,一夜过去,梦的却全是洛月殇,早间起来,莫无一脸黯沉,冷青翼胡搅蛮缠,用尽浑身解数之后,方才知晓,一晚上喊了七八次洛月殇的名字。

“这是事出有因,我不是故意的!”

“……”

“你生什么气!人之常情,我担心他也是正常的!”

“……”

“你不也担心他?我和他……唔唔唔……”

“……闭嘴。”

“可是……”

“下次在我怀里,不许梦别的男人!”

“……”

冷青翼噗嗤一声笑了,笑到最后,就要笑出眼泪来。

今日却不是什么特别高兴的日子。

因为今日是分别的日子。

送别的人们依依不舍,小怡送了一堆吃的,阿离送了一堆巫医那里讨来的药物,阿罕送了些精致的匕首武器,赫连戗穹和南宫月虹则送了许多布匹玉石……送来送去,送了两大箱子东西。话也是越说越多,多到最后,阿离索性拉着冷青翼,撒着娇儿不让走,最后还是莫无黑着脸,拉过人就走,那阴森森的杀气陡然飚起,阿离幼小心灵又想起惨死野猪,向后一退,再不敢造次。

萧墨尘一直立于稍远地方,也不催促,心中似有事情思量,不时与身旁温凛说上几句,不知说着什么,面上微带忧思,却又恍然不见,似是错觉。

“那个,我要带的,就这些……”薛语昕终是决定随二人去冥城,一来与冷青翼继续研学机巧,二来也去水堂看看是否有医治疾病之法,只是……模样有些变了,长发变短发。

对于先前伤害冷青翼的种种而为,莫无始终无法释怀,杀不得人,则断其发。薛语昕拿着断发欲哭无泪,找了族里师傅修剪之后,利落短发,灰白参半,倒因祸得福,整个人显得精神许多。冷青翼见着之后,面上哭笑不得,心中却是甜滋滋的,早就乐上了天。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絮絮叨叨间虽有不舍,但想来日定会再相见,也便挥手作别。

莫无抱着冷青翼跨坐骆驼之上,众人在再见声中缓缓离开,向着冥城,一路进发。

第一百四十七回:千沟万壑

众人在熟悉沙漠的族人带领下,行将三日三夜,抵达边城城门。

中原在前,抵不住往事滔天。

“二位不用担心,缉拿之令已然撤除。”

冥城已有人在城门外接应,众人下了骆驼,换了马匹,与族人道谢道别。

回首相望,大漠茫茫,欢声笑语,犹在耳边。

离开,是一种心意,不愿牵连的心意。眼下,景阳算是最为狼狈之时,自身应接不暇,自然顾不上其他,但绝对掩不住其卷土重来之势!不是未曾见过,那般跌落谷底之人,厚积薄发,重生后种种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

如此,待在大漠,虽说安宁,却只是一时。

而冥城,从不怕牵连,本就是收留之地。江湖人皆知,走投无路之时,还有冥城。冥城收人自有规矩,护得住你,也毁得了你。入得冥城再被赶出者,乃江湖败类,冥城不杀,但再无任何江湖地位可言,除了同道耻笑,便是先前仇人追杀,无安身之所,无立命之处,像是被打下了烙印的死囚,在凄惨狼狈之中,残度短暂余生。

入得边城,萧墨尘安排众人稍作休整,再行出发。

边陲小镇,带着些许异族风情,小贩很多,吆喝声阵阵,却无人有心左右凑凑热闹。

萧墨尘虽是未说,但隐隐之中的不安,却是很浓。

那一计假意中毒,虽说以全胜之姿,制服前火堂堂主曾启斌,废其武功,毁其计谋,安定其乱,却在关押之时,死的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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