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怜 下——坑锵坑锵
坑锵坑锵  发于:2015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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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爱……

替代品……

这就是事实……

脑海里不停翻涌这些令他恶心的字眼,胃里翻搅抽痛,似是要吐,一阵阵腥气从喉间散出,闭上了眼,默默忍耐,却是耐不住,竟是难受地……哭了。

“别动他!我来!”

喝令的声音,宛如天籁,薛语昕回来了,真是太好。

身子被小心扳正,掀开半敞的里衣,床头备好的银针分毫不差地落下,在心脉四周围起一堵墙,不让阎王带他走。

偏侧的头,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本该在墓前跪着的人。

“莫无……”唇角勾起,分明想笑,狼狈的泪水却失了控。

“……”针落下,又转身拿了药,莫无已经占据了床侧,望着他的眼睛,冷得刺骨。

“呃……”床上之人,身子一震,喉间的腥气漫出了口角,心口的疼痛已被银针缓和,但身子里依旧难受得厉害。

“快把药吃了!”

姐姐,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快用内力助药效尽早发散。”

我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

“没事的,这药很灵,很快就没事了!”

心疾会发作,是因为那人抗拒着暗示。

“……”

抗拒得很厉害,比我想象中,厉害许多。

第一百三十七回:情比金坚

“莫无……呃……疼……唔……”

心,极度挣扎;身,却在抗拒。

当莫无带着暖暖内力,将手按于心口之时,往日里最舒服的关怀,如今引来胃腹里滔天痉挛,身体畏缩着、抗拒着,却又依恋着、不舍着,骄傲的人儿倏忽间伸出双臂,拉着莫无的手,紧紧贴合在心口,却是猛然翻转了身子,趴伏在床侧干呕。

莫无的手被压在心口与床第之间,毫无缝隙,暖暖的,暖暖的……

不是爱……

“嗯呕……”辛苦的干呕,瘦削的身子宛若岸上濒死之鱼,所有的挣扎,显得无力而徒劳。

“怎会这样?!不是说药很灵?!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莫无努力配合着冷青翼的姿势,另一只手护着他肩上腹间的伤处,看向薛语昕的双眸,如同凶煞一般泛着丝丝红光,怒吼几句,杀气腾然而起,腰侧的弯月刀已在嗡鸣。

“我,我对他下了暗示……说你喜欢的是姐姐,他只是替代品……”薛语昕傻愣愣地看着遭罪的冷青翼,向后退了一步。

他下了猛药,用了自巫医处学来,最厉害的催眠之术,百般压迫之下,人必屈服。

所以,床上那人,这般反应,究竟是信了,还是不信……

“莫无……呃……”眼前是模模糊糊的漆黑地面,忽远忽近,身子里仿佛一场金戈铁马的交战,铁蹄践踏,蹈锋饮血,所有的内腑都在抽绞,拧成一团,不断向上涌,似是要从张开的口里争先恐后地冲将出来。

若是真的冲将出来,身子里空了,是不是就舒坦了?

“别这样,别这么用力摁着……”

耳边这般沙哑的哀求,是谁?

趴伏的身子被小心翼翼揽入熟悉的怀抱,后背靠着宽阔的胸膛,本是他恣意而为的天地,如今为何排满了尖锐的刺,扎入后背,疼得他想离开。

“不……不行……”吃力地抽搐,已顾不得满脸冰冷的泪水,压着那人按在自己心口和腹间的手,再添一分力,不管不顾地向内摁去,倔强而固执地强迫那份紧贴,不要逃离。“……莫无……抱紧我……嗯呃……抱紧我!”

犹如发了疯,挣扎间伤口缠裹的白纱,鲜红又开始蔓延。

记忆中,这人可曾这般?

即便是那漫天飞雪的小木屋前,少女带走了最后的暖,他看着他的绝望,他的悲恸,他在别人怀里的全然放弃,也不曾看到这般的痛苦。

滚烫的泪,拼命向外涌出,瘦得搁人的身子,拼命向怀里靠。

这般恐惧,这般无助,像是分明咫尺,却是天涯。

“你有觉悟是对的。”

挣开那人死死压着的手,抬起手掌,五指并拢为手刀,拿捏了力道,落于那人后颈。

“待你治好了他的心疾。”

怀里所有的挣扎停了下来,孱弱的身子还在轻颤,闭了眼,失了意识,泪水却还在流淌。

“我会杀了你。”

语毕,息转心法起,目光流连在那张煞白的脸上,还有唇角殷红的血沫。

纯粹之人,有着一双通透眸子,沉黑深邃,万事清明。

能让这人这般痛的……唯有他。

“心疾,是治不好的。”薛语昕并不见得恐惧,只是一直紧紧揪着的心让身子万分疲乏,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低垂着头,看着地面,唇边带着空洞的笑,“我只能将心疾控制住,再教他安抚情绪的法子,他若照做,大约十年内不会复发。”

“……”莫无不言,像是专心致志于息转心法,再不关心其他。

“我想,十年并不算短,你定能寻得更好的医者和更好的法子。”薛语昕呆坐一会儿,立起身子,向蒙古包外走去,“他已证明给我看,何以独占你的深情,姐姐……果然差了太多太远……我心服口服,给我五日,五日后……杀了我。”

话音随人走远,蒙古包内安静下来,莫无将头垂下,埋在冷青翼肩窝,有力的双臂收紧,想将软软的身子,揉进骨血里。

蒙古包外,少年微微仰头,看着漫天白光,像是看到了姐姐浅浅的笑容。

******

“莫……无……我信你……信你的……”

我知道。

“……不……不要说了……不是的……”

嗯,不是的。

“莫无……莫无……”

我在。

昏迷之中的胡言乱语,若不是莫无紧紧抱着,挣扎间一定已然摔落床下。

莫无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他,抓着那双在空中挥舞的手,不让他伤了自己,然后俯身轻吻,额头、眉眼、泪痕、唇瓣……和他一起颤抖,一起悲伤,一起难受。

“莫无……”眸子缓缓睁开,看着靠得极近的深邃情怀,真实而美好。

胃腹里的不适又来了,来得这般快,像是不曾停歇。

“……”莫无见他醒来,拿了软垫放在床头,慢慢将他放下,靠坐着,然后起身,立于床侧。

“……”冷青翼暗自咬唇,捏紧了双拳,保持了距离,身子竟是……舒坦了一些。

“青翼,看着我。”莫无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冷暖,渐渐有些分不清楚。

冷青翼偏头去看,睁大了眸子。

莫无正在脱衣服,外衣、裘袄、里衣……一件件脱去,露出肌理分明的……满身伤痕。

“这里,被我娘所伤,那日你我相遇。”

“……”

“这里,左相府外我爹留下,你冒险救我。”

“……”

“这里,是回鬼狼山,遭人暗算,那人不似你,是我惦念。”

“莫……”

“这些,是七绝谷中留下,我不在,让你吃了许多苦。”

“莫无……”

“这些,是刑伤,还有心口这里……伤的不是我,而是你。”

“……”

“还有这些,是云霄山上的箭伤……”

“你究竟……知不知道……伤在哪里……”床上之人不顾一切地撑起了身子,按压着心口,吞吐着腥气,满脸的泪水,何止是狼狈。

“……”莫无垂下手臂,满身的伤,大大小小深浅不一,层层叠叠,还有纱布缠裹新伤,如何分辨清楚,哪里是哪里,大手胡乱指着,究竟想要说什么……

想要说得太多太多。

“我没有……没有……不信你……”掩下眸子,舍不得再看,撑不住的身子,萎顿弯曲,断断续续的话语,不知说与谁听。“你说的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

“我说得不好。”莫无光裸着上身,向前一步,扶住冷青翼的身子,抬起他的下颚,看着那双满是泪水的眼,回忆叠加着回忆,有笑有泪,有苦有甜,还有心,有爱,“我知你都记得。”

“莫无……”苦涩如海浪般一下一下拍打而来,冷青翼止不住泪水,止不住悲伤,这般狼狈,这般软弱,呼之欲出的答案撞击着那些莫须有的暗示,撞得心口剧痛难当。

“于我而言……”修长有力的手指解开怀中之人的衣襟,一颗颗扣子打开,露出衣物下的苍白瘦弱,“天地间,唯有一人,能乱我心。”

傻子一般,为谁哭为谁笑。

为谁弄得满身是伤,还说着牵连愧疚……

天地间,唯有这么一个傻子,进驻于心,霸道而行。

手臂穿过,托着他的后脑,支撑着他的后腰,深沉的吻落在一片苍白细腻之上,吻过那些伤疤的痕迹,虽不似杀手身上那般狰狞,却也零零碎碎到处都是。

“莫无……”冷青翼努力克制着身子的战栗,伸出双手,环住莫无的颈背,手指插入莫无的黑发,迎合着那些吻,带着热和麻,在身子上蔓延。

“青翼……”莫无吻遍了所有伤痕,包括手腕上曾经断过的骨,然后沉黑的眸子望着冷青翼的眼,托着后脑的手用力,俯身,双唇紧贴,不炽烈却深邃如海,刻骨铭心,“唯你一人……”

“嗯……我知道……知道……”

胃腹里的不适一点点消去,心口的窒痛也缓缓平息,所有的渴望、依赖、信任、在乎……冲破重重禁锢,冲向那被药物和法术蒙蔽的身子,耳边似是听到什么嘭然而碎的声音,再也顾不了任何事物,热烈的回吻,想要更多,更多更多……

“小柔!先敲门!礼不可废!喂!”

“哪有那么麻烦!小昕不是说人都在屋里,姐……”

嗖——

一阵冰冷刺骨的风倏然而现,断掉的几根青丝在风中飞舞,莽撞的小柔,推开了门,直接向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傻愣愣地看着嵌在门框上的弯月刀。

“……”小敏也吓得不轻,一张小脸瞬间煞白,同样看着刀,僵立于原地,无法动弹。

“天,天呐……我,我,我不会是差点……就……就……”小柔按着狂跳的心口,大口喘气呼吸,望向身后僵直的姐姐,又再次望向之前见过杀人不见血的凶器。

“小,小柔……”小敏颤抖着过去拉妹妹,“我,我们……还,还是改天来吧。”

“可,可是……我们不是来邀请他们参加晚上……”小柔吸着鼻子,努力忍着两眼水汪汪,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这些衣服,还有饰物……姐姐,不想看他们……”

“……想。”小敏低头看着手上捧着的物什,何止是想,简直恨不得马上就看到。

“那……那怎么办?”小柔又回头看了看门框上的刀,哪里还敢进去。

“其实……程无哥哥,是不是只有一把刀……”小敏吞了吞口水,拉着小柔,“要不,我们敲门试试……”

第一百三十八回:何去何从

可汗之邀,寿宴列贵宾之位,以致谢解灭族之险,自是不好推辞拒绝。

来送部落外族衣物和饰物的姐妹俩,撞破好事,着实让莫无黑了脸。

再次敲门而入时,莫无已套了外衣,冷青翼被严严实实盖在软衾之下,面朝内,眸子里闪着尴尬,满面绯红,尚未褪完。

“其,其实……这衣物……很,很漂亮……程,程青哥哥……程无哥哥……”

“姐姐!镇定点!我来说!这些衣物饰物很漂亮,大家都想看你们俩穿起来!”

一样的脸,不一样的性子,一柔一刚,姐姐羞红了脸,妹妹睁圆了眼。

“好……”

“不行!”

床上的人轻轻转身,想要起来,又想到自己衣衫不整,赶紧往软衾里缩了缩,“好”字发音未完,就被一旁之人断然拒绝。

“为何?!”小柔双手叉腰,走到莫无面前,仰起了头,“入乡随俗,此乃礼仪之道。”

“与我何关。”莫无冷着脸,不屑地瞥了眼桌上的皮毛裘袄银饰锦缎,“他身子不好,折腾什么?!”

“就是穿衣服,怎么就折腾了?!”小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要强的性子算是杠上了,“于大漠星空之下,篝火边,却中原打扮,丝毫不入,置身事外之色,又何必参加?!”

“小柔……算了,不可强人所难……”小敏上前拉了拉小柔,对着莫无笑着赔着不是,“程无哥哥,你别生气,我们没有恶意。”

“莫无……”冷青翼看三人争执不休,略显尴尬,低低唤道:“算了……别争了……”

“……”

“……”

“……”

“……好。”

“哈?”

“啊?”

沉默之后的倏然妥协,让姐妹俩相互对望,傻愣在当场,还未反应过来,已被莫无一手一个,拎出了蒙古包。拔了门框上的弯月刀,直插入门口的泥土中,居高临下的身子投射着阴影在姐妹俩的身上。

“程……”

话未说出口,厚实木门帘子砰然关上,只余满是杀气的宝刀在风中呜呜诉着警告和傻了眼的姐妹俩,哭笑不得。

“莫无……”看着一脸不悦之人几步走到床侧,冷青翼下意识向里挪了挪。

“我们继续。”语毕,复又脱了外衣。

“莫,莫无……”情欲退去许多,冷青翼噌然红了脸,羞涩难当,又向床内挪了挪,已是贴着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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