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不敢相信，“末影族竟然还会使用这样的计谋？”

“不然为何人类军队总是节节败退？”云亦望着前方，“即使是现在的这点经验，也是建立在无数前辈的鲜血之上。永远不要小看你的敌人。”

很快，幕后操纵的敌人似乎也知道这一招不凑效，现出了真身。

它们出现的时候，整个天空都黯淡了下去。一团浓黑色的阴影，从地平线缓缓蔓延开来。

在场几人除了云亦外，绝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看到末影族。他们绝对没有想到，这些困扰了人类半个世纪的梦魇竟然是这幅模样。

它们没有身躯，就像是一团黑色的雾气，却也不是绝对的没有形状。这团雾气不断变化着，一时变成一头麋鹿，一会又是一只狮子，在一瞬间，又变成数千只飞舞的蝴蝶，铺天盖地。它们可以变化成任何形状，却也没有任何一个固定的形状。它们是一，也是万，不能用人类的数量概念来衡量。这就是末影族，人类的天敌。

秦楚看着那团不断变化中的黑雾，某种感觉突然袭上心头，像是有人在召唤他、寻找他。

冥冥之中，似有一个声音叹息。

【终于……找到你了。】

那一瞬，他的双眼不受控制地变成银色。

25、王权之剑

【路西法多。】

【路西法……】

“秦楚！”

秦楚一晃，发现云亦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你要去哪？”云亦抓着秦楚，用力到都可以看见手上的青筋。

“我没准备去哪。”秦楚有些困惑，他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结界的最边缘，要不是云亦及时抓住自己，恐怕此时已经走出结界。

拉法尔也在一旁道：“还说没有？刚才要不是他拉着你，你早就跑到外面去给末影族当饵食了。”

“我……”秦楚哑口无言。他自己也想不起刚才的记忆，只记得大脑一片空白，再回神就已经被云亦拽住。

这种突然失忆的状态，秦楚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有好几次，他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会突然走神，再清醒时会发现自己在做着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件事。秦楚无法控制自己“失神”时的行为，这种状况很类似梦游。

云亦紧盯着他，尤其是注意观察秦楚的眼睛。过了好一会他才收回视线，淡淡道：“现在战况紧急，你不要随便跑动。”

“抱歉。”

“拉法尔，帮我看着他一点。”

“喂喂，凭什么我要帮你做这种事……唔！”拉法尔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莱茵一肘捅在肚子上。

“请放心地交给我们。”莱茵道：“我们会照看好他。”

云亦点了点头，跟随着旁边的几名氏行师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秦楚问：“他要去哪？”

“你看不见吗？”加林道：“看那边。”

秦楚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随即，便愣在当场。

只见他们头顶的整片天空，飞满了无数黑蝶。每只黑蝶煽动翅膀，都会落下点点的黑色光尘，这些光尘与结界互相碰撞，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黑蝶不断地攻击着结界，从远处看，黑与金的碰撞似乎很美丽。但是身处其境的人才知道，这其中蕴藏着多少危险。

“是末影族？”秦楚沉声道：“它们已经开始攻击结界了？”

“就在你发呆的那一会。”加林说：“再这样下去，结界可能会支撑不了多久。指挥部决定先行攻击打破僵局，云亦是五星，所以被分配到突击小队。一会，他们小队就会离开结界去攻击末影族。”

“那岂不是很危险！”秦楚担心道：“没有人跟着他吗？”

莱茵和拉法尔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秦楚身体一僵，随即明白过来。原本以莱茵等人的实力是可以被选入突击小队，掩护云亦的，但是为了照顾秦楚的安全，云亦让他们留下。

自己竟然到这种时候都是拖累吗？

秦楚握紧拳，满心的不甘。同时在他心底某个角落，一种微妙的情绪在缓缓沉淀，等待时机爆发。

“快看！”加林道：“进攻开始了！”

最先出击的并不是氏行师，而是普通的陆战兵种。几十辆装甲车轰隆隆地开了出去，瞄准器对准天空的黑蝶。

“射击！”

随着一声令下，炮膛剧烈地颤动着，但是并没有看见炮弹的火花。装甲车射出的并不是实弹，而是音弹。物理上的打击对末影族并没有效果，所以人类研制出了专门针对它们的武器。

音弹，采用音波共振的原理，放出能对末影族产生影响的音波，暂时延缓它们的行动速度。在音弹射出后，天空中飞舞的黑蝶，振翅的速度明显减缓下来。

与此同时，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秦楚揉了揉耳朵，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音弹对人类是没有效果的。

秦楚看着远方的装甲车，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氏行师，攻击！”

在给对方增加了负面效果后，便是主力攻击手登场。作为同样使用精神能量的氏行师，他们的攻击能对末影族产生最大的伤害。一时之间，天地间闪现出五颜六色的元素，无数张絮漂浮在空气中，随着主人的命令而时刻变幻着。

云亦坐在火云身上，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

“找到了吗？”他问。

“找到了。”火云低声回答：“‘核心’在结界最上方的那批黑蝶中。”

“恩。”云亦应了声，“准备一下，我们必须一击制敌。”

火云甩了甩尾巴，尾毛在空中扫出几点火星。

“啊啊啊啊！”

就在云亦做准备时，他身旁却有氏行师大叫着从自己异兽身上摔了下去。

随行的医疗官立刻将他抬起，带到后方去医治。

这是“入侵”的症状。正如世人所知，末影族是一种擅长精神攻击的生命体，它们以人类的大脑为食。寻常人遇到末影族，只有被对方的精神攻击蚕食控制，最后脑死亡的结果。氏行师好一点，因为他们会有自己的精神力作为防御，但是防御一旦被攻破，大脑会受到更大的损害。一般，人类将之称为“入侵”。

随着第一个氏行师受到攻击，接二连三，越来越多的氏行师在进攻中失控，被末影族入侵大脑。人类在攻击，末影族也同样在反击。

“没有时间再等了！”

云亦大喊：“火云！”

“嗷呜！”

火云长啸一声，双脊处一阵颤动，一双火红色的巨翅从它背上伸展而出。它俯冲奔跑，抖了两下翅膀向空中飞去。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云亦，坐着飞行异兽的氏行师数不甚数，他并不算特殊。但是随着他越来越接近结界顶部，很多人开始注意到他。

“他在想什么？”云亦的中队长温格尔惊怒道：“那里是末影族最密集的区域，他是去找死吗？”

指挥总部，在周围人都为云亦的行动而惊呼时，烈嵘突然站起了身，他的眼睛却不是看向云亦，而是望着远处的某座山峦。

“对方发现我们的目的，将‘核心’保护住了！”

飞抵结界上方后，云亦就处在黑蝶的包围之中。但是那些黑蝶却没有一个能接近他，凡是靠近他一米之内，就被一个无形的结界给震开。

然而，仿佛是预感到云亦的危险性，黑蝶们即使被弹开也前赴后继地飞向他，将他团团围住。慢慢地，在他周围就形成一个黑色的茧，外面的人再也看不到他。

不过这样一来，也方便了云亦行动。他不再有所顾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絮。迎风一甩，那张银絮化作一把银白长剑，被云亦紧紧握在手中。

若此时有外人能看见这把剑，一定会大声惊呼，这竟是王权之剑——格洛利亚！

相传第一代希亚赫斯与幻兽王签订同盟契约时，曾经互换信物，人类这方取得的就是这把长剑。王权之格洛利亚，象征荣耀、尊严与自由，只有代代的王位继承人才能拥有。现在的希亚赫斯三世之所以迟迟不被幻兽城承认，就是因为他并没有持有王权之剑。

原来这把剑，还在云亦手里！

修长的剑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银白光辉。云亦握住格洛利亚，一个横扫，附近的黑蝶瞬间就化为粉末。格洛利亚并不是简单的冷兵器，它是幻兽王精血所凝练，可以直接对末影族形成巨大伤害。

长剑一出，附近的黑蝶感应到危险，纷纷团聚在一块包围住它们的“核心”，想要带它离开。只要不失去这块“核心”，这一部份的末影族就可以不断变化繁衍，铲除不尽。

云亦冷笑，“已经来不及了！”

说着，驾着火云冲进黑蝶之中，同时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刺穿“核心”！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希亚……】

云亦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握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而包围着他的黑蝶也因为失去了“核心”，慢慢化为烟雾散去。

就在此时，远方一道厉光穿破云霄，向云亦直射而来！

下面的人几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见刚刚离开黑蝶包围的云亦，被一道白芒穿胸而过。

秦楚一抬眼，便看见这让他心颤的一幕。

“云亦——！”

他悲愤地嘶吼着，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打碎。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黑芒涌入他的体内，同时，也唤醒了他潜藏在脑海深处的一份记忆。

【“路西法多，路西法多！”

小小的孩子抱着他的脚腕，倔强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们总是命令我做这个做那个，却一点都不考虑我想要什么？”

“因为这是你的责任。”

他弯腰抱起小孩，让男孩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什么是责任？”男孩黑色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银发银眸，代表世上正义与自由。

“就是必须去做的事情，除了你，世上没有别的人可以做的事。希亚，作为人类之王，你的责任就是保护你的子民，保护这个国家。”

“路西法多，那你的责任是什么？”

“我是……”】

记忆到这里就结束，犹如一个戛然而止的片段。

秦楚清醒过来，看见云亦正在下坠的身体。他愤怒地嘶喊一声，推开周围的人，冲上最近的装甲车，将它当做跳板一跃而起。那一跳，足有十几米高。

他在半空中接住了正在下坠的云亦，看着少年苍白的脸庞，秦楚颤抖着手抚摸上去。

“我的责任？”

他喃喃念叨着，眼中有迷茫，也有恍然。

26、记忆

【那是灵魂无法承受的痛苦。

亲眼看着挚爱的人缓缓闭上眼，生命的气息从他体内流逝；血液变得冰冷，呼吸逐渐停止；曾经在耳边温柔徘徊的声音，再也无法听见。

犹如把心割裂成两半，再由寒风撕裂成无数的碎片。

“希亚！”

他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捧起地上的人，尝试着去触碰他的脸庞。

然而碰到的只有冰冷的温度，还有再也不会看向他的眼睛。

他张嘴，想要发出怒号！然而，除了几乎要把胸腔撕裂的痛苦，胸膛中什么也挤不出来。

雨水滴落在脸庞，是天空在流泪。】

秦楚一个激灵，颤抖地感受着云亦的体温。还没等他摸上怀中人的脸庞，云亦突然睁开眼，一个翻身，从他怀里跳到了地上。

云亦站好，还有心理了理衣服，浑然看不出在几秒前他刚刚被贯穿胸膛。

“……云亦？”秦楚看向他，眼里余惊未褪。

“我没事。”

云亦回答，抬头看向西北方的山峦，那是攻击他的光束射来的方向。

“等会再回答你！”

他驾召出火云，离开队列，只留下秦楚僵硬地站在原地。

“呃，我想他刚才那大概是在诈死？装尸？”拉法尔咳嗽着道：“总之应该是示敌以弱，引诱对方现身的一种战术。话说，你刚才是打肾上腺素了，挺厉害的嘛。”

他偷偷打量着秦楚难看的脸色，却被莱茵一把拽走。

“你拽我干嘛？我说错什么了？”

莱茵头疼，“就你老多嘴，能不能别说些不该说的？”

“难道你就不好奇？这家伙刚才竟然一下子跳了十米高啊，不是两米，是十米！”

“你给我闭嘴。”

莱茵呵斥他，同时看向云亦离开的方向。那个偷袭者，应该是跑不了了。

在云亦追出去之前，有一个人比他更先离开，追向那座山峰。

烈嵘驾着自己的异兽，落在山腰上，正好拦截住那个仓皇而逃的刺客。他眯着眼，冷笑道：“真意外，你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脸色苍白，一脸大难临头表情的人，正是烈嵘的参谋长，也是袭击云亦的刺客。

他看见自己的长官出现，脸色变得更加凄白。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烈嵘问：“除了你以外，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身边的参谋长是王宫派来监视他的暗哨，这烈嵘早就知道。只是他没料到，这家伙竟然这么早就发现了云亦的身份，更是迫不及待地对他出手。幸好他们早有防备，否则……

想及此，他眸色更冷。

“我……我，”自知败露的参谋长满脸冷汗，“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烈嵘说：“不知道，你会在行军时离开队列，埋伏在这里对他出手？不知道，你会不惜毁掉自己的银絮，也要射杀他？你把我当做白痴吗？”

被逼迫到了尽头，狗急跳墙的参谋长吼道：“那又如何！我只是为了活命，活命而已啊！”他目眦欲裂，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那家伙是个怪物！如果我不杀了他就是他杀了我，我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

“对！明明五年前就该死的人突然又出现在你面前，难道你不害怕吗？他阴魂不散，折磨了我们五年，还要再像个魔鬼一样复活，他就不能安安静静地死去吗！那样才是皆大欢喜！”

“那可真抱歉，我做不到。”一道声音冷冷传来。

云亦驾着火云，降落在歇斯底里的参谋长面前。

“没有如你们的愿化为一具白骨，真是遗憾。可是这第二条性命，不会那么轻易交到你们手里。”

“你、你，恶魔，恶魔！”看到云亦，参谋长恐惧地后退。“你这个复仇的恶魔，你这个恶鬼！去死吧，下地狱去吧！”他疯狂地将身上所有的攻击招数都使了出来，一股脑地朝云亦丢去。

可是那些攻击就像撞在巨石上的水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云亦无视那些可笑的攻击，一脚将参谋长掀翻在地。他的手按住对方的肋骨，听着脚下人的惨嚎，淡淡道：“在把你们这些背叛者全杀死之前，我舍不得下地狱。”

“啊！啊啊啊。”

被疼痛折磨得满脸泪痕，参谋长呜咽着低吟。

“是谁告诉你我在这，是谁让你来袭击我？”云亦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