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希亚赫斯，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这个普通人？”

“云亦，你究竟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秦楚看着他。

“你想在我身上，找谁？”

你的那双眼总是在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以为我没有发现吗？

秦楚有些痛苦，越是在意云亦他就越痛苦。好几次，他发现云亦出神地盯着自己，却不是在看他，仿佛是通过他在怀念另一个人。那个人是谁？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正如加林所嘲笑的，秦楚是个懦夫，他不敢问。他害怕一旦问了，得到的是让他更加无法接受的答案。

“我，的确瞒着你。”

云亦挣扎许久，松口道：“但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不能告诉你。”他抬头看着对方，“如果我告诉你，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你会有生命危险。”

“也就是说，你认为我太弱，不够资格知道这些。”

秦楚松开手，放开云亦，两人渐渐远离。

“不是，我并不这么……”

“那是不是只要我变强，就有资格知道这些秘密，也有资格保护你了？”

秦楚望向他，定下某种决心。

“云亦，你能帮我变强吗？虽然说起来有些可耻，连这种事都要来求你，但是我知道只有你有办法。”秦楚说：“你说的对，我并不适合做一个氏行师，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变得强大，不是吗？”

他对着云亦，轻声道：“别忘了，我还要做你的守护骑士。”

“……好。”

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秦楚的容貌，云亦握上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颊。

“无论多少遍我都会告诉你。我会让你变强，比任何人都强。”

“包括你？”

“嗯。”

秦楚笑了。

“我只要有可以保护你的力量就足够了。”

“嗯。”

“好了，快点睡。”秦楚揉揉他的脑袋，“明天一大早还要行军，别耽搁。”

两人之间的一丝隔阂，似乎就在这一笑一揉间淡淡消失。

隔壁，莱茵收回注意力。

“怎么，和好了没？”拉法尔问他，“枉费你费心去偷听，听到什么了没有？”

“这不是偷听，是收集情报。”莱茵振振有词道：“现在我们被迫跟在希……云亦身边，对于他和周围人的关系，总要了解一二。”

“是吗？那你认为他和那个秦楚是什么关系？”

莱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云亦很在乎他。”

“在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拉法尔摸着下巴，“这其中必有蹊跷啊。难道因为秦楚是秦风的弟弟，云亦才这么关心他？”

“一般人会这么认为。”莱茵若有所思道：“但是为什么我们不反过来想？”

“反过来？”

“正因为他是云亦重要的人，所以他才成为了秦风的弟弟。”

“喂喂，你这个逻辑是哪来的啊！怎么想都不合理好吧？怎么着人家也得先是兄弟俩，然后才认识了云亦啊。”

“是吗？”莱茵道：“那就拭目以待吧。我有预感，这一路上会发生很多事。”

这一晚，一行人各怀心思地睡下了。然而，黎明总是准时来临。第二天凌晨四点，整个营地就已经开始整装。云亦这一群人由于基本都是高级氏行师，所以被分到一个氏行师中队，编为一个小队行动。集合哨响起的时候，几个人才见到了这个中队的其他氏行师。

“你好，我是温格尔，担任这个中队的中队长。”

一个三十出头，长相普通的男人走过来。

“你是云亦？”

“是的，长官。”云亦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中队长温格尔略微吃惊，“你以前在军队待过？”他本以为这群新人根本不懂得军队里的规矩，要言周教好还得费一番功夫。

“是的，长官，我曾在沿东军第一分队的预备役服役，但没有去过前线。”云亦这么回答。

温格尔瞬间了然。

预备役一般都是招收已满十四周岁的少年入伍，作为前线军队的补充力量而进行训练。但是五年前，沿东军第一分队全军覆没，到现在也没恢复编制。这个时候预备役的存在自然没什么用，只能解散了。

云亦用这个理由，完美地解答了自己有军中经历，但又没有履历的缘由。剩下的莱茵和拉法尔，都是在王宫里混过的老油条，自然能想出各种理由解释自己的来历。至于加林和秦楚，作为两个真正履历清白的普通人，也是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温格尔满意地点点头。

“再过一刻钟部队就要开拔。到时候你们只需要保持行军速度，不要掉队就是。至于以后战斗中的职责分配，我需要看过你们的表现后再做决定。你们回去做准备吧。”

“是！”

在温格尔走后，拉法尔有些感叹道：“要是他知道刚刚喊自己长官的人，其实是这个国家的王，会不会吓得精神分裂？”

莱茵白他一眼，“少多事，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拉法尔讪讪一笑，跟着他回去做准备。

当第一缕朝阳抚摸上城市的脸庞，极北军也从羡城郊外开拔了。

最先行动的是负责侦查的战斗机群，它们呼啸着穿破黎明的雾气，在天空滑下长长的尾迹。接着陆行部队开始行军，坦克和机动装甲发出的震动像是要将大地都掀翻。而在飞行部队和陆行部队中间，则是受到保护的氏行师部队。

氏行师纷纷放出自己的异兽，飞行类的，陆行类的，一时之间飞禽走兽充斥在天空与大地。

云亦召出火云，将秦楚拉上来一起坐。

“出发！”

长啸一声，火云甩了甩尾巴，跟着前行的部队奔跑起来。

半个小时后，殿后的部队才消失在羡城市民的眼中。而震惊整个大陆的一系列事件，也即将一幕幕上演。

……

“休息一刻钟！”

行军整整八个小时后，传讯员驾着飞禽，在氏行师中间传达军令。

秦楚有些不解道：“怎么这个时候休息？”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过了午饭时间。早不修整晚不修整，选在这个点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拉法尔啃着一只鸡腿。

“出去？”秦楚看了下地图，“可我们现在还处在中部地区，没有抵达沿东平原。”

“他说的出去，是指我们马上将离开‘和平区’。”

云亦望着远方的山脉。

“翻过那座山之后就已经超出‘和平区’，进入‘混乱区’的领域。”

自从开战以后，人类将领属地划分为四个区域。和平区，是指基本不受战争影响，可以正常生产生活的地区。这部分区域防卫森严，绝不可能有末影族混入。而一旦到了混乱区，就会随时面临末影族的威胁。有不少突破边境线的末影族，在混乱区大肆袭击人类。一个礼拜之前还存在的城镇，一周后游商再去交易时，很可能就发现它已经被夷为平地。

混乱区就如此，就更别提作为前线的交战区，那里基本没有平民存在。

而沦陷区，则是根本没有活人。

对于云亦来说，这些划分则没有任何意义。他在沦陷区整整沉沦了五年，早就已经习惯各种危险。但是对于极北军的这支支援部队来说，进入混乱区之后就要开始提高戒备了。

果然，修整没多久，指挥部就传来命令。

“所有的氏行师，到军阵外围警戒！”

24、遇敌

“注意警戒！”

“氏行师全部到外围布置结界，其他各部注意掩护氏行师分队！”

“飞行师空中回旋，陆行装甲调整对敌武器，准备瞄准！”

就在一刹那，整个十万人的援军部队都被调动起来。每个士兵都是一个柳丁，组成这个庞大的战争机器的一环。作为常年应付战争的部队，极北军的士兵们显然素养出众。在听到命令的下一秒，就按照各自的职责行动起来。

“你们跟着中队一起去外围！”

中队长温格尔驾着自己的异兽，过来对云亦几人道。

“队长。”云亦问：“前面是什么情况？”

温格尔看了他一眼，“告诉你也没什么。侦查师探查到前面有末影族的能量反应，大概不出十分钟就会与对方接触，所以我们现在必须立好防御结界。”

“末影族……”云亦呢喃，抬头看着中队长所指的方向。

东方，靠近海洋的方向，曾经这个方位意味着富饶与繁荣，而现在人们一提及东方只会想到来自东方的恶魔——末影族。

氏行师们很快抵达最外围，开始布置解决。

“你们几个实力都不错，这一片的结界就交给你们。”温格尔丢下任务后，就跑去别处忙碌。

“希……”注意到对方不满的视线，莱茵连忙改口，“阁下，您希望我们怎么做？”

“在外面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云亦看了对方一眼，“反正你昨晚也这么喊过，不是吗？”

莱茵尴尬，看来昨天偷听的事并没有瞒过云亦，还好对方不计较。拉法尔哈哈大笑，“不就是布置结界吗，这种事手到擒来。”

“手到擒来？”云亦嘲笑他，“没上过战场的人才会这么说。”

拉法尔挑眉，正要反驳他。

“看着他们。”云亦示意众人看向别处已经开始布置结界的氏行师，“你们会知道，什么是战争级别的结界。”

不远处，三五个氏行师一组已经开始做结界的准备工作。他们各自掏出絮，却不是平时常用的白、黑、蓝三色，而是绣着金色暗纹。

“这是……”莱茵微微一惊。

“经过特殊制造，由历代希亚赫斯王赋予过力量的絮。”云亦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呈现金色，是因为它已经调和了五系能量。”

几人屏息继续观看。

氏行师们将带着暗纹的絮向高高一抛，嘴中默念着什么。那张絮竟就这样无风而起地停滞在半空，须臾，金色的光芒穿透纸张，将整张絮都给点亮。嗡的一声，一个半透明的金色符阵浮现于眼前，上面飞速流动着晦涩难懂的文字和符号，每一个字，都代表着一种强大的力量。

金色的光芒一道接着一道亮起，不知何时，秦楚等人才发现，这整片山地上竟然像点起灯火一般，亮起了许多金色的光芒。相邻的金色符阵不断向外延扩大，相互融合，汇成一个更大的符阵。

像水滴汇成小溪，再聚成大江。许多微小的符阵在彼此融合之中，统一成一个越来越大的金色符阵。

秦楚看着那个已经占据了头顶半壁天空的符阵，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到我们了。”

云亦抛出一张絮，同样的暗金花纹，同样的阵型。但是附近几人都可以感觉到，云亦的这个符阵蕴含着远超他人的力量。

一刻钟后，整个防御大阵终于布置完毕。

此时，若是有人能从近千米的高空中俯瞰这片大地，便可以清晰地将这幅奇景尽收于眼。

在一片黑色的山峦间，一个巨大的金色符阵在十万人的头顶上展开。整个大阵精致而繁复，数不清的字符按照某种神秘的规律在符阵上循环流动，像是无数条交汇的河流。再仔细看符阵的东南西北四大方位，隐约显现出四只猛兽的模样。

对战型结界——四象天地。

结界内，部队整装而待，每个氏行师分队有一人负责维护结界，其余人应援。

“这就是对战争型结界。”云亦对拉法尔道：“比起你之前所见过的那些用于防卫王宫的结界如何？”

拉法尔看着天上那个不断闪烁金色大阵，咽了咽口水。

“我服了，简直是前所未见。等等！你说这才是对战型，对世型难道还会更厉害？”

氏行师按照力量的强弱排序，依次把他们所使用的力量分为对敌型、对城型、对战型，以及对世型。从名字上也可以看出来，这些分别代表可以毁灭一个人、一座城市乃至一个世界的力量。

而所谓的对战型，一般是在战争中才使用的力量。

眼前的这个超巨型结界已经超出预料了，拉法尔实在无法想象要是对世型的等级的力量，该有多恐怖。

然而还没等云亦有时间回答他，前方就已经传来最新情报。

“末影族出现了！”斥候传来消息，很快在整支部队里传开。

“注意，准备战斗！”

两翼的阵型已经摆开，随时准备攻击。然而人们屏息等待，首先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类。

“救、救救我们！”

这是一群难民，几乎都衣不蔽体，浑身都有伤痕，显然逃难已久。

“是军队！是人类！”

看到了同胞，让他们喜出望外。

“我们正在被怪物追杀，快救救我们！”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

越来越多的难民向军队涌来，很快就已经接近了结界。

“站住！不准再接近。”

当前一个士官喝止住他们。而难民们很快也发现，自己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所挡住，根本穿不透这道金色的结界。希望之后紧随而来的绝望，让他们更加恐惧和害怕。

“我不想死啊！救我啊，为什么不救我！？”

“妈妈，妈妈……”有孩子紧紧抱着母亲哭泣，泪痕从满是污垢的脸色滑落。

面色饥荒的母亲拥着自己的孩子，眼里满是绝望。

然而无论是老人还是妇孺，面对这群同胞们的哀嚎和求助，士兵们像是铁了心一样，根本没打算放他们进来。

“退开！”一名士官道：“现在这里是战场，不是平民可以接近的地方。”

他的这句话，却更加惹怒了惊惧中的难民们。

“他们根本不想救我们，他们只想自己保命！”

“我们难道就不是人了吗？！”

“跟这群当兵的拼了！”

有人朝结界扑上去，然而很快就哀嚎着退开。他们捂着受伤的伤口，纷纷畏惧地看着那抹金色。一旁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目光变得更加冷淡。

“怎么回事？”莱茵皱眉，“这群难民是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不把他们放进结界？”他质问着，眼睛却是看向云亦。

“你还不明白吗？”然而回答他的却是秦楚，“不是不让他们进，而是他们自己进不来。”说着，他自己伸手触摸金色的结界，手指穿过去也豪发无伤。

“这个结界应该是针对末影族的吧。”秦楚若有所思。

云亦点了点头，“是。这些难民无法穿透结界，证明他们已经被末影族精神入侵了——即使他们自己察觉不到。一旦放他们进来，很快他们就会完全被末影族操纵。用人类作为诱饵让军队放松警惕，然而再控制被污染的人类里应外合化解人类军队的武装。这已经是末影族惯用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