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简直要哭出来，恨不能当场挥泪写就传世名作《重生之抢在前面买包子》……

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泪归泪，活儿还是要干的。

在多肉项目顺利推进的同时，某一天，办公室白鹿小组里突然又多了一个人。

“这人谁……”谢言问小飞。这人脸部很僵硬漠然的样子，让谢言有点退避三舍。

“小倚，全名龙倚霄，我们组的，我以为他不来了呢。”小飞看着小倚，神情也很复杂的样子。

“什么情况？”谢言预感公司奇葩又添一员。

“他是个二代啦！”小飞把他拉到窗边，对着这片市中心金融圈作指点江山状：“看！看到这些楼吗！”

谢言点点头，忽然倒吸一口冷气：“难道都是他家的？！？！”

小飞黑线，抹一下：“没有啦，这些楼的物业基本都是他家承包的……”

“噢……那也很厉害了啊！……龙倚霄什么的，这种一听就像总裁的名字果然是二代才承受得起啊！”

“对啊……其实他跟你一样也改过名字的。最早叫龙倚天，后来算命的说，咦，屠龙倚天，那不就是被屠的宾语吗？于是把天字删掉，改成了‘龙倚’，后来就觉得这孩子智商有点问题，算命的又说，坐龙椅坐龙椅，一直被坐，就傻掉啦嘛！于是就变成了龙倚霄……”

“……”比自己的改名经历更加纷扰辛酸坑爹搞笑啊有木有，“但改了N次也无法改变人很二的命运是么？”

“……是。”

而关于为什么二代要来上班，谢言听到了一段催人泪下的故事……

二代家真的很有钱，于是他爹妈承包了一条街的商铺，让儿子每个月只要去收租金玩儿就好了。结果租金收着收着，二代觉得不如自己也玩票开个店吧？

于是他就先开了个火锅店，开得挺好，结果自己吃了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就急性胃肠炎送医院了……

于是爹妈还是让他只许收房租……他觉得好无聊啊，就进了这个公司，因为他爹有N多资源、可以给公司拉项目，而且名字里有个“倚”字，老板也蛮喜欢的，所以就进来了……

工作新鲜了一段时间之后，小倚看一堆美容器械新鲜好玩，又翘班回去开了一个美容店玩，生意还不错，结果和一群狐朋狗友有一次喝醉酒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要去打他店里的玻尿酸，结果就……面瘫了……=.=b

……

“原来他不是冷酷无情总裁脸，他只是打针打坏了是吗？”谢言觉得只要活得长，果然什么都能遇见。

“应该是吧……”小飞也很无语，“他本来是个活泼的小二货、哦不，小二代呢。”

估计是这次玩出的事故更大，又被爹妈剥夺了开店的资格，闲极无聊又回来上班了。

果然，看到熟悉的同事，活泼的小二货“笑”了起来：“小飞小飞！看到你真高兴！”

……配合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好恐怖啊尼玛！来勾魂的吧！

谢言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

不过小倚倒的确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二代（有架子的二代应该也做不出这么二逼的事吧=.=b），中午就以欢迎新同事和自己回归为理由要请大家吃饭，说了个超豪华的地方，不西装笔挺就不好意思进去的那种……众人集体给跪，纷纷表示手头项目繁忙，还是随便吃个便餐就好……

于是去了个大众化的菋芊菈面，小倚很新奇状地翻着菜单，还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推荐的，把二逼欢快皇子微服私访表现得淋漓尽致。

菜上来之后，小倚好像对“民间菜肴”还挺满意，面条吸溜得很欢。可能是对自己新的面部肌肉能力掌握得还不是太熟练，吸溜了几口就面汤甩上来一脸。于是小倚拉住一个服务员要纸巾，结果被告知本店纸巾是要买的，一块钱一包……

小倚就震惊了。

快餐厅不配备纸巾？你要不要筷子和碗也不配备更整齐一点呢？！

谢言低着头略有点心虚地抹抹嘴角……他一般面汤甩一脸就用手擦擦嘛，没有纸巾就没有纸巾好啦……

而二代的嘴角已经勾起了霸气酷炫的一笑（不，其实对于面瘫来说根本没有那么多效果），从皮夹子里摸出一张毛爷爷递给了服务员，淡淡地说：“买100包，给现在店里的每桌消费者发一包吧。不用说是我买的。相遇也是一场缘分。”

店员：“……”

同事们：“……”

二代的思维果然很传奇啊……

所有听众嘴角都抽搐了。

不如直接每桌发一张毛爷爷更有缘分吧大爷？

吃完午饭回办公室的路上，谢言又忍不住问小飞，这位二大爷本来就这么酷炫么？

小飞摇摇头，凑过来煞有介事地咬耳朵说：“本来没这么夸张啦……我怀疑噢，他的玻尿酸都渗透到脑子里去了。”

“噗！！！”谢言一口水喷了出去。

原来小飞也会这么毒舌。

小飞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补充道：“他就是属于有资源有背景、对人挺好心、也没什么架子没什么脾气的，就是思路二点。有一次项目客户在城郊结合部的工业园区，便餐吃得特别差，但看得出工业园区条件有限嘛，大家也都没说啥。结果小倚直接在饭桌上问客户，你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想让我们知难而退……白鹿简直当场就给他跪了……”

“……”

“然后白鹿对小倚留下了一句特经典的话——你爹负责富，你就负责二，富二代……”

“噗！！！！！！！”谢言一口水喷得更澎湃了。

白鹿的背影被他喷了两回，忍不住回头看他，谢言立马颠颠地两步上去勾住他肩膀，特狗腿特讨好地恭维：“领导你真是太萌了！！！我越来越爱你了！！！”

白鹿不明所以，不自觉地有点脸红。谢言正自得意的时候，就看到白鹿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奇葩笔记本：“那个，小射我问你啊……”

谢言顿时脸色一绿，犹如孙悟空看到紧箍咒，乖乖缩了回去：“我靠！白鹿我很正常哒！你不要拿这个小本本来记我呀！”

小飞顿时幸灾乐祸大笑起来，觉得白鹿的那个小本本就像中小学的时候班干部记录谁在做眼保健操的时候偷偷睁眼的扣分小本本一样，具有一种独特的奇葩威力。

段氏多肉的项目进行还算顺利，主要地铁站的送多肉叶瓣种子活动已经开展，吸引到了不少宅男宅女，继而很顺利地以免费送花盆为饵，诱导他们关注了微信公众号。微信号的运营也比较成功，每天就发两条，一条是一个多肉品种的养殖方式，另一条是小飞手绘的多肉拟人呆（黄）萌（暴）漫画，还算比较符合受众口味，退订比例不高。而七夕节前那个周末举办活动的商场也都已经联系好，宣传手册已经定稿去印刷。

一切发展都还比较符合预期，只除了夏天天气实在有点热，全国普遍烧到了百年一遇的高温，动不动就一个40度，搞得他们陪同段氏的员工去地铁站发多肉的时候差点一起脱水而死。

公司由雪姨主管的会展部门组比他们公关组更加苦逼，他们每年承办的“中国神州交通机械展”、简称“中神通”展都是在夏天举行的，规模巨大，基本是会展组每年最大的一个项目。于是全组每每在烈日下奔走回来，都像《三体》里脱水后可贮藏的纸片人一样。

而且雪姨那组的小组氛围明显比较苦逼，雪姨喜欢表现、喜欢抢业绩，所以对下属要求很高，完全不是白鹿这组没上没下相互吐槽、半夜一起唱《明天会更好》的逗逼欢乐风格。

更凶残的是，谢言意外得知，这个“中神通”展正是造成小神神棍兄彻底神棍起来的元凶……当然，他本性就有点神神叨叨没错，但会彻底进化成现在的模样基本可以算是工伤，真相就是——这个中神通展开办8年来，每年必然会死一个人，从无例外！！！

白鹿叙述时表情万分悲悯，谢言听得万分惊恐。

“对，圈子里把这个现象悄然称为‘生祭’。”小飞背后灵地阴森森插入一句，吓得谢言差点脚软跪倒。

“有时候是搭建的时候工人从高处摔下来致死，有时候是搭建时高空坠物砸死了下面的人……还有一次甚至是违规送外卖的为了躲开保安、自己偷偷躲在一辆货车货舱里进来，结果货舱门没关好、从急速行驶的货车里掉下来被后面的车碾死……”白鹿低声叹息。

“不管怎么换搭建公司都没用，惨剧每年都会发生……而，小神呢，一直负责的就是搭建，进而也经常负责和死者家属的沟通谈判……”小飞继续阴森森地一唱一和。

“……我再也不嘲笑他了！！！”谢言对于自己曾经鄙视小神表示洗心革面悔不当初！！！

但，小神听不到他的忏悔了，因为，他已经又被雪姨借调过去管“中神通”的搭建了……T.T

08.Bye bye女朋友

《上班第45天工作日记》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性别不是我的错，你为何没有感动过。

——谢言心作

那一年的七夕，谢言大概会永远记得。

七夕前的那个周末，段氏多肉的商场推广宣传活动做得非常成功，这是第一个他从头到尾参与的项目，从方案策划、标书制作、和供应商谈、和客户谈、接触目标消费群体、活动预热、网络营销、到活动当天，都有他的贡献和身影。

而白鹿也总是让他又欣喜又心酸。欣喜的是他总能教他很多东西、能照顾到他的能力和情绪、而且被调戏的时候也不怎么反抗；心酸的是，白鹿不反抗调戏但依然坚贞不屈地走着直男之路。

但就在项目做完、小组普天同庆做着明细账目结算的最后加班时，白鹿接了一个电话，狗腿地“小蝶”了一声，听了几句以后表情有点僵，然后就出去接了。

谢言没有回头，酸葡萄地在心里“切”了一声，继续干活。而小飞坐在对面，因此把白鹿的表情看了个准，神情犹疑，鬼鬼祟祟过来跟谢言说：“我觉得白鹿表情不对，我以一个gay的直觉认为这个电话和往常不同……你要不要……”

话音刚落，谢言就一跃而起，更鬼鬼祟祟地装作出去上厕所、尾随白鹿而去了。

“……不是，音乐我是不懂，但……小蝶你听我说，我觉得我们……”

走到厕所门外就听到白鹿焦急又茫然的声音，不断想要说什么，又不断被打断。

“……我可以改的啊！”

“可是，可是那你那时候还给我买过包子……”

“……啊，我以为你不介意这个，我们这不是都认识3个多月了吗……”

断断续续，谢言猜不太到小蝶到底在说什么，但他哪怕不用gay的直觉，也知道小蝶可能，是在和白鹿，谈分手吧……而且是“本宫之意已决，卿休要多言”的那种……

谢言听得心里有点酸酸的，为自己，也为白鹿。

里面白鹿的声音越来越苦涩，甚至有些低声下气。谢言有点不忍再听，站在男女厕所总门的外面发呆，像个厕所安全小卫士。

过一会儿，迎面看到小神晃晃悠悠走来厕所，谢言下意识就上前几步拦住小神：“别进去！”

“啊？……”小神刚从搭建现场回来，气场尤其丧尸，双目无神地迷惑着。

“男厕所在闹鬼。”谢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

小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

等白鹿最后郁郁地挂了电话说“再见”，走出来的时候正听到小倚在和谢言说话。

小倚：“我知道男厕所在闹鬼，小神跟我说了……不过我不怕鬼呀……”

“……闹鬼吗？不是闹鬼，是断水，可能是小神听错了！……对，断水，尿尿完不能冲掉、也不能洗手。”谢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二代小倚也被戳中死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白鹿怔怔地站在门口，想了一下，也就很快明白了过来。

谢言转身看到他，神情忽然就从忽悠变成了小心翼翼。

白鹿勉强笑了下。

谢言继续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慢慢走上两步：“那个……要抱一下吗……”

白鹿看着走廊里昏黄灯光下的谢言，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就会大大咧咧上来表白骚扰的小奇葩，却有着非常年轻而干净的眼神。

明明比自己高出快一个头，却紧张而小心地缩着，那样关心着自己。

白鹿走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了句“谢谢”，便安静地走回了办公室。

谢言望着他的背影，耷拉下肩膀。

白鹿的内心真的特别强大的样子，平时不管被客户或者奇葩同事怎么折磨、被他怎么调戏，好像从来不会露出这样完全无助的模样。

谢言不知道该心疼白鹿还是心疼自己。

白鹿熬到下班就拎包走人了，谢言心神不属，只在小飞来问的时候确认那是分手电话，听到的内容却连小飞都没说。

他觉得那一定是白鹿心头的伤，哪怕白鹿不说，也不该让多一个人知道。

谢言只是在下班路上默默寻思：电话的大部分内容是可以猜到的，不懂音乐估计被拆穿了、吃高档自助餐去抢三文鱼被鄙视了、买过包子的温暖过往被忽略了……不过最后那句是什么？白鹿以为小蝶不介意的是什么呢？难道是乐于和奇葩沟通？不能吧？

他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白鹿还有什么很显性又很致命的缺点了。

白鹿明明什么都很好嘛！！！

第二天上班，谢言有点忐忑地看着白鹿貌似恢复状态了的样子走进办公室，结果白鹿刚坐下，立马遭受了分手二连击——小蝶同学干净利落地把以前白鹿送给过她的礼物都快递了回来，其中就包括那盆多肉植物玉蝶……

就在白鹿处于被雷劈中的状态下，隔壁会展部老大雪姨走了过来，在借走小神之后又以“你们项目刚做完应该比较空、我们那边忙疯了”为由来借谢言。

白鹿正望着那盆玉蝶黯然销魂——短短半个多月，这盆玉蝶已经和买回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本来叶瓣紧凑地叠在一起，有种规律静谧的美感，现在茎根疯长，叶瓣整个风中凌乱，跟一株杂草差不多了。

谢言最近做项目过程中涨了很多知识，知道这叫徒长，夏天特别容易发生，哪怕比较有经验的人也未必能控制好，何况小蝶……但，这惨象还是太冲击视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