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开始，何炜就被他妈妈旁敲侧击各种问。可惜去寺里拜完神又各种走街串巷去拜年。到了晚上，何妈妈才又捉到机会，本想拉着何爸爸一块问，谁知何爸就是闷起头来吃肉贴膘完全没加入交谈。

“儿子，”何妈妈表示要关心一下儿子的感情问题，“昨天告白的是谁？是周怡吗？”她只记得以前何炜和一个叫周怡的女生关系不错，可惜问何炜是不是喜欢人家，何炜非常严肃地告诉她，他们是好朋友。

何炜疑惑，“为什么会是周怡？”

“诶，不是她吗，什么样的，是同学吗？”

何炜再点点头，他已经被他娘各种问题问了一个晚上，连饭都不没能好好吃上几口，他爹趁他没空，把盘子都快搬空了。

“你再说说嘛，别老光顾着吃，什么样的，几岁了，哪里人？”

何炜又老老实实地说了，何妈妈思索，觉得年纪小是小了点，可是儿子他十八年来第一次表示有喜欢的对象，这真是十分难得的事了。

“那不挺好的，人家答应你没？”

何炜沉思了会儿，明确道，“应该算吧。不过还没确定。”他刚听见小希说了个他也是，啪叽电话就断了，大年三十本来信号就不好，正好赶上网络堵车话也没说全。

“你怎么速度这么慢呢，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有一个。”

“什么啊，对方是个麻子脸？长得太丑了，儿子，你可不能嫌弃别……”何炜听不下去了，抬手制止他妈妈的发散性思维。

“妈，这个长相外貌什么问题都没有，再说了我要嫌弃这个我能告白？惟一的问题是，是个男孩子。”

何妈妈石化几秒，何爸爸还在吭哧吭哧战大排骨。感觉到周围好像忽然陷入死寂，抬起头来看母子俩，“你们聊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何妈妈一格一格地转过脖子来，“在讨论你儿子断背了的问题。”何爸爸哦了声表示知道了，低头继续啃排骨。

何炜：“……”

第 15 章

刘柊自觉是第一个意识到儿子不太对劲的，往常刘希都是抱着书在各个角落出没，现在则经常容易望空发呆。晚上吃饱饭雷打不动会窝在楼梯上玩手机打电话。

“这孩子，很不正常。”年初八一大清早，刘柊喝口汤，目不斜视地盯着在倚在楼梯上打电话的儿子。

“你终于看出来了，真了不起。”林晓宇很淡定，翻开他的记事本，“你今天工作行程还挺忙的，要不要喝快点？”

“我们在讲刘希呢，你看出来了，你看出什么来了？”

林晓宇拿笔在记事本上确认事务后合上，起身去穿外套，“九点十五分有一场专家座谈会研究所所有教员都要到场。应该只是新年例行的拜拜年活动但是为了不迟到你还有三分钟喝汤。”

“喂，你这人，我在和你说话呢。”

“刘希没告诉你呀？”林晓宇盯着他，见刘柊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一脸遗憾的表情啧啧摇头，“亲子关系实在太差。”他整整自己的衣服领带，确认袖扣扣稳好手表也没戴歪，“我先下去把车开出来，你要是在八点四十没有出现在楼下的话。”他做了个你自己想想怎么办的表情，先出门了。

刘柊看看表，已经三十九分了，他慌忙大喊两声扔下碗也不管儿子，拿起外套往外冲。赶在电梯关闭之前挤了进去。

“到底刘希怎么了，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小孩子谈谈恋爱，很正常。”

“什么！！！哪里正常了，他才十五岁！十五岁啊，唉，都快我平时不多多关心他。”刘柊假装哭丧着脸哀叹。

林晓宇嘴角抽两下，“你现在关心也来不及了。”

刘柊挠着电梯的墙壁，“唉，我当爸爸的真失败，孩子拍拖也不和我说一声。”

“说的好像你有和他说过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们这个不太好说的，虽然现在社会风气比二十年前好多了，但是怎么讲也是两个男的，不太好开口你说对不对，万一儿子不喜欢你呢，他要是不喜欢你，为了儿子，我不就只能甩了你么，你想被我甩么？”

电梯降到了车库，林晓语先一步跨出电梯，“这个还真不凑巧。”他偏过头看向刘柊，伸手示意他快出来，“刘希不巧喜欢上的也是个男的。”

林晓宇说完心情很愉悦，哼着小调儿去取车，留刘柊如遭雷劈愣在电梯里。

大学一年级的寒假就这么过去了，刘柊一大早怨念地蹲在椅子上吃早饭，被林晓宇一掌拍在后脑勺坐好。吃完早饭林晓宇要送刘希去吃早饭，至于刘柊为了不迟到只能自己去挤巴士。

“爸，我可以自己去的，还是让晓宇叔送你去上班吧。”刘希受不了他爹神神经经的视线。

林晓宇也觉得刘柊有点蛇精病发作，不太正常，拍拍他后背，“乖，坐的士去吧，今天零花钱多给你三十块钱。”

刘希爸爸咬咬筷子，嗝了半天终于吐出来一句话，“儿子，记得带套啊。”

刘希和林晓宇：“……”两秒后林晓宇忍不住随手抄起几本杂志揍他骂道，“你说什么小希他才多大！”

前往机场的路上，刘希才反应过来他的白痴爹话里的意思，“老爸他应该去检查一下脑子了。”

林晓宇没有立刻接话，直到到了机场，他帮刘希把行李搬出来，才对他说道，“你爸他是在自我反省，别想太多。”他摸摸刘希头发，那里手感一直都很。

刘希到宿舍的时候已经近中午，何炜还没回到，何炜直接从老家过来，一大早就登上飞机，现在还没到。

宿舍有点阴冷。他学着何炜平常搞卫生的模样，也开始做清洁。新年学校给每个宿舍配了吸尘器，于是他把吸尘器插上插头，开始搞卫生。

何炜回来的时候，他正好在阳台吸尘，听见声响侧身探过头。何炜放下背包，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打招呼。刘希见他回来，笑得很开心。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你在干什么呢，那么大动静。”

刘希推两下吸尘器给他看，“我搞卫生呢。”他没感觉到其实他是在把灰尘从室内喷到了阳台，再从阳台喷回屋里。扬尘愈烈，何炜忙从他手上把吸尘器拿过来先放下，“我给你带了特产，先别管这个了，去吃吧。”刘希一听很兴奋，他还记得何炜老家的烤海苔，进屋时被吸尘器长长的线绊了一跤，何炜忙伸手从背后抱住他。

正好林诺推门进来，“呦！大家好！”见到此景，立马捂眼退后，“我擦擦擦擦擦擦大白天的秀恩爱实在太瞎！”

何炜把刘希扶好，无语地看林诺一眼，林诺马上说，“快点一起去吃饭吧！大家在楼下等了。”

过个年回来，所有人都差不多没什么变化，刘希只感觉到薄以宇和苏范之间氛围更恶劣。林诺和周怡还是一直吵吵闹闹。

晚上何炜终于把宿舍里里外外连走廊都清理得闪闪发亮。刘希裹了被子在床上躺倒睡觉，倒春寒的缘故晚上北风甚至比冬天更冷，三月的天气像是一月一般。

何炜不怕冷的体质，洗完澡后见刘希裹成包子在被窝里艰难看书，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他只穿了短袖，洗澡水热了他还一直在出汗。

“天气转暖了，还觉得冷？”

刘希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蜗牛触角探探冷空气，又缩回去，“好冷！”何炜握住他的手，手有些凉凉的，“怎么这么冷。”

“嗯，脚也好冻的。”刘希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戴了珊瑚绒的帽子，整个人都毛绒绒的。

“被窝里不用穿那么多，反而会暖和些。”何炜说，见刘希不解，便给他解释一下。刘希把身上穿的那件珊瑚绒家居服和珊瑚绒袜子脱下来，“我试试看。”

熄灯后，两人说了会儿话。刘希假期里习惯了有暖气，现在全身缩成一只虾米不敢动弹。过了一会儿，何炜说，“你还冷么，冷就到我被窝里来？”刘希刚开始还很坚定地说不要，后来稍稍一挪动又冷得打颤。

索性卷了棉被和枕头，跑去何炜那里。何炜只盖了层薄被，被窝里却比刘希的温暖，刘希蹭进来整个人舒服地伸展开手脚。

“好暖和！”

“对吧。”何炜伸手抱着刘希，伸手捏捏他的脸。

刘希往他那边挤挤，也伸手抱着他，感觉怀里抱了个大暖炉，开心地手脚并用八爪鱼一般抱着他，舒服地蹭几下，心满意足地找个姿势闭眼安心睡觉。忽地脑海里忽然蹦出早上他爸说的话来，脸倏地红了。心想还好关了灯看不出来。

可何炜感觉到了，刘希的脸贴着他胳膊，这会儿不知为何微微发烫。

“诶，你不会是发烧了吧？”他连忙开了床头灯，伸手捂捂他额头，“好像又没有啊。”

刘希脸只能更红。何炜低下头，让自己额头与刘希的轻轻相接一下，“没烧，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木有。”刘希一时被灯光晃了眼，再睁开对上何炜关切的双目，何炜见这小孩儿在昏黄的床头灯下眼睛晶亮晶亮地，不由得低下脑袋，想亲亲刘希。结果半道停了，心里有无数个林诺跑过，嘴里还喊着“禽兽禽兽禽兽”

何炜只好关了灯躺下，觉得刚才肯定是魔障了，他拍拍脑袋，他都在想些什么啊，刘希才十五岁，这都还没成年呢。

还没成年的刘希见他有些奇怪，也不是很明白原由，这时他只觉是有些困乏，抱着何炜的手闭眼睡觉，大暖炉的作用很安眠，何炜不一会儿就听见均匀的呼吸声，他侧过身来，小心地把刘希拢进怀里。

第 16 章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如水，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除了每天上课，何炜也开始了更高强度的训练。因为暑期一到，为期两个月的高校篮球联赛赛季便要开始。在暑假之前，从四月份底开始，篮球队将要进行比赛队员的综合选拔。

刘希下了课经常会去看他们打球，他打算大二开始选英语做主修，选的课也比以往要少了，闲暇更多。也因此薄以宇和他分开来上课，薄以宇不知为何很忙，两人很少再见面。文系的课很多与新闻学院的基础课一起，他也只能林诺一起，林诺有事没事上课就烦他，给他科谱一大堆东西。还给他推荐各种漫画小说，刘希除了看不来漫画，渐渐开始看轻小说。

徐冬见刘希经常来篮球馆，还当他也想学习打球。他很喜欢这个看起来瘦弱没什么气场，却有耐力的少年。他抱了球问刘希要不要一起练练，何炜知道徐冬打起球来从来不知道手下轻重，不管对方是男是女还是老弱病残不会放水，因为这个，他被好几任女友给甩了，到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便过来要帮刘希拒绝。

刘希很激动地趁何炜没到之前就点头答应。何炜赶忙拦下来，说想跟徐冬单打。徐冬只好去叫了苏范来教刘希，刘希只学了个基础，苏范只知道他不怎么会，也耐心地跟他过招。苏范这人脾气其实很糟糕，听林诺说过，他高中的时候经常因为一言不和外校的人干架，可是刘希觉得他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苏范闷闷的，不大说话，一般都是用肢体语言教他投球姿势。刘希记性虽好，可肢体协调方面很弱，于是苏范也就一遍一遍示范给他看。刘希话也不多，两人就像在表演默剧似的你来我往。

不过也没多久，刘希就累得回到场边休息。现在薄以宇已经鲜少出现在篮球场，现在只有林诺一个人还在场边。

薄以宇这外假期里把头发剪短后还特地飞去赤道上的一个岛国度假，皮肤晒得黝黑，往日里有些闷骚和娘气的窄脚裤小西装风格也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肥大宽松的T恤牛仔hip-pop风，头上总是斜戴一顶黑色棒球帽，有时还会挂个大耳麦。照周怡的话来说就是人妖改头换面从良了。林诺说他念完这个学年打算转学考北美的学校，在准备考SAT和托福，据说是忙得要死。

刘希听完问他薄以宇是不是讨厌苏范所以打算转学的，林诺只说是有可能，他也不是很清楚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晚上没有课，拿了书去图书馆自习，薄以宇来得早，能占到卡座的位置。他抬头望到刘希在东张西望找座位，起身招手让他过来和自己一起。

薄以宇桌上放了本厚厚的砖头单词书，他果真如林诺所说在做转学的准备。

“什么时候考试啊？”刘希翻开那本传说中的红宝书，上面写满各种笔记，好多单词刘希见都没见过，“好难的感觉啊。”

“我申请的是春季入学，所以五月得搞定。”薄以宇很是头痛，他在那边待了两年，这上面许多单词以前也没用过。他是二月份才下定决心转学，现在只能争分夺秒地复习备考。

刘希很想问问他为什么想要转学，却克制住不大敢问，以他的推测，薄以宇肯定是有什么伤心事，怕问了对方会不开心。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薄以宇低头看会儿书，又忍不住张望一下四周，过一会儿索性又戴上了耳麦听歌。

回到宿舍，刘希和何炜讨论了一会儿，刘希觉得薄以宇很奇怪，明明有心想好好复习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整个人风格也突变得难以令人适应。

刘希最近爱看推理小说，于是给他推理了半天，何炜听了半天觉得他认真推理的模样非常有趣，一直憋着笑听他讲。

“所以呢，综上所述，薄以宇他一定是受不了全汉语的课程，以及有个喜欢和他吵架的舍友，所以打算转学的。”

“那穿衣风格怎么就变化了呢？”

“一定是林诺那个话痨，以前他不是爱叫他娘娘腔和死人妖吗，所以我觉得，绝对是他的错。”刘希盖棺定论，再回思一遍觉得逻辑十分通透。

何炜顺口道，“不关林话痨的事儿，就薄以宇和苏范吵架，过两天就好。他俩一直就这样，吵吵分，再和好。”

“可是他都做好了规划，五月考完开始准备材料，七八月开始申请学校了。要是他想得通就好了，换个舍友不就好了吗。真想去劝劝他。”

“情侣吵架狗都不搭理。你管他们，而且薄以宇就算拿到OFFER了也百分百不会去念。”

刘希像是得到了重大情报，又沉思许久，很认真地开口，“他俩是CP？”

“这词你哪儿看来的？”

“林诺教的！”他合掌，“他还教了我好多别的，什么小攻小受之类的。”

何炜扶额，如果林诺在现场他估计能直接把他给拍飞了吧。

“他俩的事儿其他人估计不知道，可是苏范都和我说了。你刚才有一点说对了一半，薄以宇的确是因为被人叫娘娘腔所以换了风格，那个人不是林诺，是苏范。”

第 17 章

刘希试想了一下自己若是被何炜叫成娘娘腔的场景，撇下嘴角，“苏范好过份，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薄以宇？”

何炜看看时间，已过过了十一点半，第二天还要上课，刘希这学期还开始要开始上英语早自习。而此时他还穿着小熊睡衣跨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兴致冲冲地问各种问题。

“快去床上睡觉。很晚了，别问这么多。”

“你还没回答我。”刘希锲而不舍。

“你那么关心他俩做什么，还不如问问我的事情。”何炜其实挺想他分享那两人的事情，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