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舟(穿越)——冬月青
冬月青  发于:2015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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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与母亲话得家常,又与朱小少爷商量好同去看望屈先生。屈先生自是爱得好酒,林修从赵谨那习得的新酿之法,自己亲酿了一些备给老师,虽可能不及赵谨技法纯属,但难得那份心意与灵气。

此时家中已是微带暑气,尤其太阳出来时晒得有点慌,但山中却是气候正好。林修与朱小少爷拜得老师,说了些近来的事情,林修对李溙的打算也有所提及,但屈先生并未多言。待时间差不多,林修凛然躬身道,“先生,学生想求一去太学的机会。”

屈先生捻了捻须,有所沉吟,“你可想好?”

林修突然莫名又带些紧张,连声音也似有些颤抖,“学生已想好”。

屈先生叹了口气,“也罢。以你学识与聪慧,荐你去太学本是没有问题,只是为师也知道你性子。世事自有定数,届时莫要强求啊。”

林修又躬身再拜,“多谢先生教诲。”

“你过些时日还要去寻那李溙,这事情也不能一时办好,等妥当后,为师再让朱然去寻你罢。”

林修心中情绪一时难言,想曾经求学岁月,甚是宁静,先生无子,自是把这些学生也当成自己孩子一般。林修对父亲也没什么印象,可对屈先生,心中却是恩师如父的一般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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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林修在介休呆得一些时日,还算宁静,除了朱小少爷与小柔柔的时常骚扰之外。不过,对于可爱的小孩子,都难免生出喜爱之情,就像自然潜意识中印刻的本能一般,幼小的东西总是那么容易惹人怜爱。待得离去之时,郭氏瞧林修身边也没一个得力的照顾之人,想让林修把路烛带在身边。可路烛对内既是得力管家,对外又打理着一些经营,林修自是不允,因而只得让也算伶俐的路秋带在身边。

话说李溙京中事宜妥置后,且先回到纶氏居住,纶氏离洛阳为颍川郡中最近,背倚阳乾山,环境宜人,李溙母亲也居于此休养。而林修此次却先从洛阳绕过阳城,再寻去纶氏,这条路相对好走点。却说这日入得阳城,已是傍晚时分,日落将息,林修与路秋寻得一家客栈。也许是连日赶路,又是骑的马匹,林修才在客栈中休息下来,只觉得精神不济,有点恹恹的,饭也没多吃就囫囵休息下,半夜似被魇住了般,只是在床上不断翻腾,嘴中似有胡乱言语,似是十分难受。

路秋也才是十六七的少年,与林修息在一间房中,听得响动,拨上蜡烛,见得林修模样,也自被唬了一跳。忙问得掌柜,连夜求得郎中。郎中灯下探脉,捻着胡须摇了摇头,“这位公子身体却无大恙,只是连日赶路身体受累,服得几方休养生息的药即可。”

路秋听得如此,安下心来,连忙随去抓药,煎好服侍林修服下,此时天色已将明,林修也似好了些,重又睡了过去,服了药后倒也不似先前那般折腾了。路秋也安下心来,再重去睡个囫囵觉。这日也倒没再急着去赶路,只是林修醒来时听路秋说得半夜景象,心中半分印象也无,只是现在精神有点不济,很是诧异。

想着等林修好后,再动身也不迟,现在离那纶氏也近的很。可到了傍晚时分,林修才养过来的气神又似没了般,恹恹的又吃不下东西,倒似比昨日气色更差。路秋担心林修半夜又出了什么差池,只得又请了那郎中过来,郎中探了探脉,却也只说没什么大问题。路秋虽心中有所疑虑,却也无法,只得服侍林修喝下药,衣不解带在身边警醒地伺候着点。

可到了半夜,林修却又愈发难受起来,意识不清,胡乱地的翻滚折腾,嘴中还似有说着什么,但也听不清,倒更像一些挣扎的音节。路秋有点慌了神,只得去寻了掌柜来,掌柜却是个见识多的,见林修这副模样,心中倒明了几分。

“这位公子倒更像被什么东西找住了,貌似还挺严重。就我所知,这最好的名叫黄叔度的巫医却在离着有两百多里的汝南慎阳,小公子你还是将你家少爷送到那里去吧。”

路秋听得这般,心中更是惶恐,要尽快找得马车,要尽快赶到慎阳,掌柜说的是不是靠谱,一时间转了几个圈,汗都快滴下来了。掌柜瞧他这般,安慰道,“现下也是半夜,急着赶路倒对你家少爷不好,还是先收拾一下,找辆马车备好,等天亮吃得早饭后再上路吧。”

路秋想想也是,把一切备好,待得天明,服侍林修吃好早餐即刻上路。林修也还是如前几日般,傍晚即精神恹恹,清晨又好些,只是随着日子的过去,精神也一天不如一天了。等路秋终于找到掌柜所说的人时,已是未时,林修已整整昏睡了大半日,只小上午醒了片刻。

那黄叔度,名宪,一般人也只当他如他父亲一般,为乡野牛医;只一些遇上不寻常事迹的人,闻得他的能耐时,才知道他才是那不寻常的巫医。话说那黄叔度独居慎阳一处乡野之地,最近的人家也离得有一里路左右,房屋也只是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落。路秋唤醒林修,扶着他进去之时,只见一人,着玄衣朱裳,用红线系着袖腕处,带着一慑人鬼面,正襟危坐于正堂之中。可这鬼面虽威吓,却不似一般面具粗制丑陋,雕工细致,撇开那神秘的力量感与带着血煞的几分威慑,那轮廓甚至还有几分清秀。

路秋心中已是唬得有几分忐忑,只听那人说道,“于此已静候多时,只将林公子放在身前的苇席上即可,你且在外候着,酉时初再进来吧。”路秋听得那人声音甚是威严,又带着些空远,只得出去,心下甚是惶然,守在外面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去去,想偷瞧却又不敢,好不容易捱得那个时刻进去时,只见林修还是躺着苇席之上,似与出去时无甚差别,心下甚是狐疑。可是行得如此地步,路秋也别无他法,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悄悄再说。鬼面吩咐路秋将林修带至客房休息,等半夜子时正再将林修带过来,遂自行离去,别无他话。

路秋想多问几句,那人却已离开,不由又有些上火。只见一老叟上前,将路秋带入客房,并叮嘱了些要注意的事情。那客房也甚是简单,与从外面看到小院落时能想象出的一样,这些倒没什么可计较了。林修中间又醒了一次,问得路秋缘由,心中也甚是茫然,却想着那巫医也许真有点用吧,自己都曾经再活了一次,这也想必是可能的。可是也不知怎么突然已落到这地步,浑浑噩噩不说,这几日都像身处一团云雾中一般,甚是昏暗疲累。也没发生什么大的变故,虽说前端时间就有点精神不济,但也不至于突然落到如此地步。

傍晚吃了些粥后,如此迷迷糊糊,林修就又睡过去了,一时即到了午夜子时。

第13章:西风辞(一)

等得路秋扶着林修再入正堂时,那人却已如先前模样又正襟危坐在了席前,只是身前摆了一个铜脸盆,里面烧了些香烛纸钱,左边摆了一个碗,盛着一碗清水。那人让路秋抚着林修坐在他右旁,此时林修恹恹的,似醒非醒般。

那人用中食二指捻着一张符,在盆中烧着,并以一种奇异的声音念着,“天清地灵,天长地昌;莫饮黄泉,莫念前缘;路头路尾,铺得路回;安汝之心,守汝之身;天罡地煞,为吾镇魂。”

只见那符奇异地燃着却没有损耗,在巫医念完后将其点入碗中水时,才突然一下如蒸腾的小火焰完全烧烬,落入碗中。巫医让路秋服侍林修饮下那香灰水,又拿来管家老叟递过来的一个蛋清,在林修印堂、太阳穴上轻揉,又按了按林修的人中与承浆穴,并不断念着一些难以听清的言语。如此做完后,巫医让路秋扶林修回房休息,并吩咐路秋须如此连续七日将林修送过来。虽然路秋也不知其中缘由,不知效果,但那种莫名的气氛却也让他觉得应该会有些效果。

至得第七夜,林修精神已好了很多,收尾时巫医却说道,“这只是很简单的镇魂仪式,明日午时林公子还须独身寻得我来。”林修与路烛两人本来放下的心突然又被提了起来,林修心中更是着急,前段时间才给李溙去信说这几日已经动身寻他,如今还未到。到介休时李溙安排护送的人早已打发回去了,这段时间也没精力顾上其他事,李溙也不知自己跑到了汝南,应该很是担心,而林修自己也盼着早点解决能早日见到李溙才好。

次日午时,林修在管家老叟的带领下,在书房寻到巫医,此时巫医穿得却是一身云白衣衫,未戴面具,坐在书桌前,不知写着什么。无论面孔、还是身段,都带有一种奇异的妖娆感,林修心想,这应该是因为他的通灵所染上的气息吧。巫医见得林修进来,放下笔,与两人各自沏了一杯茶。

巫医抿了一口茶,抬起眼梢,眼中带些戏谑的意思,“林公子,想必雌伏过吧?”声音与带着面具时完全不同,甚是缠绵,还带着点轻柔戏谑的尾音。

林修才准备也喝口茶,闻言一惊,杯子一顿地放在了桌上,脸色泛起些红晕,惊讶地瞪着巫医,声音都带着些颤抖,“难道你还会看童男童女?!”

巫医被林修逗笑了,“我不仅会看童男童女,还会识魂断魄呢……”

林修闻言心惊,暗想莫非自己这点诡异来历还被这巫医看穿了,不由更为紧张起来,“不知巫医此言何意?”

只见对方轻声笑了笑,“不要太紧张。该知道的我早已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不会知道;至于你担心的,若说真不知道,我也不会特意那日待你那么久。想寻常一些小鬼小怪的,也不用非如此大的周章。”

林修敛了敛神,“既然巫医已经知晓,还望指点迷津!”

只听巫医又轻声叹了叹气,“也不知让你遇上了什么机缘,扰乱了命数,合该全了你的姻缘。只是你这姻缘,却成全在了这个时间,坏了一些规矩,得需要你承担些代价。”巫医又抿了抿茶,“想是自你初次雌伏以来,阳气初泄,精元未稳,魂关失守,就只作了七夜的小仪式,却是不够。你本即不该与他遇在这个时间,又这个时间全了好事,若是不有所设法,不仅会害了你,还会害了他。”

林修想来,好像也自是初次合欢以来,精神一直有所不济,听得后果如此严重,心中只似如有石坠;可真的会如这巫医所说?又不禁还是有点怀疑,抬起眼看了看巫医,暗思这会不会是个坑爹的神棍。可自己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按照科学来说,真被排异,还害了李溙,想到这个可能,林修全身只如冰水浇灌。

林修不由得破釜沉舟,想着该不该就如此全说了才好。只听得那巫医又说道,“想你初来这个世界时,还未记得五情六欲,只识生生存死灭,你这命中异数,若放任自流,只会慧极早夭,徒惹伤心而已。”

林修想自己该明白了巫医的意思,而巫医也的确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只是他的表达方式,和自己的理解,实在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时代隔阂的东西。既然事情本身已经貌似明了,林修也只好向巫医请教化解方法,却只听得巫医说道,“三年之内,你不能入洛阳一步,也不能见那个人一面,只字消息也不能往来。”

三年?!林修听得,只觉惊诧莫名,怎么倒感觉自己像被嫉妒的第三者要挟三年之内不能与男主见面一样!很想问一句,凭什么啊,就凭这些神叨叨的就要三年不见李溙,不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吗?

巫医像是又被逗得轻轻发出了笑声,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挑起林修的下巴,“啧啧啧,我说啊,你这种人啊,就是太麻烦了,什么都要怀疑,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是那种简单的生物好啊”,说完站起身,长衫一摆,进入内室,只听得一句话留下,“言多无益,林公子自己好好思量吧,恕不奉陪了。”

林修只得识趣离开,路秋见到连忙迎上来,好奇又不敢逾距地看着林修,眼睛乌溜溜睁得快要滴出水来,林修也只当没看见。说不信吧,爱咋地咋地,可是巫医说的那些,在一个正确的前提下,所推导的那些结论,真要毫不在意,却又忐忑不安,可真要三年不见,不通消息,却又如心尖割肉啊。

上天怎么就这么爱捉弄人呢,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这真三年不见,不成历经千年沧桑了;古人言,天若有情天亦老,天道无情,那一定是一个特别顽皮的小孩了。

林修发现自己想的完全扯远了,也许当事情无法选择时,潜意识地会去回避关键问题,而去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有的没的。一连数日,林修也没有想出个什么结果,不是想不出,只是看似很简单的问题,却带着那么沉重的后果,所以林修多数时间都只是在抱怨问题本身,而不是权衡问题及选择的利害而已。

且说另一边,朱小少爷在接到林修的书信后,带着屈伯彦的信来寻林修。给朱小少爷的信也是在那日过后所写,而在巫医说辞后林修也不敢在心中迟疑未决之时擅自联系李溙。

这日林修与黄叔度在院落的大槐树下下棋,所须考虑的问题就当没存在一样。当巫医抛除那一身灵异的身份时,只作常人黄叔度,却是迥然而异的一个人。叔度作巫医时,凛然缥缈,神通难言,不似人端;只要除了那一身衣,复作常人叔度时,却又如那人间烟火熏就的桃花,十足的风流,却只在人端。

林修曾笑问为何如此俊逸的人物,却取了叔度这般烟火的字。当时只记得那巫医敛眉一笑,仿佛看到如此聪明的人如此糊涂时甚是有趣般,“度人度鬼度沧桑,有何不可?”

“叔”字缘由一般是很平常的,伯仲叔季而已,林修听得“度”字之解,心下既是惊诧又是惭愧,只得道原来才是自己无知了。

一局未完,只听得门前传来拉缰后的嘶鸣声,却是朱小少爷带得一众小厮过来。这么小个院落,突然多了这许多人,显得甚是拥挤。叔度不知是看到了朱小少爷还是朱小少爷这一众行头,眉头忍不住跳了跳,林修见状,连忙说道,“阿然,你这许多人这里容不下,你留一两个贴身伺候的小厮,剩下的要么打发回去,要么另外找个住处吧。”

朱小少爷身边最得力的朱大听了,甚是为难的说,“少爷,夫人出门时可是交代我们要把你照顾好,我们可万万不敢先回去啊,要不然你留下我和朱二,剩下的人我去安排。”

朱小少爷听得自是随便,只是担忧地看着林修,“阿修,听说你被魇住了,我可担心了,一路马不停蹄地奔来寻你,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啊。”林修瞧得他身上有些乱的头发和衣裳,一时除了感动,又觉得十分的讨喜。

等到朱小少爷看到黄叔度时,一霎瞪大了眼,忍不住说道,“这人怎么这么好看啊?比女人还好看。”说着还忍不住伸出手,不知是想勾勾黄叔度额前的一缕卷发,还是那手指点点那水溜溜的脸庞。黄叔度本来见得这些就有些不耐,却不料这小白痴一样的还想动手动脚,心中很是火大,面色黑沉,只待发作。

林修连忙捉住朱小少爷的手指,心想着这小孩就这德性,见到漂亮的人就犯痴,见到漂亮的男的比见到漂亮的女的更是痴得厉害,这以后可怎么办。想他那小外甥,这么小也遗传了他这习性,见到林修时,不像是林修要去揩小包子的油,却像是小包子揩林修的油。

“阿然,这是巫医黄叔度,才作了七夜的镇魂仪式,后面还有许多麻烦。”又不好意思地朝黄叔度笑了笑,“这是朱然,从小在一起玩的好友,哈哈,担心我来着,你莫要见怪哈!”

叔度不禁又抽了抽,担心,担心得要来揩我的油,这小白痴!林修见这表情,就知道叔度肯定将阿然记在心上了,瞧了瞧了还一副不明就里模样的朱小少爷,心中只能暗暗让阿然自求多福了。

朱小少爷听得还有许多麻烦,甚是着急,连忙就着林修拉住的手问道,“阿修,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为么还有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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