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赵东率先打电话回去报喜，接电话的是顾大爷，一听到这消息顾大爷高兴得差点没“嘎”一下抽过去，大爷老泪众横，多少年了他们老顾家终于出了个状元了！

又过了几天顾棠收到学校通知让他去体检，空旷的大教室里端端正正地坐着三个穿绿军装的人，前来体检的不到十个，全部脱得只剩下大裤衩，互相对着晾肉，有底子在顾棠的体能一直高于同龄人，各项指标都合格，一切都让人很满意。顾棠以前受过几次伤，亏得那一次顾赵东用真善美赠送的“伤害消除器”给他治疗，顾棠的新城代谢超正常发展，留在身上的刀疤竟全部愈合，只有当时动手术开的口子太大还留下了个不足五厘米的伤痕外，主审官犯了难，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顾棠给说明了原因，主审官让他把医院病例给带过来，顾棠空着手来的，事先也没料到会来这一出，他跟老师借了电话打回家，正好是顾赵东接电话。

顾赵东在电话这头咆哮：“什么？你丫的什么时候报的军校！”

小顾同志保密工作做得忒好，直到现在家里人才知道他偷偷报的国防大学。

第55章

幸亏像顾大爷他们这种老一辈的人，从小艰苦朴素的日子过惯了，经济方面理得条条顺顺，每个月的电费水费吃饭看病花的钱顾大爷都逐个儿记在本子上和着发票摞一块锁抽屉里，顾赵东在抽屉里寻摸了两圈便找到了病例，病例被顾大爷理得整整齐齐放在抽屉底儿，要的手续一个不差。

顾赵东这又马不停蹄地把病例给那边的小阎王送过去，主审官大致了解了情况，让顾棠回家等通知，一上车顾老大终于憋不住了，“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报考学校那么重要一事，你招呼都不和家里人打一声，好嘛大手一划拉自个儿给填上了，你以为社区做调查报告由着你性子来？”

顾棠坐在副驾驶座上，面无表情地听顾赵东在那叨叨，没有一丝愧疚之感，“反正最后去读书的也是我，说多了太费事儿，倒不如我自己来省时省力。”

“你听听你说的这叫啥犊子话，整个一白眼狼，老子还巴巴指望你考个清华北大的，出来当个大老板，以后一家人就指着你享清福了，你倒好，和老子的期望离得十万八千里！”

顾棠瞟了他一眼，懒悠悠道，“你不是说过我要等当个兵哥儿，你就背着我爬雪山过草地么，我等着你实现诺言呢。”

我啥前说过这话？顾赵东一愣，想了好久才有了那么点子印象，隐约记得好像是九九年那场“世纪大阅兵”，自己蹲电视机前和顾棠逗闷子，陆军走过时，他让顾棠也去搞一件来穿给他瞅瞅，海军走过时，他呼拉拉逗着顾棠到海上去，空军走过时，他又吆喝顾棠去当空哥儿，最后把顾棠都给弄漕了，说什么都不肯和他蹲一块儿吃饭……当时顾赵东就只是嘴痒随便说上两句，却没想到顾棠真把它当回事，记上心了。

顾赵东：“……”

顾棠冷冰冰打断他，“您别多想，我就这么一说，你可千万别真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报的军校，我就为了毕业以后能留在部队，到时候一年回不来几次的，您不正愁找不到机会和我保持距离么。”

这话顾赵东就不爱听了，“艾我去你这话倒还怪上我了，合着你报读军校是我逼你的咯，你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一下就把自己提升到舍己为人的高层次去了，我他妈脑袋被驴踢了无缘无故要和你保持距离？我为什么要和你保持距离，你丫的不比谁都清楚么，别他妈一天天的在我面前摆个怨妇样，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顾赵东嘚啵嘚啵一大段，顾棠在旁边一错不错的听着，标准的怨妇脸就没变过，特平静来一句，“骂就骂别看我，看路。”

不愧是高考状元，一句话就把两人那段狗都不愿提的往事纠纷扼杀在浮出水面的摇篮中。

回到家后顾大爷听说孙子报了军校，和顾赵东完全俩态度，大爷高兴得直喷口水，顾大爷家三代贫农，到他那一代的时候，他们这些贫下中农的孩子得到国家的照顾，当兵的当兵，当工人的当工人，顾大爷小时候那会儿正巧被他撞上闹饥荒，长期营养不了导致后期身体发育跟不上，瘦得跟擀面杖似的，到体检的时候不达标，被无情地刷了下来，顾大爷当时在家眼睛都差点哭瞎了，后来有了顾赵东，就把自己没完成的愿望全寄托在顾赵东身上，可这儿子忒不争气，没一样能给他完成的，儿子不行换孙子上，好嘛，顾棠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状元梦给他实现了，连着参军梦一块儿给解决掉。

顾大爷笑得合不拢嘴：“不错！不愧是我顾家的大孙子，爷爷没白宝贝你，在学校好好学，回来的时候记得穿军装给我看。”再一指在旁凑热闹的项贝，“你也给我好好学习，考到和顾棠一个学校去，女孩子家家的穿军装一出去，恩，多气派！”

项贝吐舌头做鬼脸，“姥爷你可拉倒，多累啊，一个月下来晒得跟黑风洞黑熊精似的，我才不要。”

项大小姐这边还看不上，要知道多少想上还上不去呢，顾棠报的这国防大学可谓是全国军事学校中的典范，素有“军中清华”盛名，您要不超过一本分数线五六十分，对不起，您连大门都甭想扒拉，顾棠这么鬼机灵一人，哪会让自己吃一丁点儿委屈。

一个月后顾棠终于收到学校寄来的通知书，军事学校不比一般学校，军训的时间比其他学校多出半个月，别的都九月一号才开学，他们八月中旬便通知广大学生必须到校报道，现在都十号了，只有短短不到五天时间，全家人活动起来为顾棠一个服务，顾大爷负责买生活用品，项贝姑娘家会打理东西就帮着整理行李，顾赵东在铁路那边有个兄弟，现在正是哥们发挥功效的时候，顾赵东打电话过去，那边先恭喜了他几句，然后一拍胸脯给他和顾棠留了两张票。

等顾赵东第二天去过拿票，一看，好嘛，3号下铺和4号下铺，有的人有的事就注定和你过不起，做啥都非得在你面前挡着你碍着你，你看咱顾老大这两年千躲万躲，合着坐个火车都能把他和顾棠给绑一块去！

他奶奶个熊！

第56章

当顾棠知道顾赵东要陪着他一起去的时候，还挺意外的，但没表现出来，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个弧度，以这两年顾赵东的态度来看，他还以为顾赵东这次估计要让他一个人坐火车去学校或者是随便在自己的农场里找个工人陪他去，咱顾老大可没他想得那么绝情，虽然说对顾棠心里还是有点膈应，但只要不逾越顾赵东还是能装着没事人一样乐乐呵呵跟他逗闷子，老爷们嘛，像娘们那样逮着件事一闲下来就拿出来纠结未免太过矫情。

哥就是这么看得开一洒脱人！

顾大爷担心孙子在学校穿不好用不好，啥都事先给他准备了，光牙刷就给买了五根，连牙膏也不落下，有用的没用的满满当当塞了一箱子再加一大旅行包，顾赵东看不下去了，顾大爷在那忙着往里塞，他在旁边忙着往外扔。

“哎哟我去，爸你瞅瞅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给他准备这么多包袜子干嘛。”顾赵东把占了箱子好一部分面积的五包袜子给取出来，每一包里面起码有二三十双袜子。

顾大爷抢过来，“你懂个啥，我这可都是竹签袜穿了不臭脚，这不主要是可怜孩子上学太忙没时间洗衣服，袜子一天换一双换到放假也够了，到时候全拿回来我洗。”

顾赵东在旁边听得冷汗直流，去抢顾大爷手中的袜子，“我爹唷，这些就是闲着不够重瞎带的，人学校里面都有超市的，没袜子了去买几双不就得了，你别太惯着他。”

最后好说歹说，双方各退一步，把五包袜子给减到了两包。

顾赵东再一番旅行包，脸都要裂了，“我的亲老头儿啊，你放五根腊肠在这里面干啥玩意儿啊，大夏天的你也不怕臭了，还有这一口袋鸡蛋，是上城探亲戚啊你，我说咋那么重。”

“臭小子我又不是给你准备的，我给我孙子不成么。”

“那最后背的人还不是我，咱别闹了，快取出来点。”

“你小子敢！”顾大爷把腊肠给夺过来作势要打顾老大的头，结果一晚上都在你扔我捡中度过，最后以减轻三包袜子，两根腊肠，一包鸡蛋，四包火锅底料为战果和平解决。

十三号早上父子俩在顾大爷和项贝的一路依依不舍中进了候车室，顾大爷想跟着进去一直送到站台，可检票的不让，大爷没办法，只能在围栏外可怜巴巴的张望，直到看不见孙子的身影，老爷子转过身偷偷的抹着泪，项贝在旁边安慰他，又不是旧时候去抗战，只是去读个军校，姥爷咱能不那么伤感不。

和顾赵东他们一个车厢的是俩小夫妻，相约着放假几天去女方家拜拜岳父岳母，小两口挺热情，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父子俩，吆喝着帮他们拿东西，还请他们吃水果。小两口都是南方人，说话平舌翘舌不分，还带着地方的口语，年轻小伙道：“大哥你这是送娃娃去上大学？走的哪点撒？”

顾赵东把目的地给他一说，小伙一拍大腿，“我们到你们前头下车，那你们要到明天中午才到，还早得很嘛，先莫忙着睡啊，要不然到时候腰杆都要睡酸。”

夫妻俩太自来熟，他老婆从进来就开始打量顾棠，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大哥你家娃儿长得好正哟，要是以后我们家仔子有那么好看天天哭我都高兴嗦。”

“怕不是嗦。”顾赵东学着他俩说话，“哪点长得好看嘛，还没得妹儿你好看。”

他老婆乐得哈哈大笑，继续逗顾棠，“我咋个子看到你家娃儿不太爱讲话嗦，男娃娃家的不要那么严肃嘛，到了大学要嘴巴多点才太姑娘喜欢撒。”

“……”遇到这个样子的女流氓你还能说什么！顾棠在旁边那个满脸黑线呐。

小夫妻俩不是一般的热情，顾赵东就喜欢这样直爽的人，三个人凑一起快赶上一戏台子了，天南地北的侃了一晚上，到十二点多才各自睡下，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夫妻俩到站下车，车厢里就只剩下这父子俩。

火车再次启动，这时候顾棠猛一下睁开眼，他翻身下床，静悄悄走到顾赵东床边，顾老大正呼呼打鼾，顾棠就木桩子似的杵在那，俩眼直勾勾盯着他，然后俯下身去，顾赵东睡觉警觉，察觉到异样，马上睁开眼，正好对上顾棠冷冰冰的眼，顾棠在他还没来得急闪开之前率先掐住他脖子，顾赵东手也贼快，出手反掐着他的。

时间放佛静止一般，俩人相互对视着，顾棠突然扬起嘴角笑了，窗外急速闪过的灯光一会儿暗一会儿明，让顾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邪劲，“睡觉都还防着我，您也可真够累的。”

顾赵东反笑道：“你他妈别太看得起你自己，老子一直都习惯这样睡的，给我放开。”

顾棠二话不说依言放开他，走到门口，“你这两年算白躲我了，说什么不在乎早忘了，我看还得有个两三年你才能完全放开吧。”

“操！”顾赵东气得拿着鞋子扔过去，顾棠已经关门出去，鞋子砸在门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动。

后半夜两人都没在睡着，迷迷糊糊地一直到天亮，早上起来各自沉默着泡了碗方便面，又相对无言地坐到火车到站。一出火车站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俩北方爷们领略到南方的热情，学校设有新生接送点，由老师和学生组织着新生和家长上车，顾棠他们学校在山边，从市区坐车到学校要一个多小时，顾赵东一夜没睡终于熬不下去了，一上车就开始睡，张着大嘴巴跟着车子的律动一路摇头晃脑，顾棠在旁边沉着脸把他的嘴给并拢，没多会儿下嘴巴皮又自动张开，顾棠又面无表情地动手给他合上，刚放手又顾老大那大嘴巴又一下张开。

坐在他们前面有个姑娘被逗得忍不住了，呵呵笑了起来，顾棠寻声望过去，和那姑娘匆匆对上，那姑娘赶紧回过头去。

到了学校报名注册后到学院去报个到，然后发放宿舍分配单，再拿到舍管那里去领钥匙，学校是按学院报名先后分宿舍楼，顾棠来得早，分到了三楼，挺好一楼层。重点大学的条件就是不一样，四个人住一间，有各自的桌子和衣柜，顾棠他们是第一个到的，顾赵东把行李给放下，父子俩休息了半个多小时，然后一起下楼。

来之前俩人在火车上都说好了，等到了这里顾赵东带他到市里面去买部手机，好方便以后联系，学校管接不管送，要到市里面去还得自己坐车，顾赵东财大气粗包了一出租车下去。

俩人第一次来这，哪是哪都不知道，顾赵东随手抓个了本地人问了哪有买手机家电的，先去把手机给买了再说，顾棠对于手机这种东西没多大要求，能打电话就行，面对售货小姐热情的推荐，顾棠显得兴趣缺缺，随便拿了一最便宜的，就问了两问题，“能打电话不？”

售货小姐那个汗啊，“能。”

“能发短信不？”

售货小姐瀑布汗：“能……能。”

顾棠大手一挥：“那就这个吧。”

顾赵东把他给拉过来说悄悄话，“你就不能再选一会儿，能发短信就行你可真是，现在街上随便拉个老人家要的要求都你比高，你就问问她像素怎么样啊，有什么功能，买的话送点什么东西，能多选会就多选会儿，最多耗上半个小时，让我多吹会儿空调。”

顾赵东最怕热，刚才找商店时走那么一圈已经快把他给热化了，好不容易抓着个凉爽地儿哪能说走就走，顾棠接着又东挑西选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总算是把手机给买下来，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傍晚终于有了点风，父子俩找了家当地的特色小吃店解决晚饭。

按顾赵东的意思是，两人今天就在市里面找家宾馆睡，明天顾赵东就要回去了，走之前还想带点当地的特产回去，到时候就可以让顾棠一路给他提着到火车站，然后让娃自己再坐学校的接送车回去，顾老大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专为坑儿子而来的。却没想到现在正是旅游旺季，大大小小的宾馆都客满，好不容易找了家有空余的，却是一间单人房。

“先生您们住吗？”前台小姐问顾赵东。

“住不？”顾赵东看顾棠。

顾棠阴阳怪气来一句，“你要放心我，咱就住。”

顾赵东不乐意了，“嗨我说你这小子最近是吃了火药了，说话能不这么冷嘲热讽的吗，我怎么就又不放心你了，不住咱俩都睡大街去，我最放心，成不。”

这时候又有人来问房间，顾赵东赶紧把身份证给拍柜台上，“我们住。”

第57章

房间环境挺不错，就是那床忒小了点，像顾赵东和顾棠俩人这大高个儿不挨着睡根本睡不下，瞎逛了一天，浑身都是汗味，顾棠先进去洗澡，顾赵东五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翘个腿儿，悠哉哉地换电视台。

洗澡间水声阵阵，房间里只有一盏橘黄的灯，对大多情侣来说这气氛刚好，也难怪咱顾老大胡想，他怎么就越觉得自己像个等小姐洗澡出来的老嫖。客呢。

这时洗澡间的小姐，哦不，顾棠把门给打开冲他喊：“爸你递条内裤给我。”

顾赵东的思绪被拉回来，那叫一羞愧，你说他对着谁想不好，怎么就把顾棠给想成小姐了呢！顾老大一边叨叨一边掩盖心虚，“就你穷讲究，就穿身上的又怎么了，非得拿宾馆的，拿了还不自己带进去。”

顾棠的手还伸在门外面，“少废话，快给我。”

“闭嘴，我他妈开包装不要时间啊。”

内裤是宾馆供的，尺码有点不合适，深蓝色的劣质布料把顾棠下体包得紧紧的，顾棠踱到床前，顾赵东这边躺床上猛回过头来，正好对上顾棠紧绷绷的裤裆，由于离得近在顾赵东眼里更是放大了一倍不止，顾赵东脸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