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大的问题是，在这个彷佛密室一样的地方，到处都没有找到尸体。有案发现场，知道有人死了，可是却没有尸体。当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检验全校师生血液的时候，警方却发现没有人的血液和这些莫名的血液符合。

到现在为止，除了知道那些血液属于一位女性以外，人们什么都不知道。

之后反正没有尸体也查不出什么，于是学院打算重新启用这个小仓库，可是也就是在这时，开始了楼梯的尽头有异空间的传说。四个教工一起去仓库搬运课桌椅，下楼梯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不见了，其他三个教工一边笑说那个人肯定是因为仓库的传说被吓得不敢来了，一边乐呵呵地打开门，却看到那个消失的教工就躺在里面。

类似的事连着发生两次，就没有人敢质疑这个仓库包括楼梯的诡异了。

之后这个仓库便又重新被雪藏了起来。

四十九院站在这个废弃仓库的中间，里面到处是厚厚的灰尘，角落还有许多蛛网，不像是有人进来过的样子。四十九院的鼻子被那些灰尘弄得有些痒，正想走出去好好打个喷嚏，却被角落里的东西吸引，只好揉揉鼻子走过去。

那是一个学生证，很突兀地掉在那里，因为学生证所在的位置说隐蔽有点隐蔽，毕竟被许多课桌椅挡着；可是说明显又很明显，因为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一样。

让四十九院惊讶的是，学生证上的名字是梶木碧，就是情书上写的那个女生。但最让四十九院惊讶的是，这个梶木碧并不是日院的学生，而且这张学生证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可是日院离都内那么远，又几乎是全封闭式的学校，当年怎么会有校外的人进来呢？

四十九院刚捡起地上的学生证，就听到旁边的柜子里发出了「咯噔」的响声，像是有什么器具倒下了一般。

放在仓库里的柜子也是办公室里用不着多出来的，只不过放在仓库里的柜子应该都是空的吧？四十九院不是很怕里面会有东西，只是担心万一这个柜子也是异空间的其中之一，很有可能会有学生被困在里面。

四十九院左手拿着符纸，用右手拉开柜子右边的柜门，从里面倒了个东西下来，有点冰凉的东西一下子摔在四十九院身上，倒是把四十九院吓了一跳。

四十九院单手将那东西扶起来，放回柜子：「好吧……人体模型。」

但当他正打算将柜门关上的时候，左边的柜门似乎由于无法支撑重量而打了开来，比刚刚那人体模型大小差不多但是更重的东西倒在了四十九院身上，而这回，四十九院整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赶忙将压在身上的东西放到了地上。

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一具尸体，四十九院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恶心得不得了。这种东西不管看多少次都无法习惯，即使当年他还抱着四十八愿的尸体到处跑，为他找重生的方法。

四十九院忍着不自在，蹲下身来查看这具尸体。这尸体差点被他当成人体模型也无可厚非，因为这具尸体的大腿齐根消失，切口平整，看不出是什么工具，或者说可能根本就不是人为切割，而是异空间造成的。

然后四十九院果然在这具尸体的身上找到了学生证——水城奏真，就是奥住同学那个收到情书的朋友。

88.第19祭秘密情书四

这就更奇怪了，几十年前的女生，如果现在还活着没准比水城的亲妈年纪还大，情书是要从何谈起？

不过四十九院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和尸体待在一起，他无法和任何人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无法解释为什么水城的尸体会在这里，而且还少了两条腿。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无条件听他解释，还会顺带帮他编故事瞒过去的人，现在不在他身边了。

四十九院有点失落地站了起来，召唤出几个式神，让他们帮忙把尸体搬回柜子，然后把仓库弄成原来的样子。

走出仓库，四十九院开始向紫罗兰馆走去。那边的宿管榛名老师昨晚收到噩耗后赶到杜若馆，一看到奥住的尸体就吐了，也没办法，普通人看到这种血腥场面都该是这种反应。四十九院想到，离第一个噩耗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就要把第二个噩耗传达给榛名老师，他就觉得忧心，也不知道榛名老师扛不扛得过去这个打击。但转念一想四十八愿已经连续承受这种打击好多次了，突然就觉得舒坦了，像是一种变相的报复，四十八愿经历过又挺过去的一切，也要别人来尝尝才行。

不过当他平安来到紫罗兰馆的时候，发现紫罗兰馆的众人都很阴郁，而且榛名老师的脸色一片惨白，也不知道昨晚处理完电梯里的奥住同学以后他有没有睡过。

「四十九院老师。」看到四十九院过来，榛名扯了扯嘴角。

四十九院觉得他情绪不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榛名苦笑：「昨晚查房，奥住同学出了事，然后水城同学也不在房间里，可是他的房间里有两条腿……」

四十九院恍然大悟，原来仓库里水城同学失去的两条腿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虽然他已经知道真相，但是他又不能表现得很明显，于是故意问道：「什么两条腿？」

榛名老师回想起了什么，还没开口说话，脸色就变了变，蹲下身又开始狂吐。

四十九院要来了宇佐美的手机号码。这个前任天神对电子产品非常迟钝，所以刚刚才决定去开通手机，于是四十九院马上要来了她的联系方式，随时保持联络。

四十九院开始着手做准备，虽然他不在乎身边的人怎么死，但是他也不想死完了指标再和学园长对上——要是指标真的死满了30个，那就真的是学园长赢了。

他本来想叫佳奈来帮忙，可是佳奈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不可能一直陪着他，而且她还恨不得四十九院能回去帮她的忙呢。

宇佐美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没错，但是她不能过于介入凡间的事，所以不可能会帮他太多。更何况问题是本来她还能帮自己出点主意帮帮小忙，却因为之前四十九院的过失让她也站在了无比危险的处境上，另外两个护犊子的帅哥现在看他就像看到了杀父仇人，根本不可能会放宇佐美帮他的忙。

说是准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四十九院没有拉风的武器装备，有的只是一身灵力、符纸和式神。他要找学园长其实很容易，虽然学园长不太出现，但是他总是待在校长办公室的。

只是有好多不确定的因素，而且四十九院仍然还有许多疑惑。

目前他知道的情况是，指标是学园长为了学院百分之百的升学率而和恶魔做的交换条件。指标每学年会根据名单产生三十个，指标的身份不限学生、老师、教工。从建校到现在，指标像是一条铁律从未被打破过。不过三十个的指标似乎不按照名单来死也没有问题，只要数字够就可以。

但是问题有很多，比如说那个名单的产生。这个名单是如何产生的？是随机的选择还是由恶魔指定？如果是由恶魔来指定的话，又是根据什么规则来指定的呢？而且学校并不是个百分之百安全的地方，万一死了三十个人以后突然有人意外身亡呢？

从现有的线索来看，所谓的指标充满了矛盾。比如说明明有一份死亡名单，但是真正死亡的人即便不是名单上的人也会被承认，那么名单为什么还要存在呢？

四十九院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如果说「存在即合理」，那么他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是找不到任何的合理性。

四十九院最终还是决定按兵不动，一是因为他完全无法确定指标这件事是不是学园长一个人做的，毕竟有可能他在这个学院里还有单个甚至复数的帮手，二是因为他还有太多事情想不通了。

先说近的，所有灵异事件的发生一定是有缘由的。如果说发生的方式是不可解释的，比如说水城同学缺了两条腿的尸体莫名其妙出现在封闭的仓库中，至于水城同学的尸体是怎么缺了两条腿还能在完全密室里出现，这是解释不了的；那么水城同学被灵异事件纠缠一定是有理由的，而这个理由不会单单只是灵异体质之类的理由。

在水城同学和奥住同学这件事上，「梶木碧」是个关键人物。四十九院觉得有必要先解决掉梶木碧的身份问题，也许她和水城同学真的有什么联系，或者她的背后是有什么故事，才会让她把和故事中有类似特质的水城同学当成目标。

四十九院对过去的事情也抱有疑问，虽然在梦境事件结束之后，四十九院一次也不曾对四十八愿提过自己的疑虑。

关于十二年前的事，四十九院依然历历在目，但是当时自己的记忆确实是有一段时间的空白。一直以来都以为那只不过是时间过久了所以记得不太清楚而产生的错觉，现在终于明白那段时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能解释自己不过是抱着死透了的四十八愿的尸体跑出生物实验室，身上都沾了那么多四十八愿的血。现在回想起来，人死了以后血液就会凝固，哪可能流那么多血到他身上。

而且那时自己是从哪里得知名单的呢？照理说，如果学校里的人知道这份名单的存在，而且指标又是只认数不认人，谁都会想找人来代替自己死，到时候整个学院都会乱成一片。就算再怎么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毕竟学园长和恶魔约定指标的事是为了百分之百的升学率，换句话说学园长的终极目的还是为了学院好，他没有理由会主动公开甚至透露一点点关于名单的事来让学院变得一团糟。

而当时年少的自己，当真为了自己的命把口口声声说是最在乎的四十八愿当成了垫脚石吗？

四十九院捏了捏拳头，逼着自己把脑海里自己将匕首扎进四十八愿胸口的画面丢出去，回到这些疑惑中。

于是四十九院的结论是暂时放弃去找学园长的念头，在去找学园长之前，还是先回覆手里的情书吧！

「咕咕——」四十九院揉了揉饿起来的肚子，下意识地想问四十八愿冰箱里还有没有剩菜，可是名字还没出口就被他吞了回去。

习惯动作真是可怕，四十九院呼了一口气，到厨房里翻找食材，找了半天给自己弄了碗乌冬。

四十九院的手艺明显比不上四十八愿，明明只是把乌冬扔进水里煮几分钟，捞上来以后淋上调料包，这么简单的动作而已，弄出来的东西还是像黑暗料理一样令人难以下咽。也是，四十八愿就算煮颗白煮蛋都能比他弄的好吃。

四十九院用筷子夹起面条，呼呼地吹了两口，然后「刺溜」一声把面条吸进嘴里，还怕烫似的呼两口气。实际上有猫舌的那个人是四十八愿，他自己根本就不怕烫，可是他莫名觉得房间太过安静了，即便只是模拟出这么一点像是四十八愿会发出的声音，也让他感觉是一种安慰。

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的人突然不见了的时候感觉到的那种失落，真的很难填补。而且两个人都住到了一起，四十九院连骗自己说「四十八愿是因为待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出来，所以两个人才见不到面」的机会都没有。四十九院只能看着四十八愿留下来的东西，那些他看过的书、穿过的衣服、用过的厨具，心里想着，他的东西都还在，那么他就只是出去旅游一下，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了。

吃完难吃的乌冬，四十九院将脏碗放进洗碗槽里，如果四十八愿在的话一定会逼他洗好，但是现在他不在，长谷川作为后辈别说不敢指责自己不洗脏碗，搞不好还巴不得多帮自己洗几个碗。

四十九院摸了摸完全没有饱了的感觉的肚子回到房间，打开衣柜，想先去洗个澡。但是把衣服从下面拿出来的时候把叠在上面的衣服也全部都碰倒了，叠好的衣服全都乱了。四十九院无奈地蹲到地上叠衣服，可是他觉得自己怎么叠也叠不好，一件汗衫反覆叠了好几次，终于还是被他泄愤一般扔到旁边。

「碰！」

四十九院的拳头重重地捶在了木质的衣柜门上。

没了四十八愿，他什么都做不好。他想不清楚灵异事件的缘由，他做不出自己喜欢的口味的饭菜，他连一件衣服都叠不好。

虽然就算四十八愿在身边，他也还是想不清楚灵异事件的缘由，做不出自己喜欢的口味的饭菜，连自己的衣服也不会叠。

十二年前四十八愿死去的时候，当时的四十九院只觉得必须得让他重新活过来，然后两个人继续在一起。可是如果现在的四十八愿死去，四十九院觉得自己在接受到四十八愿死去的灵力波动之时就会跟着停止心跳。因为他终于发现，就算他不跟着寻死，他离开了四十八愿也根本活不下去。

89.第20祭指标暴走一

四十九院学四十八愿开始泡图书馆找资料，可是看着文字并不是他的强项，毫无章法乱找，只会让线索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乱。总而言之，花了许多时间调查，四十九院也没有得到任何可以用的资料，也就是说「梶木碧」的身份依然是个谜。

在这段时间中，学院内一片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导致有师生伤亡，这大概是四十九院唯一的安慰。

四十九院还是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保健老师的身份感到了责任心，而是因为他需要用工作麻痹自己，无论是麻痹指标事件带给他的焦虑，还是失去了四十八愿带给他的空虚。

四十九院埋首于工作中，人手紧缺的现状让他收到通知，到这学年结束都不会有新人来顶佐藤老师的缺，剩下的保健老师都要分摊原本是佐藤老师管的学生。学校的保健医生本来并不是很忙的工作，但是这年连死了三个保健老师，让剩下的保健老师都叫苦不迭。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四十九院下意识地无视掉了。不管是从指标的角度还是工作的角度，他都不想听到来个电话说又死了个保健老师所以大家又要加工作了。

但是手机铃声完全不气馁，不停地响不停地响，四十九院只能无奈地接起：「喂……我是四十九院。」

「小混蛋敢不接我电话！？」震耳欲聋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一瞬间让四十九院无法分辨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四十九院揉了揉右耳，把手机换到左边：「老混蛋啊，有事快说，没事我挂了。」

「你什么态度？！」此时的佳奈真是恨不得手可以顺着信号钻出电话的扬声器。

四十九院说：「好了好了，快说事吧，我忙着呢。」

佳奈平静了一下说道：「我这边正好有个事件，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

佳奈就是很平常地去处理一间鬼宅，鬼宅的附近有一间姓水城的人家在办丧事，她好奇地过去凑热闹，听说死去的水城同学是日院的学生就留了心眼。

「你知道吗？深入调查的时候，死去的水城同学是被那户人家收养的，然后你猜上一户收养水城同学的人家是谁？」佳奈神秘兮兮道。

「谁？」四十九院头也不抬，统计着手里的病历。

佳奈说：「你们的学园长大人啊。」

四十九院一愣，停下笔：「学园长？」

「你还想不想听点别的？」佳奈继续神秘兮兮。

四十九院扶额：「说下去。」

「你们的学园长之前陆陆续续收养过很多孤儿，但是他却没有自己的孩子。然后……差不多是12年前，他把所有的孤儿全都遣散了，因为身体原因什么的。」佳奈说。

12年前。

四十九院沉了一下眼，四十八愿出过事的事，他没有告诉过本家的人，谁都不知道，所以佳奈对这个数字不敏感也是正常的。

只是12年前学园长的家务事，和四十八愿的死是不是有关联呢？

那么梶木碧又是不是因为知道学园长曾经收养过水城同学，所以才要寄所谓的情书给水城同学呢？

四十九院按了按太阳穴，对电话里的佳奈说：「老混蛋，帮我个忙，你去查查当年被遣散的那些孤儿都到哪里去了。」

佳奈大呼小叫起来：「你当我是什么啊？我只是个阴阳师！」

四十九院嘿嘿女干笑两声：「你不都有能耐深、入、调、查了吗？有空查八卦没空帮我查正经事？要不要我去打小报告，说下任继承人为了逃避任务都在浑水摸鱼，把自己的能力用在挖小道消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