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算是找到了游戏规则？只要在这里生存两星期就可以出去吗？」四十九院问道，「那么两个星期是从现在开始算起还是之前就算？」

四十八愿说：「应该是从之前开始算吧，我真庆幸我们能在这里变成墙壁之前找到游戏规则，不然一定很绝望。」

四十九院同意地点点头。

找到了游戏规则，两个人就有了明确的方向，就算不得不在这种感觉快要窒息的空间里生活，心情也不像之前那么焦躁了。

只不过规则上有一条是说僵尸的总数是不会变的，那么当墙壁越来越靠近杜若馆，那些僵尸也会纷纷围住杜若馆，到时候真的是无处可逃了。可以预见，前几天两个人可以安安心心地在杜若馆生活，但随着墙壁的推进，僵尸就会频繁出没，那样的话，最后几天就真的是煎熬了。

但是现在的他们没有任何可以打败现状的筹码，只能先吃饱睡好，补充体力，以准备最后几天的困难。

四十八愿有点担心地看着四十九院。虽然是他提出来，在这种情况下有个希望是好事，但是这个希望不仅可能会带领他们走向绝望，而且这个希望还会让他们下意识地放弃思考别的可能逃跑的路线。

他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是坏，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而四周的墙壁也日渐靠近杜若馆，将两个人牢牢地锁在了其中。原本安静的冬日夜晚也渐渐变得不平静，也许不用多久，那些凌乱的脚步声和不知道是在呼吸还是在渴求食物的哼哼声就会近在耳边了吧！

两个人无所事事地在杜若馆的房间中待了几个日升日落。从窗帘的缝隙看出去，能看到几个僵尸就在杜若馆附近徘徊，此时两个人若是稍微露一下头，恐怕都马上会被啃成骨头。

所谓的两个星期生存看似简单，实则勉强。四十八愿在这几天里一直思考着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逃出这个鬼地方。

这几天里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四十九院派出几个式神查看地形和观察僵尸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墙体推进，氐土貉和井木犴逃脱不及被封在了墙壁上，但是根据幸存的参水猿的话，他们得知，僵尸们并不会被封在墙上，而是会被墙推着走。

原本式神被打散是可以用灵力重塑的，只要主人不死，而且有可以让式神的魂魄寄宿的符纸，无论被打死多少次，式神都可以重生。可是偏偏那些被封在墙壁里的式神连魂魄都给封在里面，四十九院压根没办法再把他们召唤出来。于是四十九院就把除了几个在杜若馆守护的式神以外的式神全部都收了回来。这种时候，他不能再缺少战力了。

两个人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始作俑者看在眼里，他们不过是在盒子里被任意玩弄的玩具，而盒子外有人在看着他们。

他们有猜测过盒子外的人到底是谁，是之前曾经猜测过的写剧本的人？是和学园长签下指标契约的恶魔？还是别人？

同时他们也感到无力。如果盒子外的那个人真的那么厉害，也许那个人就真的是神一样的存在，看他们现在就像被神俯视着的地上的蝼蚁一般，完全无能反抗。

午夜12点的钟声再次敲响，四十八愿透过窗帘可以看到墙壁似乎又靠近了，外面游荡的僵尸也变多了。原本盒子还很大的时候看不太出来，盒子变小了以后，僵尸一个个都从原本藏身的地方冒出头来。

四十八愿算着日子，还有三天，就是两个星期的结束了。如果是从他们看到游戏规则那天开始算的话，那么还要五天才会结束。可是看墙壁移动的速度，五天后的他们绝对已经被压成了小饼饼。

四十九院也时不时地确认杜若馆外面的状况，如果外面的僵尸的数量再变多的话，很快，那些僵尸就会因为地方不够而挤进杜若馆。

四十八愿的视线在房间内游移，他静不下心来看手里的书，无论曾经觉得多有趣的书，他都看不进去。明明眼前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熟悉，可是眼睛看明白了，脑子却看不明白。

两个人都变得很焦躁，虽然不说，可是空气越发紧张起来，四十九院也不太说话了。

又是一天过去，僵尸们已经有要向杜若馆靠近的趋势了，虽然每天晚上都会有一批僵尸走进杜若馆到楼上去消失，可是外面僵尸的数量丝毫没有减少，两个人也不知道那些消失的僵尸是到哪里去了。

四十九院终于坐不住了：「这两天吃得够饱，睡得也不错，已经有足够体力干掉他们了！我去去就来！」

「去什么去……」四十八愿拽住沉不住气的四十九院，「你再有本事也不能打个两天两夜吧？」

四十九院看了看外面：「盒子里的一天反正很短，没问题的。」

四十八愿摇了摇头：「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出去。」

四十九院有点不甘心地收回来迈出去的腿，巴着窗帘往外看。

「把牛金牛和斗木獬也叫回来吧，我知道你把他们放出去了。」四十八愿说道。

四十九院不甘地撇撇嘴收回牛金牛和斗木獬，依然凑在窗边不肯动，四十八愿过去推了推他，他突然说：「绫人，你说我们之前打死不少僵尸，都去哪里了啊？」

四十八愿从缝隙向外看去，外面有许多僵尸走来走去，地上还躺了几个被牛金牛和斗木獬打死的。他们很好奇僵尸会去哪里，于是一起趴在窗边看。

那些僵尸一直坐在那儿，直到天黑，它们居然又站了起来，移动着歪歪扭扭的腿迈出步子，向杜若馆走来，几个被砍掉头的还捡回了自己的头抱在手里。

他们经过了四十八愿与四十九院的房间门口，一路往上走，四十九院叫危月燕跟上去看，果然，那几个僵尸在杜若馆的顶楼不见了。

四十八愿低头：「那几个僵尸应该是被拿走了。」

「什么？」四十九院愣住。

「这应该是回收吧……他们被我们打死了，坏掉了。既然坏掉了，就要回收，然后换新的……」四十八愿吸了一口气，「这样，才能保持僵尸的总量都是不变的。」

四十九院听到脸色有点难看，搞了半天，就算打死了还是会被回收换成新的僵尸出现。但是那些僵尸都只有在晚上才会被回收，那么只要白天杀了够多的僵尸，应该就不会那么危险了吧？

四十九院那样想了一会儿，发现他们承担不起僵尸在被干掉的同时也在被补充的可能性，因为说不定新的僵尸是即时补充，而死掉的僵尸是晚上才回收的。如果他们在白天杀了很多的僵尸，那么那些僵尸占着有限的空间，只会更快让那些活着的僵尸冲进杜若馆攻击他们。

叹了一口气，四十九院躺倒在地：「还好这里的时间过得快。」

过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四十八愿回应他的话，四十九院看向四十八愿，正好对上四十八愿的眼睛。

「怎么了？」四十九院坐了起来。

自从四十八愿回来以后，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有点忧伤、有点寂寞。

四十八愿摇摇头，然后说道：「我想，我们可能还有一条路可以走。或者，会被逼着走。」

四十九院以眼神询问，四十八愿从窗边站了起来，指着房间角落一扇不起眼的柜子门。

「如果那个盒子外的人了解日院的一切的话，我想他应该也会知道这里的秘密。」四十八愿说。

四十九院惊呼：「地下神社！」

「没错。」四十八愿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这所谓的游戏就是想把我们逼进地下神社。」

四十九院想了想，确实如此。为什么这所谓的日院盒子是以杜若馆为中心的呢？墙体和僵尸一起逼近他们的话，到最后，如果他们两个人笨一点可能会跑上楼，最后被僵尸干掉或者被墙体压扁；如果他们聪明一点就只能跑进唯一的逃生路线——地下神社了。

「既然他想要我们进去，我们就满足他的愿望吧。」四十九院笑道。

「反正我们也无路可走。」四十八愿也跟着笑说。

不起眼，或者说刻意降低了存在感的柜子门被打开，露出了通往地下的通道。

果然，盒子外的人知道这个通道的存在。

95.第21祭倒数计时二

再次进入通道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迈着步子。脚步声在通道里回响，绕过弯弯曲曲的过道，终于在失去了所有对时间和方向的感觉与观念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之前被他们腐蚀掉锁以后大开的大门。

地下神社前的空地依然宽敞，不过比较上次，这里的瘴气已经全部都散去了。而且也没有守护兽来攻击他们。

爬上长长的阶梯，来到神社前，原本摆设狛犬的石台依旧是空的，不禁让他们想起上次在这个地方的战斗。虽然不是很惨烈，但也很费一番功夫。说来说去还是四十九院修行不够，太弱了。

晃了神社的外围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想到上次进到神社里面就被拐进了迷宫，还砍了八歧大蛇，这回他们是不敢随便再进去了。可是外面找不到任何特别的东西，只能去里面了。于是两个人对视一眼，跨进了神社的门槛。

意外的，神社里面就是正常的摆设，其实也就是一个很干净的大堂，前面是神像，神像的面前有几个让人跪拜的软垫子。

唯一不正常的大概就是空空如野的神像了。想来也是，这个神社供奉着的八歧大蛇早就被四十八愿斩成了蛇段，现在会出现在神座上才有鬼。

正殿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不过正好走累了，四十九院看见软垫子便一屁股坐了上去。像是软垫下有开关一般，四十九院坐上去的同时，正殿的中央显现出了一个结界，将跟在四十九院身后没几步的四十八愿弹了开去，好在四十八愿反应很快，猛地退后了几步便站稳了。

两个人呆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结界，结界的内部摆了一个阵法，四十九院下意识地叫起来：「是不是把这个阵法破坏掉我们就能出去了？」

四十八愿的反应却非常冷淡：「不是。」

四十九院很失望，可是他从来不好好看书，又不懂这个阵法到底是什么。

四十八愿不想和他解释，可是又不得不解释：「这个阵法现在不会发动，但是如果发动的话……会很糟糕。」

「呃……有多糟糕？」四十九院直接让四十八愿白白斟酌半天找了想避开解释的词。

四十八愿无奈：「阵法正在倒计时，等两个星期时间一到，阵法就会发动。」

「倒计时？」四十九院不知道这阵法有什么意思。

四十八愿点头说道：「如果我们现在就让这阵法发动的话，我们的命也不需要倒计时了。」

「好吧。」四十九院躺倒在神社的地板上，「比起被僵尸们逼到绝境，还是让阵法给个痛快比较好。」

四十八愿见四十九院看得那么开，于是也坐到四十九院身旁发起呆来。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四十九院突然问道：「绫人，你之前去了哪里？」

四十八愿沉默。

四十九院撑起身来看向他：「你……是不是去找他了？」

四十八愿当然知道四十九院口中的「他」是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回不来了吧？」四十九院又问道。

这回四十八愿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头。

四十九院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四十八愿的头。

四十八愿像做错事情的小孩一样低着头：「我去找他，但是他不肯回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四十九院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怪你。」

他一早就看出四十八愿还是原来的那个四十八愿。之前供应给他的灵力有一瞬间的停滞，但是没过多久灵力又开始供应了。如果是真正的四十八愿复活归来，灵力的供应依然是停止的才对。

四十九院看着眼前的四十八愿，这个他造出来的小傻瓜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想去铜人像里把真正的四十八愿的灵魂换出来，因为失败了，于是就装成真正的四十八愿那样，做出他并不习惯的表情。

自从四十八愿回来，四十九院就一直感受到的违和感，却是来自四十八愿的眼神。为什么明明他的表情在笑，嘴里在说着那么有感情的话，眼睛却总是那么悲伤呢？

四十九院自以为爱他爱得要命，可是却又伤他最深。他有什么资格怪眼前的傻瓜呢？明明……就是自己把他逼上绝路，逼得他不得不装出他从来没有做出来过的表情，逼得他变得那么卑微，竟然想到要去演绎真正的四十八愿。

「绫人，你过来。」四十九院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

四十八愿抬头看他，却没有动。

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不远，于是四十九院一勾手，就让四十八愿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四十八愿似乎还沉浸在愧疚中，一和四十九院的距离缩短，便又低下头去。

四十九院扶着四十八愿的脸说：「看着我。」

四十八愿只能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可是四十九院已经懂了，眼前的小笨蛋眼里的情绪却骗不了人，那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只不过是遮挡他不好意思的内心的面具而已。

「听着，绫人。」四十九院开口，「我和他认识了12年，算起来，我和你也认识12年了。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们俩在我心目中是一样重要的……不，其实，之前我一直觉得你们两个在我心中是同一个人。但是你们不是……你知道吗？我很后悔，12年前为什么要把你造出来？」

听到这里，四十八愿拼命地想别过脸，可是拗不过四十九院，只能垂头继续听。

「我很后悔，可是我又不后悔。把你造出来满足我的私欲，让你受苦，我实在是太自私了，可是这12年来，我却因为有你的陪伴，无比满足。我真的很高兴，很幸福。」四十九院说道。

四十八愿听到这里，抬起头来迅速瞄了一眼四十九院的表情，像是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四十九院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和你认识12年，占了我人生的好大一部份，不可磨灭的一部份。对自己有信心些吧，你不是谁的替身，你就是你。虽然起点出了点差错，但是到了现在，你只要知道我离不开你了就好。」

四十八愿嗫喏着说：「我……我不太明白。」

四十九院宠溺地看着四十八愿：「不明白没有关系。我也是花了12年才明白的。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只要去习惯就好。不仅习惯……对我撒娇，习惯被我亲吻，习惯对我露出害羞的表情，习惯对我说情话，习惯向我索取，习惯依赖我，还有……习惯，为我所爱。」

四十八愿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将脸埋进四十九院的肩窝，双手也小心翼翼地抓着四十九院的衣角，过了好一阵子才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不要讨厌我。」

四十九院看着神社的顶被旁边的阵法照射得微亮，一边用手抚摸着四十八愿的头，一边喃喃道：「我才该求你不要讨厌我，毕竟我做了那么多活该被你讨厌的事。」

四十八愿没有说话，可是紧紧搂住四十九院的双手却替他做出了回答。

两个人正在「深情」相拥之时，神社开始震动起来，像是地震一般，屋檐上的灰尘和碎木纷纷掉落下来，同时，神殿正中央的结界中也射出数道五色光芒。

四十八愿一感受到神社的震动，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四十九院，后者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后脑撞到地上，疼得眼前一黑。

等四十九院回过神来，只看到四十八愿已经站起来到阵法旁边结印。虽然四十九院很欣慰四十八愿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不再伪装真正的四十八愿了，可是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变得那么彻底，四十九院的心情还是很微妙。

四十八愿身上没有什么灵力，但是还是在原本的阵法旁边设下了两个很小的阵法。

四十八愿指着右边的一个说：「往这里注入灵力。」

四十九院揉着后脑勺点点头，然后将灵力注入，慢慢的，左边的一个阵法开始变大，里面也射出几道光芒来，那些光芒非常奇特，竟然在空中改变了方向，然后像是蛇一样与神殿的阵法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