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老师是因为被东西束缚住了意识，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失去人格吧？」看平野主任躺下后，四十九院说道。

四十八愿点了点头：「我试试让夜窥努力探索一下他的内心吧。」

夜窥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看起来又很没用的妖怪，但是真正和夜窥待在一起后，四十八愿才知道夜窥其实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普通夜窥就能夜视能读心，修为较高的夜窥就能探索人的内心，看到那个人过去的经历与记忆。四十八愿用自身灵力养了夜窥那么久，这只夜窥早就成了夜窥中的战斗机。

四十八愿让夜窥去探索平野主任的内心，于是夜窥就飞到了平野主任的上方，在上面打着转。四十八愿闭起了眼睛，看着夜窥传给他的图像。

图像里是平野主任被灰色的薄雾覆盖住的意识，而这一团发着光的意识光线已经非常微弱了，而且看起来伤痕累累。受到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平野主任的人格早就已经崩溃了。

看着夜窥努力地钻进灰色的薄雾中，四十八愿也默默地给它打气。

过了好久，夜窥才终于闯入平野主任的意识中。

但是平野主任本人的意识也早已非常混乱，里面的记忆经历都是破碎的片段。让夜窥反复探索了好多次那些画面，四十八愿才整理出大概的事情来。

「绫人。」

四十八愿一睁开就看到四十九院担忧的眼神，他这时才发现天已经微亮了。没想到居然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我没事。」四十八愿缓了缓气息。

四十九院上下打量了四十八愿好久，确认他没事后才说：「你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四十八愿点了点头，然后四十九院就很果断地说：「那我们就回去吧，回去以后再听你慢慢讲。」

四十八愿一时之间竟找不到理由来反对他的意见。

这两年，四十八愿变得越来越不坚决，反而是四十九院常常替四十八愿做出决定，这让四十八愿有一种四十九院渐渐走到了前头，自己仍在原地踏步的感觉。

四十八愿将那些想法甩出脑袋后，点了点头。然后四十九院就使用了符纸，让佳奈把两个人都送了回去。

虽然两个人在镜子里待了一整晚，不过对佳奈来说才没几分钟，所以四十八愿的身体也没什么事。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讲。」四十九院马上就开始叮嘱四十八愿道。

四十八愿也认真地感受了一下，没有什么不对，于是就讲起夜窥在平野主任脑子里看到的东西。

「因为，平野主任的意识已经不行了，所以我在里面看到的也只是一些零碎的画面。接下来是我的分析，事实可能不一定就是如此。」四十八愿开口道。

四十九院姐弟用眼神催促他快说下去。

「首先我要说的就是，学园长可能是装疯。」四十八愿说。

果然，此话一出，姐弟两个马上就震惊了：「这是怎么回事？学园长是装疯？」

「对，学园长就是指标的主谋。」四十八愿解释道。

四十九院有点纠结：「可是学园长本来就是主谋啊，就是他和恶魔签了指标的契约。」

「指标是他签的，可是他是和哪个恶魔签的？其实，和恶魔签了指标契约都是借口，整个指标事件就是借口。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四十八愿说道。

姐弟俩听得更迷糊了。

四十八愿转头对四十九院说：「你还记得指标人数的规则吗？」

四十九院答道：「指标只数在学校里死去的人数，不然就算残了疯了也不算……」

「没错，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指标不算失踪的人数。指标事件前前后后死了多少人，可是大家记得、关心的好像只有死去的人，那些失踪的人很多整个存在都被抹杀了，连他们失踪了都不知道。学园长的目的就是这个！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指标上，却没有深究那些失踪的人的去处。」四十八愿说道。

四十九院呐呐地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学园长要了那些失踪的人具体是要干嘛我没在平野主任的记忆里看到，不过学园长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然后我要说的第三件事就是，平野主任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想把真相昭告天下，所以就被学园长抹杀了。」四十八愿看向四十九院。

四十九院奇怪：「抹杀？学园长如果要把平野主任抹杀掉，直接动手就好了，方法的话至今为止我们看到的也不少，为什么非要用这么复杂的办法，还让平野主任在世界上挣扎了三个月之久？」

四十八愿叹了一口气：「学园长想控制平野主任，毕竟平野主任一个人就能处理整个学校的事务，只要有他在，学院的事情就不用经过外人之手，一切就仍然在学园长的掌控之下。但是平野主任的意志一直都在反抗，所以才会在那种人格都已经被弄坏的情况下还要坚持在日记里写出真相。只是因为他的人格已经崩坏，所有的认知、语言能力都已经毁了，所以我们才会连他唯一的挣扎都看不懂。」

在旁边听着两个人对话的佳奈突然发话了：「你们那个学园长肯定有什么大目的，需不需要我召集世家的人防范一下？」

四十八愿说：「防范是一定要的。我在平野主任的记忆里看到，学园长和五十岚家也是有关系的，具体是什么关系还不太清楚，但是我怕学园长的最后目的不止是日院，所以也要做好他是针对阴阳师世家的最坏打算。」

「是的。」佳奈点了点头，「先不说你们学园长，那个五十岚家看着也没安什么好心。」

三个人凑在一起布置了一些安排计划以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短暂的假期过后，四十八愿和四十九院怀揣着满满的不安回到学校。

学生脸上仍然洋溢着假期的喜悦，两个人看到这样的学生们，也是真心地想守护他们的笑容。

只是，返校后没多久，又出了事。

倒也不是死了人，而是学校各处开始发现各种莫名其妙出现的尸体。那些尸体大多不是完整的，不是一只手就是一只脚，有的还是碎肉甚至是骨头。经过检验，这些尸体腐烂程度不一，性别年龄也都不一致，一下子在校内造成了轰动，吓坏了不少的学生。

没有实际死人，可是整个学校的气氛都人心惶惶，学生无心念书，老师也无心教书，一时间人人自危。可是尸体都是突然出现的，也辨别不出这到底是谁的尸体，让外面过来的警察也十分头痛。

四十八愿和四十九院当然也时刻关注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绫人，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四十九院严肃问道。

四十八愿想了想：「我想，这些应该是那些失踪的人的尸体吧。可是现在突然把这些尸体散在四处的目的……怎么想都对学园长的计划没有好处才对。学园长并不想让外人来插手日院的事，所以才没有那么干脆地弄死平野主任。现在继任的五十岚才上任没多久，要是突然出现了混乱，反而会让人盯上日院，这对学园长一点好处都没有。」

「想必学园长现在也很头痛吧。」四十九院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边在校园内散步，一边聊着这事。

校园里已经变得很空旷了，都没什么人在外面走动。现在大部分学生都一放学就乖乖回自己房间待着，也不乱跑了。大家都害怕自己会哪天突然变成四散在学院里的某一部分。

远远的，有几个学生从教学楼走了出来。他们像是壮胆一样成群结队，四十八愿和四十九院觉得这样无可厚非，不如说这样做能让那些学生安心也好，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然后，四十八愿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宇佐美。宇佐美也看到了四十八愿和四十九院，但是他们也只是在对视了一眼后，各走各的路了。

四十八愿看着宇佐美他们离开后，突然说：「我们有必要查一下日院的记录。」

「指标的记录我们不是差不多都看过了吗？」四十九院问道。

四十八愿说：「不是的，我要看的是学生的记录。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些尸体真的是被学园长带走的那些失踪的人的话，既然他们的尸体出现，那么他们被抹杀的存在也不成立了，所以应该能找到关于他们的记录。虽然我们没办法直接知道学园长的目的，但是我们可以从他挑的下手目标来判断他为什么挑这些学生，然后再来猜测他的目的。」

四十九院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立即行动了起来。

105.第24祭笔仙游戏一

放学后，学生们打闹着陆陆续续走出教室门。日头已经微微偏斜，阳光也没有中午那样炙热猛烈，反倒带上一点橘黄色的柔和。很快，教室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了零星的几个学生还没有开始收拾东西。

松本奈美子是滞留在教室没有离开的学生之一，同样留下的，还有她的朋友明泽椿。松本奈美子等到其他全部人都离开，才神秘而又紧张地从笔袋里拿出一只普普通通的铅笔，放在桌子正中央。她的桌面早已经收拾干净，只留下一张雪白的空纸平静地摊在上头。

「椿，快过来！」松本奈美子兴奋地招呼着明泽椿过来，在自己对面坐下。

两人交叉着握紧双手，那只铅笔被他们搁在了最中央。被削尖了的笔头轻悬在纸张上方，微微再用点力，便能够在白纸上留下划痕。

松本奈美子深吸口气，看着对面的明泽椿，紧张地开口：「我们现在开始？」

四十八愿和四十九院翻学校的家底档案翻了那么多次，早就已经非常熟练，于是很快就搬来一堆资料把房间塞得满满的。

四十八愿负责看那些书面资料，四十九院打下手。本来四十九院是想出去监视学园长的动向的，不过尸体散落的事，学园长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而且最近已经看到几个陌生人出入行政楼了，估计是董事会派下来的人。关于五十岚，目前不清楚他们在指标事件中到底算是个什么角色。毕竟他们是后期才出现的，也许只是学园长后期才找到的小帮手，或者是前期一直都没有出面的幕僚。不过有五十岚音原在他们杜若馆，也算是半个人质了。

让四十八愿和四十九院比较摸不着头脑的是董事会。

日院的董事会一直没有透明过，所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平野主任曾经说过，他的工作还有一部分就是要拉赞助商，说明董事会并没有参与学校的投资建设。而学园长很忌惮董事会参与到学院的管理工作，发现他干了什么好事，说明董事会并没有参与学校的直接管理。一个学校的董事会，不管投资又不管运作，可是学园长还害怕他，一下子就让他们的身份更加让人好奇了。

先撇开董事会的谜团不管，四十八愿埋进了师生的资料里。

要区分哪些是本来失踪的师生很简单。日院会记录学生每次考试的记录，也会隔段时间就对教师和职工进行评定考核。如果师生的记录断掉之后并没有标上去处，比如说是因为转学、生病住院或者有什么喜丧事才导致记录中断的话，那么那些就是失踪的师生了。

四十八愿把那些人的记录全都归纳到了一起，寻找规律。

不过，正如那些尸体的情况，失踪的人年龄性别都不统一，看起来倒像是学园长无差别选择下手的对象。

四十八愿用了各种不同的变量来分析数据，都没有找到什么明显规律。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不太明显的规律，比如说，杜若馆的出事率特别高，以及有部分学生是参与侦探社之类的事。

四十八愿和四十九院住在杜若馆，可以说是亲身经历过杜若馆的出事率高。说实话，平心而论，如果在不知道指标的情况下经历了这些事，就算有人突然告诉他们杜若馆出事率高是有人在后面搞鬼，他们也只会觉得说这话的人有毛病。

杜若馆位于地下神社的正上方，现在想来会出事也不是没道理的。而且侦探社的学生们失踪也让人觉得里面是有阴谋。很大可能就是那些学生调查了指标的事，快调查到或者已经调查到了真相的时候，被学园长抹杀了。想来也是，建校近半个世纪，每年都这样死人，没有人好奇地去调查才怪。

查阅这些档案花了两个人很多时间，时间已经进入夏天。

这期间尸体还在陆陆续续地冒出，但是没有再出现死人的指标事件了。

在知道杜若馆出事率高的时候，四十八愿想起了杜若馆餐厅旁边一直被他无视的小仓库，进去以后果然从里面翻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

由于四十八愿忙着整理资料，四十九院只能百无聊赖地在旁边坐着，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四十八愿瞥见他这么个无所事事的模样，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甩给他，自顾自地干自己的活儿。

「绫人我好无聊啊……」某个二货小声嘟囔道。

没人理他。

「绫人~」某二货稍微加强了一点音量。

还是没人理他。

「绫人，你理理我嘛。」某二货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更无聊了。哀怨地看着忙碌个不停的四十八愿，四十九院觉得自己彻底被抛弃了。

四十八愿没有放下手里的东西，只是说：「没事干就回保健室去。我很忙，别来打扰我。」

四十九院到底是不同常人，脸皮也要比一般人厚三尺。四十八愿的态度已经近乎恶劣，也没能把他赶走。

「绫人，你在看什么，让我也看看啊。我也想帮忙。」四十九院不顾四十八愿愠怒的脸色，涎着脸凑到他身边，低下头看着四十八愿正忙碌整理的东西。

听到四十九院的话，四十八愿终于停了手，然后将手边一本薄册子递给四十九院。

四十九院在册子的封面下面，看到了几个干劲有力的字迹，似乎是记录下这本册子的人的名字。封面沾了水，很多地方都被打湿，显得有些褶皱。名字的地方也晕了开来，但勉强还能够辨认出来。

「秋……木……怜一？」四十九院读出这个名字，好奇地看向四十八愿。

四十八愿把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啊，是的，这是杜若馆之前的管理员，也就是我的前任。我们来的时候秋木老师刚好离任，也没有见到他的人。所以当初很多交接工作其实并没有做好，不过反正哪里的宿舍管理都差不多，所以我也没在意。这本册子是我在杜若馆的小仓库里翻出来的，考虑到杜若馆的出事率，秋木老师很有可能和指标有所牵扯。」

「这本册子里好像没写什么重要的事。」四十九院随意翻了翻，见里面记载的大都是些乏味的琐事，便递回给了四十八愿。

「是啊。」四十八愿点了点头，「我查了记录，秋木老师是主动辞职的，而且走得还很急，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所以不能判断他是否失踪。不过他的东西没有消失，就说明学园长没有抹杀他的存在。」

四十九院问道：「也许他是因为杜若馆出事太多，所以赶紧辞职逃走了？」

「我正在找有没有秋木老师其他的记录。如果他真的调查过指标，一定会留下一些东西。」四十八愿说。

四十九院点了点头，也开始帮忙在都是灰尘的资料堆里找了起来。

仓库里的东西看起来是好久都没收拾过了，四十八愿到任的时候也没有重视过仓库，所以从来没有到仓库整理过，里面乱得一团糟。

资料堆里有许多看起来像是学生毕业后没带走的教科书、试卷、笔记本之类，两个人找了半天，真的找到了秋木老师的记录本。

记录本上的东西并不多，都是一些失踪学生的记录。

四十九院也凑过头来过来看：「秋木老师真的调查过学生失踪的事情啊。」

「是啊，你看这里。」四十八愿指了指记录后两页的某处。

『我要去救她。』

「咦！？这是怎么回事？」四十九院惊讶地盯着这一行违和的字迹，这短短的一句话，看起来毫无头绪，甚至隐隐透露出几分森森的恐怖感觉。四十九院再往后翻了翻，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线索。可整本记录簿全部到此为止，再往后，只是一片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迷茫地抬起头，四十九院看向正静坐在椅子上的四十八愿：「绫人，你觉得这份记录和秋木老师辞职的事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