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人立刻惊喜的抱过孩子,喜极而涕。
之后林九爷便说阵法已经成功,只要不再发生什么意外让魂魄离体,这个孩子便可以安然长大。不过因为死过被救活,身上还是阴气过重,容易招鬼怪而阴气蚀体而死。年岁小的时候灵魂不成熟,还可以用羊脂白玉挡一挡鬼煞,但是十八岁一过,灵魂成熟,散发出的那种诱人的气息,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所以许家人也不必太介怀阴婚,这也是救林长思一命,只有被订下了契约的灵魂,有所归属,鬼怪才无法觊觎。换句话说,就是林长思过了十八没有结这个阴婚,便命不久矣。
简短的交代了许奶奶以后林长思注意的事项,莫不是多晒晒太阳,不去坟墓等阴气充斥的场所等,便打发了许家几口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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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父絮絮叨叨的说清了往事,抬头看着儿子呆愣还带着点意味不明的脸:“这便是全部了。”
林长思现在才终于明了缘由,也清楚了为什么许母一直强调脖子上这羊脂白玉要一直戴着,就算洗澡也不得摘。小时候林长思摘过一次,生了场大病,醒过来便看到许母坐在床边哭的竭斯底里,看自己醒过来,哭叫着捶着胸口,说着林长思简直是要逼死她,求着林长思以后再也不要摘了这块玉。林长思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么疯狂伤心的样子,答应了之后,便再没摘过。
完完全全听完了往事,林长思却无言以答。摸着温热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林长思怎么都不敢相信,他曾经是个死人。这诡异的事,怎么都让接受了十几年现代科学教育的林长思觉得离谱的可笑。他一边幻想着当年肯定是出了什么错误,才让父母觉得自己死了,然后被林九爷捡了个便宜要挟;又想说不定当初便是林九爷和医院里那个医生勾结了欺骗了自己父母……
心理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堆,缠绕成一个念头,就是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喃喃着“假的,假的,你们骗我。”便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犄角玉坠砸在地上,夺门而出。
他就要看看,没了这羊脂白玉,有什么鬼神可怖。
5、见鬼
林长思出门的时候真是日头当午,他游荡到现在天已经全黑了,灰蒙蒙的月光撒在山上这片杏树林,光秃秃的枝桠,透过薄雾,被月光照的光影斑驳,摇曳晃动。
林长思游荡了这么久根本就不想回家,想到那该死的婚约,父母那凝重的脸,心中就一片烦躁。他长长的吐出口气,望了眼在圆月的照映下显得如黑洞一般的山头,还是忍不住一脚把地上的落叶踢出老远。
这片山是许父承包的,种的都是杏树,春天开花的时候漫山遍野,飘满了粉白色的花瓣,说是画境也不为过。林长思曾经还带着寝室里那三只过来玩过,他们过来的时候正是杏树开花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花的海洋,把那三个大老爷们都看呆了。
后来大黑还直叹气,后悔没带几个美女过来,若是来了这里,这山花漂亮的,多好勾搭美女啊。瘦猴也跟着附和,直说林长思带错了时候,应该结果的时候带他们来,就算没有美女,满山的果子也够勾人的了,听的林长思满头黑线。
他想着这些,心情才开朗点,望了望山头,黑漆漆的,根本望不到边,而且现在是冬天,山上特别冷,一股阴风刮来,林长思一哆嗦,死命拢了拢羽绒服。
走在这杏树林里,光秃秃的树枝跟张牙舞爪的怪物似得,又想到许父说的他摘了羊脂白玉易见鬼,纵然理智上觉得不可信,可是林长思还是好几次被斑驳的树影给吓到。
林长思慢慢的走着,被这山林吓得都想没出息的回去了,不过心里那点不爽让他死撑着,但是腰还是慢慢弓了起来,走一步左瞄右瞄的,跟只猫儿似的。
轻轻的一阵山风吹来,连雾都好似被吹的浓密起来。月光都淡了。
林长思感觉连身体都随着夜色轻飘飘起来,有点恍惚的往前走着,一股带着湿气的冷风吹过来,耳边感到一阵冰冷,耳朵好似被舔了一下似得,惊的林长思一哆嗦,差点叫出来,不过人好似清醒了点,走几步眼前便看到地上坐着一个红色的模糊身影。
林长思觉得脑袋又沉重了,像堆浆糊,像被诱惑了似得,明明脑海里叫嚣着不对劲,可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直直的往这个月色中显得模糊不清的人走去。
走的近了,才发现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妖娆女人,头上梳着发髻,戴着云鬓花摇,穿着一袭红色的薄纱裙,露出大片的香肩酥胸,薄纱裙开到大腿根,露出两条修长白皙的玉腿。她就那么斜躺在地上,一双媚眼勾魂摄魄的直盯着林长思,香唇微启,吐出一串吴侬软语,林长思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看到那一双红唇微动,那红艳的唇色让他不由自主的靠过去,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想挨近那香艳欲滴的唇。
林长思慢慢的靠过去,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嘴,就在马上要碰触到那红唇的瞬间,一阵冷风吹来,林长思刹那间清醒了几分,眼睛一聚焦便看到近在眼前的一张腐烂了的脸,浓黑的臭水汩汩从烂肉的眼窟窿里流下,蛆虫在那堆烂肉里爬进爬出扭动着,当下大惊失色,差点吓得背过气去,一下子连退三步吓瘫在地上。
坐在地上,林长思更看清了那个人,或许不该称之为人,已经成了一具白森森腐骨,连着些许烂肉,全身都腐烂的流出尸水,林长思觉得都能闻到那股腐烂了的臭味了。
就见那具腐骨向着林长思一步步走过来,烂的根本没有嘴唇的口里发出刺耳而诡异的“咯咯咯”的笑声,连着那具已经快散架的骨头走动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林长思都快吓哭了。
他想站起来,可惜根本动不了,浑身上下都僵住了,瑟瑟发抖,只能看着那腐骨站定在他面前,伸出奇长的舌头舔过来,就在感觉到那股带着腐臭的舌头快扫到脸上,林长思吓得眼睛都翻白了,差点晕倒,接着就听“砰”的一声。
半眯着眼便看到那具腐骨凌空飞了出去,砰的一下撞在杏树上,松散的像快散架了。那腐骨瘫在地上,蠕动了半天也没站起来。接着林长思便听到轻蔑的一声哼笑,月光中便慢慢浮出个人形来。那个背影林长思实在是太熟悉了。
就见那个如玉的男人负手而立,他本来就身形修长,又漂浮在离地三寸的地方,那月光一映,显得气度不凡,不怒自威。他飞掠过去,一把掐住那具腐骨的咽喉,提将起来,轻笑道:“不过一个低等卑下的无知艳鬼,也敢和我林千里抢人,不知死活。”手上微微一使劲,“咔嚓”一声,骨头粉碎,整具腐骨便也在空中消散了。
林长思看着这个人的背影,见他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那具腐骨,然后转过身来。一双冰冷透骨的双眼像看蚍蜉一样的盯着自己,浑身上下散发一股浓浓的戾气,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起来。
这个男人瞬间便移动到了林长思面前,俯下身来,伸出两根细长白皙的手指一下捏住林长思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拇指在林长思的唇上摩挲,搓起一片嫣红,满意的看着林长思吓得呆愣的脸,启唇说道:“你,是我林千里的人,他人若敢觊觎,我便让他生不如死;若是让人动了一分一毫,我便将他挫骨扬灰,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你记住了。你的一切,只能是我的。”
早在那男人冲过来的瞬间,林长思便已呆愣了。现在听到如此占有欲十足的话,被他一个厉鬼说出来,林长思吓得胆战心惊,被鬼捏住的下巴也生疼生疼,他却丝毫不敢动弹。
此时远处隐约传来许母急切的呼声,应该是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林长思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害怕的看着眼前这个厉鬼,生怕这厉鬼突起心思伤害自己母亲。
那男人嘴角勾着轻笑,仿佛看穿了林长思心中所想,却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定定的看着林长思,仿佛特别享受此刻这个人害怕的情绪,都要生出逗弄的心思了。
听着许母的声音一点点逼近,林长思刚想高呼让许母不要过来,就看见这个厉鬼嘴角一扬露出个讥笑,一点点凑过头来,一直到与他鼻尖相触,双唇只差毫米,深邃的双眼幽深的跟黑洞似得一点点望近林长思心里,带着黑沉沉的压迫,然后一阵冰冷的气息抚在双唇上,带着一股清冷的檀香:“十五,乖乖成为我的妻。不要想着反抗,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手段。”说着轻蔑的瞅了眼许母奔过来的风向,“我想那是你不愿承受的。”
林长思被那无边地狱里恶鬼一般的眼神和话语吓得瑟瑟发抖,根本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而且这厉鬼如此霸道的口气,根本容不得人拒绝。
男人看达到了预期的效果,那一点弥留在人世灵力也不能久撑,目的已经达到,便动身离去了。
那个身影在月光下如烟一般一点点消散了,林长思紧绷的肌肉刚松懈下来,许母便出现在眼前。
林长思被那两只恶鬼吓得不轻,出了身冷汗,现在松弛下来,被风一吹就是一阵哆嗦,许母问起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只是觉得头疼难当根本说不出话来。等回到家里洗过热水澡才觉得好点,家人再问便只是推脱天黑不小心摔了跤,觉得浑身疼痛,别的也没多说,便去睡了。
理所当然这一夜他睡不安稳,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一下子梦到自己是个死人,又梦到那鬼冰冷如毒蛇般的眼神盯着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冷冰冰的警告哪里都别想逃,自己的骨,自己的血全部都是他的。又梦到自己反抗逃跑,结果那鬼在自己面前杀死父母爷爷奶奶,撕碎了自己的场景。整个梦里都是阴暗而又血淋淋的,充满了冰冷的绝望。
大半夜的吓得冷汗直流,又哭又叫的,发起高烧来。
6、昏迷
等第二天许母进来看,林长思已经烧了大半夜,浑身发烫,脸色绯红,神志不清,嘴里喃喃胡言乱语。
家里一阵兵荒马乱的,请的村里医务室的医生过来,那老医生在这村里工作几十年了,林长思当初便是他接生的,老人看得多了,对着死了又活过来的事也没多置喙,小时候林长思在他那调皮捣蛋,他也是放纵疼爱,所以看到好好一孩子烧成这样,免不了絮絮叨叨一番。
念完了,又无可奈何的叹气,早上下聘的闹剧他也有所耳闻,这事啊,也怪不到许家父母。只得吊了水,开了药,又嘱咐好好照顾,便走了。
林长思这一病,时好时坏,断断续续的拖了有半个月,好的时候呢,还可以下楼去和许父许母瞎贫,和许爷爷许奶奶撒个娇卖个萌;差的时候呢,就窝在床上一动不动,饭也不吃,偶尔还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发完脾气当天晚上就会又发烧,好了又去道歉撒娇,看的许家父母爷爷奶奶心疼的哽咽。
淡淡的月光透过薄纱的窗帘射进屋里,空气都变得朦胧了,床上单薄的少年虽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眉头还是深深的皱着。仿佛梦到了什么难受的事情,被子里的手都伸出来撰紧了。
淡淡的月光模糊成一个浅色的光影,拂上了少年的手臂,又划过眉心,仿佛受了什么安抚,少年的眉头慢慢的松开了,翻了个身,依着月光,陷入了酣睡。
月光静静的照在少年身上,少年的唇仿佛被什么摩挲过,泛起淡淡的嫣红,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少年粉红的唇微微一动,稀薄的月光便慢慢暗淡了。
日升月降,才过六点,林长思便醒了。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这么多天头一次觉得头不是昏昏沉沉的,他心情也好了不少,拉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山里的空气清新冰凉,让林长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过还是很舒服,深呼吸一次,好像这半个多月的烦恼都没了。随意换了身衣服,他便登登登的下楼了。
一到客厅,他便后悔下来了。
林九爷眼一抬,看到林长思便笑了:“许太太,您说长思身体抱恙要推迟婚事,如今一看,事情好像不是如您所说啊,我看长思面色不错,十五的婚事,完全没有推迟的必要啊。”
许家父母回头一看,脸色便暗了。确实,面前的长思皮肤白皙光亮,唇红齿白,眼神透亮,完全不像前几天缠绵病榻的模样。清晨的阳光一照,活脱脱一阳光少年。
许家父母现在是有口难辨了,他们本来看长思最近生病虚弱,正好找这个借口拖延婚事,谁知他偏偏今天就气色这么好了,看样子这是想拖也拖不成了。
林长思闻言也是一脸郁闷,早知道这个林九爷过来,他肯定装的快病死在床上的样子。
许父还想争取几下,说道:“九爷,我们真没有欺骗您,直到昨天,长思都不怎么舒服。离长思十八岁生日还有三四个月呢,您何必急着这个月十五就让完婚呢。”
“闲话就不必多说了,不论你们有没有欺骗我,我只看现在,现在长思很好,那这个月十五的婚事就不必多言了。”林九爷大手一挥,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越过许父许母走到林长思面前:“有些事逃避不了,就要学会接受。你可能想着大不了一死,但是你要知道,你难受会有人比你更难受。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不会舍得你父母难过的。”
林九爷说完,拍了拍林长思的肩,便出去了,徒留下满室的寂静。
“孩子,你别多想。”许奶奶看林长思呆愣在那里,忍不住走过去抱住他,拍拍他后背。
林长思回过神来,淡淡的笑了,是的,有什么比活着陪着家人更重要呢,不过是一个冥婚,未来还没定呢。
想想憋了这么多天的内心终于开朗了点,回拥了下怀里的老太太,亲昵的蹭了蹭老太太的颈窝,撒娇道:“奶奶,我没事,不就一冥婚吗,我一大活人还怕一个鬼。”
“呸呸,别乱说。这么编排鬼神得遭罪的,何况以后……”许奶奶还是个比较传统迷信的老太太,立即制止自家乖孙以这么肆无忌惮的口吻谈论鬼神。至于后面的话也不好说了,以后,以后这个鬼神他家乖孙的谁大家心知肚明,却还是不想轻易承认。
看着许奶奶晦暗的脸色,林长思想也知道老太太想到了什么,安慰似的的拍拍老人的后背:“好拉好拉,没什么的,我不说你也不说。”说着笑笑的又蹭蹭老太太:“许夫人,您乖孙我肚子饿拉,快去弄点吃的给我吧,生病这么多天,清汤寡水的难吃死了。”
许奶奶一听也笑了:“好好,我去给我乖孙弄好吃的,等着哈。”
老人家果然比较好哄,立马兴冲冲的收拾厨房去了。
许妈妈走过来,笑着敲敲儿子的头:“臭小子,还敢让奶奶去给你弄吃的,还不去帮奶奶去。”
“好勒!”林长思灿烂一笑,就要去找老太太。又被许母拉住:“乖儿子,我们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恩”林长思眼眶一红,回道:“妈,我会的,这些天让你们担心了,以后我会好好的,不会再这么任性了。”
“恩,这才是我的乖儿子,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就算冥婚了,也不过挂个名头,再怎么样,死了的人也不可能活过来干涉你的生活。再以后你看上了啥姑娘,你两就走远点偷偷在一起,以后生了娃娃,就说是你老妈我生的,是你弟弟。”
“哈哈”本来林长思还感动的不行,想老妈头一次这么感性啊,后来越听越不靠谱,看着老妈以一脸慎重的表情说着这么搞笑的事,林长思一下被逗笑了,他一笑,许妈妈就狠狠的掐了他一把:“臭小子,笑什么笑,这是我和你爸考虑了好久才想到的,你老妈我都豁出去不怕别人说‘老蚌生珠’了,就怕你被九爷抓到什么把柄。”
“好好好,我不笑了,老妈你说什么都对拉,我都听你的,我去帮奶奶去了。”林长思笑着就飞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