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之眼 上——贝尔月亮
贝尔月亮  发于:2015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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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不置信的摇头,但是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死神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消逝的那一天。

王丽娜的手指泛着冰冷,她看着男孩幽魂的离去,虽然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第六感却告诉她结果并不好。

“叶晨,你告诉死神,我求她别把我的眼睛拿走!”

死神静静的看着叶晨,伸出手,掌心里是那瓶宝蓝色的瓶子,“做你该做的事情。”

王丽娜看到瓶子身体在颤抖,她扶着栏杆支撑自己的身体,“别~~别~~”

叶晨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他抓起瓶子瞪着王丽娜,身边的卫炽抱着双臂看着他,叶晨打开瓶塞,王丽娜想逃,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叶晨扬起手,瓶子中的液体泼出,王丽娜捂住眼睛痛苦的尖叫着。

这里是医院,王丽娜的叫嚷当然最先引来了护士,两个护士跑过来询问怎么回事,叶晨发现他手里的瓶子不见了,王丽娜颤抖着手指着叶晨,但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赶快叫医生!”一个护士叫着,她看到从王丽娜的指缝里往外溢出鲜血,叶晨自然也看到了,他往后退了两步,他心跳得飞快,身边的卫炽还是那抱着双臂的姿态,叶晨想卫炽是看过了很多这种血腥了,所以他淡然。

王丽娜被架走了,作为和她在一起的人,叶晨也被一个护士带走,他听着前面王丽娜痛苦的叫声,想着这个人这辈子算是完蛋了,而自己则是亲手实施的人。

卫炽一直跟着叶晨,和他在一间医生办公室呆着,不一会儿警察就来了,问了叶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叶晨说王丽娜是他的老师,约他来医院不知道是为什么,还不让他告诉外公,他来了之后,王丽娜就和他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说什么自己不对,说什么有鬼,让自己听得特别害怕,他本来打算走,王丽娜却突然大叫起来还捂着眼睛,后来护士就跑过来了。

警察要了姚栋梁的电话,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叶晨伤害王丽娜的证据,医生也说王丽娜的眼伤是内出血,这点非常奇怪,叶晨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当他听到王丽娜的舌头被自己咬断的时候顿了一下,他看向卫炽,卫炽微微笑了,幽幽吐出一句话,“死神还是疼你的。”

48.

呆坐在卧室中,姚栋梁以为叶晨只是吓坏了,他本想留下陪着叶晨,奈何赵莹和王丽娜两件事交织在一起,他必须回学校去,所以只是安慰了叶晨几句便离开了。

叶晨侧着脸透过窗看外面的天空,还是灰蓝色,“我会有报应吗?”他问着,但是是问着卫炽还是问着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卫炽站在叶晨的面前,“我说过了,世上没有批判众生的神。”

“但是我会心里不安,王老师这辈子算是完了。”

“你还在,这才重要。”

叶晨昂起头看卫炽,眉头微微蹙起,“卫炽,如果有一天,必须杀了我你才能活,你会杀了我吗?”叶晨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在这房间中升起奇异的化学作用,仿佛这话语被气化,吸入肺部,钻进心坎中。

卫炽那湖蓝色的眸子暗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叶晨的脸颊,身体慢慢的向下弯曲,卫炽阴冷的气息一点一点的喷在叶晨的脸上,他那如冰刃一般的手指摩擦着脸颊,卫炽的嘴唇轻轻的碰上了叶晨的嘴唇,那触感就像是一块冰的触碰,吻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可以用蜻蜓点水来形容,一瞬的触感,离开时卫炽说,“不会。”

叶晨无法准确的体会此刻是什么感受,以前卫炽也这样亲过他,每一次他都当做是开玩笑的,但是这次不同,因为卫炽竟然承诺不会杀他,他认为他了解卫炽,他以为卫炽会说杀他,但是卫炽却没有,卫炽是不会骗他的,至少他的骄傲不允许他骗人。

卫炽双手插着口袋,他已经直起了身子,他嘴角那笑容不好形容,不冰冷不鬼魅不嘲讽也不欢快,好似这笑容他已经习惯挂起,不为什么,只是习惯罢了。

卫炽何时离开的,叶晨无从想起,他摊开双手又握上,觉得手上有血腥味道。这种味道是如此的无形,但是却让人耿耿于怀,每一次都好似能够品尝出其中的干涩和痛苦的滋味。

如同叶晨闻到的,张蕊也闻到了,一个人在屋子里,哪怕这屋子再小,也觉得好大,也许是心空了,便觉得世界都空了。

她故意忽略掉时间,这样就不会逼迫自己成长,她故意忽略掉空间,这样至少自己会好受些,但是当一切的自欺欺人烟消云散,张蕊不得不面对,于是她在一次又一次打击中渐渐身心疲惫。

泪水早就消亡殆尽,听说太伤心反而会哭不出来,张蕊站在阳台上望着灰蓝的天,摇摇欲坠的身体,那灰蓝色的天空越来越暗淡无光,直到最后变成一团漆黑。

张蕊醒来时闻到了好闻的饭香,她第一个直觉就是海涛在房间里,惊喜的坐起身,开放式厨房里一个男人的背影,却并不熟悉。

“你是谁?”张蕊警觉的问道。

男人缓缓的回过身,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你好,我叫郑磊,是你隔壁的邻居。”男人说着放下手里的汤勺,炉火上锅子里在咕嘟咕嘟的响着,“刚才在阳台看见你晕倒了,就找到保安和开锁公司的来把门打来了,我大学读过两年医科,见你只是晕倒了没什么大事,也就没送你去医院。”

“那你就在我这里照顾我?”郑磊的话虽然打消了张蕊的一部分疑心,但是她并没有完全剔除戒心,她想现在社会哪有好人啊!

“我也不知道你家人的电话,想翻你手机却发现手机上有密码,后来和保安商量了,我就在这儿等一会儿你,等你醒了我再走。”郑磊说得特别的诚恳,让张蕊不得不信,她甚至觉得自己疑心太重了,人家明明是好意。

“你还帮我做了吃的?”饭香飘在屋子里,张蕊心里有些感动,她父母过世的早,只有她男朋友姜海涛陪着她,本以为两人结婚之后可以幸福的生活,哪知道姜海涛竟然堕楼死了。

张蕊一直觉得姜海涛的堕楼有很多疑点,但是警方却也已经断定是自杀,这让张蕊很生气,她觉得自己的老公是没有任何自杀倾向的,但是警方却说姜海涛亏空了他供职公司的公款,而且这笔前消失一空,可能已经被他挥霍了。

张蕊完全不信她爱着的男人会是这样的一个人,每一天当想念和怀疑交织在一起时,张蕊就痛苦万分。

郑磊把厨房的火关了,盛了一碗自己熬的粥端给张蕊,碗轻轻的放在茶几上,张蕊昂头看郑磊,看到了郑磊和善的笑容,“你家的事情,我听说了,虽然我是新搬来的,咱们不熟,但是老人们常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一个女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客气,随时找我。”

这是姜海涛离开之后,第一个和她说这话的人,连姜海涛的父母在他死后都把张蕊当成了陌路,张蕊抿着嘴唇看着郑磊,心中的委屈再也关不住了,像是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泪水滑落,所有的坚强都是伪装,哭泣无声,却更要人心生怜悯,郑磊慌了手脚,他抽了两张桌子上的面纸递给张蕊,却不知道还要怎么做。

泪水涌出的时候,张蕊心里的报警器就响了,她知道不该如此,但是泪水却再也收不住,她接过郑磊的面巾纸,别过头去,不想让郑磊看到自己的脆弱。

郑磊看着张蕊抽动的双肩,他叹了口气,没人发现他眉宇间那抹愁与怨,在他看来张蕊是无辜的,是被连累了。

人都不会在陌生人面前放松自己,郑磊默默的离开,张蕊听到关门声才回过头去,房间中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茶几上的粥碗还在冒着温热的气息,张蕊轻轻的端起粥碗,觉得好温暖。

任性该收敛了,死者已矣啊!这是张蕊和自己说的话,用手背擦干泪水,外面已经点点星光,她想应该有一颗星是姜海涛的,默默的注视着自己,希望她好好生活……

叶晨再次见到张蕊时是在本学期中期,张蕊回来了,虽然眉宇间还有着忧愁,但是人好似已经走出了阴霾,只是叶晨却并不这么想,因为他看到紧紧尾随着张蕊的一个幽魂。

这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幽魂,身材魁梧,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夹克,下身是一条牛仔裤,他长相一般,额头有一块结了痂的疤痕,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张蕊,无怨恨充满爱恋,叶晨想这久久不肯离开的幽魂难道就是张蕊死掉的丈夫?如果不是死神带走了他,他就是被人害死的!这个设想让叶晨不舒服,经过了王丽娜的事件之后,他非常反感遇到这样的事情。

叶晨与姜海涛的幽魂第一次碰面是在教室里,张蕊之前就教他们班,前半学期让代课老师带了好多课,她现在回来了就想尽快接手,一是不想再麻烦代课老师,二是这个班她带了好几年了,邻近毕业,她希望自己有始有终送这些孩子上中学。

姜海涛随着张蕊进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教室窗台边上的卫炽,卫炽偏着头和他打招呼,“嗨~~”

姜海涛直接到卫炽面前,“你是来找替身的?”

卫炽闲闲的指了指叶晨,叶晨虽然眼睛看着张蕊好像很专心,但是他却用眼角注视着卫炽和姜海涛,“我是陪着我朋友来上课的,那个是我朋友,第四排长得不怎么好看的男孩,他叫叶晨,我叫卫炽,你呢?”

“我叫姜海涛,张蕊是我老婆,我舍不得她,所以一直跟着她。”姜海涛说着眼睛随着张蕊移动,“我不在了,世上就她自己了,我怕她受不住。”

“受不住也要受吧!”卫炽回答着,他拍拍身边的窗台示意让姜海涛坐下,“你可以找个替身,然后变成人再来爱她不就好了。”

卫炽的话换来姜海涛的浅笑,“我不想这么做,我死是罪有应得,因为我做了错事,而且如果我找替身,那就是在害人,不应该。”

“你还真是大好人?”卫炽撇着嘴,对叶晨挤眉弄眼,好像在喊,‘叶晨,快看!有个怪物啊!’

“我就想好好的陪着张蕊,直到看到她有一个好的归宿。”姜海涛说着叹了口气,那表情又是期盼又是伤心,“现在看到她能来上学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卫炽听着姜海涛的话,皱着鼻子,就姜海涛的一面之词,卫炽不太信,毕竟他到现在也没遇到一个姜海涛这种的幽魂,他摸着下巴看向叶晨,从叶晨的脸部表情,卫炽明白叶晨是完全信他了。

叶晨听着姜海涛和卫炽的对话,他看向张蕊,张蕊在书写着板书,她整个人比上学期小了整整一个号码,虽然极力的掩饰悲伤,但是那微微的哀愁还是在眉宇间表露出来。叶晨想,世上也不都是像死神和卫炽说的那样的人和幽魂,还是有好的人好的幽魂,却并没有好的命运,但是他们还是非常努力的活着,希望至少能在有限的生命中开出芬芳的花朵。

49.

每天晚间的共舞时间总是很准时,卫炽说他超级享受,叶晨无所谓,他想如果姚栋梁或者刘宝玲看到了他一个人乱转,定然会觉得他是傻瓜,他随着卫炽起舞,卫炽停止哼唱歌曲,但是舞步还在继续,“叶晨~”

“嗯?”

“离姜海涛远点!”

叶晨昂起头看卫炽,他话里的意思是~~“为什么?”

“没有一个幽魂是好的,记住这话。”叶晨没有回应卫炽这话,他想说也许姜海涛不一样,但是他却没敢说,因为每次和卫炽打赌自己都输,但是叶晨希望这次自己是对的。

夜晚,同睡一床,在皎洁的月光中,叶晨无眠,转眼盛夏已经步入秋季,天津这个城市,秋季短暂,应该很快就会进入冬天了,冻耳的隆冬,叶晨想到就不喜欢。

“在想什么?”卫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鼻息还是冷的,但是最近叶晨常常奇怪,为什么喷在自己的脖颈后方,他会觉得有些热?

“夏天就快要过去了,咱们认识也有好几个月了。”

“嗯,是有好几个月了,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咱们可以一起去玩。”

“和你这空气吗?免了吧!”

“我对你来说真的只是空气吗?”卫炽声音低了几度,他的嘴唇掠过叶晨的后颈皮肤,冰了叶晨的动脉血管,“难道只是空气?”

“当然!”叶晨回答着,但是天知道他心里有片刻的迟疑,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不安的轻轻摩擦着,“难道你还能为我做什么不成?过些天是我的生日,你如果不是空气,就送我一份实际的生日礼物吧!”

“你在难为我吗?”

“我只是在给你机会证明你不是空气而已。”叶晨说着闭上了眼睛,他还不困,但是如果和卫炽继续扯下去,他会觉得很困难。

卫炽也没有再说话,像是他知道叶晨睡去了,他侧头看着天花板,白色在黑暗中变成灰黑色,就像是他必须面对的未来,等待太阳的光临,然后消失无踪。

日历牌每一天都翻过一页,叶晨手指挑了几页,身边的卫炽探过脑袋,“你生日这天?”

“嗯。”

“你想要什么?金钱?权利?美女?还是美男?”

“请注意,过了这个生日,我才十岁!”叶晨想卫炽如果是人就好了,以他对自己的种种行径,如果是人的话一定会被抓进监狱关起来,到时候就天下太平了。

“十岁不小了,这要是在古代,我都能娶进门了!”

“娶男的?”虽然卫炽说过他玩弄过小男生这样的话,但是娶进门,叶晨无法想象。

“当然!”卫炽跳到书桌上,叶晨昂着头看他,卫炽比划着,“像个小姑娘一样穿着戴着凤冠身穿霞帔,脸上擦着胭脂水粉,脑袋上戴着红盖头。”

“哦,这打扮为什么不直接找个女孩?跟女孩一样啊!”

卫炽蹲下,脸上浮现魅惑的笑容,“不一样哦!要不要我讲给你听哪里不一样啊?”

卫炽的笑容很欠揍,这是叶晨的心里话,他冷冷的瞥了眼卫炽,推开日历牌,今天是周末,风和日丽真适合出外,但是叶晨却懒懒的,“你就别教坏我了!”

“我可没有故意教坏你,我以为你很有兴趣。”

“让你失望了,我完全没兴趣!”叶晨说着站起身,往卧室外走去,“我去画室画画。”

“我以为你不画了。”卫炽追着叶晨出去,“你外公给你找新老师了?”

叶晨进了画室关上门,“没有啊!外公说等寒假再给我找老师,因为王老师的事情,他打击很大,王老师可是他的得意学生。”叶晨说着拉开了画室厚重的窗帘,阳光照射进画室,一室的温暖,“听说王老师的家人已经把她接回家了。”

“你知道赵莹怎么样了吗?”卫炽抱着双臂倚靠着墙看着叶晨在收拾画具,叶晨停手看向卫炽,卫炽挠挠下巴,“我去医院看过了,她怀孕了,但是又把孩子打掉了,至于她被强女干这件事,因为她本人没有任何记忆,从她身上也提取不到任何的证据,所以警察也没办法查下去。”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是的。”卫炽的回答不免让叶晨觉得冷血,但是就像是卫炽说的,这世界没有审判众生的神,所以也就没有地方哭诉这种不公,只有漠然以对,或者安静或者叫嚣,别无他法。

和王丽娜一起画的画还钉在画板上,叶晨取下又换上一张新的画纸,旧的过往已经替换,新的篇章自然就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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