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能不能把话题转回到王老师身上？’叶晨不喜欢这种话题岔开，特别是死神曾经警告他，不是王丽娜眼睛瞎掉就是他自己瞎掉，他只希望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这件事情。

卫炽敲了下他的额头，“你在说心语吗？心语我听不到，王丽娜被老太婆遮了心眼，你可以说话了！”

“我说，咱们能不能别说乱七八糟的，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我用药水泼王老师吗？难道就一定要让她瞎掉吗？不能只去除幽魂眼还保留她的视力吗？”

死神甩了甩头发，“叶晨，你还真是好心，不过你真认为王丽娜值得你这么好心吗？”

这个问题把叶晨难住了，他想这世上应该总会有两三个人值得别人对他好心吧！也许是王丽娜，又也许她不配。

46.

王丽娜清醒时已经半夜，看看四周的环境，很显然这里不是她的宿舍，从床上起来，眼睛慢慢的适应黑暗，她环视四周，书桌上放着书本，本子上写着叶晨的名字，王丽娜明白她这是在叶晨的卧室。

为什么会在叶晨的卧室，王丽娜完全想不起，她只记得自己看到了死神就吓傻了，穿上鞋子，摸索着走出卧室，出了卧室就认识了，斜对面的房间就是画室了吧！

脚下的木地板走过时会有轻微咯吱的声响，王丽娜踮起脚尖小心的走着，她并不知道她是什么心理，大半夜的应该躲在叶晨的卧室等到天明，但她却想去画室看看，她在潜意识里认为叶晨就在画室里。

轻轻的推开画室的门，卫炽在黑夜中睁开眼睛看向门口，他还躺在行军床上，怀中是熟睡的叶晨。

王丽娜蹑手蹑脚的走进画室，随着窗口透进来的月光，她眼睛搜索着，最先看到的是叶晨的画架，之后是石膏人头像，然后她看到了一张折叠行军床，穿着短裤背心的叶晨身上搭着一张空调被，而他的腰间横着一双成年人的双手，王丽娜顺着这双手看过去，她看到了卫炽湖蓝色的眼眸。

王丽娜先是一惊，而后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卫炽起身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她，王丽娜吞了口口水，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叶晨，“我~~叶晨~~”王丽娜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看到卫炽和叶晨同睡给她带来了冲击，一幽魂和一人睡在一起，想到晚上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王丽娜皱眉，“你们~~”

卫炽食指放在唇边，示意王丽娜不要说话，他手指轻轻的拂过叶晨的脸颊，低下脸亲吻了下叶晨的嘴角，王丽娜看着，在月光的映衬下，这画面竟然美得不可方物。

“呃~~”王丽娜刚要开口就又闭上了嘴，她和幽魂无法交流，她现在说什么也是白费的。

卫炽对她勾勾手指，示意让她过去，王丽娜缓缓的走过去，在月光下叶晨的样子不太一样，至少是有着和平时不一样的面貌，他眉宇间平和安详，脸上浮现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笑容。王丽娜看向卫炽，他看着叶晨的眼眸也是温温的，这种情感应该被叫做爱恋吧！一个幽魂喜欢上一个人类，王丽娜蹲下身子，这样她能更仔细的看着他俩，他们两个是那么和谐的在一起，她想，也许真的可以吧！

王丽娜叹口气，卫炽手探过来，指尖触碰到王丽娜的眉心，王丽娜看着他的手指，那手指细长苍白，虽然看着他的手触碰到自己，但是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卫炽的存在。

“不许动。”卫炽的声音竟然被自己听到了，王丽娜惊讶的看向卫炽，他冰冷的脸上毫无血色，“我可以为你指一条生路。”

‘生路的意思是？’王丽娜的心在颤动，她不明白为什么卫炽愿意指一条路给自己，“什么？”

“指给你一条保住眼睛的路！”卫炽的话语似有回音，在王丽娜的脑海里荡出一个个回响，“求死神给你换一双眼睛，如果你能让她答应你，你的眼睛就能保住了。”

“我要怎么做？”王丽娜急切的问道。

“你身边的那个怨灵能帮助你，让他更怨恨，让他发火，这样死神就会注意到你的。”卫炽说完这话，手从王丽娜眉心离开，四周安静极了，王丽娜凝视着卫炽，她想卫炽所说的怨灵是指谁？难道是那个小男孩？

“你说的是谁？我该怎样才能让他更怨恨？为什么死神会因为这样而注意到我？”王丽娜追问道，可是卫炽却不再把手指向她的眉心，卫炽的眼睛看向叶晨，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王丽娜有些焦急，她又问道，“我该怎么做？”卫炽斜眸看他，手指再次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吵到叶晨。

王丽娜在画室里待了很久，一开始蹲着，后来直接坐在了地上，她看着卫炽躺在叶晨的身边，她看着卫炽拥抱着叶晨，这种宁静与安详竟然让她觉得特别的珍贵，日出时分，王丽娜走了，画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卫炽睁开了眼眸，他的唇角显露一抹诡异的笑容，好玩的事情要开始了。

王丽娜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三点了，她特意在街上晃了很久，就是怕早上回去会被同学说是在姚栋梁家里过夜，那就真是洗不清了。

到了宿舍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或者可以说还有一个幽魂，就是那个小男孩，男孩显然心情不错，王丽娜想应该是因为赵莹这几天的连日行径让他觉得自己又有了重生的机会了吧！

王丽娜想到卫炽说的话，让他发怒才会吸引死神的目光，自己才有生路！她走进屋子拉过椅子坐下，抿着嘴唇，深吸口气，“赵莹呢？”

男孩走过来，嘴上说着什么王丽娜不知道，她想男孩不能让她听到自己在说什么吗？就像卫炽做的那样？

“你要仔细盯着她啊！上次就是她捂死了小孩，这次你要堤防她要是知道自己怀孕了，会不会打掉孩子。”王丽娜说着，这话其实是她的心里话，并没有挑拨离间的成分在其中，她心里对于赵莹杀害婴孩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赵莹的罪孽甚大。

听王丽娜这么说，男孩的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反而有些凝重，王丽娜想这话起了作用，她看到男孩皱了下眉，向后退了两步，身体越来越透明，直到完全消失不见了。

王丽娜在男孩不见了之后，深深的舒口气，她不清楚她这话能起多大的作用，但是她却想到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听起来太残忍且冷酷，但是这话却也是事实，就像是很多谎言都比较美丽的道理一样，真实有时候代表了残酷。

王丽娜忐忑的等到了晚上，又是快关宿舍大门的时候，赵莹回来了，男孩的幽魂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王丽娜咽了口口水，他和男孩对看了一眼，男孩飘到她的床边说着话，赵莹呆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天花板，木讷的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王丽娜抿着嘴唇，寝室里还有其他的人，她也不好说话，男孩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话，王丽娜只好笑着，偶尔点点头。

寝室里自从小茜那件事之后变得特别的宁静，别说开玩笑了，连互相说话都很少了，赵莹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好似特别的劳累，支撑着身体的双腿在微微打颤，手扶着床铺的铁管，手紧紧的攥着。

赵莹往前迈了一步，手捂着肚子，眉头微皱，好像正在经历着痛苦，她额间冒着冷汗，王丽娜心里涌上一个冲动，她想过去搀扶赵莹。但是，最终她什么也没做，她看着赵莹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进了浴室。

男孩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但是王丽娜却已经将注意力安全转移到赵莹身上，她听到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在隐约间王丽娜还听到了什么，许久之后，她认出了那声音，那声音是哭泣，隐藏在水声中的哭泣声。

王丽娜不清楚这是不是真的，她想也许只是自己听错了，但是她还是跳下了床，走到浴室门前轻轻的叩响门，“赵莹，你没事吧？”

里面的哭泣声好像戛然而止，但是水声依旧，王丽娜想自己是不是又会被赵莹骂多管闲事，她看到同寝室的两个女孩都看了看她，表情里好像都带着些匪夷所思。‘是啊！赵莹那么可恶，自己为什么要来问她好不好？’王丽娜叹口气，决定放弃这个念头，但是这时候浴室的门却开了。

这突然的开门让王丽娜吓到了，但是最让她吓到的是赵莹这个人，她披着长发，眼神空洞无神，没有血色的嘴唇，还有那光裸的身体，赵莹一丝不挂的站在王丽娜跟前，身上种种的痕迹明显，她甚至看到赵莹的身上还有烟头烧过的疤痕，这些痕迹有的泛红，有的已经是褐色了，但是却还是让王丽娜不寒而栗。

赵莹茫然的看着王丽娜，空洞的眼睛里滴落眼泪，“救我~~”细弱蚊蝇的声音来自沙哑的嗓音，赵莹浑身都在颤抖，她抱住双臂瑟瑟发抖，“求求你~~救救我~~”

赵莹昏倒了，跌落时就像是断线的风筝随风飘摇，王丽娜接住她，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

赵莹被送进了医院，王丽娜作为赵莹的好朋友被老师拉着一起去了医院，她坐在医院的走廊里，闻着医院里难闻的消毒水味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与幽魂，一起来的老师已经去打电话通知她的家人了。

赵莹深吸口气，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这时医生从急救室出来，他看了眼王丽娜，“你是病人家属？”

“我是她朋友。”

“我们怀疑她被强女干了，已经报警了。”医生的话在冰冷的医院更加残酷，王丽娜手脚冰凉，她想到了男孩幽魂脸上的笑容，觉得一切是那么讽刺。

47.

叶晨和卫炽走到医院的大门口，今天一早死神就来了，非让他到医院去看看，说是去看看卫炽做的好事，叶晨不太高兴，不管卫炽做了什么，也和他没关系吧！

叶晨背着背包，今天上午的课算是旷了，早晨在街角的公用电话亭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说不舒服在家休息，因为叶晨一贯的表现良好，学习成绩又好，班主任也没怀疑叶晨请假有假，甚至还说让他好好休息。

叶晨斜眸看卫炽，这一路他以为卫炽会跟他讲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卫炽三缄其口，摆着一副我等你来恳求我的摸样，真是让叶晨不舒服。现在到了医院，医院人又多，就算是叶晨想开口问，他也不好问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亲自去感受下死神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进了医院不知道要去哪，卫炽目空一切，好似万事都和他无关一样，叶晨压住气，他决定四处转转，总比傻站着强。

其实叶晨最不想来的就是这里，因为这里就是送走他父母的医院，幽魂在四处飘荡，好似这里是他们的游乐场，叶晨终是无目的的，他走过一层楼又一层楼，最终他在某个楼梯间看到了王丽娜，当然还有她身边的幽魂。

叶晨走向王丽娜，幽魂回头看他们，灰白的脸色，一双戒备的眼眸，叶晨轻轻的喊道，“王老师！”

王丽娜回过头来，气色很不好，眼珠布满红血丝，脸也暗黄，头发胡乱的扎着，双手交握攥得很紧，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了叶晨，但是叶晨的出现却让她想到了卫炽和她说过的话，关于生路的可能。

‘死神会给我一条生路！’王丽娜想到了死神，死神的权威把她心中的恐惧挤掉，把她脑海里盘旋着的内疚也挤掉了，“是~~”王丽娜说着小心的四下看看周围，发现没有人又说道，“是死神要你来的吗？”

王丽娜说话时嘴角微微抖动，叶晨说不出这是害怕还是兴奋，他看到王丽娜提到死神时眉宇间有些欣喜，‘难道这就是死神说的卫炽干的好事？’叶晨点点头，“是死神要我来的。”

王丽娜身边的幽魂一听到是死神要叶晨来的，本来阴郁的面孔更加森冷，他上前一步，“死神也管不了我找替身！”

卫炽跳到幽魂面前，“小屁孩！死神也没这闲工夫管你！”

“他就是那个怨灵？”叶晨问卫炽，见卫炽点点头，他想到死神说的卫炽做的事情，他狐疑的接着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卫炽抱着双臂，嫌恶的往后退了半步，“他是怨灵跟我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死神让我来看你干的事情，难道不是这件？”叶晨说着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我就想请半天假，你还是赶紧说了我好去上学！”

“你还真是当我万能了！我也是幽魂，我能做什么？”卫炽撇撇嘴，“还有，你也知道死神那婆娘神神叨叨，也许这次是没安好心眼想挑拨离间。”

叶晨狐疑的看着卫炽，只是这么简单吗？他不太相信，王丽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自然是特别着急，她心里心心念念的是她的生路，“死神答应给我生路了？”

“嗯？”叶晨不理解王丽娜这是什么意思，“王老师，你说什么生路？”

“卫炽说的，说死神会给我生路！”王丽娜脱口而出，叶晨听到这话算是有点明白死神让他来是干什么了，他看向卫炽，卫炽双手插着口袋，脑袋上扬看着天花板，嘴里哼唱着他们跳舞时哼唱的歌。

“原来这就是死神要我来看的原因啊！不过，你爱怎样怎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的监护人？”

“我可把你当成他的监护人。”这话远远的飘过来，说这话的自然不做他想，死神又来了，她总是喜欢凑这热闹。

男孩的幽魂见到死神显得拘谨了些，叶晨瞄了眼外面的露台，这里虽然是楼梯间人来人往不多，但是还是有人经过，现在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势必要换个地方，叶晨指了指外面的露台，“那边说去吧！”

王丽娜见到死神以为自己的生路来了，她当然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向死神求情，于是大家移师露台。

到了露台卫炽就跳到栏杆上坐着，叶晨先说道，“为什么我是他监护人？他是幽魂我是人，跟我没关系！”

“他并不是普通的幽魂，他若是想重生想找替身易如反掌。”死神身体也倚到栏杆边，“你作为死神的门徒，看着他也合情合理。”

“然后呢？你今天叫我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叶晨继续问道。

“为了让你看人类和幽魂的丑陋面貌，因为以后要你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不希望你再像这次一样做事拖拖拉拉。”死神说着手指向男孩的幽魂，“这孩子就是一个寻找替身的幽魂，他因为自己选定的替身婴儿被杀死而怨恨，怨念太重变成怨灵，他利用自己的怨气迫使人类按照他的意图行事，而你的这位你觉得善良的好老师，因为卫炽说可以给她一条生路，她就心生了邪念。”

王丽娜并不知道死神在说什么，她焦急着，“叶晨，死神说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叶晨并没有回答王丽娜的问题，他反而指着男孩幽魂问道。

“他让人强女干了赵莹，应该是为了要赵莹怀孕，这样他就可以投胎了吧。”王丽娜在死神面前不敢不回答，但是她不忘补充道，“赵莹也是咎由自取，是她捂死了那个婴儿。”

“除了死域没人能决定他人的生死。”死神幽幽的说道，“为了贪婪、荣耀、尊贵而杀人，也将会得到同等的回报。”

叶晨看着男孩的幽魂，“他呢？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卫炽从栏杆上跳下来，他笑眯眯的，但是这笑容却冰冷嘲讽，“任何怨灵都不可能附身，他们无法和找到的替身融合。”

卫炽的话让男孩幽魂愣了，“你在说什么？我不信！”

“你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一场虚无。”死神拍拍男孩的肩膀，她转身看着灰蓝的天空，曾几何时这个城市的上空已经变得不透明了，死神叹了口气，“你已经是怨灵了，想除去这一身的怨气没有三年是不成的，可是你明年就会魂飞魄散了，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