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麻烦六姑娘了,要不是某遇见了六姑娘,弄污了衣裳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祁宏珺心里面得意,要是让楼沂南知道自己的妹妹对他有着向往与爱慕,还极尽的讨好他,不知道楼沂南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柔儿一僵,笑容中出现了一丝的不自然,“不碍事的,我的帕子掉进了水中,幸好世子帮我捡了起来,小女很是感激。”
原来那日桂花园中一见,秦书怀为了怕祁宏珺责怪,就隐瞒了柔儿的身份,未说明她是楼家庶女。而柔儿在敏王世子称呼她为六姑娘时也没有反驳,沉默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哈哈,你我在这边谢来谢去实在是不好,岂不是太过见外了,我与你哥哥是好友,你便也是我的妹妹,再说了,那一日在桂花园中扰了六姑娘摘花,坏了姑娘兴致,还是某太过的莽撞。”
假山内楼沂南脸色黑沉,听到这里,在心里面狠狠的唾了一口,外面两个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楼家私相授受,还败坏了六娘的名声,简直是可恶。
祁承乾拍了拍他的手,安慰的动作很是笨拙,但也让楼沂南心里面稍微好受了一些,没有直接冲出去将敏王世子千刀万剐。
外面,柔儿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着敏王世子,但亦在偷偷的打量祁宏珺,英俊风流、儒雅贵气的祁宏珺深深的吸引了她,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如此优秀的男子。轻咬下唇,柔儿觉得好不甘心,身为庶女难道自己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俊秀的男子成为他人的丈夫,她不甘、不愿。
柔儿最大的优势就是柔弱和顺从,这些恰好是祁宏珺最喜欢的。
更何况还有更加重要的原因,楼家在军中威势极大,是敏王父子的心头大患,现如今还不是动楼家的时候,只能够稳住楼家,就算是得不到楼家的支持,只要楼家在他们夺位之时袖手旁观,那也是好的。为此,祁宏珺决定接近楼家人,要么是抓住楼家的把柄,要么是成为楼家的女婿、有了牵扯,上一次没有抓住楼沂南的把柄,这一回倒是抓住了楼家女的欢心,而这个楼家女还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事情就更加好了,真是两全齐美。
祁宏珺刻意的接近与温柔,让柔儿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也不愿意从中清醒过来,她要成为人上之人,要让所有看不上她庶女身份的人卑躬屈漆,要让父亲、嫡母、哥哥看到,她才是楼家最辉煌的一个。
一个有意接近、一个含羞带怯,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惹得柔儿满面绯红。
祁宏珺低低一笑,“起风了。”
“啊?”祁宏珺的笑声仿佛在耳边响起,柔儿一惊,手脚都慌乱了,脚上踩到了一块尖锐的小石子儿,绣花小鞋鞋底薄,石头磕得柔儿脚底生疼,一个没有站稳往侧面摔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柔儿惊慌的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男子特有的气息笼罩了全身,她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只能够僵硬的缩着身子。
“没事吧?”
柔儿一下子惊醒,从祁宏珺的怀中挣脱出来,红艳的面色尽退,苍白的颜色反而更加惹人怜爱,“无,无事。”
“在下唐突了姑娘,请姑娘责罚。”身为正人君子的祁宏珺怎么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立刻拱手作揖。
“是世子救了小女,小女才免于摔倒,虽然……”柔儿轻咬下唇,刚才的那一幕她实在是羞于出口,“但小女还是感激世子的。起风了,世子穿着脏污弄湿的衣服不好,还是随我来吧。”
“多谢六姑娘谅解,在下虽然是无心冒犯姑娘,但依然有错,在下会负责的。”
尴尬的气氛中慢慢的浮现出了暧昧的气息,随后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些许脚步声便远了,显然人已经离开了此地。
听了全程的楼沂南面色铁青,一个不知廉耻的世子、一个心高不识抬举的庶女,当他楼家是什么!
“敏王世子早有心与你结交,只是你在京城之中一直和一些纨绔交往,他自诩文人雅士,对此十分的不懈。此后,祁宏珺便想了其他的法子,有意抓住你的把柄,倚红院那日便是他让人使的手脚,致你中药。”
“原来是他!”楼沂南恍然大悟,原来是祁宏珺下药,虽然间接促成了他和祁承乾,但此手段太过下作,实在是可恶。另,祁承乾这话不正好说明了他一直是关注着自己的,连自己刚到京城那会儿和一些纨绔玩闹都知道,还调查了他中药之事,楼沂南愤怒的心中多了一丝的窃喜。
“你难道不怀疑我说的是假话?”
“为何要怀疑?”楼沂南不明所以的看着祁承乾。
祁承乾别他看得不自然,于是别过了头,默然不语。
楼沂南浅浅一笑,“你说的我都相信,就算是假话,只要从你嘴中说出来那就是真的。”
祁承乾心中突然烦躁,脱口而出道:“你我立场不同,就不要再来纠缠于我,最后害人害己。”
“你怎知我和立场就不同,只要你站在哪里,我就站在你的身边,这辈子我缠定你了。”
祁承乾哼了一声,“就算是如此,你的家人又怎么办,别忘了你可是楼家独子,楼家还等着你传宗接代呢!”
“哦,这个不要紧,儿子马上就有了,如果第一胎是女儿也不要紧,我也很喜欢的,再生一个就行。但听说生孩子很疼的,我舍不得啊,还是生儿子好了,一胎搞定。”
“……”祁承乾心中一痛,原来楼沂南已经有了枕边人,那干嘛还来纠缠于他。本来在心中竖起的高墙有坍塌的迹象,因楼沂南这语墙反而更加的坚固,还吹起了冷冽寒风,祁承干的冷凝的面色让人望而生畏。
楼沂南一看,知道坏了,可是现在要是明说,肯定让祁承乾更加的反感。现下不好解释,他只能够反复的说:“我身边可没有别人,可千万不要误会,真的,我的身心都是你的。”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祁承乾都不想理睬,他累了。
寿宴还未结束,祁承乾就带着贤王先行离开了,此后不久,楼皇后并太子也离开了楼家,寿宴结束,宾主尽欢,楼沂南强笑的送走客人,转身便面色黑沉,今日是高兴的日子,母亲也累了,他便不去打扰,免得坏了母亲的兴致。
但柔儿和秦氏必须管起来,免得多生事端,连累整个楼家。
后宅之事,楼沂南不好插手,边喊来了母亲身边的红梅,将今日所见大致说了一下,“红梅姑姑,你派人将秦氏和柔儿看管起来,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动静小一些,不要惊动了其他人。”
红梅惊疑不定,府中竟然会出这等事情,庶出的姑娘实在是太大胆了,难怪夫人说了那么多人家都不乐意,原来是要攀高枝啊。“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派人安排下去。只是,此事只能够瞒得住夫人一晚,最多到明日午时。”
“够了,今日母亲寿辰正是高兴的时候,这些糟心的事情就不和她说了,明日我会和母亲亲自说的,你在旁边小心伺候着,免得母亲被气到。”
“奴婢明白。”
第二一章
三辆青帷马车从楼家侧门悄悄的出来,驰出小巷没入到车流之中,一直出了城,到城外的水月庵中才停下,里头下来一个十七八岁、容颜带着些许憔悴的柔弱女子,这就是柔儿。
她比之荣氏寿辰的时候更加消瘦苍白了,但看她的眼神,有着仇恨、不甘和不愿,她始终认为自己落得现在的下场,都是因为自己是个庶女,所以受到的一切都是不公平、不公正的,如果她是嫡女,那么楼家一定会欣喜能够和敏王府结亲。
殊不知,荣氏再讨厌她们母女也只是会视而不见,而不是赶尽杀绝。楼振山每每看到秦氏母女,都会想到被设计的事情,但柔儿毕竟是自己的骨血,也不会真正的厌弃。敏王府楼家避之不及,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牵扯到麻烦之中,楼家已经是烈火烹油之势,不需要锦上添花,也不希望敏王府扒着楼家不放。
知晓柔儿与祁宏珺私底下有交集后,他们立刻就为柔儿说了一门好亲,只要柔儿嫁过去,不说富贵荣华,但在小两口的努力下安乐一生也是可以的。
让柔儿到水月庵静心,就是为了让她想清楚、弄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但显然柔儿并没有明白楼振山和荣氏的心思,反而觉得楼振山讨厌她、荣氏要破坏她的终生,而那些姐姐哥哥也不愿意看到她一个庶女过得好。
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看得开、豁达开朗的人活得轻松自在,而心思重、思虑多的给他再好的生活也会觉得不痛快,柔儿不就是如此。
大将军府少了个妾侍,这个妾侍的娘家大嫂和侄子也不见了踪影,这种事情谁管他呢,很快就会被淡忘,就连楼家的下人都很快忘记了他们原来还是有一位秦氏姨娘的。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现在已经是八月十七,中秋已过,大齐国一年一度的秋狩开始了。
楼沂南也在回来半年多后获得了第一个实际的职位——正四品二等侍卫,官升一级,却并无多少职权,比不得先前在西北大军中的正五品的校尉一职,也就是听起来好听罢。
侍卫乃天子近臣,政治待遇特殊,因为在天子身边伺候,一旦入了天子的眼,日后升迁调补也要比其他官员方便的多。正是因为如此,侍卫成为官宦子弟不必要通过考试就获得高官厚禄的一条终南捷径。其他人家挤破了脑袋都要进入侍卫处,就算是不成为皇帝近卫,成为皇室宗亲的侍卫那也是极好的。
楼沂南却志不在此,不说整个皇室祁家他就看重祁承乾,其他人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就是失去了自由、不能够在疆场上驰骋,只能够在京城近卫之中勾心斗角,这也不是他所喜欢的。
好在,这不会维持太久,他已经想好,时候一到他就随着祁承乾一起离开京城,待再来京城之时,一切都将不同。
此次秋狩,他也在随行之列,负责保卫皇室安全,就一定可以见到祁承干了。叹息一声,就因为在母亲寿宴那天说错话,惹了祁承乾不高兴,他又有好久没有见到过祁承干了,只能够通过其他途径了解到一些祁承干的近况,心中委实难过,这也就导致了楼沂南最近脸色很差,伺候的人都噤若寒蝉,就怕惹到了主子不高兴。
“少爷,表少爷来了。”松烟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说道。
“让他进来。”楼沂南挥退正在为他整理衣服衣服下摆的侍女,走到桌边坐下,等表弟荣意进来。
荣意就连走路都昏昏欲睡,眼睛眯瞪着,说一句话打了三个哈欠,“表哥,药做好了,一瓶里面有一百二十粒,一共有四瓶,要是觉得腹痛就压在舌下含上一粒,如果情况严重就吃上十粒,虽然按照你说的,药的副作用很小,但毕竟是药,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仍然对身体有碍。”
四个褐色长颈小口瓶在桌子上依次排开,楼沂南拿过其中一瓶,不放心的问道:“对身体真的无碍?”
荣意趴在桌子上,对楼沂南的质疑都不管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当然,用的都是温和的药材,保胎而已,怎么会出现大的问题,而且我不是说了嘛,只要不要多吃,就不会对身体有伤害。”
“相信你一回。”楼沂南将药小心翼翼的收进怀中,“你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和母亲一同出发。”
“啊?”荣意没有听明白。
“为了以防万一,你就一同去围场吧,表哥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秋狩。”楼沂南站起身拍了拍小表弟的肩膀,“别一副没有睡好的摸样,弄得别人还以为你晚上去干什么的了。”
“……”呆愣片刻后荣意暴躁了,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心中贼贼一笑,这么说表哥的心上人也会去围场喽,他倒要看看是谁让表哥如此在意。拧紧了眉头,前两天表哥让他做保胎丸,他就追问过,但表哥守口如瓶就是不吐露半分,他累死累活的做出了符合要求的药丸还遭受如此待遇,表哥对那人真的宝贝到心坎里去了。烦躁的挠挠头,未婚先孕、私相授受,于名声有碍,也不知道表哥怎么想的,就放任着人家姑娘不管,难道要等人家姑娘肚子大了才娶进们中,还是说表哥的心上人是仇家之女,只有通过这个法子才能够娶对方进门。
瞬间,荣意就脑补出表哥与仇家之女之间的爱恨情仇,比话本还要精彩几分,荣意不去写话本实在是太可惜了。
卓尔围场草木葱茏、水草丰茂,群兽聚在此处繁衍生息,最是有名的便是鹿,有梅花鹿、马鹿等,为了皇家一年一度的围猎,卓尔围场还对几种皇亲贵族特别喜欢的猎物进行了圈养,以待秋狩的到来。
鹿肉肉质细嫩、味道鲜美,无论是烤制、炖煮,还是佐以其他食蔬进行烹饪,味道都十分的美味。大概是卓尔围场的环境好,这里的鹿肉更是鲜美,固有千金难买卓尔鹿的说法。
到了卓尔围场已经两日,楼沂南一直没有机会去找祁承乾,需要当值的他必须谨守岗位,这还不如当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来得自由。今日也是如此,守在皇帝皇后身边,不得离开一刻。
大帐之下,帝后坐在看台之上,今日上午是赛马比赛,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参加,楼沂南望去,赫然看到日思夜想的祁承乾也在参赛行列之中,心都要跳出来了。
楼沂南立在大帐之前,身后便是大齐国身份最为尊贵之人,只听皇帝说道:“年年都是普通的赛马,想来大家都腻歪了,要不今年换一个形式。”
“陛下说的是。”立马就有人附和。
“那今年这样如何,在终点放个彩头,拿到彩头的人便是第一名,而非最快者。彩头就用朕身上这枚玉佩吧,不仅仅是朕的玉佩,获得第一者,朕还有别的奖赏。”皇帝从身上拿下一块腰佩递给身旁的太监,皇帝的贴身之物,获得它该是多么大的荣耀。
楼沂南可以相见,待会儿的明争暗夺肯定十分的激烈,要是让人伤到祁承乾半分,他都要后悔莫及。
连忙转身下跪,“微臣好久没有参加过赛马比赛,听了陛下的话,就更想要下场比比了。”
“哈哈,你这小子怕是看中了朕的腰佩吧,行,年轻人不用拘泥在此处,也下去好好玩玩,让侍卫统领过来,凡是年龄在二十三岁以下的都别拘着他们,也让他们下去比试比试。”皇帝长得和蔼可亲,面色透着病弱的苍白,身材瘦弱,时刻都倚在椅子上,说话声音也不大,并没有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反而温和可亲。眼睛微眯着,像是体力不支想要睡去,但内里有着无法窥探明了的深沉。
楼沂南姿态不卑不亢,听得皇上此言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好意思来,反而十分坦然的说道:“皇上的腰佩,当然人人都想要得到,等会儿的比赛肯定比往年更加的热闹。”
比赛规则的改变,可让一帮子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高兴极了,磨拳搽掌恨不得比赛立刻开始。唯有太子一副不明状况的摸样,他也是要参加比赛的,但主张平和的他可不喜欢打打杀杀,等会儿肯定争抢不过别人,对于这样的太子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远远的看到楼沂南,太子眼前一亮,立马就要过去,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道歉,他一直记挂在心里面,先贤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处事态度他肯定是学不会了,但“有错改之无则加勉”他一直牢牢的记在心中。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错事,与表哥之间产生了误会,表兄弟之间有了嫌隙就不好了,更何况父皇常说,不能让臣子有怨怼之心,因此太子总是寻找机会要与楼沂南解释清楚,并诚心的道歉。
楼沂南看到的太子要过来找自己,连忙绕道走,他真是怕了太子了,心中思量真的要和太子好好说说了,当然不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太子再对他一鞠躬一道歉,倒是体现了太子的贤明仁爱之心,而他会被皇帝记恨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