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怎么听到重音?很快我就反应过来,那是王子的声音。不敢不识相地大赞我俩的默契,因为清楚地看到王子眼里的怒气,觉得莫明的心疼。
随后发生的事让我以为自己中了邪。我走到王子面前,站在高他一级的阶梯上,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把头搁在他肩上,身体向前倾贴向他,然后用拿着速写本的手安慰似的拍着他的背。我该说什么?对不起?
王子使劲地抱住我,象在借故忍受什么似的,毫不留力地抱住我,几乎把我给揉进他的身体。好一会儿,才放开。我抓紧时间补充新鲜空气,却在下一秒被他深深吻住。我因缺氧而站不住脚,不得不用手攀住他,速写本因此而掉在地上,我已无力再看一眼。我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小子”,却因为王子毫无节制的掠夺而以为那是幻觉。他的舌滑过我的牙齿,逗弄着我的。我试图回应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动作,只好完全被动地任他为所欲为。
也许是终于发现我被吻得几乎昏了过去,善良的王子不再那么粗暴,只是用舌轻轻地舔着我的唇,然后将濡湿的地方惩罚似的吮吸啃噬,直到我痛得以为自己的唇已经破了才停下。
我喘着气,没有责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没脸在他怀里红着脸湿着眼用充满情欲的声音问他,没有余力那么做,也深知不可能得到答案。他静静地扶着我,然后在我耳边温柔地说:“既然遇上我,就别自以为能逃掉。我很霸道,看上的就不喜欢放开。”霸道吗?我见识到了……
说完,他轻轻地把我向后一推,我便倒近不知何时开始站在那里的人的怀里。有力的手臂宣告接手似的揽住我的腰,这情景让我有些想笑。林忆风蹲下身,捡起我的速写本,拭去沾上的灰尘递给我,被身后的人拦截。他并不在意地放开本子,看向我说:“好好玩儿。”然后转身离开。
他误会了,我并没有和人有约。这话我没说出口。我转过身,抬头看着来人。是李颜。一早知道是他,但亲眼确定还是让我十分难过。想起刚刚自己被林忆风吻得几乎晕过去的丑态被他瞧见,我的脸就刷的红得发烫。不知为什么,在李颜面前,我总是特别纯情,连自己都觉得惊讶,象个处子似的。
他将速写本塞到我怀里,拉起我的双手将之抱住,然后轻轻地捧住我的脸,抬起我几乎钻进胸口的头,直视我迷蒙的双眼,说:“小子,听好:我喜欢你,从现在开始我追你,即使你是林忆风的人也无所谓,我会把你从他那里抢过来,好好疼你,爱你。”然后他吻了我的脸颊,补充到:“小子也好,公主也好,反正你是我的。”他哪里来的这种认知?我诧异。
我惊讶地盯着他,顶着一副呆瓜的模样而不自知。“你的嘴可还在流血,”他说着伸出拇指拭过我的唇。我吃痛地皱皱眉,伸出舌头舔过伤口。他盯着我,把带血的拇指放到唇边舔净,“志在必得”四个字在他眼中闪闪发光。“如果不想更痛就别用那种眼光看我。”他的话让我一惊,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案子而得受私刑。
被他拖着下了台阶,刻意和往林忆风相反的方向走着,我突然想起来:我不是林忆风的人,也没有和他交往。李颜也误会了。他们两人都误会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不会也误会了什么吧……
我醒了过来,但是没有睁开眼睛,触觉告诉我自己正和衣躺在柔软暖和的床上,脖子枕着某人的手臂。理智和记忆告诉我,这个某人是李颜。只记得自己在看电影时睡着了,并不了解现状的我打算继续睡。于是我翻了个身,扬手把令我发热的薄被打到一边,在够长的手臂上摸到一个好位置,习惯性地咂咂嘴,准备再去和周公下盘棋。
李颜低声笑着,把我拉回怀里。我的背紧贴着他的胸,整个人被包在他的气息里,十分不自在。不知道他是否认为我醒了,只感觉到他那只可以活动的手牢牢扣住我的腰,一只膝盖轻易分开我的双腿,恶作剧地向上一顶。
“呃……”带着刚睡醒的甜腻,呻吟不受控制地从我喉间逸出。抵着他下腹的部位感受到的异样热度让我难受地扭动身子。
“别动,小子听话。”李颜手一收,把我箍得更紧。被睡皱的衬衣下摆因我的动作而撩起,他的举动使得我裸露出来的腰直接贴上他有力的手臂。
初醒的低血压让我不快,紧箍的手臂更使我难受。我胡乱地拍打着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讨厌……放开……”
“不是叫你别动吗?!”他低声骂了一句,转眼已把我压在身下,将我不安分的手固定在头两侧,重重地吻住我的唇,撕裂才愈合不久的伤口。
突来的重量和疼痛终于让我彻底醒了过来,我谨遵教诲,把全身僵得象石头,动也不动一下,连眼睛都不眨。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倒在我旁边。我知道自己不会再有贞操危险(这只是一种说法,天知道我哪时就失贞了,而且并没有什么节操可言),于是全身放松,任他枕着我的手臂继续笑。
从一开始我就喜欢李颜的笑,干净、纯粹、无忧无虑、理由明确,最重要的是:无害。李颜整个人就是一个无害的乖宝宝。他有绝对的实力,所以根本不需要耍暗招。他的光辉事迹背后没有需要遮掩隐瞒的阴影,正大光明地让人咬牙切齿。我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怕他,他是光,我是影,我怕自己被他完全吞噬掉。所以,我拒绝承认自己受他吸引,两个王子中,我宁愿舍快乐王子而就青蛙王子。林忆风若知道我叫他作青蛙,会不会气得打我?
“这儿是哪儿?”好不容易等他收起笑意,我连忙开口问自己是不是被卖了。
“我的公寓。”答案十分简洁。
不满意过于简单的答案与过于少量的信息,我皱起眉,一言不发地从床上坐起。
“干嘛?”他问。
“回家。”我赌气学他,但他一点也不懂幽默。什么快乐王子,枉我给他这个封号。
拉了拉皱得厉害的衬衫,抓起放在一边的外套穿上,走出卧室,对客厅里一桌用保鲜膜包好的饭菜视而不见,只拿起自己的速写本,连再见也没说一声,我出了门。
有些不甘心地在门口故意停了一会儿,没有听见有人追来的响动,我自嘲地笑笑,缓缓下楼。一直走出公寓,我心情复杂地回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楼下?!
我发疯似的再次跑上四楼,重重地踩着楼梯,连脚筋都一并震得生疼。我冲到403室门口,顾不得摸钥匙,用脚咚咚地踢着门。熟悉的老妈骂骂咧咧地开了门,看见是我,不耐烦地骂着:“干嘛那么急,你撞邪了啊?”
我呆楞楞地站在门口,看到用围裙擦着手的老妈踱进厨房,然后象想起了什么似的探出半个身子,说:“401室的人说是你们学校的学长,今天一早已经来打过招呼了,你不去看看吗?”
我好不容易合上自己的嘴,应了声好,把自家门拉锁上,认命地走到五分钟前才赌气离开的房前。
房主象和我有心灵感应似的适时开了门。我使劲想把速写本推上他的脸,但因为身高的关系只拍上他的胸口。我恼火地拨开他,径直走进卧室,把自己甩上仍旧温暖的床,拿起柔软的太空棉枕把头压住。
没多久,快乐王子低声笑着走进房间。我感觉到身子往下一陷,知道他在旁边坐下。他抱住我的肩膀,将我翻了一个身,让自己可以面对我。我不畏强暴地兴师问罪:“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懂的却装傻。
我生气地翻过身,却又被他扳回来。
“生气了?”他问。
“为什么不?”我心情恶劣。
“我说过要追你的,当然是先缩短我们的物理距离比较好。”他躺在我身边,伸出手臂穿过我脖子和枕头之间,然后转移话题,“现在不用担心会被拐卖了,要不要再睡一下?”
我摇头,身体却蠕动着钻进他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他轻笑,抬手梳理我的发,一次又一次,轻轻地梳着。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曾遇上李颜,不曾被他喜欢上。那样我就不用发现自己其实不是刺猬而是蜗牛。我抵抗不了他的感情,他的玩笑他的认真他的温柔都轻易地支配我。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其实也可以放松戒备地被一个人带着走,也从来不敢放任自己去依赖他人。我极害怕被背叛,而又没有足够能力去背叛他人,所以只能选择不依靠、不信任,独自生活。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的恋情才不曾完美过。
记得有一个人在提出分手时指责我,说我从不曾以真心待他,他是那样爱我,我却不能体会。我当时无言以对,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我无法感受他的心情,只能不住地说抱歉。他露出极痛苦的表情抱着我,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王子,教我遇到能令我心痛的人时,一定要珍惜。
那个撕裂了自己的心,背叛了自己的爱情对我说这些话的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他如果知道我遇上了两位王子,还会说些什么吗?或者他已经遇见了真心爱他的人,他重生的灵魂已不记得我这号人物了也说不一定……
往事让我轻轻地牵动嘴角,笑起来。心里酸酸的。
李颜按住我的后脑,把我的头压进他怀里。看着他湿润的T恤,我知道自己流泪了。他拉起薄被把我盖住,轻轻地说:“睡吧。”薄被下,他的手轻轻地抚着我的背,不带挑逗地善意地抚着。
我紧紧地抱着他,把悲伤全数哭到他身上。
他没有问原因,我想他不懂,只是好心地包容我的情绪罢了。我仍旧怕爱上他,因为他体会不了我的心,我和他的生活差太远了。
我很担心,我实在很担心周一早上的情况,担心得一整晚没睡好。迷迷糊糊地被电话吵醒,是林忆风打来叫我起床的。他故意恶狠狠地强调要我等他来,语气之凶,吓走了所有的瞌睡虫。
我胆战心惊地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听到有人敲门,便立即抢着恭恭敬敬地开门,看都没看清就对来者点头哈腰地谄媚道:“不好意思,让你辛苦了,我这就去拿书包,请稍等一下。”
“还好。”迎着我抬头看他时呆瓜似的表情,李颜竟心安理得地接受,然后向我的父母打了招呼。
“现在不错啊,你上学也有了个伴了。”完全没有发现儿子动作中的机械和尴尬,老妈高兴地说着。
我急匆匆走到玄关套上鞋子,拉起李颜正准备走,楼下就传来清澈动人的声音:“莫——少——云——”可在我听来,纯乎招魂,我甚至听到他叫“魂归来兮——”
“原来不只我一个紧迫盯人啊,”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李颜变着戏法调侃我。
“打篮球的当然都是这种战术。”白了他一眼,我匆匆下楼。林忆风夹着书包,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落在我家窗户上,还没注意到我的出现。
我呆呆地站在楼梯口,望着他,再一次意识到,他真的很帅。修长的身形,随意的站姿,潇洒的气质,美中不足的是只有我才感受得到的浸进风中的淡淡忧伤。我很奇怪,为什么都没有人发现中了魔法的青蛙王子身上箍的铃呢,它们明明那么响亮。为什么只有我看见了?与他同样背着沉重枷锁痛苦挣扎的人只有我吗?
或许是终于感受到了身上的视线,林忆风终于注意到我,笑了笑,唤我的名字:“莫少云。”然后他看到我身后的李颜,也是一笑,道:“早上好,学长。”
李颜也很客气地回答:“早上好。”
然后我们三人同路走着。
“你的车呢?”我问右边的林忆风。
“我没有南瓜车。”王子声明自己货真价实,不是仙女变的。
“好可惜,今天本来连拉车的老鼠都齐了的。”李颜遗憾地摇摇头,写剧本的他当然知道我们衍生的暗语。
我抬头看着两位大帅哥互换着意味深长的微笑,不由得头皮发麻。
沉闷没有持续多久,就听见李颜使起他的拿手好戏,说:“那天比赛你打得不错嘛。”
“你也不赖啊。”林忆风不买帐。
“可惜的是你还是输了,回去练几年再来跟我比吧。”
“拷!我让你风光最后一回,你不感激我还这样说?”
“小学弟别那么嚣张,去年的联赛MVP可是我。”
“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不知道什么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么?”
“喔?一个星期你能长进多少?”
“试试看就知道了。”
“好啊,今天下午ONE ON ONE,时间地点由你选。”
“谁怕你。”
……
眼见自己的地位被橘红色皮球取代,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奇怪的心情。
越走越快,已经将我甩开一长截的两人同时回头,向我伸出手,异口同声地说:“公主,来啊。”
这种默契,就是男生之间的友谊吗?我半眯起眼睛,看着朝阳光辉中两位帅气的王子,然后跟上去,抱住两人的手臂,跟他们一起笑起来。
暂时的平静,也不错。
第三章
练习进行得相当顺利,连坏继母顾若昕也不得不称赞起我来。所有演员高高兴兴地迎来周六的李颜社长要求的彩排,包括我在内。
我总是觉得自己少根筋。李颜的“喜欢”我和林忆风突如其来的“不喜欢放开”我,似乎都对我影响不大。至少他们两人不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而且两位王子都没有刻意地涉入我更多的生活,一周下来,我只不过把他们的印象从同学转移成了邻居而已……他们不采取行动,我也就乐得清净。
如果他们是想在平静中观望我心境的变化,那就要让他们失望了。我习惯等待,喜欢被动地对别人的行为做出反应,却不愿意主动出击。我很怕被拒绝,很怕自作多情。
主动亲近林忆风是被他发出的求救信号引导着,带着强烈的同伴意识而作出的举动;对另一个世界的李颜,我不会,绝对不会。事情发展至此,我站在等腰三角形的顶点,不敢打破这脆弱的平衡,只好一动不动。
我的适应性相当强,每天准时被林忆风的电话吵醒,才一周已变成自己准时在六点半睁开眼睛,所以我今天也很早来到学校,被惊异的工作人员称赞许久。
正式的彩排很有趣,大家穿着五颜六色的戏服,在大小道具间你来我往,穿梭不停。女装的不便成了我偷懒的借口。我穿着灰姑娘的褪色格子布连衣裙,好巧,和我想的一样,坐在角落的桌子上,甩着离地颇高的双腿,撑着下巴看大家忙忙碌碌,进进出出,觉得很好玩。
“很象你画的那张图。”有人伸手从背后把我圈进怀里。我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挣脱。
他又再转到我面前蹲下,仰头问我:“怎么了?气我今天早上没去接你么?”
“没有,”我摇头,“你昨晚不是打过电话说你今天不来吗?”
“但还是我不好啊,留你一个人和那个危险人物在一起。”他说得煞有介事。
“危险人物?”我不解。
“不就是那个学长,他没有和你一起来吗?”林忆风有些吃惊,他或许认为李颜会抓紧机会和我独处吧。但是没有,从昨天晚上我就一直没见着李颜。
“没有。”我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