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相传是神秘古老的部落里面巫师、祭司们使用的、可以控制人的怪虫子，能让人神志尽丧。在这个第三虚空之中，瞳用这个“蛊虫”来命名自己的得意之作——临时精神体控制代码，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使用的。

乐无异僵住了。

“瞳，解决了没有？”

“30秒。”

从刚刚听到系统提示的声音开始，就开始特别累。感觉像是什么在慢慢破碎。

走，继续走……

谢衣忽然看到了一扇门。门里透出光亮，给在幽暗中行走了半个小时的谢衣一种强烈的幸福感。就算知道这光亮也不过是虚拟空间的数据，谢衣还是觉得，这种活着的、生命的感觉，几乎能让他落泪。

还有50米。

好累好累，真想停下来休息，不要管那些了。

还有20米。

唔，快到了。

光里面好像有一个人影。他是谁？好熟悉……

终于出来了。

好开心。哎？现在该做什么。看一眼UI提示吧。嗯，去见NρC沈夜。

这就去。

15秒。

乐无异忽然一晃，一剑直接刺入瞳的心脏。

第15章

“咳……咳咳……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空旷幽冷的石厅里，瞳靠在一把铺着厚厚深绿色绒毯的躺椅里，急急地喘气。刚才第三虚空里乐无异的透心一剑虽然没有直接伤到瞳蛰伏在这里的精神体，却也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精神体投映的中枢被瞬间切断，随之这个投映土崩瓦解。

“阿夜，非常抱歉属下没能按计划拖住他。你那边处理好了没有？”还没有完全喘定，瞳连忙联系了尚在第三虚空徘徊的沈夜。

“无妨，解决了。还按原来的计划行事。”

“是。”

瞳放下通讯器，将桌上的一枚短笛置于唇间，吹出一声非常短促尖锐的响声。然后，大厅石壁上挂着的绿色壁毯纷纷自动卷起，代之以数十幅不同的影像。瞳转过躺椅望向其中一幅，沈夜半倚在计算中心办公室的真皮沙发里面，以手撑头正在小憩，墨黑的卷发缠在修长柔白的手指上，随着办公室窗口透进的风细细得挠着他的脸颊。

瞳看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望向边上一个场景，乐无异干净利落收拾了瞳在郊区别墅里布置的各种机关，然后坐在瞳原来的位子上，试图破解前面那一台电脑里的密码。

不知道这次能拖多久。

瞳在电脑里玩了一个小花样：他知道乐无异这样年轻一辈里了不起的虚拟工程师——尤其他还是谢衣的得意弟子，一定会对破解这种程度的小小密码毫不在意，当然，前提之一是有一个高性能处理器。瞳没有在密码上设置更多花样，毕竟再多的花样恐怕也没法难倒这个少年天才，只是简单地把电脑的芯片从“极锐3000”更换成了“龙腾1.0”。

前者是第三虚空当前时间内最先进的电脑芯片，后者，是最蹩脚的、小学电脑房常用的那种。看到乐无异抓耳挠腮，瞳不动神色又转了一下椅子。

今天椅子转动的声音也很悦耳。

谢衣走在阳光里。不得不说这个家伙长得有些迷人，军部研究组那些小姑娘不说，沈夜这样的人物在提到这个弟子的时候也是异常得意。

当然，这是过去了。

谢衣，你和阿夜都是极其固执的人。然而，就算是命中注定，就算是一切已经终了，就算十恶不赦、逆天而行，我也要再尝试一次，看看是否能走出一个稍稍有些亮色的结局。

[TIME=14：51

NρC=”乐无异”

CHARACTER=JD＿0005

REMARK=”设定为J国研究人员，潜入共和国盗取相关资料”

……]

“修改是否确定””Y/N”

“Y”

瞳敲下老式键盘的一个键，声音十分清脆。

“这是真的吗？到底出了什么事？”一个一身白色手工西装、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突然出现，手里还捏着共和国最有名的花边小报《月亮报》。

自第三虚空关闭之后，静水湖基地的屏幕始终漆黑一片，就像夏夷则和闻人羽此时的心情，通讯器上的这个男人显然吓了他们一跳。

“抱……抱歉，请问您是？”闻人羽强整情绪，一脸困惑看着那个男人。

“乐——无——异在么？是叫这个名字吧？就是谢衣的徒弟？”

“无异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闻人羽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夏夷则走过来，回答：“抱歉，先生，事关机密，是否能请您出示相关身份证明？否则，恕我们难以透露他的行踪。”

“哦！咳咳，我是谢衣的朋友叶海，这是我的——联盟通行证。”那个男人从口袋里面掏了半天，挖出一张皱巴巴的证明贴在镜头上，试图让夏夷则看清楚。“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吧？乐无异呢？也不对，我其实是想找谢衣来自——这个报纸上将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谢衣他没事吧？”男人连珠炮似的抛出一连串问题，刚才出现时塑造的风雅形象瞬间崩溃。

夏夷则有些疑惑，微微皱着眉回道：“报纸？叶先生抱歉，我等目前没空看这等娱乐小报。不过您提到谢前辈，不知这报纸上提到了什么？”

“《月亮报》头版头条，走近爆流事故……记者，框框添香、茶小乖。”闻人羽已经找到了当日报纸的电子版，读了出来。

“娱乐小报，不读也罢。”夏夷则皱着眉头，本来已经够心烦意乱了，那些讨厌的记者还……

“不，”闻人羽忽然极其认真地回答，“这个框框添香是共和国最有名的青春言情小说作者之一，据我所知，她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记者；而茶小乖是《月亮报》资深记者，但是现在已经退居幕后，除非有非常重大的爆料，不会轻易出现。这两个人在现在这个时候……”

“滴——”夏夷则受到一条短通讯。

“焱儿，这些事情，是你泄露出去的？”

“谢衣，回来了？”

“嗯！师尊，不知您对弟子有何吩咐？”谢衣笑开来，像三春的新叶。

“多大人了，还撒娇。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沈夜打开边上一个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柄漂亮的长刀，笔直的刀身，微蓝的刀锋。

“它叫做忘川，送给你可好。”

谢衣非常高兴，这柄古雅的利刃非常符合他的审美。

他伸手碰上去，暖暖的。像是一种捧着心脏的感觉。

第16章

可是师尊为什么要它取“忘川”这样一个文艺得有点小忧伤的名字？哎，不懂，不过师尊说的总是对的，他平时就喜欢念一点现代文学，我这种理工男就不要在他面前丢人了……

嗯，刀柄上缠绕着藤萝一样的银饰，把手的底子上铺着细细密密的银丝暗纹。这个设计，不像是现代工艺的刀，反倒有点像传说中的那种古老法杖了。唔，这样看，忘川这个名字倒还有点配。

“谢衣，你可知我为何要送你这把刀？”

“不，不知道……”谢衣声音小下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知道师父这样的文艺中年会考这样纠结的理解题，我是工科生啊啊啊啊，之前怎么不……

不对，哪里有之前啊，又记混了，什么脑子嘛。

抬头看到沈夜说不清的那种纠结表情，谢衣抖了一下——糟糕，师尊要发火了，赶紧说出点什么——“师尊，这把刀材料真的特别，看上去有点像超韧合金，但又没有金属质感，”说着谢衣又把刀竖起来，对着空气挥了一挥，“刀身异乎寻常地轻，对空气的摩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这是谁的杰作啊？”

沈夜沉默了一瞬，然后说：“你说呢？”

“这……这，弟子猜测，这是瞳的杰作，是不是？”谢衣小心翼翼偷看了沈夜一眼，心里祈求他晚点发火，“不过，忘川这个名字那么有内涵，莫非这柄刀能让被砍中的人失去记忆吗？”

沈夜瞬间神色大变。

猜……猜错了么？师尊的表情怎么那么诡异……

不。某种意义上，你猜对了。呵，但这又有什么意义？

沈夜背过身去，深黑的身影容在窗外那一片模糊的夜色与流动的灯光之中。

“谢衣，这是一柄刀。刀，是用来杀人的。一个死去的人，还要纠结什么记忆？”

“师尊，可是……可是弟子以为，最好的武器，是用来制止争斗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天下太平，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不是最好？”

“哼，你可是不动手，然后对方就可以杀了你。谢衣，你觉得，一个死人，有没有和对方谈判的资格？不战而屈人之兵，讲的是‘屈人’，首先你手上要有刀，而且要比对方更强大，对方才有可能屈从。”

“师尊，弟子明白。”

沈夜猛然回头，双眸之中几乎是强压着的狂喜。然后他听到谢衣说这样的话：“师尊，弟子一定会好好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记得那里听到一句话，手中有剑，方能保护心中想保护的人。等弟子很厉害的那一天，一定让世界上所有人都用不着武器！”

谢衣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一双筋骨匀亭的手轻轻搭着宝刀忘川。

“那么，如果现在对方手里有刀，你除了一瓶毒药什么也没有。对方要杀你了，你，怎么办？”

不行，怎么样都不行。

乐无异花了近一个小时破解瞳在那台破电脑上搞的废密码，又花了半个小时把这一栋别墅里里外外搜了两遍——除了一些造型诡异的仿生雕塑和有着恶臭气味的动物标本以外什么也没找到，连一张关于精神体的纸片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平台秘密通道。

该死，还是慢了一步，他们一定撤走了。之前从离珠那里得到的信息不像是假的，毕竟就算作假，要骗过自己这个第三虚空设计者之一，也实在不容易，不过如果是师父的话……

糟了，在这里耽搁了一天，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得马上回去看看。千万别出事啊！

然而乐无异没有想到，先出事的会是自己。

他发了肩周炎。

喵了个咪！平时总是一动不动坐在电子屏堆里一研究就是一整天，老妈总是唠叨，没想到这时候会发作……当初为了加强仿真程度，可是把自己几乎所有的信息都完美复制了，这下好，可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啊啊啊疼死了！！看看在这虚拟世界，能不能用改代码的办法治好吧……快到了快到了。

挣扎着从一辆郊区别墅偷来然后改装伪造过的摩托车上下来，乐无异跌跌撞撞坐进龙兵屿计算中心不远处一个大排档的空位子上。这时候灯影煌煌，人来人往，正是最好的掩护，想对方也许没那么快发现……

嗯，看看自己的代码——JD＿0005！这是什么！还有，JS=96……

“你好，请问能坐在这里么？”

那个白衬衫的男人坐在面前。乐无异忽然明白这是谁，也瞬间发现了不对劲。

没有丝毫犹豫，乐无异突然出手，一下子抓住谢衣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抓到面前。

暴怒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然后一秒变了样子。

“先生，你长的好漂亮，陪我喝一杯么？”

第17章

长得漂亮，陪着喝一杯？

嗯，喝一杯就喝一杯，一醉解千愁……恍恍惚惚伸过手指，指尖摸索上前面那个看上去像是装着酒水的杯子边……拿过来，怎么拿不过来……

乐无异感到手里一热，低头一看竟是谢衣在自己左手里抢杯子，抢不到之时，竟然低头凑上去，妄图从杯子里啜饮。

粉红色的舌头舔在杯中饮料的表面上，圈起来层层涟漪。分明不过是喊的一杯雪碧……

像是被甜到了，谢衣抬起头来，嘻嘻笑着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窝着团着的婴儿肥肉都鼓了起来，像是刚炖好的小嫩蹄髈一样，仿佛全在说着欢喜。

乐无异从头到脚都僵住。

这样的谢衣，比起瞳的“蛊虫”还要怕人。

几乎是夺人神志的诱惑。

——师父这是怎么了？瞬间的迷醉几乎控制了整个人，但是心底叫嚣着的声音让乐无异勉强还能保持一丝警醒。这种状态，是怎么回事，被什么代码控制了么？还是，在——诱惑我？

不——诱惑？师父他是个正经人，他不会这样的。我刚才那样做，分明就是害怕边上有其他盯梢的跟着，所以故作试探，想通过肢体接近，再取一次样本看看师父是否异常。但是如今恐怕不用取样本了——这种不正常已经写到脸上了，按照他平时的习惯，一定是皱着眉头推拒的，平时就算是在家里也……不，师父也许知道有什么不对，所以只是在配合我演戏吗？

“怎么了帅哥，勾上了我，连杯正经的酒也没有么？”谢衣整个人贴过来，右手却是强行钻进了乐无异还捏着杯子的手里，在微微发汗的掌心挠了两下。

不论正常与否，先把师父带走，到人少的地方去搞清楚。

乐无异做下这个决定之后，右手捞起刚才分析数据到了一半的平板电脑挡在一边，将头凑过去、用长长的眼睫毛在谢衣的额头上刷了一刷。然后他堆出一个轻灵剔透得像水晶糯米团子一样的笑容，说：“走啊先生～”

似乎是不由自主，两人几乎是黏着纠缠着走到了那一条小小巷子里。就在昨天晚上，他们在这里躲雨，雨中的拥抱暖的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今天却像极了盛夏，热得大汗淋漓。

这两人师徒十年，心思相通也颇有一些年岁了，平时在现实世界里自是有蜜里调油的时候，但是谢衣从来清冷自持，欲拒还休，从来不像现在这般热情似火，直白得有些过头。

“好了这里没人了，你……”乐无异刚说了一半的话却卡在喉咙里。

谢衣张嘴咬在了他的喉咙上。

不是那种温柔如小牛舔舐的咬。

而是一口咬上去，就见了血。

……疼，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然而身体难以动弹，这到底是什么！暴力倾向？丧尸化了？喵了个咪，师父画风转变怎么这么快，我以为是黑客帝国，结果是谍战故事，现在居然变成生化危机了？救命……这是纯物理的攻击，不是代码也不是化学药剂，可是还是动不了，到底怎么办——

“夷则，闻人姐姐，周末你们有空么？”阿阮忽如其来的通讯让静水湖基地从一片死寂中惊醒过来。

闻人羽双目迷茫，失焦地抬头望着显示屏，等着阿阮下面的话。

“闻人姐姐，小叶子的事情我也很……”阿阮被闻人羽的情绪感染，话里也带了几分哽咽，竟然说不下去。

“好了，重要的是解决问题，现在既然没有办法，就先不说了。”夏夷则忽然走过来，语气里冷冰冰的，像是电子合成音一样。“阿阮，你联系我们是有什么事么？”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阿阮迟疑了一下，道：“昨天晚上半夜了，我都快睡了，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一个人说是夷则你的师姐的人忽然问我，说能不能帮她约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