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奴 下——静候晨曦
静候晨曦  发于:2015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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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方士谏如同被人狠狠打在脸上一般,死命想挣扎出来,却是毫无办法。

季威荣心道,这雍霞公主不愧是天帝之女,不用一个脏字,却骂的方士谏失去冷静。

方士谏眼睛都气的发红,他生性高傲,向来恃才傲物,对其他事情都不屑一顾,如今竟然被一个自己曾玩弄过的女人说可怜,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雍霞见他愤怒,淡淡道,“方士谏,你很生气?你生气就对了,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你。”说完,手上结印,一道金光从她手上打出,狠狠打在愤怒的方士谏身上。方士谏怒吼一声,身上的锁链猛然锁紧,将他重重的拉了进去。

赤虹却是几乎魂飞魄散,“尊主,你,你竟然用光了你剩下的所有仙元,你……”

72.九音

方士谏被拉进去之后,雍霞又是素手一挥,方颜玉见脚下的地面变得透明,如同一面镜子一般,几个人的影子在镜子中清晰可见,方颜玉却无法看见自己的影子,睚眦的影子却是豺首龙身,季威荣的影子却是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方颜玉一愣,这张脸好生眼熟,不就是自己在方颜平出殡之日见到的那个男子吗?而赤虹的影子不是绿乔又是谁?原来,这方家,就在天玄镜的上面,天玄镜的深处方士谏正拼命挣扎着,身上的锁链却是越缠越紧。

赤虹看到自己镜子中的影子,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然后,却又了然一般,目中竟然流出泪水。

雍霞抓过边上满脸死气的方世桥,口中怜悯道,“你莫怪我,今日若是没有你,天下就要大乱,你是为这天下苍生,便当是你此生最大的意义吧。”

方颜玉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无法阻止,难堪的别过脸去,毕竟是他叫了二十年的父亲,他也心中不忍。

方世桥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什么事情都已经再无分别。

雍霞素手抬起,一具棺材从镜子中升起,棺盖打开,里面红色的液体沸腾着,除此以外却是空无一物,雍霞叹道,“果然,上一个人柱逃了出去,难怪方士谏可以逃出来。”

白牙接嘴,“可能就是上次被我吃掉的东西吧。我那时候怀疑过,却不相信是人柱逃了出来,我早该去知会你们。”

雍霞怜悯的又看了方世桥一眼,不再犹豫,将方世桥扔进棺材里。

方世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季威荣见他身上瞬间骨肉分离,接着骨骼都被溶解,一堆经脉在红色液体里翻滚着,觉得胃里恶心至极。又看到方颜玉满脸的不忍,心痛之下抓紧方颜玉的手想安慰他,忽然他觉得心口一阵空虚,却像是心脏里所有的血都被吸光一般,脑中一晕,差点倒地。

方颜玉见他脸色不善,还以为是见了方世桥的惨状惊骇的,伸手扶住他,却又想到自己肮脏的本质,心中升起一股犹豫。

雍霞合上棺盖,阻绝方世桥的惨呼,众人见棺材合上之后,棺身上的咒符红光隐现,方士谏身上的魂锁缠的越紧,直勒的他几乎双眼翻白。

雍霞将棺材沉下去,地面又恢复泥土之色。

几个人心里嘘了一口气,这,算是一切都告一段落了。只是赤虹还是忍不住流泪,雍霞轻抚她发顶,“这些年,苦了你了,赤虹。只是,你心里应该也知道,方世桥太弱,这封印撑不了多久,等幽切成鬼却也来不及了,该怎么做,你也该知道了。”

赤虹流泪点头,“尊主命都可以舍弃,我又有何不舍。”雍霞将她拥入怀中,“若不是我当时天真,又怎会生出这许多祸事,这些年,你从未怪过我,是我对不起你。”

院中风静,众人心头却是沉重异常。

方颜良抱着方颜棋马不停蹄来到华叶院落,钟芳梧替华叶看了方颜棋,最后却是摇头,“生命可以救回来,这双眼睛,怕是无法挽回了。”

方颜良如遭重击,脸色惨白,“难道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这人是华叶的师傅,难道这样厉害的人,也全无办法?

钟芳梧叹气,“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奇迹了,若是可以,我也想保住他这双眼睛。”

方颜良心中痛极,却也无法,只能在方颜棋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

赤虹跟着雍霞回到桃花源,雍霞温柔抱起沉睡的青阳,“赤虹,你可还记得幽切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吗?”

赤虹擦去眼角泪水,“幽切说过什么?”

雍霞似乎在回忆,“幽切说过,方士谏是仙魔之体,不伤不灭,这世间没有能杀死他的法子,除非有破厄降临。”

赤虹喃喃道,“破厄,破厄,我当时也曾问过,破厄为何物,幽切只是说,这世间不该降生之物,是为破厄,有破厄在,厄难便可破除。方士谏就是这天下的厄难,天下之大,又要到哪里去找这个不该降生却降生之人。”

雍霞苦笑道,“赤虹,你怎还不明白,方士谏今天的目标一是幽切,主要却是为了那方家的老七。”

赤虹细想,却还是不解。

雍霞叹道,“当年你送了鬼婴去方府,顾惜泪的腹中,是几个孩子?”

赤虹凝神想道,“只有一个,若是有两个,我怎会看不出来。当年方九音的妻子腹中怀的是死胎,我也一眼看出来了,若非幽切附身上去,哪里还会有今日的方颜良。”提到方九音,赤虹眸中神色黯然。

雍霞道,“顾惜泪腹中当初怀的是女婴,所以方世桥将她喂了鬼母。她的孩子既然被吃了,那方家的小七又是谁?”

赤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难怪那方家小七会如此不平凡,原来,他便是破厄,破厄既出,万厄可破,那就是说,方士谏已经不是杀不死的了吗?

赤虹激动的望着雍霞。

雍霞雍容一笑,“正是,所以方士谏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毁了那方家小七,可惜,我们那么多人在,竟让他得逞了。”

赤虹也想到如今方颜棋生死不明,顿时心中无限失望,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竟让他们生生错过了。

雍霞叹道,“不过,也是老天帮我们,虽然破厄如今遭难,我们却也还有希望在。”

赤虹看着她,不明白她所说。

雍霞看着青阳的睡脸,满眼的留恋,“幽切说过,破厄不会单独降临,破厄之后,会有元婴降临,若是我们能保护好元婴,方士谏的不死之身便也破了。”

赤虹喃喃念道,“元婴,元婴,原来如此,青阳就是元婴。当真是天意,元婴竟由鬼母腹中产出,若非当初尊主存了善念,我们所有希望便要断去了。看来方士谏早知道这些,张家必然有人勾结上了方士谏,所以他命鬼仆挑拨顾惜泪,让她杀了青阳。顾惜泪却又因为方家小七告诉了我们,让我们有所防范。真的是天意啊。”

雍霞留恋的摸着青阳的小脸,“所以现在谁都可以死,青阳却不可以。只是,我已经留不久了,怕是无法再护着她了,我想送她去个安全的地方。”

赤虹苦笑道,“这天下,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雍霞却是不说话,半晌,她轻轻道,“赤虹,你快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我送青阳去一个地方。”

赤虹苦笑着走了,却是走到桃花源深处的那个院落,撤去所有鬼仆,打开守护的阵法,她来到那个小屋之中。

时正黄昏,一个面目冷然的男子正倚在窗边看书,面容和方颜良极度相似,似是感觉到了赤虹的到来,那男子抬起头来。

“赤虹,你终于肯来见我了?”那男子苦笑着站起来,看着赤虹说道。“看来,要我做人柱的时机到了。”

赤虹听他这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方九音,你为何一点也害怕,为什么一点也不怨愤?”

方九音清丽的眼睛转过来,看着赤虹,嘴里轻轻一叹,“丫头,从成鬼那日开始,我就已经做好这准备了。多活这些年,我已经很意外了。你又为何这般伤心。”

赤虹止住眼泪,冷然道,“既然如此,废话就少说了,跟我走吧。”

方九音走上前来,在她耳边低语,“走之前,让我见见绿乔吧。”

听到这话,赤虹眼中闪现惊讶,身上颜色急变,再次抬头之时,绿乔已经现身。

方九音怜惜的摸着绿乔的脸,“绿乔,我当人柱的时机到了,我本想就这样走了,可是临走之前,还是想再见见你。”

绿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溢满泪水,扑入他的怀中,“九音,是我对不起你。”

方九音摸着她的头发,“傻瓜,是我方家祖先对不起你和雍霞,你又哪里对不起我了。这些年,你苦在心里,我又哪里不知。只可惜,我力量不足,不能帮你手刃方士谏,我若顶不住,就只能靠幽切了。我方家祖先误人啊。”

绿乔紧紧抱着他,眼睛痛苦的闭起来,当初在方家对方九音惊鸿一瞥,便是情根深种,可惜天意弄人,她却要亲手送心爱之人赴死。

半晌,方九音放开她,抹去她脸上泪水,“就这样吧,绿乔,我不怨你,你也别再怪自己了。你也是身不由己,我对你无怨无悔。”

说罢主动牵着她的手来到方家。方家人还不知府中已经发生巨变,方九音和绿乔来到祠堂边,绿乔唤出棺木。

方九音问道,“现在的人柱是何人?”

绿乔沉默,然后答道,“是方世桥。”

方九音脸上黯然,“原来世桥也成了鬼了吗,唉,罢了,我去陪他好了,我这弟弟生性懦弱,怕是受不了这么多苦,我去陪陪他,也好叫他好过些。我去了,你别哭了。”

说罢洒脱一笑,自己走到棺材前,待绿乔升起棺盖,自己后仰躺了进去,进去时脸上还挂着微笑,正如绿乔当年初见他时一般。

绿乔合上棺盖,蹲在地上哭泣,那年,她以赤虹之貌去到方府,逼迫当年的家主方秀清修炼成鬼,却在走廊上偶遇未及弱冠的方九音,方九音见她,面带惊奇,“哪里来的小姑娘,你可是迷路了?”

赤虹怒道,“哪里来的登徒子,又怎么这般油嘴滑舌?”

方九音笑笑,“你这小姑娘,长得可爱,脾气却恁的凶暴。在下方九音,不知姑娘名姓?”

赤虹嘴上冷哼,不理会他走了,方九音淡淡笑着看她离开,第二日,她便化身绿乔又去见了他,“你昨日问我姓名,我今日来告诉你,我叫绿乔。”

方九音笑了,笑容如同秋日清风,直直透入她的心中。

73.琼玉

方颜玉失魂落魄的坐在桌边,原来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加不堪,方家的苦难根源,原来就是自己。虽然他一次又一次的说方士谏不是他,只是亲眼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又如何否认?他不但害的方家受苦几百年,还累的幽切要成人柱,想到方世桥的惨状,又想起绿乔说的,人柱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蚀骨焚心之痛永不止歇,那简直比地狱更加凄惨,他大哥怎可以去受那份罪,但是,他又有何法?除非杀了方士谏,只是现在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季威荣之前身体不适,调整了半天才缓过劲来,想起钟芳梧说过,这芝心血需要心头活血温养,看来是这灵物作祟。身上虽是难受,心中却是欢喜,甚好,看样子,要唤醒它,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他看方颜玉神情萎靡,似是遭受重大打击一般,仔细想了半天,在他对面坐下,“念常,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只是,你是你,方士谏是方士谏,你莫要自己折磨自己,你和他,完全不同。”

方颜玉看着他,苦笑,“又有什么不同了。我不能因为现在完全记不得,就否认自己是从何而来。我这种肮脏之人,又为何要活在这世上。”

季威荣皱眉,“念常,若你真是方士谏,幽切又怎会为了你离开万鬼洞?他恨不得能杀死方士谏才好,你若与方士谏没有差别,我又怎可能还甘心留在这里。”

方颜玉却只是苦笑。正要多说,院子里却传来声响,转眼,房门便被打开,却是雍霞怀中抱着什么走了进来。

方颜玉满脸惊愕,她怎么来了,却是不知该怎么开口,应该叫她大嫂,还是该叫一声雍霞公主?

雍霞抬起雍容华贵的脸,轻柔一笑,“二弟,可还愿意叫我一声大嫂?”

方颜玉心中万千思绪,想不到,雍霞公主竟然会化身桃花,嫁给他大哥。嘴里已经恭敬叫了一声大嫂。

雍霞眼中浮现泪光,落落大方的坐下。

季威荣心中紧张,不知她来的目的。

雍霞露出怀中包裹,两人却见里面是一个可爱至极的婴儿,睡得正熟。

雍霞目光温暖的看着那婴孩道,“这是青阳,是鬼母所生,也是破解方士谏不死之身的关键。”

方颜玉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大嫂什么意思?”

雍霞直直的盯着他,却见他黑玉般的眼睛中没有半丝邪恶与阴冷,长长一叹道,“幽切当真是这世间最奇特之人,我也想不到,他竟将你变成这样一个和方士谏截然不同的人。”想到她曾与方颜良有过几年姻缘,眼中泛出柔光。

“二弟,你不用过多纠结,在我和你大哥的眼中,你早已与方士谏没有关系。你是你,方士谏是方士谏,若还把你当成他,我也不会带着青阳来找你了。”

方颜玉听了,心中大是感动。季威荣也是欣慰至极,他见方颜玉身体抖的厉害,心中又是一阵心怜,陡然心口又是一空,似乎大口大口的血被吞噬,眼前又是一黑,强行忍住才没倒在地上。

雍霞留恋的看着青阳,“二弟,几百年前,我的仙元就被方士谏骗走了一半,这些年又靠剩下的神力维持封印,今日又将仅有的仙元用掉击退方士谏,眼看我的生命就要到尽头了。”

听她如此冷淡的说着自己的死亡,方颜玉脸上一愣,“大嫂,你,大哥可知道?”

雍霞幽幽看着远处,“他甚至不知道我就是他恨了好几年的尊主。只是你大哥成鬼之后,便可恢复记忆,他迟早会明白我是谁。我怕是等不到他想起的那一天了。”

方颜玉握拳,“大嫂,你明知大哥要去当那人柱。我只问你,若是我现在去替他,可还来得及?”

雍霞轻笑,“不用了,二弟。幽切已经不用当人柱了。破厄元婴已出,方士谏再也不是不死之身。”她又叹口气,“我很快就要死去,只剩下赤虹和幽切,怕不是他的对手。”

方颜玉淡然道,“还有我。我已经练成昆仑玄玉诀,若将功法催到最强,我有自信可以强过赤虹。”

雍霞怜惜的看着他,“你大哥只是希望你可以平安过这一生。你还是别动这个心思了,当年让绿乔传你这功法,只是想让你脱离方士谏的影响,若你一直是鬼身,他迟早要将你这半魂收回去,有玄诀护你,他便拿你无法。你不要再深入修炼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拜托你。”

方颜玉摇头,“我大哥希望我能一世平安,我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期望。我定然不会放下我大哥,让他独自面对这些。再说,依现在看来,若是没有我,大哥他们怕也无法对付方士谏。”

雍霞轻叹,“你们兄弟两真是。”半晌,她又道,“只是青阳的安全又谁来负责?我怕我走后,青阳便会被方士谏算计,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送她走,二弟可知何处有?”

季威荣见青阳委实可爱,看的是目不转睛,雍霞见了,淡淡一笑,“你可是要抱抱她?”

季威荣一愣,慌忙摆手,“我粗手粗脚的,怎敢去抱她。”

雍霞却是将青阳递了过来,季威荣手忙脚乱的接过,看着怀中这软软的小家伙,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好神奇,这孩子身上好暖和,看着她,似乎一切的苦痛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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