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捕文书(包子)下——王老吉
王老吉  发于:2015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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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乔觉打发了这两个小的,方才对酆玉材笑道:“师兄倒是好机敏的手段,就只怕那小琴相公心里恼了你,往日我见他虽然学问广博品貌端庄,只是有些女孩子家一般的小性儿,若是心里记恨上了,又是个不好开交的事情……”

酆玉材听了爽朗一笑道:“哎哟,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他是朝廷一品大员,我是个落了第的穷秀才,举子还没考上呢,真是八竿子打不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来,怕他怎的。”

金乔觉听见觉得有理,遂付之一笑,又对那战天刃说道:“大哥昨儿刚来,住在小弟敝处,觉得怎么样呢?”

那战天刃是个打铁的出身,粗人一个,没什么算计,听了这话因笑道:“好,你这房子,就好比往年家里买的年画儿一般,如今见着真的了,心里能不痛快?只是晚间不大好。”

酆玉材听了不解笑道:“怎么,战大哥是嫌晚上没有红袖添香夜读书么?仔细给嫂子听了去不是玩儿的……”

那战天刃闻言朗声大笑道:“哎哟我的兄弟,你可别会错了意思,我是说晚间起来出去走动,猛然一瞧,还道是到了天宫里一般,仔细想想才知道是来了兄弟家中做客。

旁的念头我是没有的,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就我房里这一个,还应付不过来呢,这妇道人家上了三十岁,当真如狼似虎一般,我只佩服那些三妻四妾的人家儿,那贵人老爷的身子都是铁打的不成?倒有好个手段应付那些个太太奶奶们。”

说的金乔觉低头笑而不语,那酆玉材一口酒早已喷了出来,笑道:“当真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倒是多亏了金兄弟先教两个孩子进屋了,不然这会子听了你这村话就了不得了。”

战天刃笑道:“怕怎的,我拐了如今这浑家时,比白羽也大不了几岁,我见他们都要快十二三岁了,也是该说人家儿的时候了,我家那个不拘什么人家儿出身的女孩儿,只要人品好,会做活计,旁的一概不用,上炕一把剪子,下炕一把铲子,俗话说的好,丑妻近地家伙中宝,若是娶了一个天仙来,我们家是养活不起的。”

说着,又指了指金乔觉道:“你家那大公子只怕不好说人家儿吧,平日里虽然不曾亲见,镇上戏园子里头看戏也见过的,听说这王孙公子,都是圣上亲自指婚,如今你这小舅子也不说家来瞧瞧,认真给志新指个人家儿?”

金乔觉听见这话说的不伦不类,正不知如何对答,早听见酆玉材笑道:“我的哥哥,这话就咱们几个醉汉胡吣罢了,外头的人听了去,只怕你那陆阳魁首就要吃了咔嚓一刀。”

说的战天刃觉得脖子一凉,缩了缩笑道:“喝了两杯黄汤,倒没得口无遮拦起来,你们可不许外头说去。”那两个连忙含笑安抚他。

金乔觉因笑道:“说起这两个孩子的事情来,小弟倒有一件为难的事情要与两位兄长商议,你们也素来知道我家这个犬子与别的孩子原有些两样,只因他年幼失怙,这些年来常受人欺负挤兑,性子难免有些偏激,倒多亏了白羽自小儿与他一处伴着,时常提点照顾,方才没有闯下大祸。

如今朝廷虽然没有明说,倒先派了兄弟一个驸马都尉之职,按照一般管理,只怕内子至少也要是个镇国长公主的头衔,那志新自然是郡王无疑了,来日少不得要有一块封地,开衙建府,做个封疆之臣。只怕这孩子身边没个亲近的人是不成的……”

那酆玉材是个聪明人,听见金乔觉这话,是要给战天刃台阶儿下,给白羽一个恩典,嘴上说的好听,是求着人家照顾自家孩子,实则却是给了白羽一个肥缺儿,又怕那战天刃老实,听不出金乔觉话中之意来,因笑道:

“既然恁的,为什么不让白羽这孩子跟了去,竟做个志新的幕僚,如此一来。你们两家又不用分开,来日都跟着志新到封地上去,岂不是两处便宜?”

那战天刃听了,搔了搔头笑道:“我倒没什么,一个打铁的,哪里不是挣一碗安乐茶饭吃,就是孩子他娘,一天到晚叨叨念念的,说我白认得了兄弟这些年,如今倒像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不知道说句软话求一求你们家,好歹收留了白羽,也省得他还要走科举这条路子。

你们老哥儿几个是知道的,我虽然是个粗人,天生却有些脸皮儿薄的,这话怎么好说出口,因与我那混账老婆吵了两回,越发不让我沾身了,如今既然兄弟乐意,我家里还有什么说的?况且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这会子一个大辣辣的说要去,只怕他们两个也是丢不开手的,既然恁的,我这里就替我浑家也谢谢你们家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要作揖,那金乔觉连忙起身相搀,一面笑道:“这是怎么说,原是我们家求着哥哥将白羽留下,怎么反倒是你们来谢我们,天底下再没有这样的道理,况且白羽这般聪明伶俐,将来若是从科举上来,只怕还要更有出息的,倒是为了志新宁可不要了功名……”

一旁金乔觉听了笑道:“这也说不准,如今这个年景,只怕越是有才的,越未必能中了举人、状元的呢。”说到此处,忽然想起如今金乔觉一家与皇家沾亲带故,连忙打住话头儿不说了,兄弟几个商议妥当了此事,又吃了几杯酒,各自散了。

晚间金乔觉回房,对飞天说了方才的事,飞天因笑道:“你说的是,那酆玉材也是个聪明人,会办事,这样就是千妥万妥的了,方才你说的虽然是自谦之词,倒也是真话,志新这孩子自小有些旁人没有的毛病儿,旁的不说,就说从前你总往我家里跑时,他怎么难为你来,你就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了……如今有了白羽这样温良恭俭的孩子一处伴着,我心里才多少放心些。”

金乔觉听了笑道:“这倒也怨不得孩子,谁叫那时候我憋着坏心,一心勾搭贞洁妇人再嫁,那孩子倒是机灵,看得穿我的心思。”

飞天听了脸上一红,哼了一声道:“昨儿夜里你对我说什么来?什么这些年为了寻我,也不知走了多少地方,心里又容不下旁人,怎么那时候我轻纱遮面扮作一个嫠女时,你又看上了,虽然实则是一个人,你又不知道的,还说不是三心二意?”

金乔觉见妻子连自己的醋也吃起来了,心中十分得意甜蜜,因笑道:“你说的是,原先师门里与你在一处时,心里从来不曾想过这些年还会对旁人动心,等到当日投身六扇门中,见你为了志新的事前来衙门里头,面带轻纱一身素缟,我心里就动了。

当日还觉得好生奇怪,分明自己心里有个小师弟,为什么又对这位贞洁嫠女有了非分之想,也蹉跎了三四年光景,到后头只能顺应心意对你说了,想来这也是你我宿缘深沉,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有本事叫我一眼看上的。”

飞天听了这话,方才笑道:“这也罢了,算你会说,此番我当真说不过你,天色不早了,我打发你梳洗睡吧。”说着,夫妻两个方换了寝衣收拾了。

飞天因为才合卺了几次,依然害羞,上了床就缩在里头,那金乔觉见了,也只好轻舒猿臂将他搂在怀里,一面在飞天耳边笑道:

“今儿有件好玩儿的事情对你说,方才书房里吃酒时,那酆玉材打趣儿战大哥,说他只怕也想着有那红袖添香夜读书的事情,谁知道战大哥因说,妇人家都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他房里放着一个就已经招架不住了,若是再有别的,只怕要做祸呢。”

飞天却是第一次与男子在香衾之内调笑,不由羞得满面绯红,伸手捂住了耳朵摇头道:“外头学来什么混账话也说给我听,我成了给你解闷儿的了……”

金乔觉闻言连忙陪笑道:“看你,我不过当个笑话儿说给你玩玩的,倒当真,只是如今你也与水氏大嫂差不多年纪,倒不像一般的妇人那样知道笼络汉子,却还是小时候一样面嫩呢。”说着,双手又不规矩起来。

飞天给他揉搓的满面潮红,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来反驳他这样歪理,金乔觉见了更加心动,扳着飞天的香肩叫他转过身子来,搂了粉颈,两个唇齿交缠,如蛇吐信一般,等到飞天动情,方才徐徐善诱,难免床笫之事,书中难以尽述。

第一百五十回:南书房志新入宫

到了第二日,飞天打发了金乔觉上衙门,想着昨儿酆玉材得罪了那琴九相公,此人原是自己母亲身边的近人,也不好太给他没脸的,趁着还没来的功夫儿,自己也往外头迎一迎,与他赔话罢了。

谁知带着志新在书房里坐了半日,那琴九相公竟没有来,飞天因问志新道:“昨儿你爹爹倒没有细说,到底你和酆大先生是怎么得罪了这位琴九相公,为什么今儿竟赌气不来了呢。”

志新听了,低头笑了一回,方才说与飞天知道当日的事,飞天听了也忍不住笑道:“咱们原来在东村里,住的是举人老爷的房子,各处都齐全,倒是没去过外头方便,家里又没人骑马的,竟也不知道这个规矩,难为这位酆大先生是怎么知道的,倒把这琴九相公问住了。”

志新拍手笑道:“便是他不来什么要紧,孩儿和白羽两个反而不受拘束,也是快活的很呢,他若来了,小小年纪板着个脸,道学先生一般,拘束住了孩儿,不敢说笑,天长日久如何是好,只怕就要读书读傻了呢。”

飞天听了点头,只是又觉得对不住母亲,正在等待之间,但见外头弥琉璃进来,脸色不大好,因说道:“殿下,宫里娘娘传话来,说小殿下只怕在府上住着不大妥当,说咱们家如今延请的这一位业师人品有碍,不如现下就接近宫里去,到上书房与众位宗室子弟一齐念书的好。大家一处伴着,倒比在家时学得好些。”

飞天听了这话唬了一跳,因连忙拉着志新站起来说道:“我娘……母后她真的这样说么?这么小的孩子,离了我可怎么好呢……”说着,下意识地将志新搂在怀里,只怕那弥琉璃抢了他的去。

琉璃闻言摇头叹道:“我劝殿下可别为了这样的事跟娘娘执拗起来,你们虽是母子,到底只在落草时候见过一面,如今娘娘身上不好,暂时不忍相见殿下,只是在宫里听见小琴相公说了,殿下嫌他教的不好,又从穷乡僻壤之处接来了小殿下的授业恩师,两个绊在一处教导,只怕对孩子不好,还说那酆玉材人品猥琐言语粗俗,不堪陪殿下念书。

娘娘知道了此事,急的了不得,因说小殿下是‘将来国之栋梁,哀家统共就这么一个嫡亲的血脉,若是给外头什么混账念书人教坏了,岂不是哀家管教不严溺爱不明的过错?’,因派了羽衣卫的人来,说今儿晚课之前务必要接回宫里去抚养教导,教殿下不用担心,南书房里那些子弟都是嫡亲宗室,自然不敢对小殿下无礼的。”

飞天听了摇了摇头,待要拒绝,那一边儿又是自己没见过面的亲生母亲,这三十年来不曾膝下尽孝,已经是不孝之罪了,怎么还能出言顶撞自己的萱堂?只是若要答应了,孩子送进宫去,虽然都是在皇城里头,离得不远,只是宫里宫外一墙之隔,却不是咫尺天涯又是什么?

到时候只怕母亲见了志新,越发舍不得,就要留在身边儿娇养,自己这些年来不曾离开过孩子一步,心中如何舍得,再说志新自幼养在乡间,不知礼数,进了宫去与那些纨绔子弟每日里混在一处,万一冲撞了什么皇亲贵胄,又或是竟染上那些膏粱毛病儿,岂不是更不好……

飞天此番想着,因说道:“这件事情我也做不了主,总要等到他父亲回来了再行商议,不知道你们的人能不能等一等呢……”

弥琉璃笑道:“这却使得,我去外头跟他们说一说,晚间再来接,也叫小殿下在家吃了饭去。”

飞天点点头,见琉璃出去,眼圈儿就红了,因将志新搂在怀中道:“好孩子,这可如何是好呢,都是我们当大人的没个算计,此番得罪了那小琴相公,这么变着法儿的把你拘束进宫里去,要是受了委屈可怎么好……”

倒是志新听了不以为意道:“这不值什么,孩儿自小儿胡打海摔的惯了,宫里什么样儿还真有心去瞧瞧,只是母亲好歹对父亲说,让我带了白羽去吧,自己去了,看不惯那些纨袴膏粱的形式做派儿,怪闷的。”

飞天听了,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戳道:“好没良心的小厮儿,娘往日恁般疼你,你这会儿就想着去攀高枝儿……”志新听了嘻嘻笑道:“母亲往日里总说我,这么大的男孩子了,别人家孩子长这么大,只怕早就出去奔奔去了,孩儿还只管赖在娘的闺房里图受用不肯学习,如今孩儿想进宫历练一番,谁知道娘又说我忘本,当真是你们家的孩子不好当的。”

一席话倒把姒飞天怄笑了,因说道:“你这话倒会噎人的,我就不能弹压你了,这也罢了,等你父亲回来,我对他说,务必叫你带了白羽进去。如今趁着还有些功夫儿,你去对白羽说说,看他乐意不乐意呢。”

志新闻言笑道:“他能有个不乐意的,如今听说宫里逛去,只怕孩儿叫他做什么,他都听我的。”说着,转身跑了去寻白羽说话儿。

飞天忽然想起此去还要征得战天刃夫妇的同意,连忙又追出去道:“你慢些跑,娘跟你往前头白羽家逛逛。”说着,母子两个携手往前头客房去。

到了房里,但见只有水嫣柔带了白羽两个在家,白羽自在温书,水氏做些活计。

白羽见志新母子来了,丢下手上卷册,起来问了好,一面问志新道:“这都多早晚了,怎么还不见有人来呢,那琴九相公别是这回赌气不来了吧?”

志新点点头道:“正是呢,还在我皇祖母面前说了好些酆大先生的坏话,如今又要叫我往南书房里念书去,所以特地来问你一声,跟不跟我去呢?”

白羽听了,面上十分欢喜道:“咱们真能往皇子们念书的地方去么?既然恁的,我自然要去的,就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飞天见状因对志新说道:“你带了你兄弟往院子里玩一会子吧,吃饭前回来就行了。”一面对水氏问了好,因问道:“怎么大哥哥今儿不在家?”

水嫣柔笑道:“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如今往朱雀大街上逛逛去了,说是寻访一个在京谋生的街坊,哪里找去,十几年不通音信了,只怕又是去瞧人家打铁,也不知那东西有什么好瞧的,火气那样大……”

飞天听了笑道:“这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战大哥就喜欢这一个行当,做事专精也是好的,这些年若不是他手艺好,在镇上立得住门面,你和白羽也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

水嫣柔听见飞天夸奖自己的男人,面上稍有得色,因笑道:“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我若不是看他待我和孩子好,这几年早就跑回娘家享清福去了,谁愿意跟着他胡混呢。”

说了一阵闲话,那水嫣柔因问道:“怎么方才我听见哥儿说,要带了白羽进宫,往南书房里念书去呢?”

飞天方才将母亲的意思对水嫣柔说了一遍,因叹道:“都是我没个算计,素来知道那酆玉材最是个恃才傲物的性子,好端端的就不该叫他旁听,这会子惹得那小琴相公见怪了,他是我母亲身边的近人,说话也有些分量的,想来是在我母亲那儿告了什么御状吧……”

那水氏心中暗道这也是白羽晋身之机,因笑道:“论理,哥儿长这么大了,就是离家念书,到底不值什么,若是不嫌弃我们家白羽粗粗笨笨的,就带在身边做个书童儿,每日里也有人端茶递水儿的服侍着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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