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捕文书(包子)中——王老吉
王老吉  发于:2015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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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巫俏此番借故回在内院儿之中,原本就是意欲引逗那琚付之前去调戏飞天的,她深知长嫂是个烈性女子,一旦闹出来,只怕要给这相公老爷没脸,他恼了自然是要拿金乔觉夫妇出气,自己也算是大仇得报,谁知如今他给那贱人掴了一巴掌,却在言语之间依然诸多回护,倒将自己奚落了一顿,因心中羞涩委屈,嘤咛一声哭了出来跑出金家门外。那琚付之见状,也只得灰溜溜辞别了飞天,依旧上了官轿与那巫俏一同回府不提。

第九十六回:金捕头妻儿连座,故人女借剑杀人

却说姒飞天勉强打起精神送了巫姑娘与那琚付之出门上轿,因回身关了院门,意欲寻那弥琉璃教训几句,早见她自小厨房中整治了许多荤素菜蔬时新果子,端了满满的几盘子出来送到前厅上,一面摇摇曳曳笑道:“奶奶别恼我,仔细打翻了果子可不是玩的。”

飞天原本心中埋怨她闯了祸端,如今给她这样娇憨态度一闹,倒也没了脾气,只得在身后叹道:“你这丫头端的在我府上宠坏了的,他如今是咱们的父母太爷,你就敢上手打他,这是他当着咱们家半个姑老爷的名份,不然当真恼了,捉你去了衙门里关上几日可不是玩的。”

谁知那弥琉璃听闻此言面上却有些不屑模样,仗着飞天瞧不见,因一面布置餐桌一面低头轻笑道:“一个县太爷,他管的起我么?不是仗着我跟他老子有些旧交,狗爪子不剁掉了他去。”飞天因那琉璃丫头背对着自己,原不知她口中嘟嘟囔囔说些什么,只得没奈何道:“这也罢了,左右方才你都瞧得清爽,那太爷只怕是在府里头吃醉了来的,少不得说些疯话呆话,你只别信他,也别将此事说与老爷知道。”

琉璃听闻此言,因回过身来歪头笑道:“婢子理会得,奶奶也别将这点子小事搁在心上,你素日里是个心思沉重的,一味憋在心里,仔细沉郁起来可不是玩的,那太爷经过这么一次,保管他不敢来咱们家闹了,若将来还不知进退,婢子自有办法料理了他,再与他那不长进的爹算账。”

飞天听闻此言,因心中埋怨这孩子果然是养生堂的野婴,当真不服教化管束,想那琚付之的高堂乃是当朝一品大员、封疆大吏,如今到了这小丫头口中,当真是给她提鞋也不配了,因又蹙起眉头教训了她几句,日后定要谨言慎行。那琉璃婢含笑点头答应了。

一时间主仆两个整治了晚膳,可巧金乔觉接了志新回来,一家人复又用饭,席间飞天只淡淡的回了那巫姑娘回门一事,并教琉璃将世小姐带来的各色礼物给金乔觉过了目,旁的一概不曾提及,用饭已毕,琉璃因带了志新往小书房夜课,留了他夫妻二人依旧在金乔觉房中。

那金捕头见房内没了别人,因不再恁般持重,往飞天平日里安置的春凳上坐了笑道:“早知道她来,我也该歇一天陪陪客的,又教你张罗了一天,我知道往日你最不耐烦这样的勾当。”

飞天今儿原本给那琚付之调戏了两句,心下正不自在,谁知给那弥琉璃一逗,反而释怀了些许,如今见师兄恁般疼爱自己,心境却是开朗了许多,因摇头笑道:“这不值什么,你的小妹原跟我的是一样的。”那金乔觉听了飞天此番亲密言语,虽然知道这小师弟未领风月,所说不过无心之言,倒也还是心下一暖,因拉了他的手笑道:“既然如今咱们有了上灶丫头,往后你也别在小厨房里忙活了,仔细腌臜你这样的人品。”

姒飞天方才说了那话,心下倏忽觉得有些不妥,果然倒给师兄趁势轻薄了几句,只是方才给那琚付之闹了一场,自己心里原有些膈应的,如今给金乔觉捧了雕花玉腕,不知怎的心里倒觉得干净受用些,竟不甚挣扎,就那般由着师兄握着自己的手。

金乔觉见状倒是一愣,因先前自己略有绮念,这小师弟总是百般回避的,谁知今儿的新鲜,竟并不十分排拒,只是如此一来,他倒也不敢怎样动作,师兄弟两个就恁般并肩叠股坐着,正欲出言相询之际,但听得四儿笑道:“若你说的那样心思,只要这样斯斯文文的坐着说话,倒也和睦有趣。”金乔觉听闻此言不由心下大喜,因在袖中摩挲着飞天的玉腕笑道:“你若是高兴,就这样相处倒也妥当。”飞天闻言,因乖巧点了点头,兄弟两个就这样携手揽腕地说了几句闲话,方散了各自睡去。

次日天明,金乔觉因与四儿彼此有些交心,因心中柔情蜜意,早起依旧是飞天打发了父子两个用了早饭,说了几句没要紧的话方出门去了。依旧是先将志新送在酆大先生的学房处,复又鞭鞭打马来在衙门之中,但见今儿衙门口里上未开张,似是无人击鼓喊冤的,因往二堂上伺候。

金乔觉行在二堂之外,但见其他两班的班头早已会齐了,因直挺挺跪在堂外,不敢稍有举动,见了金乔觉,却做个杀鸡抹脖的眼色,金乔觉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只怕如今太爷官威震怒,许是为了日前那钱九郎的勾当,因只得来在堂上,推金山倒玉柱拜在那琚付之面前道:“卑职参见相公老爷。”

那琚付之因方才已经训斥了其余两个班头,如今没耐烦搭理他,只拱拱手道:“金头儿和两位头儿暂且起来说话吧。”快壮皂三班班头因谢了恩起身一旁侍立。但见那琚付之有一搭没一搭呷了两口茶水,慢条斯理道:“如今本县赏限捕盗早已期满了,怎的不见几位班头将人擒拿到案,莫不是欺负本县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么?”

金乔觉见身旁两位同仁早已面如死灰体似筛糠一般,因心中却有些瞧不起他们,只得躬身答道:“太爷赏限这几日,属下等夙兴夜寐不敢稍有松懈,只那贼配军端的善于隐匿行藏,又或者竟逃往别处去了,我兄弟几个日夜派遣官军驻守往来要道,并不曾截获此人行踪,莫不是案发当日连夜出城去了,如此一来便是打破玉笼飞彩凤,顿挫金锁走蛟龙,人海茫茫,我弟兄几人单凭本县几十个官兵,实不能将这样的钦命要犯缉拿归案,还请太爷饶恕宽待。”

那金乔觉自忖这一席话说的清楚明白,想那琚付之十年寒窗两榜进士,自是知书识礼的,如今就算恼了,到底细想自己话中之意便知是他的不是,自然放过自己兄弟几人也是有的。正在思忖之间,忽听得那琚付之冷笑一声道:“这钱九郎明摆着就是从本镇失了踪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去,也是要本镇的捕快缉拿归案的,金头儿在六扇门中十数载光景,如何比本县还不知这样的王法?”

金乔觉听闻琚付之话中语气不善,不由心中疑惑,莫不是自己那巫家小妹嫁过门去骄纵任性,竟教这姑老爷恼了,迁怒于人?因太爷盛怒之下,自己倒不好分辨,只得垂首侍立不曾言语。

那琚付之见了,因语气缓和下来道:“你们欺负我是个念书人的底子,我却不能糟蹋了圣人教化,如今本县是见不得那些枪棒责罚,还是按照惯例,待制的好。”

此言一出,旁人尚且不论,那金乔觉却是倒吸一口冷气。书中暗表,当日朝廷原有定例,若是捕头在赏限之期内无法将人犯缉捕到案,就要将家中父母妻儿代为人质下在大狱之内,何时将犯人捉到了,方能从监牢之内将自家父母妻小释放而出。

如今金乔觉苦寻四儿十数年光景,好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与心上人完纳婚娅,近几日又正在温柔和睦之时,如何肯让自己的娇妻幼子身陷牢狱之灾,因也顾不得男儿膝下有黄金,复又直挺挺跪在堂前央道:“好歹求大人看在往日面上,再容卑职一点儿空,哪怕山高水长神京路远,定然将那贼子缉捕归案,为大人分忧。”

那琚付之见了,却是冷笑一声道:“金捕头请起吧,这又是何苦来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既然是你领衔快壮皂三班衙役,少不得请你带了高堂家小起来监房之中报道,本县此番也好签发那海捕文书,调派人手与金捕头留用。”

那金乔觉虽然久在六扇门中行走,颇识得些人情世故,到底也是上三门中少侠之中的翘楚,况且当日投身此间,原是为了借助朝廷势力寻访四儿的下落,如何当真做那鹰犬的勾当,此番暂且隐忍不曾说破,因领旨谢恩下得堂来,匆匆拾掇了几件自己的东西,准备回转家中,挈妇将雏挂印封金而去,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了此残生也就罢了。

金乔觉打定了主意,反倒心神稳定了许多,因复又在街面上买了几样志新心爱之物,想着此番弃官而去,却要连累自己的继子失学,却有些对不起他,少不得要缓缓地说与他知道方才妥当,因将各色果子玩物置办得了,鞭鞭打马往学里去接志新回来。

因来在学房之外,但见那酆玉材正在给学堂落锁,却是心下一惊,因腰身一纵跳下马来扬声道:“酆大先生慢走。”那酆玉材正欲锁了院门回家,忽听得身后有人唤他,回身一瞧但见是自家的师弟金乔觉,因好奇笑道:“你如何多跑一趟?方才你那巫家小妹子早将你儿子接家去了。”

第九十七回:中山狼恩将仇报,姒飞天投身监牢

金乔觉听闻此言不由唬得魂飞天外,略一将那前因后果想了一回,脱口而出道:“只怕这孩儿却断送在我手里!”那酆玉材闻言不明就里,因连忙将房门落锁,一面回身关切问道:“这是怎么说,那巫姑娘原是你家小官人的姑姑,难道还有加害之理不成?”

金乔觉闻言摇了摇头道:“师兄不知道,兄弟今儿衙门里受了那相公老爷一顿申饬,原说我办案不利,因遵守朝廷旧历,要将我妻儿压入监中待制,多早晚我将那钱九郎缉捕归案,只怕才肯放出人来,我因不愿意连累浑家与孩儿,早已打定主意此番接了志新回家,带着你弟妹远走他乡躲避祸事,谁知却给那狗官抢先了一步,定是他派遣巫俏那贱婢将我孩儿拐带走了,好教我一家脱身不得。”

那酆大先生听闻此言,又想着往日那琚付之与巫俏的品行为人,却是大合情理之中,因一跺脚道:“既然这么说,倒是我害了你家小官人!”金乔觉闻言摇头道:“此事却不与师兄相干,是我一时糊涂,耽搁了时辰,为今之计,少不得兄弟要夜闯衙门,将我孩儿带回来见他母亲,放不辜负我浑家托付终身一片情意。家中还请酆大先生前去知会周旋一阵,切莫将此事说与我浑家知道,只怕他听闻这样祸事不知心中怎样焦灼。”

酆玉材闻言,蹙眉寻思了片刻,因摇了摇头道:“这样只怕不妥,因方才我听见你家小官人与他兄弟战白羽商议着,说是你的义兄战天刃今儿因铺子里生意繁忙多雇了些伙计,因没有妇人烧火做饭,遂将浑家接来镇上帮衬几天,晚间他自在铺子里居住,女人家倒是不便宜,因打发了他屋里的带着白羽往你家中借住几天,如今只怕已经到了,你家大娘子此时应该已经知道志新给那巫俏拐了去,见她不曾将自己孩儿送回来,心中焉能不起疑的,少不得竟要往那琚付之府上寻找,却不是自投罗网么?为今之计,少不得你先去府上安抚了弟妹,为兄且去衙门口中探听消息,我原是刑名师爷,如今进去也不会打草惊蛇的。”

金乔觉方才关心则乱,一时拎不清心绪,如今给这酆大先生略一提点,心中多少有谱,因点点头道:“还是师兄见多识广,这样安排很便宜,如今兄弟暂且回家安顿了浑家,师兄若有什么消息,千万遣人来知会兄弟一声,我夫妻两个定然不敢或忘师兄搭救之恩。”

那酆玉材闻言复又寒暄了几句,师兄弟两个商议定了,因各自分手,那酆玉材回到家中穿戴了刑名师爷的服色,假作落下什么东西在衙门口里,借故往府中寻觅不提。却说金乔觉快马加鞭回在家中,早见房内正闹着,但见自己的小师弟四儿却换了一身出门的打扮,正欲往街面上寻觅孩儿,里面水嫣柔与弥琉璃两个苦劝不住,一旁的白羽听闻自家兄弟失落的,因担心的哭了起来。

金乔觉见状,下的马来将缰绳扔给门房,自己兀自进去道:“娘子不忙担心,咱家孩儿原没什么大事,如今嫂子和世侄在此,切莫往街面上闹去,容我进了内宅说与你们。”因说着,伸手在飞天腕上捏了一把,姒飞天见状,便知师兄心中已有腹案,因略微镇定心神点了点头,夫妻两个教弥琉璃在外款待水嫣柔母子,因一面回在上房之中。

飞天回身将门房掩了,因有些急切问道:“到底怎么样?方才我听见白羽说咱们孩儿教他小姑姑接了去,便知有些不妥当,谁知过了半日还不曾送回来,心中却是焦急等不得,正欲往姑老爷家中寻去,可巧你回来了,可是有了什么消息么?”

金乔觉闻言面上一红,低眉长叹了一声道:“四儿,此番却是我对不住你,不曾护住咱们孩儿,叫他落入那狗官手中。”飞天闻言唬了一跳,因不解问道:“你说的是那琚付之,如今就算是他接了咱们孩儿去,少不得用了饭还要送回来,如何这般称呼作践他?”金乔觉闻言无法,只得将今日那琚付之如何为难自己,定要赏限拿贼的事情说了,一面猜测定然是那琚付之担心自己挂印封金弃官而去,因派了通房丫头将志新拐走作为人质,自己夫妻两个方能不得脱身。

姒飞天听闻此言,身子一软坐在春凳之上,金乔觉见师弟此番失魂落魄,因心中十分怜惜关切道:“心里觉得怎么样?别怕,此番就算豁出命去,定然也要护得你们母子二人周全。”

飞天闻言,心中料想必然是那巫姑娘因为此番下嫁名份不妥当,因对自己怀恨在心,见主人常有觊觎长嫂之心,因几次三番从中挑唆,定要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方能消她心头之恨,因心下感叹自己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只是这件事情此时还不宜说与师兄知道,他虽然性子稳重平和,一旦牵涉道自己娇妻幼子,又岂能将息,到时再做出什么劫牢反狱的事情来,岂不是一辈子背上这样的名声海走天涯,倒连累了师门之中的声名。为今之计,倒是自己冒险往监中待制,一面叫师兄出去寻访那钱九郎,自然是找不到的,此时自己寻个什么机会带了孩儿反出狱中,倒也便宜。姒飞天自负少侠身份,本县之中除却金乔觉之外再无人能与之抗衡,因并不将几个狱卒放在眼里。

飞天打定主意,倒不甚害怕了,如今即便孩儿给压入监牢之中,一则作为人质,性命总是可保无虞的,二来那琚付之既然觊觎自己的身子,总不会伤了自己的爱子与之结仇,此番只要说服师兄出门前去缉捕那钦命要犯,自己在狱中倒也一切好办。想到此处,因稳了稳心神柔声说道:“师兄这话说差了,如今咱们虽然不是官宦人家,到底你我也是剑客门徒少侠身份,此番若是犯了官司海走天涯,岂不是连累师父他老人家的清誉么?”

那金乔觉原本打定主意安顿了飞天之后硬闯公门救下自己的继子,带着妻儿家小逃往外省,如今听闻飞天这一篇言语,心下倒有些茫然起来。当日自己身投在六扇门中,早已对不起师父的教养大恩,如今却要作女干犯科,连累了师门名声,却不是恩将仇报又当如何。因心中有些踌躇起来,又见小师弟此番倒是面目平和起来,心下便知他许是有了什么对策,因试探着问道:“娘子这样说,可是心下有什么打算么?”

飞天闻言点头道:“如今你我即便是硬闯监牢,也未必找得到志新,那琚付之是个两榜进士的底子,想必为人也是有些见识的,他知道师兄武功盖世,又怎会没有防备你硬闯夺人呢?如今若是硬要闹出来,受苦的还不是咱们家孩儿,要依我说,不如就让我收拾些东西进了那监中做个待制之人,你暂且去外面捕盗拿贼,若是办下来差事便好,拿不到人时,我也必定能见到志新的面,你我在师门同修多年,我的手段你且又不知的,那些狱卒原不是我的对手,自然想什么时候出来都随我高兴罢了,到时候我再慢慢江湖上寻访你的下落,或是直接在山门之处会合,岂不两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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