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捕文书(包子)中——王老吉
王老吉  发于:2015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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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乔觉闻言脸上一红道:“往日里只当师兄原是个正经人,却也恁般诙谐,乔觉此番得了飞天娘子,自是想不到的天上缘分,平生却也不敢再做他想,只是不知师兄只管打听我家这位妹子却是何意呢?”

第八十一回:巫氏女初议婚娅,金乔觉借酒戏妻

酆玉材闻言笑道:“这不是奉了相公老爷的钧旨,左不过是代为询问,你家这位世小姐,可曾许了人家不曾?”金乔觉原也想过,那琚付之此番相看之后,自然遣人来问的,却不想竟是相烦那酆大先生,因蹙起眉头道:“她往日闺中形容尚小,不曾许过人家的,只是当日遭遇山洪,家人细软具没有了,漂泊江湖几年,到底寻在我的下处,此番方才安定下来,只因父母萱堂具已亡故,倒也无人做主此事的。”

那酆玉材闻言笑道:“好兄弟,你这却不该,倒瞒得我好苦,依我看,你这妹子当日多半是聘给你的,只因你先娶了姒家娘子进门,虽然不曾开脸收用在房里,到底也是你们当家奶奶,如今你这妹子投奔了来的,见有人占了先,只怕她也未必肯做小,又见你恋着正房,原不拿正眼瞧她一眼,因此方才不肯闹出来,意欲从你家往外头聘去,我这话可说的对不对?”

金乔觉素知那酆玉材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这事也瞒不住他,因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师兄,小弟这话是瞒不住你的,如今这巫家妹子在我家里住着,倒也是件芒刺在背的勾当,虽然我家大娘子不说甚么,到底她远来是客,又有父母之命,姊妹每日里见了,多少别扭些,因此上我愿意倒赔妆奁,只求她能早日发嫁,只是若说是咱们相公老爷家中,却是有些高攀不起的……”

那酆玉材闻言蹙眉道:“这是怎的说,依我看,我这东家房里,倒还真少了这样一位如花解语的妙人儿,那一位原是个干练严谨的,如今这一位进去,倒也可以替咱们这些在衙门口混饭吃的兄弟们开解开解,怎么倒说不愿意攀亲呢?”

金乔觉闻言冷笑一声道:“师兄如今虽然弃武从文,到底也是绿林道里的出身,你我剑客门徒少侠身份,便是投身六扇门里,自然靠真本事吃饭,如何靠攀扯亲家做个晋身之机,师兄若说起这话来,乔觉原不是个伶俐人,实不能从命。”

那酆玉材听了他这叔伯师兄弟一顿抢白,非但不恼,心下却生出多少敬佩之意来,因点头笑道:“往日竟是我错看了你,见你投身六扇门中颇得重用,实是本县第一名能员干吏,如今见了,当日江湖上那般快意恩仇倒也不曾忘了,如今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也不用藏着掖着的,少不得问你一句,只是往日见你似是有些眷恋功名,可是近日有什么好事,倒叫你想得这般通透了?”

那金乔觉听闻此言,因心中暗赞这酆玉材师兄倒是个能看透自己的知己,遂也颇为交心道:“师兄如此剖心相交,乔觉自然透露实底,往日在六扇门中忍辱负重,原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只因我心中实在放不下飞天娘子,是以这些年来,虽然不惯官场虚与委蛇,也只得折腰权贵韬光养晦,如今既然得了这个观音娘子在房里,官面上的事原也就是应付个差事罢了,若是相公老爷赏识我时,我自有道理报答些知遇之恩,若是看着乔觉不甚入眼,我家中原不缺使用,便是挂印封金什么要紧,摧眉折腰原也不是你我该有的勾当。”

那酆玉材听闻此言朗声笑道:“真是个好小子,那姒家娘子厮配了你,倒也不枉费她恁样金玉一般的人品,只是你心里这般打算,就不知你家那小妹子又当如何呢?”金乔觉听闻此言却是眉头一蹙,因想着当日厮见之际,那巫家妹子倒像是十分愿意攀下这门亲事的,如今自己不过是她世兄,并不能做了她的主,这件事上倒要谨慎,若真是因为自家清高,却阻了人家的好姻缘,只怕也要落下埋怨的。

想到此处因点头道:“多谢师兄此番好言提点,常言道女大不中留,此番我也要回去教我家大娘子探探这妹子的口风,若是她真心愿意了,我这般假清高却有甚用处。”因说着,弟兄两个说笑了一回,复又吃些酒食,因见天色不早,方各自散了。

放下酆玉材如何回家不提,单表那金乔觉回在家中,因见飞天还不曾睡,依旧等在书房里,见门房上开了门接了老爷进来,因迎上前去扶住他师兄,转身对金福道:“此番老爷回来,就关了院门落锁睡吧。”那门房答应着去了。

金乔觉因与酆玉材谈的爽快了,不由多吃了两杯,说些拳脚枪棒之事,此番回来,见四儿服侍殷勤,面上关切之色尽显,因心中十分蜜意,给他搀扶进房内,却是有些踉跄了,飞天见状,又不好埋怨他的,只得口中抱怨道:“那酆大先生好不省事的,你弟兄二人明儿早起都有差事,如何喝的这般天晚。”

金乔觉闻言笑道:“这事也怨不得他,原是封了本县相公太爷的钧旨,来给咱家小妹子做媒的。”飞天闻言,心中暗暗点头道,不想这巫俏倒与那县太爷心思相通起来,只是不知金乔觉如何看待这门亲事,因一面替他款去官衣儿一面试探着问道:“老爷心里怎么想呢?”

金乔觉闻言一笑,因借着酒意伸手扯住了飞天笑道:“如何还叫我老爷?”飞天见了脸上一红,又不好与他吃醉了的人一般见识,只得低了头道:“那你又当如何?若是叫师兄原也使得,只是这般改来改去的,万一哪天叫错了,给志新和巫家妹妹听了,只怕心里倒要疑惑起来,不如叫老爷,显得又庄重又体面的不好么?”

金乔觉闻言蹙起眉头道:“叫哥哥也使得。”飞天闻言臊得满面通红,又不好与他撕扯起来,唯恐对面小书房里志新听见,只得低声道:“我的哥儿,你却别来勒掯我了,如今正商议正经事呢……”

那金乔觉给飞天这样一唤,身子都酥了半边,因点头笑道:“你有什么正经事何妨对我说起。”飞天闻言点了点头道:“我今儿跟巫家妹子做了一回针线,因听她言语之间,多有打听起本县那一位相公老爷来,心里倒像是愿意的,既然那边儿也有意,为什么不促成这段好姻缘,也是咱们家行善积德的好事。”

金乔觉闻言笑道:“既然这巫家妹子也有意,这件事情就更好办了,明儿我借故走开时,你只将咱们的意思说与她知道,两边一谈妥,咱们家就可以将她发嫁了。”

飞天闻言点头道:“这样最好,只是不知,这位相公老爷家里可有大娘子?我见他也应是快要而立之年的模样,只怕家中已经有了当家奶奶也未可知,如今你只说叫巫家妹子过门儿,也不知道打听打听,他家里几房姬妾,有了几个哥儿了。”

金乔觉听闻此言,倒是酒醒了一半,因有些埋怨自己办事不牢,点点头道:“都是我今儿贪杯误事……”飞天见他有些自责起来,因柔声安慰道:“这也怨不得你,到底不曾在脂粉队里混过的,哪里知道这些深情底理的,明儿见了酆大先生,好生将此事打听清楚了,若说他家中有了大娘子,只怕这亲事还做得……”

金乔觉闻言却是不解道:“这如何说起,难道这巫家妹子甘愿做小么?”飞天闻言摇头道:“哪有女子心甘情愿做小的……只是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你这位世姐妹虽然迫于无奈,到底走过些外路的,这样闺房私事,夫妻之间如何瞒得住,若是将来过了门儿,方知不是黄花闺女,岂不是咱们家也要跟着吃了挂落,我倒没什么,只怕你在衙门里不好做人呢。如今若是进去做了姨太太,贞洁一事倒不值什么,左右好些大户人家讨在房里的奶奶们,很有些都是唱曲的姐儿出身,将来生下一男半女,照样也是主子奶奶,并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那金乔觉因听了飞天言语之中有那担心自己的一两句体己话,早已忍耐不得,因伸手拉了他在身边道:“难为你还想着我。”飞天见状,知道是他误会了,只是此番借着酒意,又与他说不清爽,只得口中支吾着道:“这是怎么说,你原是我掌门师兄,我待你的心自然与对待志新也是一样的,如今既然商议定了,你也累了一天,让我服侍你梳洗睡下罢。”

金乔觉听闻此言,心中迷迷茫茫,又不知哪里不妥,倒也确实有些倦意的,因点头笑道:“今儿原是高兴多吃了两杯,此番酒劲上来,倒有些头晕,就劳动娘子玉体为我周延一番了。”

飞天闻言方才松了一口气,因服侍他师兄梳洗已毕,换了寝衣,扶到内间榻上安置了,听他兀自口齿缠绵,不知说些什么,无非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恋慕之情牵挂之意,因听得脸色绯红,只得搭讪着出来,一面打下帘子,依旧往外间春凳之上安置了。

第八十二回:琚付之惊艳新妇,姒飞天探访金兰

次日天明,飞天因打发了金乔觉与志新父子两个出了门,心中寻思着将话旁敲侧击的问问巫俏心中意思,因整治了两碗菜,一碟子点心,同着志新用过的参茶,沏出三遍颜色,端到那巫俏房中。

进了外间,但见巫俏春睡未醒,只得复又出来,一面在金乔觉房中做些针线,因想着昨日之事,心中有些踌躇起来,不知如今自己冒然对巫俏提起位份之事是否妥当,她原是个多心的女孩儿,万一误会自己拿这话作践她,倒也是祸非福。

想到此处,因想着自己到底并非女子,这样事上虽比金乔觉见得多些,却也不甚在行的,不如竟去问问水氏娘子,她近年来成婚日久,颇在东村之中做些媒妁勾当,此番定然比自己寻思得明白妥当。

飞天拿定主意,因往门房上吩咐金福道:“今儿天长日久,闲在家中无事,我要去瞧瞧村中姐妹,一会子世小姐醒了问时,你只说我归宁家去了,晚饭之前定然回来,她的吃食汤水都是齐全的,教她自用罢。”

因吩咐妥当了,叫金福去街面上雇了一辆小香车,自己约莫着带了几样绣工作为表礼,只带了一个包袱举身登车去了。却说那香车在街面上走着,却不想前头正遇见老爷的官轿过境,旁的车把式眼尖,都散了开去,谁知这一个因方才见着姒飞天的金面,如今想着恁般一个观音娘子坐在自家车中,很有些心猿意马的,却是魂游天外忘了回避,一时冲撞了官威,早被为首的官军拿住了,因将那车把式从打横处掼在地上喝道:“你这杀才好不识趣的,如何见了父母青天的官轿却不知回避,如今拿到县里凭你分辩。”

那车把式见状唬得魂飞天外,因只得支吾求饶,又是个粗人,原不会分辩的,兀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飞天见了,深觉此人可怜,因也顾不得抛头露面,只得掀了车帘子举身下来,一面对着拿人的官军福了一福道:“不敢劳动几位官爷,我见这位大哥原是有些害病的勾当,方才没瞧见相公老爷的尊驾,并不是有意冲撞官威,还请各位官爷看在奴家薄面,饶恕这大哥吧……”

那几个官人儿原本凶神恶煞的,如今见了飞天的金面,却也都看住了,还道是个仙子思凡的勾当,内中更有一两个眼尖的门子,当日在那踏花节上原是见过姒飞天一面的,知道他是城中金捕头家里的当家娘子,因上前见礼道:“俺们弟兄原不知这是姒家娘子的车驾,冲撞了娘子金面,还请莫要见怪。”

飞天闻言点头笑道:“不敢,原是我这香车不知回避,恁般失礼了。”众人正说着,但见前头走来一个师爷,很有些急促道:“做什么蝎蝎螫螫的,打发那香车去了便罢,没得耽搁了大人上衙门的功夫。”

因分开众人一瞧,但见姒飞天正与几个门子分辩,面上却是一愣,怔怔看着他也不知言语,飞天偷眼观瞧之际,却是酆玉材的模样,因上前福了一福道:“酆大先生原来今儿却在衙门之中勾当,不曾往学堂去么。”

那酆玉材见了,方知此人就是姒家娘子的金面,因心中惊艳了一回,暗道自己的金家师弟端的好艳福,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原来是弟妹在此……”正欲见礼之时,但听得身后衣衫窸窣,回头一瞧,原是那琚付之在官轿之中等得不耐烦,因下轿往此处相看,分开众人走近前来是,见了飞天的芙蓉玉面,因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管盯着他不言语。

飞天见了此人官衣儿,因心中便知是自己师兄往日提起的那位相公老爷,此番节外生枝,心中有些不耐烦的,面上却看着金乔觉的面子,不敢十分怠慢,只得复又上前见礼道:“小女给相公老爷请安。”谁知那琚付之只管看他,又不知还礼,又不知说句话的。

那酆玉材见状,心中却是暗道不妙,只得微微咳嗽一声笑道:“太爷原不认得这大娘子?就是衙门口里金乔觉金捕头家中的当家奶奶。”那琚付之听了,方才恍然回过神儿来,因脸上一红,却是恭恭敬敬还了礼道:“本县不知娘子尊驾在此,冲撞了玉体,还请切莫见责。”

飞天虽然不是女子之身纯阴之体,只是这许多年来红尘之中历练颇多,当日自己少侠打扮行走江湖之际,便有多少名门正派的子弟见了自己模样,多半也是今儿这个排面,如今见了琚付之此番态度,心中倒也明镜,因连忙复又还了礼道:“是奴不晓事,冲撞了大人,这就吩咐调转车头,为大人让路则个。”

因说着,正欲举身登车回避了,谁知那琚付之却笑道:“娘子禀天人之貌,付之一介凡夫俗子,如何敢与争锋?”因说着,也不理姒飞天谦让,竟吩咐手下一干衙役将县太爷的仪仗撤去回在街口,却教飞天的小香车先行过去。

姒飞天见这相公老爷这般谦让,心下倒是十分过意不去,一面又恐他有些居心的,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应对,倒是那酆玉材看得通透,因上前低眉耳语道:“弟妹暂且借机抽身,想来不妨的,要去哪里自去,我为你传话,晚间叫我兄弟去接。”

飞天闻言方才稳定了心神,因连声道谢道:“多谢酆大先生为我周延,此番正是要去东村之中瞧瞧我的金兰姐妹,晚间烦请先生对我家老爷讲,他自然知道去何处寻我的。”

酆玉材闻言点了点头,因送了飞天上车,目送他出城去了,方才回转官轿之处,跟了轿子一同往衙门口去了。那琚付之端坐轿中,因隔着帘子问道:“方才那位观音娘子,就是往日里常听人说起的,前任太爷意欲迎娶的姒家娘子,闺名唤作飞天的不成?”

酆玉材闻言心中暗道不妙,只得支吾着答道:“街面上也是这样传闻过的,只是先前的太爷因家中遭了横祸,深情底理如何,旁人怎的说的清楚,只是这位大娘子与金捕头却是十几年的交情了,如今因为孩儿进学的事情,方才改志下嫁,听闻过得们去当家十分妥当,最是百伶百俐的,夫妻两个恩爱和谐,举案齐眉的勾当。”

那琚付之听了半晌没言语,过了一阵方叹道:“男女姻缘之事,果然也是强求不得。”那酆玉材听闻此言,却是心中暗暗叫苦,只得挨着性子,想着中间寻了什么空子,好教金乔觉早些家去,将飞天接回家中方才妥当。

放下酆玉材心中如何焦虑不提,单表姒飞天上得车来,因往那玻璃窗外微微打起帘子一瞧,果见那相公老爷依旧往自己车中观瞧,连忙打下帘子,因心中便知有些不妥,一面埋怨自己如何这般伶伶俐俐的出来,到底也该雇一乘小轿方才妥当,只是那琚大人既然恋着巫家妹子,此番偶遇,左不过就是走马观花,未必肯放在心上,为今之计,左右两下里都是有意的,速速打发那巫俏发嫁也就是了,到时两个新婚燕尔,倒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净,只是唯恐金乔觉担心此事,看来晚间家去,定要柔声安慰他几句方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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