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开始问些美院的课程，系馆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话题，偶尔也说说理科楼那边草坪上的狗屎。

是个体贴的人，有人开大了空调冲这边吹个没完，她不声不响的走过去，改了风向。

那天的比赛我们赢了，她也赢了。我根本就打不过她，所以在前面两局都赢了之后，宣布弃权，比赛提前结束。我不是怕输给她，我是怕我紧张的把人家台布戳坏了。她也不纠缠，点头示意之后，留了句客套话，‘以后有空一起打球’，就走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被范晓和袁旭挤兑重色轻友，临阵脱逃，没有操守，也没还口。

好像这次我确实有点儿……反常。

十三

沈青再看到美院的那个叫苏月的女生是在决赛的时候，落落大方，穿的真够妖孽，不过是沈青喜欢的调子。人也大方，确定比赛赢了之后，干脆的弃权，省的再多打一局费力气了。也许是因为那天是个大晴天，植物性神经控制的沈青，心情大好，临走的时候，甚至留话，说以后有空一起打球。

史韵在宾馆住了十天之后，回了寝室，沈青按照之前朋友支的招，帮史韵弄了个假的诊断，慢性阑尾炎，瞒了过去。就转身投入自己的毕业论文了，偶尔会发个短信给史韵问问近况，因为沈青天天泡在实验室，倒是很少能见到史韵。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沈青刻意的减少了和李姝的联系，迄今，心有余悸。

关于李姝，沈青有过一些惊天动地的想法，可是最后还是作罢了。李姝的家庭是最传统的那种安安分分的家庭，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健在，爸爸妈妈上面孝顺老人，下面爱护晚辈。沈青不想破坏这样的安定幸福，有些幸福是沈青万分渴望却注定得不到的，比如一个完整温暖的家庭，她不想因为自己让李姝失去这些。许多年经历了更多之后，哪怕是再孤独无助寂寞的时候，沈青从来没有后悔过年轻时候的这个决定，不论李姝怎么想，这都是沈青希望她能有的幸福。

经过在澳洲分部的半年多的锻炼之后，叔叔就和栾琪商量着要她回国开始接管国内的公司。栾琪没有犹豫，她不需要犹豫，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的安排顺理成章，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要回去的地方是北京，沈青在那。在做了工作交接之后，没做更多留恋，和在澳洲养老的爷爷奶奶作别之后，就回国了。栾琪没有告诉沈青自己回来了，自己确实没有时间见她，而听沈青说，好像也在忙着弄毕业论文需要的实验数据。这一忙，就忙过了，两个人再见已经是沈青研究生开学之后的事儿了。

那天栾琪刚刚结束了回国之后接手的最大的一个项目，忙了小一个月，终于有些空闲，让司机把车子开到沈青大学的门口，就让他先走了，坐在车里给沈青打电话，

“谁啊？”，电话很久才接通，沈青头一天晚上做完实验，熬夜处理数据，被手机响声叫醒之后很是不耐烦，

“我”，栾琪听着那边儿怎么感觉有点迷糊呢，

“你谁啊？”，

“栾琪”，

“啊？怎么这会打电话，怎么了？”，沈青直接接的电话，并没有注意号码是哪里的，只是奇怪，栾琪怎么会在办公时间来电话，这在栾琪工作之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起来，穿衣服，到你们学校门口来”，

“哪个门口啊？”，

“西门”，栾琪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这座著名学府的大门，其实她对这学校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因为沈青在这，自己恐怕根本无缘此门吧，果真是爱屋及乌。

“你等我，大概十分钟”，沈青说完挂了电话，急冲冲的洗漱，换衣服，跑着下楼，踩着自行车，就往西门奔去了。到了门口，看到栾琪站在车旁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你迟到2分钟”，

“老大，这是离我寝室最远的一个门”，沈青狡辩。

“哈哈，你找个地儿把你车放了，晚上一起吃饭？”，栾琪看沈青满头汗，不再调侃她了。

“等一下”，

沈青在车棚锁了车之后，返回来上车，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个月前吧”，

“忙吧？”，沈青没有假惺惺的问栾琪怎么才来找她。

“当然，这不一有空就跑来找你了”，

“哈哈”

“你想吃什么？”

“时间还早，我们找个地儿先坐会？”，

“行”，

“不过姐姐，你这身打扮，我这身打扮，咱以谁的风格为准挑地方啊？”，

沈青不是开玩笑，自己穿着T恤，套着仔裤，脚底下是双板鞋。栾琪上边是个黑色的开衫配白色抹胸，灰色的正装裙，标准的OL扮相，这怎么看都不搭。

“你嫌弃我？”，看了眼路边，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了。

瞬间的变化，让沈青有点儿懵，

“怎么回事？”，

“你等我一下”，栾琪没等沈青反应过来，就拔下钥匙下了车。

沈青目瞪口呆的看着栾琪走进路边一家商场，没一会，栾琪拎个袋子就出来了，仔裤，人字拖，白T恤，时间真的很短，如果每个女的逛街买东西都这样快，那陪逛的真有福了。

“这样行吗？”，栾琪把袋子放在后座上之后，才进来，转过头，假装特别哀怨的看了沈青一眼。

“行……”，不是真生气了吧？沈青心里打鼓。

“好啦，我就是好久也没这么穿了，咱去哪？”，

“雕刻时光？”，

“好”，

“往前，右拐，大概50米。”

栾琪停好车，很自然的下车走到沈青边上，挽上沈青的胳膊，

“走吧”。

雕刻时光里面很乱，沈青和栾琪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沈青让栾琪坐下，起身去点单

“喝什么？”，

“随你”，

“好”，

沈青还真不知道栾琪喜欢吃什么，她们两个有限的交集里，也就是高三的那个学期，沈青每天都是和李姝吃午饭，她们所有的交流好像都在那间临时给尖子班划出来的教室里。

“牛奶咖啡一杯，奶茶一杯，香蕉船，一块乳酪蛋糕”，沈青点了自己知道还算不错的东西之后，就回到座位上。人太杂，她不喜欢让栾琪一个人在那呆着。

坐下了，栾琪一直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却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沈青不知道，栾琪为什么笑，因为刚才买单，沈青低头捡掉在地上的硬币的一瞬间，脖子里的戒指掉了出来，沈青好像已经习惯了，每次低头这戒指都会掉出来，随手塞进去就好。竟然戴了这么久，都没有摘下去，栾琪想着就禁不住笑意盈盈。

十四

服务生断断续续的上东西，两个人说着分开这半年多发生的大小事情，

“那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栾总了？”

“找打啊你” ，沈青嬉皮笑脸的样子，真是欠扁。

“对了，有样东西给你”，沈青说着掏出钱包，打开中间一个夹层，掏出一个扣子递到栾琪面前，

“上次你走之后，收拾屋子看到的，本来打算送你的时候给你，结果也没送成”，

看到扣子的一瞬间，栾琪的脸刷的就红透了，那是自己那天在沈青家过夜的时候掉的扣子，想到那晚，就紧张起来，沈青的话根本没往心里去，伸手去接扣子的时候，就那么抓住了沈青的手，也不用力，只是轻轻握住从她捏着扣子的拇指和食指之外的三只手指，抓住了就不想再放开。

沈青的手被栾琪握住之后，注意到栾琪的不正常，看向栾琪，栾琪的眼睛注视着她们抓在一起的手，开始沈青还以为她在看手里的扣子，后来感觉到栾琪的拇指在自己手背上摩挲，才意识到很不对劲儿。

“栾琪？”，沈青被自己温柔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嗯？”，栾琪的脸已经不红了，抬起头注视沈青，没松开手，只是将拉着沈青的手连同沈青的手一同放在了桌上。

栾琪一反问，沈青倒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被握着手，脸也红起来，周围开始有人往这边瞄过来。

“咱们走啊？”，看到沈青窘迫的模样，栾琪提议。

“好”，沈青起身的时候，栾琪轻轻的松开了握着沈青的手，沈青把栾琪的衬衫扣子握在手心里，发现手心已经全是汗了，心里却在怀念刚才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很软，触目惊心的凉，手凉的孩子没人疼，那为什么我的手这么热，而你的手那么凉？

两个人在旁人的注目下，一前一后的走出雕刻时光的大门，栾琪开了车门要上车的时候，被沈青拦下，

“我来开，你穿着拖鞋呢”，沈青指了指副驾要栾琪过去，

“好”，

“上哪？”，在栾琪坐好之后，沈青转头问

“去我家”，

“好”，

两个人除了偶尔栾琪给沈青指路，便没再说一句话，气氛很怪，各怀心事。

栾琪不知道怎么和沈青开口来说，再见这人，竟然难以控制，忍不住想去亲近。

沈青不是傻子，年初按着时间排序的礼物，还有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在栾琪握住自己手的那一刻，变的再也难以逃避，其实早知道，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也没想到彼此真会再有交集，所以也从未刻意回避过。

“到了”，

沿着栾琪指着的方向，沈青把车开到一个小区的门前，电子门自动弹开了，沈青开进去之后，把车停在了栾琪指着的一栋楼边上。

两个人相继下车，栾琪不说话，沈青就跟在栾琪的后面，一直跟到栾琪的家里。栾琪打开鞋柜，给沈青拿了一双新拖鞋，递过去，还是没说话，自己走进去坐在了沙发上，等到沈青走进来的时候，拍了拍自己旁边，示意沈青坐过去，沈青没说什么，就坐了过去。沈青刚坐下，栾琪就抬起手，扶在沈青的脖子上，拇指和食指捏住那条自己给她戴上的链子，轻轻的扯出来，顺着链子捏住了那个自己穿上去的戒指，抬起来，

“沈青，你知道这个戒指的来历吗？”，

“你送我的，之前的我不知道”，听到沈青傻傻的回答，栾琪扑哧笑出声来，然后顿了顿，才开始说话，

“这是栾家的传家戒指”，栾琪没有告诉沈青，这个戒指几代相传，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

“怎么不早说，我弄丢了，你怎么交代？”，有些时候，有些人的想法就是很奇怪，栾琪听到这句，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什么思路啊，本来顺水推舟的表白词，在沈青这句之后，无以为继，栾琪忽然笑了，然后放开了戒指，挪了挪，让自己更靠近沈青，本来不远的距离，现在更近，近到只要稍稍往前，两个人就能贴上彼此的脸，尽管觉得危险，沈青并未退让，冰凉柔软的手扶在沈青的脸上，开始只是手指，然后是整个手掌，

“沈青，你知道吗？”，栾琪的语气让沈青觉得她好像很委屈，心疼起来，抬起手盖在栾琪覆盖在自己脸上的手上，

“栾琪，我在，你说”，

栾琪却不再说话，倾身向前，另外一只手，放在了沈青的脑带后面，扶着沈青的头，吻上沈青的唇，沈青一愣，却也躲不开，任由栾琪吻着，随着吻的加深，沈青的另外一只手轻轻的从背后揽住栾琪，感觉到沈青的回应，栾琪的吻越加肆虐，她想要更多，

“想你”，栾琪在沈青耳边诉说着半年来的思念，刚刚热吻过后的嘴唇，吐出的热气，环绕了沈青的耳朵，更要命的是，栾琪含住了沈青的耳垂儿，湿热的舌头轻轻舔舐着，挑逗着眼前的人本来已经脆弱的神经，

“呃……”，沈青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哼出声来，栾琪又调皮的咬了一下之后松开了沈青，看着面前脸红得像什么似地沈青，忽然就起了坏心眼儿，

“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家那晚咱们做过什么？”，问的人不怀好意，可怜的沈青还在刚才的刺激中没醒过来，傻傻的摇头，

“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栾琪说完吻住沈青，开始上下其手的脱彼此的衣服，沈青的抵抗并没有什么实质，她脑海里在想自己那天到底做了什么，忽然固定住栾琪还在动作的双手，把栾琪压在了沙发上

“栾琪”，沈青注视着栾琪的眼睛，非常认真的问到，

“我那天晚上对你做过什么？”，

“能做的你都做了”，栾琪注视着沈青的眼睛，答的落落大方。

“……”，

沈青在片刻沉默之后，吻上栾琪的额头，然后趴在了栾琪的耳边，轻声耳语，

“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就那样走了”，

栾琪轻轻推着沈青的肩膀，让怀里的人抬起身，扶住沈青的脑袋，注视着沈青的眼睛，开始说话，

“对不起，那天我很害怕，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所以早上起来就走掉了，只是今天我看到扣子，看到你，就……控制不住”，最后四个字，栾琪说的极轻，轻到沈青几乎都没有听清。

“栾琪”，

“嗯？”，

沈青的吻落下来，温柔至极，栾琪闭上眼睛，感受着沈青的吻，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嘴唇，下巴，耳朵，脖颈，锁骨……一点一点的吻着，路线与上次竟然一模一样，只是动作温柔的不像话，太不像话了，不像话的让栾琪小声哽咛起来，声音很小，却足够回应了，等到沈青去拉栾琪刚买的仔裤的时候，栾琪抬头拉住了沈青的手，沈青停下动作看着栾琪，不明所以，

“不要在这儿”，声音小的可怜，沈青忽然想到上次两个人应该是在沙发上睡的，忽然就红了脸，起身抱起栾琪，

“床在哪？”，栾琪的脸顿时红了个透，指了指卧室的方向，要命的理科生，不会问卧室在哪的吗。

那天的沈青相比醉酒那晚的急切，温柔的让栾琪感觉自己就像在梦里，每一次吻，每一次抚摸，栾琪都能感到自己被视若珍宝一般，而那个人是沈青。手到的地方像在点火，开始的侵入还有酸涩的感觉，到了最后，随着沈青的手指在自己身体里抽插律动，自己只想要更多。除了狠狠的抓住床单和发出让自己都觉得不习惯的声音，栾琪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栾琪忽然凄厉的叫声和瞬间绷直的身体，让沈青停下手下的动作，一动不动，

“弄疼你了？”，沈青吻上栾琪的额头，

“……”，栾琪没有回答，只是摇头，她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沈青”，栾琪伸出手臂抱住沈青。

“嗯？”，沈青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指，移动之间，栾琪又忍不住发出声音。

“幸福”，栾琪说完拉着身上的人，让沈青覆在自己的身上，不再说话。

十五

那天，沈青和栾琪没有再出门，晚饭叫了外卖解决。除了变换着音调叫彼此的名字，却也没有其他的情话，但也不妨爱意蔓延。

第二天早上，沈青和栾琪一起出门，栾琪让司机开车把沈青送到最近的地铁站，直到沈青下车，栾琪才松开了握着的手，

“等我消息”，

“嗯”，沈青关上车门。

沈青的生日在八月底，收到李姝快递来的手链实在生日前两天，沈青坐在桌前，和手里的链子对视了许久，才拨通了李姝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