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点点头，居然有些嗔怪的意思：“你自己愿意的。”

“愿意，当然愿意，你为我做的也不少嘛，不然今天晚上你再证明一下？”

萧然一听这话，果然就像翻书一样的变了脸色，“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家都说要点睛一笔，怎么到你这儿都是败笔。“

吴耀委屈的说：“狗嘴里面吐得出象牙才奇怪呢！“

萧然觉得再说下去就成了胡搅蛮缠，于是干净利落的又骂了一句“滚”，在下一个句脏话还没出来之前，吴耀已经提前用自己的嘴堵上了萧然的嘴。

萧然很想知道，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吴耀是怎么跟家里面说的，他不知道吴耀前段时间刚刚跟家里面吵了一架，就在他刚刚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也不知道吴耀爸爸的事情，只觉得心里面隐隐约约有一些不安，因为有时候太平静就意味着当事情来的时候越难以承受。

果然，当吴耀在萧然家里面免费住到一个月的时候，吴耀的妈妈就打电话过来了。萧然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没在意的就接了，对方首先就自报家门：“我是方静怡。”

“啊，您是哪位？”其实萧然听清楚了，也认出了电话里面的声音，只不过下意识的不愿意承认，毕竟和吴耀住在一起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面，他已经重新的爱上了那种两个人在一起的幸福，而方静怡的出现，说实话，八年前她能做到的，不一定八年后就做不到了，所以，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萧然情不自禁的想要否认。

但是，方静怡很执着，她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并且准确的叫出了萧然的名字，“萧然，我是方静怡，吴耀的妈妈，你还记得我吧。”

“记得，您好。”萧然木然的打着招呼，怎么能不记得，如果不是因为从小到大养成的修养，萧然几乎想要把电话挂断，但是他没有，实际上这个女人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没有恶语相向，也没有冷嘲热讽，身为吴耀的妈妈，只不过是做了应该有的反应，换成自己的妈妈，不是也一样嘛，萧然接着说道，“阿姨，您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方静怡顿了一下，说，“萧然，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要见见你，行吗？”

萧然回答得很干脆，因为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就会早做心理准备，这是萧然这些年得到的经验教学，他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现在的他也不是一无所有，连拼死一搏的资本也没有，所以，他不会再想过去那样惊慌失措。以前在论坛上看到过一句话来形容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叫做偷来的幸福，所以要心安理得的在能够享受的时间里面享受，多一天是一天，萧然信了这句话，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强求的人，何况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过，萧然不是一个惯于妥协的人，所以，至少试一试。

萧然说：“那就中午吧，您说地方，我中午下班了直接过去。”

第 19 章

萧然觉得好像时间又回到了过去一样，仿佛完美的重复一样，等到他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赶到方静怡说的那个咖啡馆的时候，站在刚进门的位置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方静怡，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还是如此的优雅，看样子有些人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不管时间怎么样流逝，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在萧然看来，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仿佛发生了重叠，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能够有放手一搏的资本和勇气，来了之后才发现，他似乎还是八年前那个稚气而未经世事的孩子，在这个以一人之力混迹于商圈的女人面前，他还是单薄的如同一张随时会被看透，或者吹走的白纸。

萧然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脚下始终难以迈出那一步，看着淡定的品着咖啡的方静怡，心里面似乎总有一些阴影，直到服务生走上前来，礼节性的问道：“先生，请问您是几位？有预约好的位置吗？“

调整好状态，平复了一下不规则跳动的心脏，萧然淡定的说：“我有预约，就是靠窗边的那位女士，谢谢。”

服务生点点头，走开了。

萧然也跟着走向方静怡在的方向，方静怡似乎也注意到他过来了，于是拿下了一直戴着的墨镜，态度友好，甚至于萧然觉得在和自己的眼神第一次对上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方静怡和善地冲他笑了，那种温和的样子，自从他母亲去世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从这样的长辈脸上看到过了。

就那一个笑容，萧然决定，不论接下去方静怡要说的是什么，用什么样的方式，申讨，指责，或者辱骂，至少他都一定会耐着性子听下去，直到方静怡讲完她所希望让自己听到的话，虽然自己不一定会听从，这些年萧然至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情能够妥协，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妥协，不过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一个懂得感恩，并且心存感激的人。

萧然走到方静怡的面前，点点头，开始有礼节的的打招呼：“阿姨，您好，不好意思，公司里面有些事情，我迟到了。“

“没关系，“方静怡一边打手势叫服务生过来，一边说，“中午你还能抽出时间过来，我已经很感谢了，再说，我也刚刚到，并没有等多久，坐吧，萧然，你喝点什么？”

萧然一愣，对已经站到边上的服务生要了一杯拿铁，然后说：“阿姨，您吃午饭了吗？我听说这家的意面还不错，您要不要来一份试试看？”

这次轮到方静怡一愣，站在和萧然如此尴尬的立场上，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萧然像这样两个人单独在咖啡厅吃饭，何况，萧然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所以，聪明如他，一定已经猜到了叫他出来是为了什么，不过，方静怡很快就释怀了，她不是一个没经历过世面的女人，她有不输给男人的魄力和决断，何况，她早就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萧然会是她所欣赏的那一类孩子，所以，方静怡回答道：“你也还没吃吧？那不然就试试看这里的意大利面吧。”

“好的。”萧然转过头对服务生点了两份意大利面，等到服务生带着点好的菜单离开之后，萧然知道该来的总要来了，所以，他首先开口道，“阿姨，您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方静怡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萧然，我也不跟你客套什么，吴耀这孩子这段时间都没有回家，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萧然平静的说：“吴耀暂时住在我家，他没跟您说一声吗？我问他的时候，他说跟家里打过招呼了，我以为您知道呢。”

“哦，“方静怡说，“他是跟他爸说他最近几天公司有事，倒没说这么仔细。”

萧然抿了一口咖啡，笑了笑，没说别的。

方静怡说：“萧然，你恨我吗？”

“阿姨，您误会了，我对您没有任何不好的看法，不管您做什么、说什么，都只是因为您是吴耀的母亲，如果我的母亲像您一样的话，她大概也会是一样的反应，可能这是所有当妈妈的人都会有的反应吧，毕竟，”萧然犹豫着低下了头，似乎再思考到底应该怎么说，沉吟了好一会儿，萧然才重新抬起头，继续说道，“毕竟，像这样的事情，在大多数人看来，应该是一种耻辱，不能接受也在意料之中，作为吴耀的母亲，您当然更加不能接受，所以，您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

谁知道，方静怡却只是摇了摇头，说：“萧然，我从来不认为你们两个在一起的事情是一件耻辱，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是我的心里话。”

萧然震惊的抬起了头，方静怡的态度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

也许是看出了萧然眼神里面折射出的怀疑和震惊，方静怡也喝了一小口咖啡，说：“我从来没有把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当做是一种耻辱，这一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而我之所以不希望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是有我的苦衷，说不出口的苦衷。”

萧然还是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方静怡嘴里说的“相信”。

方静怡打量了一下萧然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八年前我让你从吴耀身边离开，我以为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那孩子终究还是又找到了你，也许有些事情就是命，但是，萧然，我从来不信命，如果这是命，那我就要竭尽全力的去抗争一下，我只相信我的命该由我自己决定。萧然，我今天来，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要还有一点法子，我就不会来找你，我不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但是今天就算再怎么开不了口，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萧然被方静怡这种严肃而又严重的语气吓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忙应道：“阿姨，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方静怡叹了一口气，说：“吴耀是我的儿子，虽然他并不是那么优秀，但是我对他的期望只是希望他能够健康并且快乐的长大就行，只是没想到，他随了他爸爸，这一点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嗯？”萧然睁大了眼睛，他有些发懵，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要不然就是他的理解除了问题。

方静怡笑了笑，说：“这就是我家里面最大的秘密，吴耀喜欢上男人，也许并不是他自己的问题，据说，这虽然不是一种病，但是有些是天生的，有遗传的原因，所以，当我发现吴耀这孩子喜欢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遗传了他爸爸，这件事不怪任何人，也许也是命，是吴耀的命。“

“阿姨……”这消息太过于让人震惊，所以萧然一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和吴耀的爸爸是家里面介绍认识的，他爸爸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儒雅，绅士，应该是每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心目中最佳伴侣的人选，所以，我毫不意外的就爱上了他，从第一眼看到他看上就爱上了这个男人，也许是因为两家父母其实都有这个意思，所以，他对我也很好，经常陪着我看电影，我们像所有恋爱中的情侣一样的约会，吃饭，我也和所有在那个爱幻想的年级里面的女孩子一样想象着和身边这个男人结婚会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但是，”方静怡讲到这里苦笑了两声，似乎有些口渴，于是抿了一口咖啡，不过好像没什么帮助，于是又喝了一口坐上的白水，然后才接着说道，“但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完美，这个世界不存在完美，我们在一起三个月之后的一天，他爸爸跟我坦白了他有喜欢的人，并且是个男人，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世界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不过我们最后还是结婚了，因为他是一个孝顺的男人，就像我说的，他是一个优秀的男人，敌不过他母亲的期待，我们还是结婚了，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犹豫，用最快的速度答应了他，因为我害怕再多由于一秒，这个男人就会回到他原本的恋人的身边，所以，这件事情成为了我和他爸爸之间的秘密，我们很快就结婚了，很快就有了吴耀，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直到发现吴耀的事情。”

萧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直认为方静怡是一个优雅并且不输给男人的女人，现在听完了发生在这个女人身上的故事，他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比他想的要坚强得多，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得知自己和吴耀在一起的时候，方静怡能够那么镇定的来和自己谈判，她的平静在这一刻有了解释，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直沉着的和自己谈判的方静怡在听到自己用“商品”两个字来形容她的儿子的时候，这个女人会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拿水泼自己，因为这个家是这个女人的一切，是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维护的东西，而自己的那些话侮辱了她所受的委屈。

“阿姨，我……”

“所以，我从来没有认为你们是耻辱，只是难以接受，那就像是让我认命一样。”

“我能理解，阿姨，那今天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方静怡说：“萧然，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要让你劝劝吴耀，让他至少能回家里面住，从他和他爸爸吵了几句之后，他爸爸的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在他心里面一致认为吴耀的事情是他的错，所以，他也拉不下脸来找吴耀，但是我知道在他心里面他还是很爱吴耀这个儿子，所以，我希望你能劝劝小耀让他主动回家看看。”

这个要求实在简单，比萧然之前设想的任何一种要求都要简单得多，而且，在萧然的心里面，他瞬间就理解了方静怡所做的一切，所以，萧然只是点了点头，给了方静怡一个肯定的承诺。

第 20 章

这顿饭，萧然吃的多少有点食不知味，这比他之前想的任何一种情况都要更加尴尬，他想不到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该怎么继续和方静怡交谈，很显然方静怡也没有了说话的想法，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那一份一面，等到看着方静怡上车，萧然也开始一步一步的往回走。这个时间他本来应该回公司，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甚至还有一两个客户的电话，需要他亲自去协商，但是他不是神，没有人能够做到在经历了刚刚的一切之后，还能够镇定，若无其事的回去上班，他不能够保证在这样的状态下，他还能毫无差错的去干好下午的工作。

萧然想，作为公司的高管，他应该还有偶尔任性一下、放纵一下的权利吧。

于是，拨通了樊明睿的电话，萧然说：“明睿，下午的会，我参加不了了，就当我请假好了，反正会上那些议案我什么态度你也都清楚，我去不去意义不大，然后，还有李总，和肖总的那两笔合同，我本来商量好的是今天下午会给他们电话，给他们回复，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所以，这两个电话的是也交给你了，我会让秘书把资料给你的。”

樊明睿“啧啧“了两声，声音里面明显的传出一种调侃的意味，说道：”怎么，谈个恋爱了不起啊，兢兢业业上班的人，现在居然都学会了翘班，萧然，没看出来啊，你也有这种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

“我还有控制不住想要打你的时候，下次会让你好好见识以下的，你不用着急。”

“哇塞，萧然，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今天的幸福是靠谁换来的，是牺牲了我的幸福才得到的知道吗？一点都不知道感恩戴德，不但不说要报答我，多为公司创造点效益，增加一下我这个大股东的收益，反而现在都已经学会了翘班了，萧然，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萧然觉得每次面对这样没脸没皮的樊明睿，自己都无话可说，樊明睿总是有本事歪曲自己的意思，把自己的话按照他所希望理解的那个意思上面去理解，有个词叫做“白费口舌“就是为了形容樊明睿，所以，已经有些头疼的萧然不想再继续跟他这样胡搅蛮缠下去了，萧然说：“樊明睿，你别跟我这儿耍贫嘴，反正我就这么明摆着跟你说了，我今天下午肯定是不会去公司了，公司离了我是转还是不转，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你不是每次都说你不是没有做事的能力，只是更喜欢使用督促别人做事的能力吗？所以，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去证明一下你是有做事的能力的。”

然后，萧然就把电话挂了，甚至干脆关机了，他想过一个清净的下午，就像是真正在度假那样的给自己一个下午的时间，所以，换了个方向，萧然拦了一辆出租。

一到家，萧然就把自己放平在了床上，眼睛木然的看着天花板，他以为现在脑子里面应该很乱才对，毕竟方静怡的那一席话实在太让人震惊，但是正相反，他现在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就好像电脑死机了一样，或者干脆就直接蓝屏了，干干净净的连一根线头都没有，好像有人直接在他的脑袋里面按了格式化一样，一瞬间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空了，只留下深深地疲倦，让萧然一个人静静的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