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还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萧然觉得认识了吴耀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吴耀像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在他的印象中，吴耀一直都给人一种什么都掌控在手心里面的感觉，什么事情在他那里都像是势在必得，还是第一次见到吴耀像这样，萧然叹了口气，说：“你回去吧，我看你酒也醒的差不多了，脚崴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你有司机来接你吗？还是我帮你给出租车打个电话？”

最终吴耀也还是没能得到萧然的答案，不过他并不气馁，至少证明了萧然心里面还是关心他的，认识这么多年，萧然了解他，他也了解萧然，萧然是一个害怕受伤害的人，已经受过一次伤害，就难免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担忧，他要做的就是让萧然渐渐的放下心里面的包袱。

第 15 章

萧然看了一眼吴耀的脚，吴耀的身子歪着，看得出来他把重心都放在另一只脚上，估计是崴的厉害，萧然叹了口气，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送我？萧然，你送我回家？”

“看你这样子，估计走路也困难，见死不救不是我的风格。”萧然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外套，真心命苦，刚刚回家，外套刚刚才脱下，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喝杯茶，就又得重新穿上，萧然看着吴耀说，“我送你出去坐出租。”

“哇，你是大老板耶，没有自己的车吗？”吴耀惊讶的叫道，给人一种错觉，如果脚没有问题的话，他肯定还会跳起来。

萧然漫不经心的说：“我很少开车，上班的时候都是明睿过来接我，如果他有事的话，我就出去拦出租。”

“樊明睿还来接你上班啊？”吴耀一下子就泄了气，全然没有了刚刚那种兴致勃勃的样子。

萧然看上去也并不想在打击他什么，只一语带过，“公司离我住的地方远，明睿反正也要去公司，所以就顺便来接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吴耀想了想，也对，尤其是萧然这么加上一句解释，让吴耀的心里面轻松了许多，毕竟只有放在心里面在乎的人才会像这样在意对方的看法吧。

“走吧，这个点，也不一定好拦出租车，可能还要等等。”

“嗯，没事，等就等吧。”吴耀现在倒是更希望出租车一直都不来，最好今天晚上都不来，这样就可以顺水推舟的留下来……

但是，萧然只是瞥了一眼吴耀眼神里面透过的精光，立马就明白了对方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于是一句话拍灭了吴耀心里面小小的期待，说：“等个十分钟，要是没等到的话，就给你家打电话，让你妈派个司机来接你好了。”

这一句话，让吴耀立马态度180度的大转弯，开始祈祷出租车赶紧来，至少在十分钟内赶紧来，这样至少萧然还会陪着自己坐车，如果是让家里面的司机来接的话，可能这半个小时的相处时间也没有了。

出租车等的很顺利，刚刚走到小区门口，不到五分钟就来了一辆空车，萧然让吴耀先上了车，然后再吴耀用眼神期待的看了两分钟之后，还是硬着头皮的上了车，吴耀看他也跟着上了车，咧开嘴就笑，倒是前面的司机有些莫名其妙，问他们去哪儿，萧然瞪了几眼吴耀，然后对司机说，“师傅，我们去长青花园，我这朋友喝多了，您车开的慢一点。”

司机应了一声，当真把车开得很稳很慢。萧然和吴耀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萧然望着窗户外面，吴耀就望着萧然，过了一会儿，萧然觉得自己裤子口袋里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看了下，居然就是坐在身边的吴耀发过来的，萧然诧异的望了一眼吴耀，前面的司机也恰好在这时候问了一句：“这个点儿，出租车也不好坐，你们这是刚好赶上了，我刚刚才送了一个客人去你们上车的那个小区，不然的话，你们可能拦上半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够遇上空车。”

萧然点点头，应和了一句，然后把眼神从吴耀的脸上收回来，打开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吴耀发过来的短信——“萧然，你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告诉你，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论接下去发生的是你继续爱我，还是你重新爱上我，萧然，重要的是我一直爱你。”

萧然扭过头，看向吴耀，这好像是今天晚上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吴耀的眼睛，他才发现吴耀的眼神里面居然写满了渴望，这是他从来没有在吴耀的眼睛里面看到过的东西，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是八年前认识的吴耀，还是这八年里面一直存在在萧然记忆里面的吴耀，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于这样渴望的眼神，吴耀是一个太容易得到他所有想要拥有的东西的人，那种自信让他从来不曾理解什么叫做渴望。

萧然强迫自己把眼神从吴耀脸上移回来，集中到他的手机上面来，他开始思考，要怎么要回复这样一条短信。

萧然说：“吴耀，你和我都已经不是八年前的那个小孩子了，那时候的我们足够勇敢，桀骜不驯，拥有蔑视一切的自信，我们都以为我们能够走到最后，但是我们还是输了，而现在时间过去了八年，它磨掉了我所有的锋利与锐气，同样的事情，八年前那个孩子敢做的，八年后的我并不一定敢。”

吴耀等到这条短信传到自己的手机上的时候，心里面总有一些七上八下，有些着急，他斜着眼睛就能看到萧然在手机上面敲字，但是，好像时间过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自己的手机传来震动的触感，只看得见萧然不停的在手机上面输入一些东西，又不停的删掉，吴耀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这种紧张在手里面的手机开始震动的时候上升到了一个极点，吴耀甚至被吓了一跳，如果是别人，他一定会嘲笑那个人没有骨气，这么点小事也值得紧张，但是，他现在自己却恰恰就是这样的状态。

人很奇怪，总是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自己一直讨厌的那个状态，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你才会真正的去理解平常被你瞧不起的那些人，这才是真正的换位思考。

吴耀并不奇怪萧然会拒绝自己，只是没想到萧然会有一种听上去这么忧伤的语气来拒绝自己，这是吴耀没有想到的，于是动了动手指，吴耀很快的给了萧然回复——“有我陪着你，这一次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萧然也很快就有了回复——“吴耀，不是每件事情都像你想的那么容易，事实也证明不是每一件事都能按照你，或者说按照我们想的那样发展，还有吴耀，你有没有想过，就算真的有一天我们在一起了那又怎么样，除了我们自己，还会有人知道我们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幼稚？还活在你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面？你试试看，站在大街上，两个男人跟别人说我们在一起，会不会有一个人来祝福你？”

这一次吴耀看到短信之后，显得很激动，手指按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萧然，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祝福我们？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能够得到所有的爱。这世上从来都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萧然回复的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不是要所有人的祝福，我只要得到两个人在一起应该得到的祝福就够了，我需要一个最正当的理由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你，做不到，我不想用一种偷偷摸摸的方式，从你妈妈身边把你骗走。”

这一次吴耀没有回复短信，只是忽然大喊了一声——“司机，停车，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还，还没到长青花园呢。”一直都在认真开车的司机，显然没有留意到后座位上面两个人刚刚的短信交流，陡然被叫停车，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司机，别理他，他喝多了，我们去长青花园。”

“萧然，我告诉你，”吴耀用今天晚上从来没有过的底气十足的声音说道，“如果你现在不下车，等会会发生什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连我自己都不能保证，你知道我的，从来都说一不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考虑后果。”

司机像是被吓得愣住了，从前面扭过头来看着后面看上去有些剑拔弩张的客人，不知所措。

萧然叹了口气，他了解吴耀，他是一个说得出就真的做得到的人，也许面对他的时候，无论对方看上去如何无理取闹，最终自己也总是会妥协的原因就在于这个。萧然对着司机温和的笑了笑，递上钱，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啊，师傅，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等出租车绝尘而去，萧然对着吴耀低吼道：“折腾了一晚上，你闹够了没有，吴耀，趁着我还没有发火，还好说话的时候，你最好收敛一点，不要给脸不要脸。”话一说完，萧然也扭头就走了。

身后，吴耀一瘸一拐的跟上来，想要拉住萧然，却被对方一下子躲过去了，知道自己追不上萧然的脚步，吴耀干脆也不往前追了，停下来低吼道：“萧然，你不是一个胆小鬼，从来都不是，这一点，我八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还有，我和谁在一起，只要我自己同意就够了，如果你在意这些，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会比任何时候都努力。”

这一次萧然终于停下了脚步，两个人之间隔着五米远的距离，站定了一会，萧然终于还是回过头，转身又走回了吴耀的身边，把吴耀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上，帮他分担身体的重量。

吸了吸鼻子，萧然说：“吴耀，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明白，我们之间有八年的差距，这八年，我不会忘记，你也不会忘记。”

吴耀摇摇头，说：“不需要忘记，但是，萧然从你刚刚肯回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还能在一起，那八年的时间里面没有我，但是，你往后所有的时间里面都会有我，相信我，萧然，就像我刚刚相信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一样。”

第 16 章

萧然带着吴耀重新坐上出租车，只不过目的地换了一个方向，回到了他们刚刚上车的地方，转了一圈，萧然还是把吴耀带回了自己家。

吴耀笑嘻嘻的说：“萧然，你真了解我，总是能猜得到我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萧然笑了笑，说：“是啊，我总是能猜得到你心里面的想法。“

吴耀说，“这就叫做默契，叫心有灵犀，证明咱们两个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往下接话，在他心里面其实有一个想法，只可惜他了解吴耀，能够猜得中对方的想法，但是，吴耀并不一定就了解他，所以，猜不到萧然现在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只是一个人在那里开心。

萧然说：“去洗澡吧，脏死了。”

“要一起吗？”吴耀笑道，甚至还用妩媚的眼神冲着萧然抛了个媚眼，他现在心里面所有剩下的情绪就只有开心，感觉此刻的萧然在他眼里面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更加真实，好像一切都恢复成他最初的样子。

萧然把刚刚拿出来的一套睡衣拍在吴耀身上，笑骂道：“赶紧滚进去洗澡，哪儿那么多废话？思想能不能单纯点，干净点，就是因为每天吃完了就睡，睡完了就吃，才会影响智商。”

“只要不影响情商就可以了，”吴耀玩笑一样的说，“萧然，我的思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纯过，虽然可能想的东西并不太干净，不过，没关系，萧然，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才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的，萧然。”

“滚！”萧然用一个字结束了吴耀听上去就像是酒的后劲上来之后的胡言乱语，一巴掌拍在吴耀的肩膀上，当然力气上还在理智的控制下稍微放轻松了一点，然后顺便就把吴耀一把推进了盥洗室，关上门，站在门外面冲着里面喊道，“面盆上面的柜子里面有我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毛巾我给你拿的是新的，就放在淋浴旁边，你伸个手就能够得着，水你先提前打开放一会儿，热水很快就会出来，你试一试温度，冷了热了你自己调。”

“萧然？”

“什么？”萧然交代完他能够想到的所有应该注意的事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盥洗室里面传来吴耀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不像刚刚那样兴奋，居然有些失落，有些沮丧，让萧然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脚步，又走回到盥洗室的门口，吴耀的声音很小，隔着盥洗室的门听上去有些不清晰，以至于萧然不得不把身体紧贴到门上。但是就算这样也隔了几秒钟没有听到吴耀的回音，于是萧然又问道，“吴耀，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你是要什么东西吗？”

萧然的话音还没落，就听见门的那一边传来吴耀的一声惊呼，接下去就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发出的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萧然心里一紧，当下脑子里面什么也没有想，就那么推门进去了，一边还喊着吴耀的名字。在一屋子弥漫的水汽里面，萧然好不容易才看到坐在地上的吴耀，和掉在他身边的沐浴露，洗发水的瓶子。想到吴耀脚上刚刚的崴伤，萧然快步走到他身边，走近了才意识到吴耀已经把衣服脱得差不多了，幸好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充满水汽，倒也看不清楚。

强压下脑子里面一瞬间冒出来的各种想法，萧然扶起还坐在地上的吴耀，说：“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孩子，哪有人像你这么大洗个澡还要摔一跤的，说出去肯定被人笑死了，快起来。”

“萧然！“

萧然没有防备，就这样一下子被吴耀拉近了怀里面，这一晚上吴耀像这样抱紧萧然好多次，但是只有这一次吴耀就像是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把自己的下巴放在萧然的肩膀上，脸也紧紧的贴着萧然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水汽，萧然觉得自己脸上都变得湿润了。

“吴耀，你怎么了？“萧然这一次没有推开吴耀，反倒是顺从的让吴耀抱着自己，甚至把他身上的泡泡都蹭在了自己的衣服上，难得的耐下性子等着吴耀缓解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萧然，你还说你不喜欢我，你连沐浴露还有洗发水都还是用的我最喜欢的牌子，我说喜欢这个味道，你这么多年就没有换过，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萧然被吴耀固执的孩子气弄的哭笑不得，虽然嘴上安慰着吴耀，倒也没有很快的从吴耀怀里出来，坦白说，很长时间都没有一个人像这样让他感觉到温暖了，萧然说：“不只你喜欢这个问道，喜欢这个味道的人很多，比如……“

“不许说樊明睿的名字，我们说好了在我面前不提那个情敌。“吴耀大吼，这一下又像是一个抓狂的孩子。

“我是说我。“萧然说，”再说用习惯了的东西也懒得换了，每次去超市都直接那这个牌子，这么多年都已经成习惯了。“

吴耀愣了一下，哭着问道：“萧然，你能不能把喜欢我也当成一个习惯？”

萧然一下子就愣住了，吴耀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其实他们两个都属于很能够控制自己感情的那一种人，但是比较起来，还是自己更容易控制不住，所以吴耀跟他告白在一起的时候他哭了，吴耀第一次给他过生日的时候他哭了，吴耀带着他逃课去旅游看日出的时候他哭了，最后和吴耀分手的时候他也哭了，如果没有吴耀，萧然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一个这么容易就情绪失控的人，但是，今天，现在，在这间小屋子里面，反倒是吴耀哭了。

萧然有些哭笑不得，说：“又不是小孩子了，哭什么呀。“

“萧然，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没想和你分开。“

“行，我知道了。“萧然用手揉了揉吴耀的头，这是今天晚上第一次这么主动而又亲昵的对待吴耀，甚至于萧然还低下了头，亲了亲吴耀的脸颊，说，”傻瓜，别哭了，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