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蓝颜(冬至)上——KcielJ
KcielJ  发于:2015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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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帅一转身,才发现曹乐泰的存在。

“曹会长?”许大帅的眉头皱了皱。

曹乐泰的笑容仿佛一直都没有变过,谦恭、谨慎。

“这夜总会是你开的?”许大帅开始考虑,要不要下条戒令,将全城的夜总会也关了。

曹乐泰微微躬身,开口道:“大帅能光临,曹某十分荣幸。”

许大帅只瞥了一眼这个微笑的男人,又问道:“你说的紫云,就是刚刚那个歌女?”

曹乐泰点点头,“正是。”

许大帅道:“把她叫过来。”

曹乐泰没有将许大帅的话付之行动,而是看着他笑了笑,“大帅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见许大帅脸色不太对,才又笑道:“只可惜,紫云姑娘刚刚随那位唱戏的楚老板进了偏厅。大帅要见她,恐怕得等一阵……”

许大帅的脸上已经稍稍显出些愠怒之色,也懒得再听那曹乐泰跟自己说什么,直接抬脚朝着刚刚紫云将楚云舒拉走的方向过去。

曹乐泰望着那个有些阴沉的背影,玩味地笑了笑,转头对手下的心腹说了句,“跟上,戏要演到精彩的地方,咱们也该去叫叫好了。”

楚云舒正忘情地拥吻着怀里的女人,他从未尝试过这样曼妙的事情,渐渐地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不速之客便闯进来,“云舒,你跟那女人……”许大帅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眼前这香艳的一幕。

楚云舒闻声,急忙放开紫云;紫云也羞答答地背过身去。三个人就这样沉默而尴尬地僵持了约莫半分钟,曹乐泰也来到了偏厅。

“紫云姑娘,许大帅可是咱们夜总会的稀客,你怎么能如此怠慢?等一会儿可得好好陪陪他。”曹乐泰对紫云道。

紫云回头望了一眼楚云舒,楚云舒红着脸又偷瞄了一眼许大帅,许大帅转过头来看着曹乐泰,屋子里继续着先前的安静。

曹乐泰慢慢地吸了一口雪茄,又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盯着楚云舒轻笑道:“但不知楚老板可否舍得放我们这位美艳如花的紫云姑娘离开?”

楚云舒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也不知该怎么回复曹乐泰如此揶揄的问话,只能抿着嘴唇沉默。

许大帅在一旁道:“不用她陪,本帅对这女人没兴趣。”

他好像又是再为自己解围……楚云舒终于正视了一眼许大帅,便又转过脸去,“今晚就先这样,我走了。”接着几乎是逃也似地跑了出来;许大帅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紫云站在原地没动,曹乐泰十分满意地望着那两个离开的背影,对她道:“戏演得不错。”

紫云则没有了刚刚那副羞艳的姿容,而是冷下一张面孔问道:“你何时能帮我从良?”

曹乐泰夹着烟,想了想,“等到我认为可以的时候吧……”

“你认为的可以是什么时候?”紫云的语气有些不善。

“可以谈生意的时候。”曹乐泰嘴角微翘,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

许大帅追着楚云舒一直到了门外,楚云舒却偏偏像是要将他甩掉一般,越走越快。不得以,许大帅只能喊道:“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楚云舒这才稍稍停住了脚步,“您要说什么?”

要说什么?许大帅自己也没想好,他只是想叫住他而已。

“……你……我……”许大帅脸憋得通红,终于问出一句,“你是不是真的看上了那个女人……”

楚云舒看了看他,“大帅追我出来,就是要问这个?”

许大帅道:“对,我想知道。”

楚云舒笑了笑,随即对他道:“紫云是我的未婚妻。”

“什么?”许大帅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没错,”楚云舒道:“紫云是我的未婚妻,前几天隔巷的六姑介绍我们相的亲。”

“你同意了?”许大帅皱眉道。

“嗯。”楚云舒点头。

“什么时候?”许大帅继续追问。

“刚才。”楚云舒答。

提起刚才,许大帅便想到偏厅内那香艳的一幕,不禁冷笑了一下——那一幕虽然只有一瞬,却不能让他轻易释怀。

“就是这样,告辞。”楚云舒说完,就想走,却被许大帅的手紧紧握住手腕,他能感觉出这个男人想要掌控一切的决心。

“本帅的话还没跟你说完。”许大帅的声音有些低沉,拽着楚云舒一直不放。

楚云舒撇过头去,望着回去的路,等那男人把话说完。

再一次,许大帅把自己逼到哑口无言的境地。良久,他道:“祝你幸福……”

楚云舒意外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听许大帅说:“你我是朋友,你能找到心仪的人,本帅自然要祝你幸福。”

一席话说的无比真诚,可只有许大帅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口不对心。

拉住自己只是为了说这四个字?楚云舒总觉得许大帅还应该有些其他的意思要表达,只是不敢再往深处去想,他默默地将手腕从许大帅手中挣脱出来,“多谢大帅,我先告辞了……”说完转身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中。

许大帅呆呆地望着那个戏子的离开,心中一阵失落,竟连蔡副官走到他身边也未发觉。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吓老子一跳!”

蔡副官一直笑眯眯的,没说话。

楚云舒一边往家走,一边想着事情。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是没有察觉出那个男人的意思,只是一直不想去相信。因为许大帅是个男人,还是个有地位的男人。这样有地位的男人会轻易地看上一个戏子出身的自己么……无非是想图个新鲜刺激吧。有钱有势的军爷养个戏子当男宠在这时下并不是什么少见多怪的事,楚云舒曾不齿过那些人,却不想,自己竟也快沦为其中的一员。想到这里,他不仅自嘲地笑笑,正好也走到了家门口,刚刚进门,却听到屋里传出来的争吵声。

“你在外面惹了事,又跑到家里来偷钱。”

“不孝的兔崽子,你想看着老子被打死吗?!”

楚老赖正跟楚云徳推推搡搡,楚云舒急忙跑进屋内,将两人分开,“发生什么事了?”

一见是自己的二儿子,楚老赖指着楚云舒的鼻子就骂开来,“好你个兔崽子!上次找了个什么军爷欺负你老子,今天我非打死你这个白眼儿狼!”说着抄起鞋底就朝着楚云舒的脸上扇过来。

楚云舒不想跟自己这个所谓的“爹”还手,只能闪身躲开;倒是楚云徳一把抓住这老头子枯瘦的手腕,“告诉你,你没资格教训我们兄弟俩,今天你敢动我兄弟一根手指头,我跟你没完!”

楚老赖随即大叫,“兔崽子,难不成你还敢打死我?!”

楚云徳生就一副火爆性子,听这无赖老爹这样说,就索性挥起拳头;楚云舒见状,一把拦下,“大哥,他始终是咱们的爹。你先冷静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云徳恨恨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楚老赖,说道:“他几日前在人家烟馆里顺了一块大烟膏和一杆烟枪,曹乐泰的人找上他,威胁说不赔钱就往死里打,这不,就又跑到家里来偷钱了。”

“呸!”楚老赖蛮横地说道:“老子花自己儿子的钱,这叫拿!你们要真是大逆不道的话,就看着我被那烟馆里的人活活打死吧。”

楚云舒皱着眉头,对这老头子道:“亏你尚为人父,何时才能够长进些?家里的钱都给你还了债,哪有余钱供你挥霍?”

楚老赖把嘴一撇,“行,你们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子去送死,就别怪老子心狠!”说完从那脏兮兮的棉袄里掏出一张纸。

楚云徳抢先拿过来,看了看,又递给楚云舒,“兄弟,你识字,你念念这上面写的什么。”

楚云舒接过来一看,不由得惊道:“卖身契?!”

第十二章:借钱

第十二章 借钱

“不错,这就是一张卖身契。”楚老赖将那张纸一把夺回,重新揣进怀里。

楚云徳冷眼瞥着楚老赖,问道:“你这把老骨头能值几个钱?”

楚老赖咧着干瘪的嘴,对楚云徳冷笑道:“我当然不值钱,但是烟馆的那位曹东家可是点著名的要你。要是我今晚还拿不到钱,明儿个你就等着给那曹东家当男宠去吧!”

“你放屁!”楚云徳即时大怒;一旁的楚云舒也早已按捺不住,冲上来揪住楚老赖的衣领怒道:“你还是个当爹的吗,你还有人性吗?你早就不把我们当你的儿子看了吧,我们就是你还债的工具吗?!”

楚老赖由于常年抽大烟,身子骨似乎变得十分虚弱,再经过楚云舒的这么一摇三晃,不由得眼前冒起了金星,他抓住自己儿子的手腕,一边大喘着气,一边道:“那我就只能任由那烟馆的人把我打死吗?我欠了他们的钱,烟瘾犯了又难受,我有什么办法?!”

楚云舒恨恨地松开揪住自己老爹的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还差人家多少钱?”

经过刚刚那么一折腾,楚老赖也闹不起来了,却只是牢牢地捂住自己怀里的那张卖身契,老老实实地说:“五百块大洋……”

“五百块!”兄弟两人同时惊呼。可楚老赖倒还显得淡定,“五百块大洋,你们凑一凑,今晚我就住在家里,等明儿个凑好了钱,我就把卖身契赎给你们。”他说完,瞥了两个儿子一眼,就自动自觉地选了一间屋子睡觉去了。

两兄弟依旧留在原地,愁眉对苦脸。最终还是楚云徳先说话:“兄弟,这件事儿索性咱俩谁也不管,管他什么卖身契,都是拿来唬咱们的。这老头子骗了钱,肯定是要拿去抽大烟。”

“若是真的呢?”楚云舒两手抱臂,眉头始终蹙得紧紧,“明儿个那帮要债的真的找上门来,你说咱们是看着那老头被打死,还是直接把你送给曹乐泰?”

听到“曹乐泰”三个字,楚云徳的脸色就差没绿了,音调也提高八度,“他要是真敢再上咱家的门,我就一棍子把他的腿打折!当初要不是他,我这右腿也不会废……”

楚云舒道:“大哥,咱们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得先想个法子把眼下的事儿给解决了。”

楚云徳一脸为难,“你说怎么解决,难不成真的去凑五百大洋还给他们?那么多钱,咱们一时间能去哪儿凑,就这东邻西舍的,借也借不来啊……”

“借……”楚云舒拄着下巴,忽然之间就想到了一个人,“大哥,我去找那个人,找他借那五百大洋。”

楚云徳略带担心地怀疑道:“兄弟你真是去借么,你能找谁借?”

楚云舒浅浅一笑,那笑容令人心安,“放心吧大哥,我找的那人一定肯借给我的。”

百汇大戏院的张经理与这位楚云舒楚老板有着非常不错的交情。众所周知,红遍全同阳城的楚老板是人家百汇大戏院的角儿:伺候好了这位角儿,就相当于养着一棵摇钱树;临城临县的许多剧场戏院也曾试着过来想把这位名角儿挖走,那张经理为了自己的长远利益,理所当然地要跟楚老板搞好关系,把这位角儿给养住。然而,张经理与楚云舒还有另外一重关系,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张经理的父亲,就是当年楚云舒的师父,据说当初曾在京城的皇宫里头唱过戏;也就是张经理的父亲当年将楚云舒买下收作徒弟,也帮楚家还清了楚老赖先前欠的债。

楚云舒一直拿自己的师父当恩人,学戏虽然苦,但为了不辜负师父,他硬是忍过了严冬酷暑,练出了一身扎实的功夫。这位张师父也是看中了楚云舒是棵好苗子,在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自己的独生子也就是现在的张经理,一定要好生对待楚云舒,这孩子将来绝对能成角儿。张经理也是个孝子,老爹的临终遗言恪守谨遵,这几年来,待楚云舒以及他那跛脚大哥都像亲兄弟一样;所以,楚云舒在这个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张经理。

这个时候,张经理正在家中的堂屋里罚跪。被谁罚呢?自然是他的那个市侩老婆。话说张经理是个好人,就是为人懦弱了些;可他又偏偏娶了个市侩而泼辣的老婆,在家便全然没了地位。

楚云舒敲开张经理家的大门时,正是那泼辣的婆娘开的门。

“大嫂,近来还好吧。”楚云舒也多少知道些张经理家里的事,见到那位张夫人,露出友善的浅笑。

那张经理的婆娘一见来人是楚云舒,却没什么好脸色,她一双细弯的眉毛生的微微倒竖,看起来更加刁钻。“谁是你大嫂,别瞎认亲戚套近乎,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您和我张大哥……”楚云舒说着,正要将手里提着的点心递过去,却听那婆娘厉声叫了一句:“我呸!”接下来伸出自己尖细的食指,戳着楚云舒的鼻子骂道:“说瞎话你也不看看时辰!哪有人大半夜的跑来串亲戚的?瞧你这穷酸样,准是又要找我家老张借钱。呵,你们兄弟俩的脸皮可真够厚的,老张他爹帮你家还了那么多债,你现在也借着我们家老张的场子出了名,却还有事儿没事儿的跑到我家来蹭吃蹭喝!你们家要是真揭不开锅了,吃糠咽菜也能对付一段儿吧?跑到这儿来坑我们……”

不论张家的婆娘说话多么刻薄,楚云舒还是打算隐忍着听完她的数落;还好这时,张经理急忙从堂屋中出来,他那两条腿因为跪久了还有些发麻,但却愣是一路小跑地奔过来,对着自家的婆娘喝道:“你怎么跟楚老板说话的?”

张家婆娘看着自家的男人竟敢擅自跑出来,心中一阵来气,对着张经理吼道:“哪个允许你跑出来的,这儿没你的事儿,给我回屋接着跪!”

张经理再窝囊也是个男人,当着楚老板的面儿被自己的婆娘这样数落,他脸上也挂不住,“你看你都说的些啥话,让人家楚老板见笑。”

张家婆娘冷笑一声,“他见笑?他还有资格见笑啊!就为了给他那个大烟鬼的爹还债,咱家的钱都给这个穷酸货垫进去了!你爹当年死的时候只用了一口薄皮棺材下的葬,你不是不知道。现在他红了,还三天两头地让你周济,你就当个冤大头让人家坑吧!”

这一番话指桑骂槐,楚云舒提着那包好不容易敲开点心店老板家的大门、让人家现做的点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戏子的骨子里本身就有一股高傲劲儿,更何况楚老板这样一位当红的名角儿,要不是急于替楚老赖还债、好赎回大哥的那张卖身契,他才不会拉下脸来听这婆娘一顿尖酸刻薄的数落。

“张经理,既然是您跟大嫂不方便,这么晚来打扰也确实是楚云舒做得不对。你们就当我没来过,打扰了……”楚云舒说着就想走,却被张经理一把拉住,“楚老板来都来了,进屋坐坐,这婆娘见识短,你可千万别跟她计较啊。”

旁边的张家婆娘一听不干了,大叫着就要跟张经理打架。张经理忍无可忍,怒喝了一声,“滚回去!”或许是见自家的男人真生气了,那婆娘也消停了些,骂骂咧咧地回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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