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幻想从上空跌落的伤——宇落天堂
宇落天堂  发于:2015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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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岳没有得到妈妈的夸奖,只收到一个白眼。

彭妈干咳了一声,说:不会也没关系,以后大家一起住,我可以教他。

程妈突然瞪起眼,结巴着:什么,住什么。彭岳!你们不是单过吗?

彭岳忙抬头看过去,含糊的:哦,哈,嗯,呵呵……

彭妈接过去:我是想让他们单过的,可是你看看,程晋什么都不会,总不能让我们彭岳都干了吧。这样,开始我先教教他,教会了他,我在回苏州去。

程妈彻底急了,厉声问:彭岳,你会缝衣服吗?

彭岳结巴着:不太会。

程妈接着问:你会绣花吗?

彭岳被问了个大愣眼,更加结巴:不,不会。

程妈高声说:好吧,那我也住过去,我教你。

程湘已经笑趴在桌子上了。

程晋看着这一桌大大小小,有些恍惚,耳边突然一阵鸣响,一阵阵音乐声传过来,四周看着寻找一下,似乎大家都没有发现。

他很想问一句:你们听见音乐了吗?还吃饭吗?

第10章

程晋一觉醒来,看到天花板有些眩晕,整个人躺在哪里有一种眩晕的感觉,想不起前几天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侧头看见彭岳正在穿衣服对着镜子整理自己,斜了自己一眼,平常聊天的声调:醒了?

程晋喉咙有些干涩,眨眨眼。

彭岳叹口气,询问着:不生气了?

程晋皱眉,他实在想不起来两人争执了什么又或者时间到底停在那里了。

彭岳看着程晋木然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样子,皱眉望着天花板思考着,突然坐过来,伸胳膊抱住程晋,耳语着:我妈这人其实挺好的,时间久了就好了。她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大不了是擦擦玻璃做做饭,没事儿,老公记着呢,都算我头上,回头我好好补偿你,我们……

彭岳的话没了声音变成一股股湿热的气噗噗的吹到程晋的耳朵里,程晋闭着眼睛笑了。

彭岳看程晋笑了,人也放松起来,笑着说:好好享受假期,下午出去玩儿玩儿,过几天上班了,你也就不用老跟咱妈互相瞪眼了。

程晋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朦胧的享受着彭岳哄自己的话,也对,没几天,可是,几天了?

彭岳上班走了,程晋开始收拾床和屋里的摆设,无意识哼着歌:慢慢的跟着你走,慢慢的没有借口……

屋外彭妈喊程晋:程晋,来吃早饭。

程晋忙应声快步走出去。

两人坐下来吃饭,程晋看着桌子上的豆浆油条和小包子突然觉得程妈也挺好的。

程妈用眼风瞟一眼程晋,不冷不热的说:我买了早点,彭岳都没来得及吃,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程晋正在咽一个包子,突然噎在喉咙里,敲了敲才下去,顿着声音说:那个,阿姨,哦不,妈,明天我去买早点。

程妈不知道是满意程晋噎住还是程晋的态度,反正比刚才是高兴了些,缓声说:吃饭吧。吃了早饭还是别的事情要做呢。

程晋突然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饿了。

中午,程晋在洗手间里给彭岳打电话压低声音:你到底回不回来,你妈整整一个上午就没放过我,光玻璃就让我擦了4遍,衣服不让用洗衣机让手洗,现在她又让我做肉馅酿茄子,和蟹粉狮子头说你爱吃,到底有没有完,有没有完啦!!!

彭岳那边儿事不关己想笑不敢笑,漕着低回悲伤的语调:太可怜了,对不起,亲爱的,真的,这些都应该放着我来的,本来是两个人的假期结果我还得等两天,害你受苦了。我保证,主人,等我一回家,一切全都我来啊。

挂了电话,程晋坐在马桶上呼着气,不明白什么时候洗手间成了他最爱的地方。

人挪出洗手间,彭妈拿着程晋洗过的衣服凑过来,领导的口气:你看,程晋,不是我说你,这衣领呢是要从里向外搓的,然后用小刷子一刷,这样就不会有道道。

程晋皱眉,哼着:道道,什么道道。

彭妈恨不能把衣服领子凑到程晋的鼻子尖儿下面了,说:你看。

程晋眨眨眼,突然一捂肚子,说:哎呦,妈,我难受,好像发烧了,我去看医生。

说着连外套都没拿,转头跑出屋去。

彭妈愣眼看程晋跑出去,半天没反应过来。

晚上,彭岳来接程晋,看见程晋正一脸戒备的盯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坐在他身边和他一切吃薯片看电视,程湘在旁边笑着说:哎,彭岳哥,我哥嫁到你家是去当大丫头老妈子的吗?

两人看着电视忍着笑,不由想起宁轶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时的表情,笑呵呵说:小心翻脸朋友都没得做。

走在路上,夜空中隐约听见小鸟儿在叫,程晋已经耳幻习惯了懒得去确定。但彭岳掌中的热度还是哄到心里去,异常温凉,似有似无中好像这个人一直在照顾自己,给自己做饭,给自己穿衣甚至洗澡,用一点一滴的生活小事化开艰难,虽这样的臆想是多么莫名其妙,这样梦里一般的场景和感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己也说不清楚,可彭岳是真实的。

彭岳仰仰头,轻声说:回头,我跟我妈谈谈。

没想程晋居然拒绝了,笑着说:我自己解决。

彭岳看着程晋温和生动的表情突然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

第11章

看着程晋躺在洁白明亮的屋子里,外面小花园里偶尔有康复的病人走过,落地窗将阳光分割成一道道斜长的线投射在床单上,昨天跟护士说白色的床单实在单调,今天再来看竟然换上了令人温暖的鹅黄色,上面的几何图案还有些立体感,这让彭岳由衷的感叹杨院长坚持不减价是有道理的,而自己当初把车卖了是值得的。

最塌心的是,终于可以两人安静的呆在一起,聊聊天,说说宁轶的闲话。

宁轶知道彭岳把车子卖了有些惊讶,过来看到程晋现在修养的环境,面儿上很静一时间看不出悲喜,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的彭岳心里直发毛。这一段时间,一直吵吵嚷嚷,宁轶的脾气又古怪,语言能力基本用于吵架,这样静下来相对,彭岳开始有些慌。程晋的事情已经让他腹背受敌,如果宁轶也……彭岳不能想下去。

宁轶回头打量彭岳,突然用一种别扭的声音干巴巴的说:我不会卖我的车的。做不到。

彭岳被宁轶这样的话一时间找不到北,猛一声:啊?

宁轶转头趁着落地窗的玻璃眼睛里收留些阳光,轻声问:彭岳,我要是向程晋这样躺在这里,你会把车卖了来救我吗?

彭岳被宁轶问了个当头,眨眨眼,想着世界上最好的回答:会吧……

两人沉默一会儿,突然都笑了。

宁轶低些头看着程晋,像是自说自话,笑着说: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劲儿。没想到这么不对劲儿。

彭岳也笑了,没来由的轻松了一下,侧头看着宁轶一弯秀眉微微上翘的嘴角,眼风里残留的景,玩笑的伸手在宁轶的脸上轻快的划了一下,果真看到宁轶回头看着他,吐出个字:滚!

也许,这是几个月来,彭岳唯一高兴的几天。

似乎这房间里收留很多错位的时空,三个人又回到从前,笑笑闹闹的从前,第二天醒来早起的两个人便去吃早饭,聊着第三个人会饿死在床上。

宁轶走了,彭岳坐在落地窗的台子上,看着床上的程晋,刚洗过澡的程晋看上去像是刚旅行结束疲惫睡着的样子,面色上有些苍白和肢体上的无力感竟然慢慢传染给彭岳,似乎这场旅行是两人一同的出走,可就是在路上的过程各自都拿了不同的时间表。

彭岳走上前轻轻吻吻程晋的额头,这让他有些畏惧,怕面前的人突然睁眼发现,或者两人其实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开始,只是他误会了。

彭岳有些心酸,轻轻聊着天:唉,我说,我把我车都卖了,才让你过上这好日子,你得记我好。知道吗?回头,我再想想办法,我们再去参加一个康复的治疗。等你醒来,要以身相许知道吗?不管你妈同不同意。

彭岳说着说着眼泪流下来,似乎是累极了却怎么都不敢睡着,这怕做梦的那个是他自己,只怕醒来的那个人是另一个人,笑他一厢情愿。

彭岳握着程晋的手睡着了,突然有人轻轻碰他,睁开眼竟然是小珺。突然发现自己还握着程晋的手,一闪放开,有些结巴:小,小珺,你怎么来了。

小珺手里拎一个旧黑色运动包,站在床边也不看他哥,只是怔怔看着彭岳,眼神里有些暗伤。

彭岳慌了,拉住小珺,轻声说:没让你妈知道吧。

小珺还是看着彭岳,摇摇头,努力组织着语言:彭岳哥,我怎么谢你。

彭岳一时间无法作答,就那样站着。

小珺似乎很想解释什么,又忙于做些什么,边说着边从包里面拿出一个报纸包,说道:彭岳哥,我把我哥的车卖了但钱不多,直接拿过来了。给你。

彭岳没接,问道:你妈知道吗?

小珺摇摇头。

彭岳二话没说,把钱直接装回到包里。

小珺有些急,边拦着边说:彭岳哥,这里特别贵,我知道的。我们怎么能……

彭岳眼睛因为着急有些红,声音有些凛冽:不是说了这里是你哥公司的福利嘛,你妈要是知道了,你哥还能住这儿吗?

小珺突然哭起来,哭得非常痛苦压抑,断断续续的:彭岳哥,我们全家对不起你,你一心照顾我哥,我妈却那么说你,你受了那么大委屈还不能跟别人说,彭岳哥……

彭岳抿紧嘴,死死皱眉不让自己眼泪流下来,扶着小珺的肩膀说不出来。

小珺似乎哭够了,只是眼泪还在流,说:彭岳哥,我猜那天我哥跑出去是去找你的。

彭岳似乎听到了什么,搬了旁边的凳子慢慢坐下来,看着小珺,轻声问:吵架那天吗?

小珺抬眼看看彭岳,下意识咬咬嘴唇,继续说:其实我哥那本日记一开始没锁,结果我妈就看了,后来他们就吵起来,我听到他们提你来着,后来我哥把日记锁了就自己开车出去了。

彭岳很仔细的听小珺的描述,极力想像着当天的场景,似乎能看到模糊的两人争执的景象,就是听不清自己极想听到的话,小心的问:他们两个吵什么了。

小珺想了想,说:就听见我妈说彭岳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哥就说那是我们两的事儿,你管不着,后来我哥就跑了。

彭岳停顿一下,突然直直身子,常常出了一口气,问道:他是说我们两个事儿?

小珺点点头。

彭岳突然笑了,双手扶住小珺的头,玩笑的来回晃,说:好弟弟,真是你哥的好弟弟。

说完一顺手把小珺抱在怀里,说着鼓励自己的话:没事儿,放心,有哥在。哥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你哥治好。你把钱拿回去,别再让你妈操心了,知道吗?

彭岳听不到小珺哭,只听到两人在一起曾经听到歌,在不明不暗的月亮下清晰如水一般:我等不到入常的昨天,你看不到曾经的秋天,我们的世界只是他人依旧,我们已没了明天,慢慢的看着你走,慢慢的没有借口……

第12章

彭岳吓坏了。

程晋出了一次事故,痰哽在喉咙里差点儿窒息,正好碰到个新来的小护士四处乱看碰到这才捡回一条命,等彭岳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危险,可无论对方怎么解释安慰都不能让彭岳安心下来。彭岳沉默的让人有些害怕,只到近旁小超市买了一套简单行李往程晋床边一铺,一睡就是一个星期,饶是杨院长是个好说话的人也有点儿看不下去,决定找彭岳谈谈。

彭岳看上去比上次又瘦了一圈,皮肤也有些暗色,像是长期营养不良一样。

杨院长叹口气,很多人来到这里都会走到这一步,眼看着睡着那个开始又白又胖起来,而等着的那个却开始又黑又瘦,突然有一天撑不下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人接走或留下,这也是常有的事。

彭岳,你会是哪一种呢。真是有些好奇。

杨院长想来想去,决定先道歉:彭岳,对不起。上次是我们失误了。下个月的费用可以打个八折。

彭岳抬头看看杨院长,摇摇头,苦笑一下,轻声说:那也不够啊。

两人都静默了,杨院长静静看着彭岳,似乎在打量他或审视他,手里面无意识默默摸着一根笔,说:彭岳,你这是何苦呢。

彭岳的眼睛迅速一红,说不清什么情绪打扰了他正常的表情,侧头看着案头上摆着那个玻璃的小摆设,轻声问:杨院长,这是什么?

杨院长抬眼看看,哦了一声,轻松的解释道:这是我们刚建院的时候照顾的一位病人,挺年轻一个女孩子,车祸,后来在这里去世的。家属送的作为纪念,你看里面镶进去的那个丝线其实是那女孩儿的头发。

彭岳睁着眼不得不听着,后悔极了自己刚才问的问题。

杨院长似乎说到兴头上,突然发现彭岳脸有些白,轻声笑一下不再说下去。

是的,不是所有的人都像自己经历过生死无数后还能看的开开的,或者习惯的好好的。

至少,现在的彭岳不是。

杨院长笑着说:彭岳,我的经历让我对自己或者别人的生生死死很客观,或者很冷漠。你别介意。

彭岳摇摇头,无意识聊着天:不会,您是个好人。

杨院长一怔,很快收一下表情,没说话。

等一会儿,杨院长接着说:彭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程晋的情况和这里很多人都是一样,他们可能一睡就是好几年或者一辈子,他们的家人一开始都和你一样,等的望眼欲穿,可时间久了,有人疯了,有人放弃了,有人甚至不告而别。这都算好的,也有可能就这么睡着人就过去了,就像我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儿似的。

彭岳僵直着身体,眼睛死死盯着桌角上那个玻璃摆件,抿着嘴。

杨院长有些怜惜的看着彭岳,似乎自己刚才说的那些情况彭岳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做,可这世界上最关心程晋的确是这个陌生人一样。

杨院长顺手把摆件拿到手里玩儿着,笑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摆着它吗?

彭岳抬头看看杨院长,摇摇头。

杨院长接着说:因为女孩儿的家人给我上了一课。他们知道那女孩子去世后,没有想其它的家属一样又哭又闹,或者整夜坐在病房里不走。而是把病人的房间收拾好,把东西整理好,回头把这个带给我,跟我道谢。是他们让我第一次觉得生命的美好,第一次为自己曾经厌烦那些又哭又闹的家属而愧疚。生命是一场选择,但可能是别人的选择。

彭岳的眼泪流下来,却不太知道。

杨院长轻声相劝:别再睡地上了,回家去睡吧。

彭岳点点头,明白了什么,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杨院长,我不睡地上了。我能搭个行军床吗?

彭岳把落地窗打开看着外面的秋天,似乎两人那天有些甜蜜暧昧的话题是上辈子的事,程晋低着头微微笑着,略带着娇气的语气:唉,你别骗我。

彭岳只是笑着,欣赏着面前人好多年看着都没发现过的神情。

程晋略侧着头笑着说:宁轶说朋友到恋人是7座针山的距离,弄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

彭岳只是轻松着彼此把话挑明以后也不会有多少迂回,直来直去的痛快让他有些找不到北,还是笑着,决定留些话明天再说。

程晋似乎也不着急,边往外走,边远远朝他挥挥手。

他们都想着留些话明天再说。

彭岳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刮子。那里来的明天啊!

站起来,又回到杨院长办公室。因为刚才搭行军床的事刚不欢而散,彭岳这么快回来让杨院长有些惊讶,不知道他是想通了还是想歪了。

彭岳深呼一口气,说:杨院长,你这里不是招护工吗。你看我行不行。

杨院长睁睁眼,又想一想,迟疑着:我们这里没招过家属,再说你行吗?

彭岳朗声回答:我可以学。我是学计算机工程的,以后全院的计算机加网上的维修维护全我来,我不要钱,只要你让我到这里当护工。我不光照顾程晋,我还可以照顾其他的病人,你分给我什么活儿,我就干什么。我会做饭会洗衣服,不会的,我学!

杨院长看着那里看着彭岳,似乎在重新认识他,轻声问:条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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