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之木中花 下+番外——半眸
半眸  发于:2015年07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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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左腿伤重,牧白每次跪下都尽量让右腿预先着地,可走了半路,一直在承受大部分压力的右腿并不比左腿好到哪里去,之后的路,牧白每一次几乎都是将自己硬生生砸跪在地上,也顾不得伤重伤轻的问题,两条腿麻木的像不属于自己的一般,左腿的血一点点渗出,在深色的裤子上留下了可疑的印记,还有一些,顺着腿侧一路流了下来,从裤脚处滴到地面上,像是为走过的路程做下记号。

苍白的脸色,不知是冻的,还是难以承受的痛。牧白的头有些发晕,跪到一半,双腿突然打颤,同时砸到了尖锐的石子上,他两手支地,用力仰头,将一声几欲冲口而出的喊叫断在了喉咙,缓了好久,才重新站了起来。

远处的男人一直看着,直到此刻才将望远镜拿了下来,递给一直站在身边的人,“接下来交给你了。”

“是,少爷。”左志勇接过望远镜,他刚刚回来,跟肖杰报告完事情便一路跟在他身边过来。

肖杰很早就来了,却一直没有出现,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牧白跌倒过很多次,看得左志勇都胆战心惊,下意识的想要出手帮忙,然而肖杰却至始至终都毫无反应,仿佛这件事情跟他无关,可是,如果真的毫不在意的话,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左志勇想不通,不过少爷的想法一向跟正常人有所不同,想不明白也是很正常的吧。

“你的左轮呢?”肖杰不再看向牧白,转头问左志勇。

“在身上呢。”左志勇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实话实说,他通常情况下都是带着两把手枪,一把惯用的轻型微声枪,另一把便是左轮,里面只放着一枚子弹,像是随时为俄罗斯轮盘赌做准备。

“给我。”

左志勇掏出枪扔了过去,肖杰接到后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朝着下山的方向而去。

“少爷,您去哪?”左志勇下意识的一问。

肖杰转身,眼神冰冷,像是一瞬间变了个人,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我去哪需要向你报备么?”

左志勇身体自然反应,站成了标准军姿,敬礼“不用,抱歉长官!……不是,抱歉少爷!”

肖杰没再理他,径自离开,左志勇抹了把冷汗,呼出口气,少爷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拿起望远镜,看着那个一步一跪艰难向山顶而去的人,会跟这个人有关么?

“铃铃铃”门铃响起,蔡甄并不想理会,奈何按门铃的人实在执着,让她不得不起身下了楼。

隔着门镜,蔡甄看到了个不认识的男人,“你是谁?”

“我是牧白的朋友。”

“他不在。”蔡甄厌恶的回了句,转身就要回去。

“我要找的人,是你!”男人邪邪一笑,透过门镜,仿佛可以看到里面,直直盯着蔡甄不放。

“找我?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门都不开,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我不记得认识过你这样的人,也不想跟你谈什么。”蔡甄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她明知这男人看不到里面,但就是有一种自己被钉牢又被看透了的感觉。

“哦?是吗?即使内容是当年那场车祸?”

蔡甄浑身一震,“你知道什么?!”

男子了然一笑,轻声说了两个字“果然”。随即看向蔡甄“不请我进去么?”

蔡甄咬牙开门,把男子迎了进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当年那场车祸已经被证实了是个意外!”

“我并没有说不是意外,你紧张什么?”

“你!”

男子双手交叉胸前,靠在墙上继续说道“那个山道的转弯辅助镜正巧在车祸的前一天碎了,还来不及修,转弯视角本就不好,还碰上了一辆重型卡车,牧先生下意识的向右满打舵才使得车子滚下坡道,整个事件的经过,摄像头都完整的拍了下来,警方那边也确定了是意外,我并没有否认。”

“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子一笑继续“无论是警察还是媒体,所有人的重点都放到了轿车身上,却没有人关心卡车一边,也难怪,毕竟一边是名人,而另一边是几乎没有责任的卡车司机,像我这么无聊又好奇的人,大概没有吧。”

蔡甄并不接话,听着男子接着说“卡车司机的父母很早便过世了,是他跟妹妹相依为命,他初中毕业便出来工作,妹妹倒是很争气,不但念了大学,成绩还很优秀,说起来,应该还算是你的学妹了吧,媒大舞蹈系的高材生,一毕业便被蒙斯特林的艺术总监挑走,只可惜,人还没等过去,便又收到了一份拒绝信,你说是不是造化弄人?”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蔡甄话虽说得镇定,紧握的手却逃不过男人的眼睛。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在同一天收到了邀请函,这件事情还真是挺巧的。”

蔡甄脸色发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你真有意思。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都已经放我进来了,你还打算继续装下去吗?”

“我……”

“放心,我对八卦不感兴趣,不过求财而已。”

沉默过后,蔡甄问道“你要多少?”

男人眸色一凌,嘴边仍带着笑,却不由得冷了几分“你果然一直都知道!”

在男人说了求财之后,蔡甄仿佛也放心了不少,不屑的哼了一声“跟你没有关系!”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了几声,一步步逼近蔡甄,“之前也许跟我没有关系,但是现在不同了,你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可以对自己儿子下死手,我是该说你卑鄙,还是该说你够狠呢?”

“哼,我倒是忘了,你刚刚说你是牧白的朋友是吧!他毁了我的一切,难道不该有所补偿么?!欠债还钱,以命抵命,这都是天经地义的!”

“当年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牧白才多大?他凭什么要承担最大的责任?就算真的有人需要为那场车祸负责,也是车上的每一个人,而不是牧白自己!但是他却毫无怨言的任你折磨了二十多年,为什么?因为你是他的母亲!带走了你的腿和牧先生生命的,是那场车祸,但是真正毁掉这个家的,是你!”

“是又怎么样!”蔡甄不以为然“我为了那个位置努力了二十年,凭什么被一个刚毕业的小丫头抢走?我明明马上就要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了,却偏偏因为那个扫把星出了车祸!难道我不是受害者么?这是他们欠我的,我凭什么要觉得无耻,觉得愧疚,他们活该!!”

“哈哈哈哈”男人怒极反笑“都说血浓于水,果然是骗人的,这样的人,竟然能让我碰到第二个!真是稀奇啊稀奇!”

“有什么好稀奇的,哈哈哈哈哈……”蔡甄也笑,有些疯狂“血浓于水?一帮蠢货!”

男人皱眉,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个想法,却没问出口,而是从怀里静静的掏出了左轮手枪,指向蔡甄。

蔡甄的脸上一瞬间血色尽褪,浑身上下僵直的不知该作何反应,过了好半天才僵硬的向后退了几步,却因为发软的双腿跌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边后退边开口,“你……你要干什么?!你要杀我?!你不能杀我!!”

“我本来想给你机会,即使现在,你仍然有,这枪里只有一发子弹,在它出膛前,你应该知道怎么说才会活下来。”肖杰说着,将左轮扳击锤,对着蔡甄的额头,想也没想的便是一枪,显然不会有子弹射出。

蔡甄被吓得惊叫了一声,脸色惨白的向后爬了几步“说?你要我说什么?呵呵,我知道了,是他让你来杀我的对不对?那个畜生!他跟你说了什么?他知道了什么?我都还没让他死呢,他凭什么要我的命!该死的人是他!是他!!!他是魔鬼,是恶魔,他会下地狱,他注定会下地狱的!!”蔡甄起初看向肖杰,最后只是盯着地面,越说越疯狂,两只眼睛大睁着,手也在胡乱比划。

肖杰摇头,再次把抢举了起来,“你没救了!”。

“咔”仍是轮空

蔡甄浑身一抖,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两只眼睛一片血红,“他就是个克星,是个扫把星!他克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又克死了自己的父亲,现在还来克我!”说到这里,蔡甄突然莫名的笑了,直直看向肖杰,也不再惧怕他手里的枪“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克死你!”

“这是我的事!”肖杰面无表情,再一次压下击锤,“啪”,从左轮内部传来了很小的一声响动,肖杰微微垂了下眸又抬起,稳稳的端着枪,“我不会再给你伤害牧白的机会,他的灵魂会上天堂,地狱的路,我陪你走!”

第四十八章: 最强宠爱(下)

蔡甄从没想过,原来子弹的速度是这样慢的,慢到她有足够的时间想很多事情。都说人死前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像走马灯一样闪过,现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她看到了那个在一堆舞者中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看到了那个微笑着对自己说想要个孩子的男人……

看到了穿着芭蕾舞裙笨拙跳动的小男孩儿……

她看到了那孩子看着皮鞭时眼里的惊恐,但面对自己时眼里却只有哀求没有怨恨;她看到那孩子哭着拉着自己说会努力做好,求自己不要不要他;她看到了颤抖的走进屋子,想要开口求饶,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她还听到了那孩子神志不清时的道歉,虚弱的,软软的说着对不起我错了,求自己不要生气。

她还看到了好多好多,连蔡甄自己都不敢相信,临死前,竟然满脑子都是牧白的影子,她可回忆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然而此时此刻,那些辉煌的表演时刻和领奖的瞬间,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

蔡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确信自己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无论是当初费尽心思得到的牧耘恒的爱,还是这么多年对牧白的折磨,她都不后悔,她不是一个好女人,她是因为够狠,够绝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要不足够强大,要不就靠手段依附一个足够强大的人!

她没有为牧耘恒掉过一滴眼泪,也没有因为牧白的乖巧手软一分,她恨,即使现在仍然在恨着,她恨造化弄人,恨自己的命运,还恨上天如此不公平的待遇,而牧白,正是承载她恨意的那个人。

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因为他的命运也一早被决定好了,老天为你关上了扇门,总会为你再开启一扇窗,牧白就是那扇窗,是老天赐给她的发泄品!因此蔡甄可以毫无愧疚的做着那些残忍的事,这是她的理论,她的人生观,也是她生活的世界。

她本来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当子弹穿膛而过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却只有两个字“解脱”!

为什么而解脱?是因为不用再走上三楼的房间了吗?还是因为不用再辜负牧耘恒的爱了?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不用再恨了?

这问题的答案,蔡甄到死都不明白,也永远都不可能再明白了……

肖杰并不知道蔡甄在想什么,一个死人的想法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对于肖杰来说,什么世俗观念,什么是非对错,都可以一概不论,他一旦认定了某个人,那么一切事情考虑的出发点都只有这人个罢了,丁奥也曾想过将牧白解救出来,可惜他永远做不到肖杰的果断狠绝。

丁奥和肖杰的不同在于,丁奥在心里其实认为当年那件事牧白是有责任的,而肖杰从始至终都向着牧白。无论他是否查到了真相,无论这真相背后隐藏了什么,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肖杰看也没看蔡甄的尸体,直接绕过她走到了那扇通往后花园的玻璃门,花园里的那潭水池格外引人注目,肖杰走过去,屈下一条腿蹲在池边,离的稍近些,便能感觉到池子里的凉气,肖杰想了想,伸出了一只手在池子里搅动,没过多长时间,手便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红,肖杰停止了搅动,就那样静静的将手垂在池子里,静静的看着,然后突然站起了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重新走回屋子。

牧白,你过的到底是怎样的生活?今天,就让我从头到尾看个明白吧。

走上了三楼,整个三层都被打通改造成了一间舞蹈教室,肖杰推门而进,最先注意到的,便是角落里那堆明晃晃的机器,脸色微沉,几步便走了过去,这些东西,他就算不熟悉也能猜到作用,深吸口气,抬眼环顾四周,桌子上的长针,墙上挂着的软鞭,落地镜,把杆,还有另一边摆放的鞋柜,里面全部摆满了舞蹈鞋,有的很新,有的却显得很破旧,上面还带着可疑的印记,再然后,是屋子里的另外两扇门。

肖杰随便走进了其中一间,这是个类似于监控室的地方,很容易的打开那些设备后,屏幕里出现的,是一间漆黑的小屋,没有灯,没有窗,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一台破旧的录像机和一台黑白电视。

略显奇怪,肖杰直接走进了那间屋子,打开电视,一瞬间瞳孔紧缩,面沉似水,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他紧紧的篡起了拳头。

牧白,原来这就是你生活的世界!这种地方,你是怎样一次次跟我说要回“家”的呢?而住在这里的人,又是怎样成为我威你的手段的呢?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肖杰的身边,定会不自觉的感到寒冷跟可怕,然而一瞬间,这些感觉竟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再次开门而出的时候,肖杰只是沉默着,面无表情,但他的双眼却燃着火焰,仿佛所有的怒气汇集到了眼球,在那里熊熊燃烧,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义无反顾的想要去做。

打开煤气阀门,肖杰又从上到下淋满了油,当一切做好之后,一楼已经充满了煤气的味道,肖杰走过蔡甄身边,那具尸体的很怪异的躺在地上,双眼大睁,死不瞑目,肖杰淡淡的看着,然后毫无感情的说了句“你不配!”

打开大门,肖杰的身影越走越远,身后的门一点点关上,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划开,在大门合上前,轻轻向后一抛,星星火光在空气中划过了一条美丽的弧线,伴随其后的,便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轰”!!!

地狱的门,我替你毁了,从此以后,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天堂!

山顶的风萧瑟而又凄凉,牧白缓缓起身,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他的发,抬起一只手,轻轻的将头发别到耳际,看着风吹来的方向,“父亲,牧白来看您了。”

摸着冰冷的墓碑,牧白细心的擦拭着上面的灰尘,待一切做好后,静静的坐在了一边,靠在墓碑上,仿佛靠着的,是父亲的肩膀,他有好多话想要对父亲说,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想对父亲说句对不起,他想告诉父亲他想明白了,他想说,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想跟母亲谈谈,他还想说,明年的这个时候,他想要和母亲一起过来,然而,他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是颤抖的叫了声“爸”。

牧白很享受这种寂静,周围的冷不知是麻木了,还是习惯了,竟觉得也没有多难挨。

“轰”!突如起来的响声打断了山顶的寂静,牧白刷的睁开眼睛,山腰处传来的滚滚浓烟,让他一瞬间大脑空白,紧接着,便是疯了般的往山下跑,可是左腿的伤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一个不稳,便直接从石子路上跌了下来,直到滚到了一处稍平坦的地方,才总算停下,撞击,翻滚,再加上摩擦,将本就不厚的衣料割开了数道口子,身上更是大面积的淤青,可是牧白根本顾不上这些,只是倔强的继续往山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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