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襄和沉默了一会，听到黎琛这么说，他确实心动了，但是行程确实是被安排满了，如果出去的话，估计会被父母念一顿的吧。但是他确实是很想看看黎琛，何况他们也很久没有见过了，自从黎琛上次来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缓解一下吧，犹豫再三，才道：“那行吧，我和我妈说一下，我去找你。”

对面的黎琛显然相当高兴：“真的么？襄和，你不是在开玩笑？”

郑襄和的心狠狠一动，原来这样黎琛就可以成这个样子了。

果然黎琛的兴致好了很多，又和郑襄和说了很多他们那边的过年风俗之类的话。

第二天，郑襄和和父母交代了一下，果然受到质问，虽然他们已经接受了他是个同性恋的事实，但是这种无疑是坦诚自己已经有恋人的举动还是让他们揪心了一阵。

郑襄和因为少年时候的事和父母已经不亲厚，很多话还是没有和他们说过，包括黎琛的存在，虽然这次已经暴露，但是还是没有说太多。

但是父母知道他要去的是遥远的南方的某个城市的时候，又深深地忧虑起来。这样的恋爱不是很不现实么？二老劝了大半天。

但是郑襄和也很坚持。

于是，最后的结果是，初三的时候放行。郑襄和把结果告诉黎琛，黎琛倒是高兴地立即帮他订好了飞机票。

大年初三，郑襄和坐上了去黎琛所在城市的飞机。

郑襄和到的时候，黎琛已经在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

黎琛很激动地拥抱了郑襄和一下，把郑襄和吓了一跳，心虚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群。

说了几句话后，黎琛看了看郑襄和身上的羽绒服，表情奇怪，说：“襄和，你这身待会出去的话估计会热。”

郑襄和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衣着，仅仅是一件稍厚的外套而已，在郑襄和的城市，只能算作秋衣。

“不冷么？”郑襄和问。

“早提醒过你了，这里的冬天也不会冷的。”黎琛揉了揉他的头发，“有带薄一点的衣服么？”

这也不能怨郑襄和，他有生之年并没有去过那么南的城市，所以尽管看了天气预报，听了黎琛的话，但是还是保持着一个北方人的对于冬天的自觉，带了挺厚的衣服过来，但是现在是完全用不着了。

“没关系，我们一起去买。”黎琛笑了笑，拖着郑襄和的行李箱出了机场。郑襄和跟在他后面，默默无语。

果然和家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阳光灿烂，温暖和煦，街上的树木还是青翠的颜色。不一会儿，郑襄和果然觉得热了。

黎琛察觉之后，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郑襄和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看大街上的人，哪里有人穿得和他一样多。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先上车，待会就好了，不然先把羽绒服脱了。”黎琛说。

郑襄和只能忍耐，但是令他安心的是，黎琛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任何冷落他的行为，想来，联系之类的问题应该是自己的错觉，他大概真的是工作太忙了。

吃饭完，黎琛驱车回到了他的家。

“不是酒店么？”郑襄和惊讶。

“不是，”黎琛笑笑，“是我家，大过年的不能让你住在冷清的酒店里。”

“可是……”郑襄和有些着急。

“别担心。我爸妈都不在家，他们出国看我外婆去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黎琛把郑襄和的行李箱取出来。

郑襄和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但是心里的感觉依旧很怪异。

“走吧。”黎琛一手拉起郑襄和。

郑襄和跟在他后面，心里依旧有些迟疑，所以步伐也显得缓慢。

郑襄和进了屋，依旧有些手足无措，这毕竟是黎琛父母所在的家啊。虽然他们现在不在。

“快坐。不要拘束，反正都是自己家。”黎琛放好行李箱，给他倒了杯热茶。

郑襄和一怔，接过杯子讷讷无言，但是脸已经微微红了起来。

“本来是想带你去我租的房子去的，但是这边环境要好一点，况且我妈还一直叫我把你叫过来，过年时她还做了很多菜和小吃呢。我这就拿过来给你吃。”说着就起身往厨房走去。

“你妈知道我要来？”郑襄和问。

“嗯，知道啊，我爸也也知道。”黎琛在厨房答话。

郑襄和沉默了。

黎琛似乎是知道郑襄和在想什么：“不用担心，他们早就知道了。也不会反对我们的，其实我大学的时候就跟他们说过了。”

郑襄和才松了一口气，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黎琛已经把黎母做的点心拿了出来。

“这就是我妈做的萝卜糕，这可是她的得意之作。”黎琛拿了一块送到郑襄和的嘴边。

郑襄和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就着这个暧昧姿势咬了一口。

“怎么样？”

郑襄和点了点头：“很好吃啊。阿姨很厉害。”

黎琛玩味一笑，突然扑到郑襄和眼前，舔了郑襄和的嘴唇一下，戏谑道：“味道确实很好，但是沾到嘴唇上了，我妈可是说了，一点也不能浪费她的心血。”说着也不顾郑襄和泛红的脸庞就深深地吻了上去。

“快来洗澡。”黎琛退出来，拉着气喘吁吁满脸潮红的郑襄和起身，急不可耐地往浴室走。

郑襄和完全被黎琛搞懵了，想到洗澡，蹦出来的就是：“衣服，衣服，行李箱里呢。”

“不管了，明天再收拾吧，今天晚上先穿我的衣服。”

黎琛说得暧昧，郑襄和顿时就明白了：“我一个人洗。”

“不好吧，既然你都来了我家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事无巨细。”黎琛故意把声音拉长，然后嘴唇贴着郑襄和的耳朵微微舔舐。

郑襄和猛然觉得身上好像有细微电流窜过，整个身子都酥麻了。

“襄和，我很想你。今天你累了，我们就做一次好不好？”

最后，郑襄和当然还是任黎琛为所欲为了。

也不知道这澡洗了多久，郑襄和这一夜仅剩的意识是黎琛轻轻地把他抱到床上，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嘴唇：“襄和，我爱你。”

郑襄和想说些什么，但是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很自然地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

经过黎琛检查，郑襄和带的衣服果然不能穿。于是只能选择黎琛的衣服，这倒好，跟上次一样，一人一次。但是上次黎琛完全是头脑发热，郑襄和这一次却是有备而来，可显然他的备战能力很不高明。

郑襄和把头埋在枕头里，半晌黎琛的笑声还不见消停，恼羞成怒地扯了枕头扔了下去，但是却因为牵扯到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而情不自禁地痛呼出声。

黎琛接过毫无杀伤力的枕头，倒是听到着一声痛呼才收敛了：“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好好休息，我妈炖的鸡汤还有呢，我端上来给你喝。”

郑襄和不说话，听见关门的声音，埋在被子里的脸才微微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满足而温柔。

第八章

不知道躺了多久，郑襄和感觉到腹里空荡，饥肠辘辘，是因为中午没有吃饭的缘故吧。郑襄和坐起来，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冷冷清清的，翻了半天才找到两个鸡蛋，几根蔫了的葱，和一把挂面。

好在已经足够。郑襄和想，还不算太坏，无论哪方面，不是么？

黎琛的计划是先带着郑襄和出去逛街，走几个景点，然后见几个朋友。

郑襄和自然毫无异议。

晚上，黎琛和郑襄和到了约好的那家餐厅的包厢的时候，黎琛的朋友们已经到了。见到他们进来，就立刻有一个俊秀的男生蹦到郑襄和的眼前，叫起来：“黎哥，这就是我嫂子啊。”

大大的笑容和毫不掩饰的热情让郑襄和很不适应，同时这句话也让他彻底红了脸不知所措起来。

黎琛大方搂过郑襄和，对男生说：“许牧，别乱说话。”虽说是斥责，但其实并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所以男生也只是嬉笑着吐了吐舌头。

“许牧，过来。”有人说话了。

郑襄和这才注意到刚刚座位上坐着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面容睿智沉稳，一副业界精英的样子。

许牧还是乖乖地站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男人微笑着对郑襄和伸出手：“你好，我是魏迟，这是许牧。”眼神示意旁边的男生，男生状似不服但也没有出言反驳。

郑襄和也微笑：“我是郑襄和。你好。”伸出手和两人握手。

黎琛笑说：“本来说我来介绍你们认识的，结果你们倒是自己先自我介绍上了。”

魏迟刚想回答，许牧就抢道：“还不是你老是提起襄和，我们都迫不及待地想早点认识他呢。”

魏迟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无奈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别站着了，我们坐吧。”

郑襄和也很震惊与许牧自来熟的架势，这还刚知道名字呢，就开始叫襄和了？

四人坐下，菜也很快上来了。四人边吃边聊，气氛也慢慢热闹起来，其中功劳最大的莫过于上蹿下跳的许牧，最后魏迟忍无可忍恨铁不成钢地用筷子打了一下他的手，他才呲牙咧嘴地稍稍安分了。

“魏迟不是我公司的同事，我们是在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因为意气相投，所以算是工作之后认识的最好的朋友了。”

郑襄和点了点头，之前也有听过黎琛提过的。

“至于许牧——”

“噢，黎哥，我自己说，我是哥的同事，我后进公司的，黎哥很照顾我的。本来黎哥还不想让我来的，可是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呢？嘿嘿，话说，公司里的刘姐她们几个也想跟着来的呢。”许牧打断了黎琛的话，舞着筷子，一边嚼着食物一边说。

“吃你的吧，让你来就不错了，还那么多话，我家襄和不喜欢热闹，我就不叫她们过来了。”

“还真是体贴啊，”魏迟接过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郑襄和，“不过，没叫你们公司的那帮女人过来是对的，不然你家襄和估计会被那帮如狼似虎的女人吓坏吧。”

黎琛笑笑：“这倒是有可能。”

“哈哈哈，虽然当时好多女人知道黎哥的性向的时候都说伤透了心，但是很多人也表示想看看传说中的虏获了黎哥的心的黎嫂啊。”许牧说。

听着这意思，郑襄和一琢磨，是说黎琛公司的同事都知道黎琛是个gay了？也知道有自己那么一个人的存在？但是黎琛这么无所顾忌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和生活么？他怎么敢？

要是让自己告诉同事，那，自己是做不到的吧？

郑襄和的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旁边黎琛的侧脸很英俊，正在温柔地给自己剥虾，感动的同时也只能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可耻和懦弱。

“怎么了？”黎琛问。

“没，没什么。”

许牧又哇哇大叫起来：“对面的，你们秀恩爱要不要那么明显啊，真是看得我眼都要瞎了。”

黎琛看他一眼没说话，低头把剥好的虾递到郑襄和的嘴边，郑襄和正害羞地脸红，此时也有些为难地想让对方把虾放进盘子里就好，但是明显黎琛很坚持，于是郑襄和只好顺从地咬过，然后垂下头下口小口地嚼。

对面的许牧迫于黎琛的威严，和旁边魏迟的冷眼，也不敢说话了。

“黎琛，上次的策划怎么样了？”眼看吃得差不多了，魏迟抛出了话题。

接着话题就完全扯到了工作上，黎琛和魏迟是从事的同一份工作，又是合作对象，所以话题总是很多。而许牧也是黎琛公司的，平时本来就有所接触，所以也能接得上话题。

但是郑襄和就不一样了，虽然大学时和黎琛学的是同一个专业，但是毕业后的工作完全是托了父母的关系，可以说现在从事的工作基本上就和专业没有关联了。平时黎琛要跟他谈工作，他也是不以为意地，直到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跟上他们的对话，很快就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又不能打断他们，只能在一旁保持微笑装作听得认真。

即使他们曾经那么熟悉，但是如今分隔时日已多，果真就不了解他的圈子了。即使黎琛也跟他说过他的生活，但是听着和亲眼看着毕竟是不同的概念。

许牧插科打诨，被赶出了对话圈。

黎琛和魏迟谈得兴起，郑襄和听着他们的嘴里蹦出自己一知半解的名词，喝完一杯橙汁，只觉得索然无味。

许牧靠过来：“嫂子，是不是没意思了？”郑襄和没答话。

“他们两个都是工作狂，为了工作可以不吃不睡的，别理他们了，我们自己玩啊。”

郑襄和笑笑。

“不过黎哥真是太优秀了，那么得经理器重，怎么样都会升职的，嫂子，你有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很骄傲啊……”

余下的他没听清，他只是觉得和魏迟对面坐着谈着工作的男人认真地一塌糊涂，他依旧像大学时候一样是光一般的存在，那么耀眼，即使坐在角落里，都好像会发光。

但是，自己还是一只飞蛾，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担心飞蛾留不住光。不管怎么看，那么优秀的黎琛都和木讷孤僻的郑襄和格格不入，自己比起他是糟糕透顶的吧，难道以后，如果他们真的有以后，还真的让黎琛养？

这未免太可笑，他也是男人，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但是黎琛越来越优秀，越来越耀眼，自己这般是不是会配不上那么好的他？

接着，许牧继续不甘寂寞，打断郑襄和的思绪，说了很多关于黎琛的事情，大部分都是黎琛没有说过的，在职场里，在生活里，关于他不知道的黎琛。

黎琛在他面前是一个温柔的好情人形象，也许是那么久没有再见，所以也就忘却了黎琛在大学学生会的时候精明干练的样子，或许冷静，或许严肃，或许认真，或许生气。

郑襄和发现，这样下去，他看见的永远只会是黎琛想要他看见的部分，其余的部分会被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也许他再也看不见一个完全的黎琛。

也许黎琛某一个新认识的朋友都会比作为恋人的他更了解黎琛。

即使他们是恋人，但是属于他们的时间却少得出奇。

“嫂子，你怎么了？”许牧的滔滔不绝停下。

郑襄和笑了笑，他只是冷静了下来。

回去的时候，魏迟突然对他们说：“像你们那么恩爱的情侣本来在圈子里就少见，何况是异地恋，要珍惜啊。”

郑襄和奇怪问道：“圈子？他也是？”

“是，魏迟也是。”

“那许牧呢？”

“不知道。不过许牧遇见魏迟应该算是挺麻烦的一件事吧。”

郑襄和有些懂了，他刚才就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有些奇怪，奇怪到暧昧。

“你跟公司的人说过你的性向了？”

黎琛愣了一会，笑道：“也是为了方便，省得被人缠着，也表示一下我对你的忠心嘛。”

郑襄和没理他的调笑，沉默了一会：“我可能没办法，没办法做到你这样。”

黎琛牵住他的手：“没关系。我知道。”声音多少是有些失落的。

郑襄和可以听得出来，但是他没办法说其他的话，因为没有别的原因，他就是不能像黎琛一样对这段感情那么投入。

郑襄和的情绪有些失落，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被黎琛察觉，只能以第二天要回去的理由搪塞，他把头埋进黎琛的怀里，即使这座城市温暖如春，即使他拥抱着的这个人有温暖的温度，但是不受控制的心却越来越凉。

郑襄和回到自己所在的城市，父母开始了审问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