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犯你妹啊!
我都不敢抬起头了,明明我什么也没做,怎么会这么心虚?
高个子警官冷眼扫过去,说话的那两个人立刻不敢吭声了。大厅里安静下来,高个子警官冷声道:“他只是配合我们调查的,你们中一个也不能走,别急,待会儿一个一个来。”他瞟了一眼那个说我是嫌疑犯的,严肃道:“你这样随便乱说,属于散布谣言,是可以被起诉的。”
那人立刻噤声了。
我在人群里看见了小红的身影,她焦急地看着我。我踮起脚尖,又左找右找,却没找到白衬衫的身影,我想,他肯定是不在这里了,因为他很高,如果在,我一眼就可以把他从人群中挑出来。
宾馆外面围了很多辆警车,我跟着高个子警官上了其中一辆。车里面还有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他安慰我说:“你别害怕,我们只是请求你帮助的。”
高个子警官告诉我郝立死在山腰上,全身没有一处伤痕,检验结果居然是脑死亡已经两天左右了,只是很奇怪的是,死了两天,直到今天早上才开始出现尸斑,也就是说这两天之间,他的尸体被用某种方法保存得很好。
我当场就被吓了一跳,我惊恐道:“怎么可能已经死了两天,我们昨天还坐一辆巴士来的这儿呢!”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放轻松,“我知道你觉得不可思议,你再次回想一下,你确定那天在大巴上和你一起的是郝立?”
我知道他的意思,死亡的人通过DNA验证,确定是郝立,但是不可思议的是,昨天郝立还在我们面前活蹦乱跳,警察怀疑昨天我们看见的那个郝立,不是这个已经死了的、真正的郝立。
我屁股在车椅上移来移去,惶恐不安道:“我昨天才是第一次看见他,还是小红介绍他给我认识的,我怎么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被冒牌了。”
高个子警官点点头,说他早就找小红了解过情况,小红一口咬定昨天那人是郝立无疑,并说一整晚都待在山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然后警官又分别询问了待在宾馆里的人和其他在山顶等日出的人,都说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一整晚都很平静。郝立的尸体还是今天早上大家看完日出下山的时候被一个游人发现了,那个游人吓得要死,不小心跌下山去把腿摔断了……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他把那个受伤游人被送到医院去的事情讲完,然后我问:“那为什么要特别找我,单独询问情况?”
高个子警官静静盯着我半晌,警察的眼睛通常带有一种审视性,我这样子什么都没做过的人,被他这种眼神盯着,也十分难受。
他问:“郝立房门上有你的指纹。”
我说:“我敲过他的门,敲不开,就扭了扭门把手,所以他的房间门口的确有我的指纹。”
他来兴趣了,他问:“你什么时候敲门的?你为什么要敲他的房门?”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昨晚的事情讲出来给警察听,这位人民警官看起来很好相信的样子,但是除非亲身经历过,那种诡异的事情,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吧。
我咽了咽口水,还是决定相信人民警察一回。
于是我说:“有人在我门外走来走去,我还听到了特别恐怖的铃声,接着我被那脚步声赶到了山顶上……”
高个子警官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示意我接着说。
我接着道:“然后看到了狼猫大战。”
高个子警官:“……”
默默围观的白大褂医生忍不住扑哧一声,将矿泉水喷得他对面的警察制服一身都是。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为自己点燃一根蜡烛,我就知道,不会有人信的。
高个子警官瞪了医生一眼,然后又转过头来瞪着我,他恶狠狠道:“你这样不配合,讲笑话,我可以判定你为妨碍公务。”
我擦,讲笑话?我被吓得要死要活的,敢情别人都当这是场笑话啊!
我没心情再试图让警官相信我,我摆了摆手,说:“对不起,其实是这样的。”
警官抖了抖衣襟,好整以暇地等着我说下去。
我说:“我晚上有点怕,然后就到对面去看看郝立在干什么,是不是能挤一挤一起睡……喂,人民医生,您能别露出那种表情嘛?”我忍不住对白大褂医生道,我明明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他要撑着脑袋露出“我正在想入非非”的猥琐表情?
警官不耐烦道:“接着说,然后呢?”
我说:“然后他没给我开门,就这样了。”
高个子警官狐疑地打量我全身,又开始瞪着我了,他一字一顿道:“但是你鞋子上有山上的泥土,你上过山。”
我怔了一下,然后不咸不淡道:“我当然是靠脚上的山啊,不然你还以为我是开私人飞机空降下来的啊。”
他皮笑肉不笑道:“泥土很新鲜。”
我哦了一声,波澜不惊地问:“你闻过?”
警官愣住了,然后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这上面他没什么可找线索的,没错,我昨晚是不在宾馆里,但是昨晚又没下雨,就算鞋子上有泥土,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要是爬上山的人,鞋子上都有。
我顿了顿,主动问他:“你们有没有检查过宾馆或者山上的摄像头什么的?”
警官见我态度诚恳,表情也和缓了一点,有点苦恼地说:“怪就怪在这里,摄像头里显示郝立自从进了房间以后,一整晚都没有出过房间。”他抬起头瞥了我一眼,说:“当然,也没看到你出过房间。”
我心道,这不可能啊,摄像头既然没坏,怎么拍不到我出房间呢?我还在二楼走廊留下了跑来跑去的恐惧而又英俊的侧影啊。
既然昨晚的事情不是梦,那么有妖怪存在这种事情就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是某个有法力的人或是妖怪把那一群人变到了另一个空间去。我虽然还是不能接受看到了妖怪这种事实,但是现在只能这样解释了,不然难道还要我相信是鬼上身吗?那样我会更加恐惧的。
警察盘问来盘问去,问不出什么,再加上已经确认了郝立是两天前就死了,这也扯不到我头上,只能封锁消息,避免人心惶惶。
我还特地让高个子警官去查查看宾馆前台的固定电话,但是前台的小妞说她一整晚都在那里,根本没听到什么铃声响。高个子警官听话地去查了,但是什么也没查到,回到车上来看我的眼神就有点怪异,我知道他肯定觉得要么是我在恶作剧,要么就是我有妄想症了,我懒得解释,他也没再问。
我坐在警车上,一路回了A市,警车停在警察局门口就把我放下来了,高个子警官示意我爱哪儿哪儿呆着去。我十分无奈,被他们带上车的时候连东西都没有收拾,手机都没有带,现在让我上哪儿打车回去?
一辆车飞过来,小红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从上面下来,递过一个包,对我说:“你的东西。”
我十分感激她,刚想问她能不能载我一程,就见她飞驰而去,半开的车窗里,她似乎在打电话,神情很古怪。
我已经看不见了,她的车子飞驰而去,已经距离我很远了。
我正捏着钱包,等了会儿绿灯,准备走上人行道的时候,后面有个人对我说:“我来接你了。”
我一转头,阳光正刺眼,两边车流被红灯暂停在原地,中间白黑相间的横条格上的水洼反着光,昨天那个白衬衣他站在马路边,朝我走过来。
本来应该是电影里慢动作柔和浪漫的场景的,毕竟他长得很帅,但是他头上绑的那个衬衣角做成的绷带实在很违和,掉下一个角,遮住了半只眼睛,像个独眼龙似的。
我很不客气地直接笑了出来。
他拉着我走到警察局对面,我不太好意思地挣脱了他的手,他扯了扯挂在眼前的飘荡着的衬衣上的几根细丝,表情有点奇怪地问道:“笑什么?”
我笑着帮他扯掉这几根细丝,一扯,衬衣就散了大半,然后我从包里拿出上山前准备好的备用绷带,替他解开衬衣,发现伤口几乎已经没有了,但我还是给他额头涂了点药,然后用绷带缠上,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他摸了摸头,傻不拉几地往我肩上蹭了蹭,简直不要太熟练。我惊了一秒,反应过来就瞬间往后平移十公分。
他笑容敛了起来,看着我。
我问:“昨天晚上我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回自己房间了呢?你上哪儿去了?”
他没有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只说:“你睡得沉,我就把你抱回去了。”
我自动忽视了这个“抱”字,然后问:“你也是刚从警察局被盘问放出来的吗?”
他上前了一步,与我站得很近后,才稍稍点了点头,额前的几根头发就戳到我眼睛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凑这么近,他比我略高一点,总感觉我说话的时候气息就吐到他白皙的脖子那里,这令我挺不自在,于是我再次稍微后退了点,说:“你有没有讲昨晚那发生的诡异事情?”
他摇头。
我拍了拍胸口,说:“没讲就好,不会有人信的,说出去别人都以为咱俩是神经病,不想被关进神经病医院就三缄其口吧,只要我俩知道就好了。”
他好像被我说的话取悦了,眉开眼笑的。
我心想,这孩子,不会被吓傻了吧,真令人蛋疼。他好像还要继续跟着我,我问他要不要我送他回去,他又不说话,腐妹子可能管这个叫呆萌,我却觉得简直愁死个人!最后我好不容易把他给甩掉了。
我满身疲惫地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却迎来了一个十分意外的事情。
第十二章
我真的是十分疲惫,这些天先是被易长山折腾,然后好不容易趁着有时间出去爬山散散心,又出了这么个幺蛾子,今天还去警局门口打了个转儿,我觉得我需要回去洗个澡,好好除除晦气。
我太累了,以至于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门卫大叔喊我我都没听见,那只黑猫依然在底下转悠,老婆婆窝在黑漆漆的小卖店里,一切都十分正常,这就突出了接下来的事情的十分不正常。
我用钥匙转开门,进去后脱鞋,我这屋子的防盗门后面是一个长约两米的走廊,走廊上面有一个大鞋柜,然后转角就是厨房。
我刚穿上拖鞋,还没直起腰呢,就见一大活人凑到我眼皮底下,把我吓一大跳!
“你回来了。”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手中的盘子里有一条煎糊了的鱼。
我:“……”
我大吼道:“你怎么进来的?易长山呢!易长山死哪儿去了?”
白衬衫好像对我一张口就喊易长山有点不满,转身把盘子送到厨房里,又探出头对我瘪嘴,说:“伐开心。”
我:“……”
易长山从洗澡间里冲出来,裹着件白色的浴袍,略微露了点胸。白衬衫又凑过来用手挡住我的眼睛,我只觉得已经被他白花花的衬衣和白花花的头上的绷带晃晕了,我推开他,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对着茶几指指点点道:“易长山,你解释下他是谁。”
我不是愤怒,室友带个人回来玩本来就挺正常,这没什么的,但是关键是,把我吓一跳啊,而且怎么会是这个人啊,一起跟我经历恐怖事件的?只怕也是个倒霉催的体质吧,我不相信负负得正啊,两个人在一起只怕更倒霉。
易长山笑嘻嘻地擦头发,说:“他是我从路边捡回来的。”
白衬衫本来看着我,一听到这话就嗖嗖一个眼刀飞过去,易长山将浴袍又裹了裹,咳嗽一声,说:“是这样的,他是我远房亲戚,来这里住几天。”
“哦。”我总觉得这两个人像是有什么暗地里的勾搭似的,但是白衬衫在这里我还是很乐意的,他虽然不是很壮,但个子挺高;虽然行事有点恶意卖萌,但是看起来还是个靠谱的,而且怎么说我们也算患难之交了。
就是有一点,不知道易长山的亲戚会不会和他一样神经质……
我一想到有两个易长山眼睛下面涂上大姨妈朝我爬过来,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晚饭是我做的,白衬衫都吃了一条鱼了,非嚷嚷着没吃饱,我只好把易长山那条抢过来给他,因为我不想再去做了,忒累。
易长山被踹去洗碗,我就坐在沙发上和白衬衫搭话起来了,我漫不经心地问:“你是易长山的什么亲戚?”
他好像对易长山有点不满,略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说:“堂弟吧。”
我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望了我好半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就有点乱,然后他说:“陆九命。”
我就奇怪了:“你不是他堂弟吗?怎么不和他一个姓?”
他转移眼神,小声说:“也有可能是表弟吧。”
我:“……”
我只能哦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这名字略耳熟啊。”
“你记得?”他眼神蹭蹭地像点燃了的烛火般,一瞬间亮起来,黑色的眸子盯住我。
我有点心慌意乱道:“恩,感觉和姬无常很对称啊,哈,哈,哈。”
我最后的笑声真的就是干笑了,因为他一直拿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弄得我有点恐惧又有点尴尬。
好在易长山出来救了场,说屋子里的酱油完了。
他转身下去要买,正在穿鞋,我问他:“你是陆九命什么亲戚?”
易长山头也不回道:“表叔。”
我:“……”
陆九命:“……”
我心里呵呵,这家人辈分真乱啊。
易长山察觉到了屋内突然安静的气氛,暗搓搓地关上门就跑出去了,鞋子都没换。
然后就到了晚上很头疼的一个问题,我这屋子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房间挺宽敞,可惜就是只有一间房。厅里有张沙发床,平时易长山就是睡那儿的,这会儿陆九命来了,我作为主人,决定把床让给他,我去沙发上睡。
陆九命十分不满,一直瞪着易长山,我没理他们,自己去洗澡了,然后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俩在阳台上说什么。
最后易长山蹦进来,喜笑颜开地说达成了交易,他睡床,我睡沙发,陆九命睡沙发床。我真的是要气得吐血,我还以为陆九命是过意不去,觉着不能这么对房子的主人,所以去劝易长山,让他说服我去睡床呢,没想到这两个人暗搓搓地就把床位换了,都不经过我盖章的!而且最后我还是苦逼地睡沙发!
这样的话,他们讨论这么久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气鼓鼓地躺下了,陆九命睡在身旁的沙发床,穿了件猫T恤的睡衣,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好像有点劣质,几根线头歪歪斜斜地挂在上面。我看着他额头上还系着我从警察局里出来时给他换上的绷带,突然就有点心软了,觉得他有点可怜。于是我就没再生气了。
我有点强迫症,总觉得想拿把剪刀将他猫T恤上的线头剪掉,但是看他呼吸沉稳,好像已经睡着了,我就没有手贱地爬起来打扰他。
强迫症这种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惜命感,这一夜我睡得很熟。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易长山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走了,陆九命他在厨房里很是熟练地煎鸡蛋,我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
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我就出门了,但是陆九命他百无聊赖地叠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穿鞋。
我问:“你没在上学或是工作吗?”
陆九命迟疑了下,对我说:“今天没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