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有窃窃私语，但都是无关紧要的话，剩下便是对受伤的同学的关心以及询问。

就在这时医务室许老师也从外面进来了，进门的瞬间她顿了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快步走了过来。

哐——托盘重重落在桌上发出的响声把你和韩珞尧都吓了一跳。

你惊魂未定，然而还没等你缓过神来，原本被你拉上的帘子再次被拉了开了，“唰”一下光线跟着洒进来，竟让你觉得晃眼极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许老师有些气愤地垂眸瞪着你们。你知道她一定也跟刚才的人一样想歪了，才会显得如此愤怒。

看到你们两个什么都没干，又或者和她所想的有所差距，她依旧表现得很生气，但脸色好歹缓和了点。

“没事拉什么帘子，又不是姑娘家家的……”她埋怨似的嘀咕了两句，回身就去查看汪强的伤势。

你拍了拍胸口，抬头对面的汪强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你。

“你、你……”他突然抬手指着你，白灼的光线打在他粗壮的手指上散出微微的光晕。

他竟然在颤抖。你觉得不可思议，可还没等你想明白，他转眼间抄起搁置在托盘上的消毒药水朝你砸了过来。

这一刻所有人仿佛都被定住了，因为没人料到汪强会有这么个举动，就连你也一样。直到那小小的瓶子砸到你额头上，随着玻璃瓶子掉落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响声他们才回过神来。

你第一时间捂住额头。而韩珞尧和许老师也急忙凑了过来。

“你没事吧？”韩珞尧略显着急地瞅着你的额头，见你死死地捂着，他拧着眉，伸手欲要把你那只碍事的手扯下来。

“我没事。”你摇摇头，躲过了他的手。

“怎么可能没事？那可是玻璃瓶子啊，里面还装满了消毒药水……”许老师也要来拉你的手，依旧被你闪过去了。对你这样的举动她显得很是不满，板着张脸厉声吼道，“把手放下来。”

“……”瞬间你怔住了，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女老师，就算严厉起来也顶多像是吉娃娃似的吠两下，但现在她已然像只母老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你乖乖地放下来手，许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低下头来查看你的额头。

“唉？奇怪，怎么会连个包都没有呢？”这次她又拧起了眉，却是因为不解和疑惑。

韩珞尧也凑过头来，对你额头的强度啧啧称奇。

你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舒服，干笑两下：“我早就说没事了……”

“……怪物……”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你心头一颤，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双眼失焦的汪强又一次低语道：

“明明是怪物还要装得和人一样……怪物，你这个怪物……”

他指着你，此刻他的脸色竟比平日的你还要苍白几分，隐隐有些泛青了。

“强哥，你没事吧，强哥……许老师。”坐在他旁边的同学也有些紧张，晃着他的肩膀却不见他有丝毫反应，终于不得不求助在场唯一的老师。

回头看的许老师显然也被汪强的脸色吓到了，连忙转身走到他身边。

“同学，冷静点，冷静……”许老师按着汪强的肩膀，然而汪强就像完全没看到她一样，瞪大的双眼只是定定地盯着你。

你头皮发麻，几乎就在你准备落荒而逃之际，终于察觉到问题所在的许老师跟着催促你离开，顿时你就跟得了特赦般飞似的逃出了医务室。

跟着你一起出来的还有韩珞尧，他就追着你飞奔出了医务室。

教学楼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你恍惚了下，紧接着便听到身后韩珞尧的声音。

“喂喂，你等等我啊。”

你总算停下了脚步，转身，来不及刹车的韩珞尧差点撞到你身上，幸好被你险险挡住了。

他累得一手搭在你肩上，喘了几口气才有气无力地感叹：“看你身板挺瘦弱的，跑起来都快赶上世界冠军了。”说完他又喘了口气。

看来是真被累到了。你觉得是朋友这时候应该嘲笑他两句，比如是你太弱了，或是你平时缺乏运动什么的。想想也该如此。你正要说话，他却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你的眼睛。

“刚才那个就是罗明口中的汪强？你小学同学？”

罗明正是原本坐在你后桌的胖子。

你犹豫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呿，一看就讨人嫌。”韩珞尧冷哼了声，随即站直了身子，一把勾住你的脖子，“你也别在意那家伙说的，跟个疯子差不多，谁信他说的谁就是傻瓜。”

你跟着笑了下，心情好像也没方才那般糟糕了。

午休的时候你跟韩珞尧一起坐在树荫底下吃午饭，你的是食堂供应的午餐面包，而他则是家里带来的妈妈牌爱心便当，一看就很美味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你没看他，你自信也没表现出任何羡慕嫉妒的神情来，但他却在吃到一半时拍了拍你的肩膀。

“从明天开始我连你的午饭也一起包了吧。”

你扭头看他，眼神就跟看白痴一样。

他却叹口气，用嘴努努你手中的午餐面包：“总不能一直吃这个吧。”

“我没所谓……”反正一直这么过来了。

后面那句话你没说，因为对面的人已经露出一副你若不答应他就跟你没完的表情，你吞了口唾沫，有点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韩珞尧一拍大腿，紧接着从饭盒里夹起一块火腿塞进你嘴里。你措手不及，只能张嘴吞下了那块足以撑起你整个嘴巴的火腿。

你努力咀嚼着，两边的腮帮子都酸麻了，就算这块火腿再美味现在的你也尝不出任何味道了，他却在这时候又添了一句：

“我妈的手艺挺不错的，你吃了保管你会爱上的。”

“……”

你只想说句”抱歉“。

等你咽下嘴里的火腿已经是一分钟以后的事情了。你呼出口气，韩珞尧却忽然撞了撞你的胳膊。

“你看！”

“嗯？”

你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往校门去的大道上有个人在别人的搀扶下正一跳一跳地向校门行进。你一眼认出了那个人，正是方才在医务室里遇到的汪强。

“看来他脚伤挺严重的。”韩珞尧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半响收回视线，拿起筷子一戳饭盒宣布，“算了，不关咱们的事情，没有他在也好，至少没人说你坏话了不是。”

你应了声。

之后一连好几天汪强都没来学校，但有关你的流言却并没有因此间断下来。坐在你后面的后面的胖子依旧致力于对每个人宣扬你的丰功伟绩，就连汪强体育课时摔断腿似乎都有你的功劳。

你无语，韩珞尧更是气得有些抓狂，就差没揪着胖子揍一顿了。

而就在韩珞尧决定真要好好教训胖子一顿的那天，胖子却没来学校，据说是参加丧礼所以请假了。

08.站在马路对面的你

丧礼的主角是前几天摔断了腿的汪强。

据说是下楼时被手里的拐杖拌了下，结果从楼梯上摔下来后脑勺撞到突起的台阶当场毙命。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而听闻这消息的你整个人都不怎么好，脸色更是煞白一片，就连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这明明不关你的事吧，你却突然有些相信汪强一直挂在嘴边的话——

你就是个瘟神，所以才会害得你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死掉。

你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事实上就是不关你什么事不是吗？

你略显疲累地趴在桌子上，坐在你后面的韩珞尧却在这时拍了下你的脑袋，不痛，但却足够把你惊醒。

你慌忙回头，韩珞尧拧着眉看你，片刻，他突然开口说道：“不要多想，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有些讶异于他竟然看穿了你的心思，一时间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也听别人说了，是那家伙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你一没推他，二没吓他是不是？能关你什么事。”

他说得甚是在理，当然这样的道理你心里也明白，就是一下子进了死胡同里出不来，现在出来了，整个世界仿佛豁然开朗了。

他见你不在乱想，跟你说起之前的上课内容来。

其实你和他挺聊得来的，除了异能啊、超能力之类的你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禁忌。两人相处了那么几天，关系自是比之前好太多了……至少你是这么觉得的。

那天，直到放学胖子也没来学校，当然他是去参加丧礼的没来学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第二天、第三天他依旧没出现在教室里。

老师对你们所讲的借口也从一开始有明确请假条目到了闪烁其词，后来就直接忽略不提了。

你内心其实挺担心的，毕竟有关同学突然死掉的讯息你收到太多了，都快成为惊弓之鸟了。但之后好多天，依旧没有胖子的消息，同样他也没来学校。

当天，你并没有和韩珞尧一起出校门，他被老师叫去了有些事情，让你在校门口等他。

校门口人来人往，所有人也是行色匆匆的。你站在那里，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你，就算看到了，也大多选择视而不见，而更多的是比你低一级的小女生在对你戳戳点点，见你看过去，她们会害羞似地报以一笑然后快步走开。

这些事你以前根本没发现，或者说你从来没在校门口等过人，就算等了你也只会低着头。

什么时候你变得不再害怕与人接触了？

正当你想着，有人却在这时走到你面前，趁你不备把你压在了铁门上。

哐嘡——

明明是在放学高峰期，背脊撞在铁栏杆上发出的响声以及铁栏杆相互撞击所发出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尤其清晰，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驻足看向你这边。也有乖巧的人一早往回跑去，应该是去找老师了。

你疼得龇牙咧嘴，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缓过神来的你完全感觉不到方才的痛楚，停留在背上的只有透过校服传递而来的铁的冰冷。

“舜裕。”

听到名字你勉强睁开眼睛看去，站在你面前又把你压制住的是前不久在同学聚会上见到的海长蓝。

他双眼有些充血，像是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觉似的，此刻，他恶狠狠地瞪着你，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有事？”你强装镇定地问他。但事实上你已经害怕地快要颤抖了，你害怕，你怕他又会吐出班上谁谁谁的死讯……

“汪强死掉了？你知道吗？”

幸好不是。你松了口气，整个人因为放松而显得淡然了不少。

“他就在我隔壁班，这件事情我知道。”

“你知道……”他垂着头你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得出他潜藏在声音里的怒气。他压着你喉咙的手逐渐用力，这让你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尝试推开却发现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来压制你，在手臂逐渐无力的情况下你根本推不开他。

“放开……”缺氧的感觉使你涨红了脸，你大脑开始混沌起来。耳边似是有人在帮你说话，却被海长蓝极其凶狠地吼了回去。

他的声音很响，伏在你耳边都快把你的耳膜震破了。

他说“少管闲事”，然后就真的没人上来了。周围的人好像都很怕他似的，一脸见鬼的模样退居一旁。

好久好久，这种快要窒息却又永远不会结束的感觉还是缠绕着你。最后你觉得随便是谁都好，来帮你一把吧。刚才不是有同学去叫老师了吗？为什么还没来呢？为什么？

但英雄终究是会登场的，却不是老师，而是比老师早一步赶到校门口的韩珞尧。

他一把扯开海长蓝的手，然后你模糊的视野中便映出了他皱着五官的脸庞。他一定很着急，又是飞快跑过来的，待把海长蓝从你身上扯开后，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谢谢。”新鲜的空气进入鼻腔，你抬手抚着咽喉，很快还缠绕你的窒息感便消失无踪了。

韩珞尧安抚性地拍了拍你的肩膀，过后转身面向海长蓝，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和舜裕之间有什么误会，但就你刚才的举动我完全可以把你扭送警察局，你要知道蓄意伤人的罪可大可小……”

完全不等韩珞尧把话说完，海长蓝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般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误会？”海长蓝的视线越过韩珞尧最终落在你身上，“我是不知道汪强那家伙是怎么死的，跟你有关没关也没我什么事，但一信的事情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让……一信？”你吐出“一信”的全名，但说实话你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就算是小时候他和你之间有发生过什么你也同样不记得了。

“别说你小学毕业就再也没见过他，也别说我们没见过……”海长蓝又想上前，却被韩珞尧给挡住了。

“我是没见过你们……”唯独这件事情你底气很足，没怎么想就脱口而出。

“哈！你想说我眼睛瞎了？”他嗤笑了声，接着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天我亲眼看到了，就在一信发生车祸的地方，你站在原先一信站的那里……竟然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看着一信的尸体在笑。”

你有些惊慌失措，因为你压根没有丁点印象。

“那天我跟一信约好去电玩城，就在马路对面等他，没想到……你还看到我了，你看到我却还在笑。”海长蓝说着痛苦地扶着额头，“我当时就该追上你把你揍一顿，但却……”

“如果你觉得这事跟舜裕有关，完全可以跟警察说让他们来调查，”韩珞尧顿了下，“你之所以没跟他们说是因为你没有证据吧，没有证据……”

“你这小子懂什么？”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海长蓝挥拳砸了过去。重重的一拳落在韩珞尧的脸上，只见他整个人都晃了下，然后往你这边退了两步。但他很快又被海长蓝扯住了领子，往他那边拉扯过去。

“你跟舜裕是什么关系？”海长蓝质问着韩珞尧，韩珞尧只是低着头，半响他忽得抬脚勾住了海长蓝的脚踝，以一般人根本无法跟上的速度将他压制在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你和周围的人只来得及看到他抬脚的动作，之后便是海长蓝被他反手压制在地的画面了。

“我才要问你呢？仅仅只是因为那个不成证据的理由就来找舜裕麻烦，你是太闲了吗？”

“你……”

海长蓝艰难地回头瞪着韩珞尧，而韩珞尧依旧是那副正义凌然的样子。

之后老师就赶到了，因着海长蓝早已辍学，老师也只是警告了一番便了事了。

回去的时候，还是韩珞尧骑车送你回去的，不过这次他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要求上你那坐一会儿。

09.一年前的车祸

你所在的公寓楼一共六层，你就住在第三层，不高不低很好的一个位置。

你上楼，开门，韩珞尧紧跟着你走进一室一厅的单人公寓。

因为是单人公寓，空间并不大，一个人住的时候还算宽敞，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让你有种空间突然变小的感觉。又因客厅的桌上还摆着你早上未来得及收拾的碗筷，你更是觉得尴尬。

你干笑了下，赶忙将碗筷丢进水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