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之恋——S石楠
S石楠  发于:2015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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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

演员像触电一般迅速撤离,腰间绑着腰包的化妆助理急急忙忙冲上前补妆、整理造型,生活助理端茶递水伺候着,分工明确。

万导坐在监视器后面置身事外地喝了口凉茶,副导演站起身训话:“你们两个是木头桩子不成,这哪里有谈情说爱的样子?眼神毫无交流,重来!”

命名为《盗徒》的大型古装武侠剧正在如火如荼的拍摄,这几场主要是男女主角的感情戏。戏外互相看不顺眼,戏里却要表现得两情相悦,确实考验演技,而演员就是这样一个必须摒弃个人主观感情的存在。

因为多次NG,为了不浪费更多胶片,已做好再不过就放下芥蒂去找林亦悠商量一下对戏,哪怕会触霉头的心理准备,这一条总算过了,趁着换场布景的空档赵绪斌得以坐下小憩一会儿,可屁股还没坐热,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喊:“师哥——”

“师哥,我来了。”周泽霖健步如飞地朝赵绪斌走来,他二十出头的年纪,拍广告出身的模特身材把简单的白T仔裤穿出时尚的味道,高鼻梁上架了一副蛤蟆镜,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同一经济公司的师兄弟,虽然平时交集并不多,可能连说话也没超过十句,赵绪斌还是无视众多偷拍的手机,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熊抱,调侃道:“好像又变帅了?”

“师哥过奖了。”周泽霖生得人高马大,外表俊朗,公司给其的定位是冷酷路线,接的角色大部分也是帅气、多金、专情的类型,在公开场合为了维护形象总是惜字如金。

赵绪斌所认识的也是塑造出来的少女偶像,这样一口一个师哥,叫得他有些吃不消,按说被抢了戏心里肯定有疙瘩,这个人却热情得反常,也许只是做给旁人看吧?经历了先前的明争暗斗,赵绪斌学会了凡事持保留态度,他在心里猜想的同时,热情地接过对方的双肩背包,拍着肩膀说:“一路赶过来很辛苦吧?走,我跟导演请个假,先带你去酒店休息。”

周泽霖的房间就分配在赵绪斌隔壁,这次和他一起马不停蹄赶过来的还有两个长得如出一辙的小姑娘,是双胞胎,一个叫惟妙,一个叫惟肖。姐姐之前是周泽霖的个人助理,妹妹现在被钱姐拨过来负责照顾赵绪斌的日常起居,这是赵绪斌入行几年来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

为了欢迎男二号的到来,同时感谢大家连日来没日没夜地拼命赶戏,导演额外开恩,当天晚上9点便提前收工结束了拍摄。赵绪斌作为人家的师哥,顺水推舟地提出请大家吃晚饭,除了林亦悠以节食为借口表示不去聚餐,大部分人都赏脸给了个薄面。

席间吹牛打屁,鉴于隔天还要早起工作,没有人敢敞开怀来喝,只是小酌了几杯,散场时才不到12点。赵绪斌未觉尽兴,以介绍涂闹和周泽霖认识为名,把两人拉去了第二摊。

阮均城虽然因为赵绪斌的关系和涂闹产生了隔阂,正在冷战之中,可毕竟还是觉得两男一女的搭配不安全,万一闹出点事,实在不好跟梁哥交代,于是也勉为其难地留了下来。

四个人从饭店转移到路口的烧烤店,尽管只是路边摊,生意却红火得很,有好几桌的客人是直接穿着戏服就在胡吃海喝,见惯各色大牌明星的服务员从容淡定地上酒上菜。

在这里,你出门戴着墨镜,似乎会受到鄙视。

肆无忌惮地点了一堆吃的喝的,赵绪斌指着涂闹对周泽霖敷衍地说了句:“师弟,这是你戏里的小师妹。”便不闻不问,一心一意地忙着烤肉。

涂闹和周泽霖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对方的名字可是早有耳闻,再加上年龄相仿,两人很快聊到了一块,可以说是一见如故。

周泽霖声称自己是涂闹的歌迷,对她几张专辑里的歌是如数家珍,讲到开心处还手舞足蹈地即兴哼唱起来。他和赵绪斌一样是半路出家的演员,虽然演戏让他获得了很高的人气,不过他志不在此。他喜欢唱歌,最初是想作为歌手出道,只是策划嫌他音色不好、唱歌跑调给否决了,最近公司看在他这两年成绩不错,所以给他签了个唱片约。

涂闹收起刚见帅哥时故作矜持的做作样子,豪放地表示可以传授些唱歌技巧,再一细问是哪个唱片公司,意想不到居然是同一家,捂着嘴笑道:“这样说起来,你不也成了我的小师弟了?”

“师姐在上,师弟敬你一杯。”周泽霖立时随机应变道,并且先干为敬。

这样一闹,气氛又高涨了许多,阮均城坐在一旁完全成了个摆设,早知道他们相处这样融洽,他来扫什么兴啊?

第10章

接近深秋的夜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寒意,布满星辰的夜空下,赵绪斌和阮均城对坐无言,碟盘里盛放着烤好的肉串、鸡翅、虾子、鱿鱼、馒头、韭菜、金针菇……洒上孜然发出“滋啦啦”的声响,虽然比不上山珍海味,看起来倒也让人垂涎欲滴,再配上一瓶清凉爽口的啤酒,作为夜宵算是绰绰有余。

阮均城耷拉着肩膀,两眼无神地望着面前的食物,没有半点食欲,敞开的白色衬衫领口露出引人遐想的锁骨,纤长的中指一下一下点着铺了塑料膜的桌子,祈祷早点脱身。

赵绪斌喉结上下翻滚,仰头“咕嘟咕嘟”猛灌一气酒水,仗着酒劲他鼓起勇气说:“我烤了这么多,你不吃点吗?”紧接着又拿起几根铁签自言自语,“我看你刚才也没怎么吃……”

充满怨念的语气让阮均城在心里直犯嘀咕:这家伙是在跟我说话?他在抬与不抬头之间考量挣扎,最后还是决定听而不闻。一阵风刮来灌进胸膛里,他缩了缩肩膀,顺手压了压帽檐,许是吸到了胡椒粉,不受控制地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涂闹听到动静,怄了几天气这会儿也偃旗息鼓,真情流露地问:“阮老师你还好吧?喝点热汤暖暖胃吧。”

阮均城左手遮脸,右手摆了摆,“咳咳,可能是被呛着了。”

“你冷吗?我把外套脱给你穿。”赵绪斌嘘寒问暖的同时站起身干脆利落地扒了外衣,想要给阮均城披上,见旁边两位眼神迷离地瞪视着自己,匆匆坐下递出衣服。

阮均城却没有接,连回绝也嫌多此一举。

赵绪斌手横在半空中良久,最后只得悻悻地收回,恰巧上衣口袋里响起来电铃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他顾不得看一眼来电名单,便火急火燎地接起通话,“喂?”“嗯,还没睡。”“今天提前收工,在外面吃饭。”“好,我知道,你也是。”

起初阮均城并没有在意,谁没有一两个私人电话?可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赵绪斌还没有要挂断的意思。谈话内容空洞乏味,听得人昏昏欲睡,要不是周泽霖无心的一句“女朋友?”一语点醒梦中人,他此时也不会正襟危坐地等对方通话结束,主动地问道:“你们联系很频繁?”

赵绪斌视线瞥过状况外“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涂闹和周泽霖,回道:“一般般,偶尔通个电话。”

阮均城咋了一下舌,他上一次和丁音茵联系大概还是入组前,他们母子关系倒也不是多疏离,可大概是习惯了这种彼此独立的相处方式,除非生病等特殊情况,不然丁音茵外出拍戏,两个人想起来通一次电话,时间也很少超过五分钟。现下的情况让他明白了原来这是因人而异的,他好像连赵绪斌为什么愿意拿热脸来贴他的冷屁股也找到了答案,笑笑说:“我懂了。”

“你不懂。”赵绪斌笃定地道。

阮均城摆出愿闻其详的表情,结果并没有等来赵绪斌的解释,该说是风水轮流转吗?

电视剧的拍摄慢慢步入正轨,赵绪斌也能在百忙之中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周泽霖算是解救他脱离苦海的大功臣。自从这个师弟加入到剧组,涂闹找他讨论剧本的时间大大锐减,以前他以为周泽霖是沉默寡言的类型,没想到根本就是个话唠。在片场插科打诨混得风生水起,跟涂闹更是相见恨晚,只差没连睡觉也一起,关系好到了一种如胶似漆的地步。

虽有好事者质疑两人是否过于亲近的风言风语,可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在片中又是演对手戏,即便假戏真做真的谈恋爱也无可厚非,赵绪斌不仅不持反对意见,反而乐见其成。他的全副心思都在阮均城身上,听人说阮均城因为起得早而常常忘记吃早饭,便每天让助理多买一份到点送过去;怕阮均城挑食吃不惯剧组的盒饭,就到处找小吃店换着花样给他订餐;下雨了差人送伞;天冷了叮嘱加衣……衣食住行,照顾得无微不至。

阮均城开始挺反感,严词拒绝,后来觉得赵绪斌这招用得有点意思,也不想枉费他对老妈的一片痴心,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态泰然自若地接受了。

无风不起浪,赵绪斌这么明目张胆地讨好一个人,自然也惹来了一些非议,他自己却完全不在乎的依然故我。后来还是阮均城怕事态愈演愈烈,覆水难收,松口说他们是不打不相识,起初有些误解,现在冰释前嫌,自然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这个理由虽然冠冕堂皇,但也足以服众。

立冬以后,天气越来越冷,化妆室开了空调,笔记本随机播放着最近热门的电视连续剧,几个造型师、化妆师挤在圆桌前边吃着膨化零食边对女演员们评头论足。

“这个脸上绝对动过刀子,两边脸颊都不对称呢。”

“哎呦,你说她啊,两年前她上易姐节目的时候我给她画过妆,绝对不是长现在这样。”

“别说她了,这个女主也太丑了吧,这么大年纪还要演小姑娘真难为她了。”

“可不是,再怎么装嫩那眼角的鱼尾纹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吧,还有这妆,太显老了。”

“脸是有点老,不过胸还行啊,那么大!”

“嘁,那一看就是假的,谁身材这么不成比例,其他地方瘦得跟柴火似的,就唯独这胸这么波涛汹涌啊。”

“说的也是,不过现在要想红,身材没点料,连曝光率都成问题呀。”

“这些都还算好了,我前阵子碰到个假脸才叫恐怖咧,开了眼角,垫了下巴,还削了骨,最奇葩是她那个鼻子,侧面看简直就是一条直线。脸肿成这样,还当自己是美女呢,让我不要垂涎她的美色,我呸!她当我稀罕用手碰她那月球表面啊!”

“噗——咯咯咯咯——”

在一连串嗤之以鼻的讥笑声中,阮均城拧紧了眉宇,这些带着明显攻击性,如果追究起来可以称之为诽谤的话,他现在听得耳朵快要生茧。以前不跟剧组的时候虽然也有遇到过,可毕竟收敛得多,不像现在这样百无禁忌。

想起涂闹三番四次因为打牌缺人手而让他不要整天窝在化妆室,多出来走动走动的建议,他当机立断起身套上了灰色风衣。

片场的环境与化妆室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大批群众演员席地而坐,不管室内还是室外,最好的待遇也不过是一把折叠椅,忙得焦头烂额的工作人员没工夫正眼看他一眼。

剧务拿着喊话器站在凳子上声音洪亮地指派任务,编导戴着耳机手捧分镜绘图和导演激烈的争论不休,副导身体力行的亲身示范讲戏,主要演员一脸严肃的洗耳恭听,谁从背后推搡了他一把说:“让让,别站着碍事。”

“不好意思。”阮均城连忙低着头往旁边退了几步,顿觉这地方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实在多余,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灯光调好了,反光板也打上了,怎么没人来给男主补妆啊?搞什么!”

“主任对不起,小寻说她肚子痛,在厕所蹲着呢!”

“哼,这种时候上厕所,我看以后要定个规矩,禁止你们这些小姑娘乱吃东西。你别磨磨蹭蹭的,动作快点,导演大家全等着呢。”

阮均城排除万难快要走出片场,听到这里于心不忍又原路折返,他走到噤若寒蝉的小姑娘面前说:“她的化妆包在哪里?我来帮忙吧。”

小姑娘在电视上看过阮均城,知道对方是个很厉害的化妆师,呆愣了一下才十万火急地跑去取包。

会看眼色行事的剧务见有人前来雪中送炭,且还是业界小有名气的红人,缓和了语气说:“还不快谢谢人家阮老师。”

“阮老师,谢谢你。”微胖的小姑娘腼腆地说。

剧务赶紧伺机奉承道:“阮老师,多亏你了,这种小事还要麻烦你。”

“不客气。”

阮均城接过化妆包,不苟言笑地朝一脸吃惊的赵绪斌走去,在距离对方不到十厘米的地方站定,几乎是鼻尖碰鼻尖的程度。他从包里掏出吸油纸,熟练地上手,在脸部最容易分泌出油脂和汗水的鼻翼附近反复按了按,接着喷上具有保湿、滋润和防过敏功效的喷雾,再用海绵将积聚在眼睛下方的粉底扫均匀……

补完妆,阮均城将脖子后仰做最后的检视,他心无旁骛地扫描着眼前这张脸,忽视从赵绪斌鼻子里喷出打在脸上的沉重呼吸,注意到眉心的微小瑕疵他用拇指轻轻拭过,眼神专注一丝不苟。

赵绪斌心如擂鼓,他怎么也没想到阮均城会是在这样的突发状况下替自己化妆,杀他个措手不及。从对方指尖传递出的温度像爬山虎一样迅速覆盖住周身,而终于得偿所愿的幸福感更如洪水猛兽一般向他袭来,使血液沸腾变得滚烫。

阮均城感受到热度,玩世不恭地说:“脸怎么红了?”

赵绪斌无言以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第11章

翌日,阮均城完成自己的分内工作,提着化妆箱上了前线,在片场驻扎,补妆缺人手时他会主动帮忙。赵绪斌忧心忡忡,拍戏时总是心不在焉,想施展演技自我表现一番,却频频犯些低级小错误,害得一起搭戏的几位演员跟着受罪。他心里自责懊恼不已,可目光还是控制不了地追逐阮均城的身影,发现那人即使在片场那么人多嘴杂的场合也不与人接触,一个人避在旮旯里,独来独往到了疑似孤僻的境地。

社交是阮均城的软肋,与大多数人只是点头之交,他疲于应付,唯一相熟的涂闹性格活泼,到哪里都玩得开,戏份也不少,不可能时时围着他转,所以其实在哪里都一样……也不是,在片场如果看书累了,可以欣赏一下现场配戏,如果和赵绪斌视线相撞,会看到对方因躲闪不及而惊慌失措的样子,也是一大趣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泽霖的行为处事风格和涂闹如出一辙,当初要不是涂闹死缠烂打,两人估计也不会私交甚笃,而周泽霖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张口闭口阮老师,对他化妆箱里的各色工具、化妆品兴趣浓厚,像个学徒一样不耻下问,还喜欢吃零食,尤其是布丁,每天背到片场的双肩包里总是装着满满的垃圾食品,可供小女生们随时领取,也不忘盛情地邀请他品尝……让他百思不解,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可以成为少女杀手、大众偶像?经纪公司的包装果然功不可没。

午餐是四个人一起吃,为了不被火眼金睛的涂闹看出破绽,他让赵绪斌不用特意给他订餐了,剧组的盒饭伙食也不差,四个素菜一个荤菜还配一个汤。吃饭途中,另两个人嬉笑怒骂不在话下,只是冷不丁赵绪斌的举动或者话语还是让他心有余悸,比如把自己不吃的菜事先夹走。

阮均城刚掰开一次性筷子,发现快餐盒里多了一条小黄鱼,而胡萝卜和芹菜已经被尽数掳走,他望着做这些顺其自然的赵绪斌,说:“你不要抢我的菜啊。”

“这个你不是不爱吃吗?”赵绪斌满腹委屈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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