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之恋——S石楠
S石楠  发于:2015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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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均城强忍着困意,没精打采地道了声“早”,实际上他不是上班早到,而是彻夜未归。赵绪斌在家里喧宾夺主的做法让他耿耿于怀,以至于为了避免看到对方那张小人得势的脸,他接完最后一单活直接回到公司,对着电脑看了一宿的电影。万幸今天没有需要外出的行程,他可以厚脸皮的不换衣服,只是和日后可预见的悲惨生活相比,这也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年初涂闹在经纪人梁哥的安排下接演了一部现代剧,饰演为歌唱梦想而一路奋斗的女配,可算是本色出演。身为私人化妆师在剧组无他用武之地,他最初的担心可说是杞人之忧,相反还平白无故多了近一个月的假期,虽然计划外出旅游,不过事到临头他还是决定呆在家里充电休整,比起日晒雨淋他更需要充足的睡眠。

原本打着想让涂闹知难而退如意算盘的梁哥没想到惹祸上身,涂闹演戏上了瘾,回归歌手没几个月,又开始对演员身份垂涎三尺,梁哥在苦苦哀求之下只得就范,利用人脉关系给她争取到了出演女二的机会。

这对阮均城来说同样是个好消息。这一次他原先也想趁涂闹入剧组在家独居,可是关键时刻居然横生枝节,赵绪斌的出现令他不得不把铺设好的构想搁浅,斟酌起是否该顺应民意接下涂闹所在剧组的邀约,担任剧组化妆师?

一整天,阮均城脑子里都浑浑噩噩的想着这个问题,难以定夺,当他抱着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的悲春悯秋之情推开家门时,客厅摆放杂乱无章的几个行李箱,旋即让他下定决心打电话给剧组应允了这门差事,并连夜收拾行囊预订好翌日前往影视基地的飞机票。

赵绪斌走红后接拍的第一部戏由成名已久的大导演万宝明掌镜,他是电视剧圈的泰山北斗,几乎每拍一部剧都能创造出高收视,掀起热门话题,曾将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捧红成一二线的大明星。争先恐后抢着妄想合作的人大有人在,赵绪斌能拔得头筹,得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得不说羡煞旁人,他自己却有恃无恐,更因为一己私欲在飞机上向钱姐发牢骚:“拖了这么久,还不如接别的剧。”

这部原定于五月开拍的古装剧,因为种种原因一拖再拖,钱姐也被折腾得够呛,她宽慰道:“你就当好事多磨,万导的地位我们有目共睹,对你以后的演艺生涯有利无弊。”

赵绪斌左耳进右耳出,他知道这些话初衷应该是对周泽霖说的,是他顶替了师弟的角色,才致使对方沦为男二。在娱乐圈,从来也没有人情冷暖,只有利益要害,他问道:“泽霖什么时候过来?”

钱姐明显怔愣了一下:“他啊,把手头的剧拍完就赶来和你们汇合,可能还要晚几天。”

飞机在深夜抵达,听前来接机的工作人员透露大部队已经陆续入驻,赵绪斌作为领衔主演理所当然享有单人间待遇,他被安排进酒店西边最顶端的5501室。对比过去不是旅店设施简陋就是需要与人合住,能住上大床房对他来说寓意深远。

舟车劳顿,赵绪斌一沾上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可这场酣梦没持续多久他就被屋外一浪高过一浪的激烈争吵闹醒。在床上辗转反侧,等了几分钟也不见消停,他顾不得形象问题,抛下明星包袱,头不梳牙不刷脸不洗,趿拉上拖鞋便“嚯”地开了门。

狭窄的走廊过道里挤了四五个人,齐刷刷把目光全都对焦在了他身上,赵绪斌视若无睹地揉揉揭不开重似千斤的眼皮,刚想义正言辞的叱责几句,突如其来的男声疑惑地道:“你为什么在这?”

赵绪斌上一秒觉得这声音耳熟得仿佛似曾相识,下一秒就看到伫立在一米开外,头戴一顶贝雷帽风尘仆仆的阮均城,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嘀咕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倒是希望我在做梦,阮均城在心里诚心诚意的祈求,冤家路窄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凄凉遭遇,祸不单行是他现在最真实的写照,居然自作聪明的把自己送到了枪口上。他懊恼得几乎要捶胸顿足,用肩膀撞了一下身旁的涂闹,悄声说:“你怎么没告诉我,这部戏有他?”

“咦,你们俩认识?之前媒体就有报道啦,阮老师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涂闹喊冤,“我以为这是众所周知的哎。”

“他是谁?”一身高级名牌穿戴引起纷争的始作俑者,像是故意要和涂闹唱反调,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趾高气昂地发问。

“林小姐,他是我们这部剧的男主角,赵绪斌先生。”五短身材的剧务唯唯诺诺地禀报。

“哦,就是那个跟老女人传绯闻的?”林亦悠不以为然地上下打量着赵绪斌,目不斜视地说:“陈姐,帮我订一间五星的套房,这种地方哪有办法住人,而且……我不想招不三不四的人惦记。”

意有所指的撂下这些别有深意的话,林亦悠鄙夷地打了一个响指,接过身旁陈姐递上的复古墨镜,堂而皇之地潇洒离去。

赵绪斌沉浸在乍见阮均城的惊诧中,等他吸收到似乎有个目中无人的小辈口出狂言,嘴巴不干不净,想要放狠话给点颜色时,林亦悠早已不见踪影。他气馁地看了眼不动声色的阮均城,为自己未能扞卫住对方母亲的名声而自责不已。

察觉到气氛异常的沉闷,剧务点头哈腰地交代道:“对不起各位,我想她是无恶意的。林亦悠小姐是女主角,本来安排在5502室,因为不太满意住宿条件,吵了几句……她是已经隐退的著名女星蔡淑敏和金融大亨林国洋的千金,年纪还小,你们不要见怪。”简明扼要的几句,亮出林亦悠的背景和来头,在赵绪斌几个面面相觑的当儿,他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既然人家看不上眼,不然阮老师你搬到我隔壁住算了。”涂闹踢了踢脚下的旅行箱,灵机一动,怂恿起一路展示绅士风度替自己扛行李充当免费劳工的阮均城。

赵绪斌闻言,立即庆幸起林大小姐的眼界高不可攀,他热心肠地拖起拉杆箱,“我来帮你们拿东西。”

“谢谢赵大哥。”涂闹跟上赵绪斌的脚步拉拢起关系,“我很喜欢你那部获奖的作品,你和丁姐的爱情戏赚了我不少眼泪呢,能和她对上戏是我一生最大的梦想。这是我第二次当演员,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一定要多教教我。”

“放心,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不过教可就不敢当了,我只是当演员的时间比你长而已。说起专业性,你倒是可以教授我些唱歌的技巧,免得我和朋友去唱歌总被人嘲笑。”

热络的寒暄让阮均城更加笃信赵绪斌虚伪的人品,虽然搭讪手段拙劣不堪,但从涂闹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来看,女人永远都吃这一套。他立在门口,心里后悔不迭。

第一次出演古装剧,涂闹表现出的满腔热忱让赵绪斌自愧不如,入组报道当天收拾妥当房间,便拉着他刻不容缓地讨论起剧本。

剧本改编自武侠小说,讲述武功高强,风流倜傥的侠盗寒山笑因厌倦江湖,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于闹市,整日游手好闲,结交狐朋狗友,流连烟花巷陌。一晃三年,某日,大街小巷的告示栏贴满通缉令,画中人与他有九分像,罪名是盗取武林第一堡仇家堡的传世玉佩。不久,武林盟主上官府上价值连城的青花瓷凭空消失,炼药世家名贵的神丹妙药不翼而飞,闲云山庄典藏在密室的武学秘籍不胫而走……江湖风云突变,各大门派人心惶惶,掌门主事飞鸽传书,联合悬赏捉拿寒山笑。寒山笑莫名身陷囹圄,有人冒名顶替栽赃陷害于他,这个人是谁又缘何如此?勾起兴趣的寒山笑,一边躲避追踪一边开始暗中查访……过程中,他结实了自古英雄出少年的翩翩少侠邱止逸和寸步不离伴在左右的刁蛮任性小师妹,与眉清目秀的白衣公子不打不相识,机缘巧合下发现对方却是女扮男装。她的真实身份是仇家堡主最得宠的小女儿,传言失窃的玉佩只不过是引出寒山笑而耍的雕虫小技……描绘了江湖儿女间的爱恨恩怨情仇,是集武侠、动作、爱情于一体的古装轻喜剧。

涂闹扮演的是小师妹一角,她钻研台词揣摩角色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恨不得每一句都要拎出来单独解读:“赵大哥,我觉得小师妹说‘师兄,你别丢下我’有多重意思,包含小师妹对师兄复杂的感情,她跟师兄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一起闯荡江湖,虽然个性争强好胜,但是师兄是她唯一的牵挂……”

赵绪斌深受其害,隔天试装拍定妆照,他顶着一双核桃眼坚守岗位。

第7章

整排绣工精湛的古代服饰,数盒琳琅满目的金钗银环,令进到化妆间的涂闹目不暇接爱不释手,她轻撩起薄纱裙摆,“真好看,这些都是我们的戏服吗?”

负责造型设计的服装老师清点着衣物说:“嗯,这里只是一部分,有的尺码还需要修改一下。”

镜前灯照射出的强光打在脸上连毛细孔也看得一清二楚,赵绪斌吊儿郎当坐在梳妆台前,从镜子中可以光明正大看到阮均城背对自己和其他几位化妆老师做着上战场前最后的沟通。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弧度。

“女主角怎么还没到?都几点了!”统筹拍照的形象艺术总监袁勇乐急得团团转,离拍摄时间还有一个钟头,古装剧化妆、造型、换衣服本来就费时,其他演员都是提早到了在等,摄制组也已各就各位,就这不知轻重的女演员三催四请还不出现,“什么玩意儿,再给我找人催!”

场记硬着头皮挨下骂,心里诅咒耍大牌的女演员,同时又替自己哀悼,以后有的受了,拨手机划屏的手指却不停,可依旧是无人接听,“总监,没人接!”

“他妈的再不来就换人,就这工作态度还拍个球戏!”袁总监忍不住飙脏话,他干这行有些年头,合作的剧组多了演员也见多识广,总结下来就是牌越大涵养越好,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反而一些出不了头的,不仅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而且总是视职业道德为粪土。

各司其职的现场工作人员并没有因为咒骂而稍有懈怠,照旧井然有序的分工协作,在剧组,发脾气是好像打雷要下雨,下雨要打伞一样不足为奇的事。赵绪斌司空见惯并不放在眼里,反观涂闹被恐吓得瞪大瞳孔立在一旁,他起身上前给对方投递出一个微笑说:“又不是骂你,放轻松。我去换衣服,你也可以准备了。”

涂闹苦着一张脸嗫嚅道:“哦,怪吓人的。”

一刻钟以后,姗姗来迟的林亦悠捏着鼻子向助理娇嗔:“有没有搞错?这么多人共用一个化妆间,空气都浑浊了。我是女主角哎,万伯伯不是答应我……”这部剧迟迟不得开拍,虽然对外的原因是资金周转不灵,可大家都心知肚明眼前这位导致一而再再而三换角的金主才是罪魁祸首。

包括总监在内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手头的工作,望向入口处,如果忽略掉刚才尖酸刻薄的话语,对方算得上是一个年轻靓丽的美女,肌肤吹弹可破,脸颊白嫩光滑,身材凹凸有致,让人眼前一亮,然而此刻,众人投射出的视线不是爱慕却是愤恨。袁总监首当其冲跨出一步树威立信道:“我不管你爸是谁,和导演什么交情,现在由我负责拍照定妆,你就要听我的话,按时到是基本的职业素养,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要么道歉乖乖坐到位子上化妆,要么就他妈给我滚,少在这边装腔作势,老子不吃这套!”

林亦悠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是爸妈的掌上明珠,从小家境优越,没有受过一丝一毫的怠慢,像这样被人骂到狗血淋头是史无前例的,何况还是因为迟到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的脸因生气委屈而涨得通红,嘴唇颤栗却发不出声音。

赵绪斌掀开试衣间的帘子,掂量着手上的布条说:“谁能告诉我,这个要怎么穿?”问完才发现室内一反常态的安静,抬首见双方对峙泾渭分明,林亦悠默不作声的目露凶光,想逞强却又溃不成军到徘徊在随时会崩溃的边缘,大概寡不敌众,输得一败涂地。第一天结下的梁子有人替他报了,他感到全身心的舒畅,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担当起和事老打圆场道:“女主角都到了,怎么没人给她化妆?”

一直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场记方才醍醐灌顶的小跑上前,安排就座,“啊,对不起林小姐,请跟我来。”

不知道是被刚才的阵势吓唬住了,还是自知理亏,有人给了台阶也就顺坡而下,林亦悠居然真的跟着场记走了,危机轻而易举化解。

群众对这出虎头蛇尾的闹剧似乎意犹未尽,晃晃悠悠地还不想干活,眼神交流每天多来几场才过瘾,袁总监筋疲力尽地怒吼一声:“都磨蹭什么,给我动作利索点!”

赵绪斌这一抢风头的举动让阮均城愈加断定对方不过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也许等他榜上了更有钱的对象,老妈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服装助理从一摞衣服里抽出一条长腰带,奔到身着古装的赵绪斌面前,“斌哥,你手上拿的是坎肩,忘记给你配腰带了。”

“原来如此,我说嘛,要往哪里套。”赵绪斌听从指挥张开双臂,在服装助理的帮助下总算是着装完毕。

涂闹后来者居上,已经坐在位子上开始化妆,替她化妆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资深女化妆师。

赵绪斌心存侥幸,急不可待地预约道:“阮老师,可以请你替我化妆吗?”

拎着化妆箱的阮均城顿住脚步,这个时候拒绝无疑会让人觉得他不近人情,但是勉强屈就又不是他的风格,与其对着一张惹人生厌的脸,他宁愿自罚去挑战无人肯领的林亦悠,回头对刚才猜拳输掉的化妆师说:“喂,我跟你交换,你化男主,女主我来。”

剧情急转直下让赵绪斌身受重创,瞠目结舌地冻结在原地,在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硬生生推入万丈深渊的感觉委实叫人欲哭无泪。

耳边充斥着化妆师聒噪的闲言碎语,赵绪斌身在曹营心在汉,含糊敷衍的同时数度用余光哀怨地偷瞄阮均城,对方全神贯注的倾心于工作,举手投足之间都甚是赏心悦目。林亦悠却诸多不满,不是指责阮均城下手重了,就是百般刁难说“眼妆太浓,腮红太淡,发髻太高”,让旁观者都替阮均城捏一把冷汗。

“林小姐,你的角色是女扮男装,所以我可能化得英气点。”阮均城尽职尽责地解释,没有一点不耐烦,在他看来,工作本来就是需要忍耐的。

“我不管,这么丑我怎么见人?”颐指气使的教训使唤人似乎已经是林亦悠的天性,刚才的不愉快被抛掷脑后,这会儿又故态复萌。

“与美丑无关,这是剧本需要。”阮均城不卑不亢地辩驳。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唱反调?”林亦悠怒火中烧。

“那不然换其他老师来给你化?”阮均城折中道,语速平缓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你有没有责任心啊?一点挫折就打退堂鼓。”林亦悠不肯妥协,提出严厉的批评,甚至落井下石地大声道:“陈姐,打电话让私人化妆师连夜赶来,连个妆都化不好,真不想拍了。”

出离愤怒的赵绪斌拨开化妆师,冲上前拽过林亦悠的椅子,看在对方是女人的份上没有拳脚相向,“你才是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有人养没人教的话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林亦悠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急赤白脸地喊:“你再骂一句试试!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一个很了不起啊?”

赵绪斌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枪打出头鸟,他责无旁贷,啐了口痰,还想再以牙还牙地反击,阮均城完全不领情地摆正椅子对林亦悠说:“那好吧,先按你的意思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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