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装帧好的摄影照和风景画,黑色的衣橱几乎覆盖了一面墙,阮均城站在那里,沮丧地摆了个悉听尊便的手势,开始脱衣解裤。
T恤翻过头顶露出如山水画一般线条流畅的背脊,长裤被向下拉,圆润紧实的双臀毫无预警的出现在眼前,在后腰处形成一个坡道似的弧度,竟然没有穿内裤。
这样的画面,只是看着已经让赵绪斌血脉贲张,两腿之间的某个部位隐隐地有要抬头的趋向,虽然明知再看下去非一柱擎天不可,眼神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阮均城。
这个他朝思暮想的男人此时一丝不挂的站在离他不足两米远的地方,如果可以,他真想扑过去生吞活剥了对方,让这一天的时光全在床上消耗。
阮均城却一点也没有身为猎物的自觉,老神在在地筛选起衣服,穿的时候也慢慢悠悠。
胯下胀得难受,赵绪斌交换双腿变了个坐姿,试图压下心中的欲望,掏出裤袋里的手机,翻查备忘录道:“你想去哪里玩?我查过了,上午有画展,下午有篮球赛,晚上有音乐会,中餐厅和西餐厅我也都预订好了。你要是觉得室内闷,我们还可以去户外,天气预报友情提示很适合出行,想去爬山或者去海边兜风都行,嗯?”
阮均城由下至上扣着胸前的纽扣,黑色的衬衫衬得他的皮肤更白了,从衬衫下摆隐隐约约可见内裤包裹的双丘,两条腿又长又直,扣到袖扣时他从容不迫地说:“我是无所谓,你看着办就好,希望不会影响你的星途。”
赵绪斌心道我当艺人都是为了你,哪里还会惧怕记者的长枪短炮?“影响也没事,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你就不怕这是我设的陷阱,目的就是除掉你?”阮均城拉上裤链,一身黑的他有着与时尚圈沾边的特有潮感,蓄到颈部的长发又为他增添了一抹文艺气息。
“原来是美人计,那我做鬼也风流了。”赵绪斌起身走到阮均城对面,后背撑住衣柜,向后屈起一条腿,双臂交叉抱于胸前道:“你这是特意为我选的情侣装吗?”
黑色与白色,确实与生俱来的相配,就像是钢琴的黑白键,阮均城嘴角一扬,真假莫辨地说:“被你发现了。”
第27章
系好安全带,等了一会儿,赵绪斌转头,偷笑了一下,倾过身体,俯压上前说:“我帮你。”
在狭小封闭的车厢空间内,阮均城坐在副驾驶座上,伸手拽拉安全带,盲目用力地扯了几次却都没能成功,“谢……”慌乱中,手指触碰到对方的手背,他倏地收回自己的两只手,僵坐着不动,全身绷紧,如同一张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弓箭上被拉紧的弓弦。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近得好像胸腔起伏时都能碰到一起,“啪嗒”一声插孔对接上了,赵绪斌却没有挪正身体,反而吞了吞口水说:“我可以吻你吗?”
“唔——”不等阮均城表态,赵绪斌已经靠了过来,在撞了一下鼻头之后,嘴巴被迅速封住。这一切来得太快,好像猎鹰捕食一般,等他稍有余力思考的时候,因为惊讶而微张开的嘴唇已经被灵活游动的舌趁虚而入,撬开牙关,画圈似的在嘴里滑动来滑动去。舔过上腭,掠过牙龈,时轻时重,时缓时急,宛如在表演一场花滑赛。
阮均城的恋爱经历并不丰富,接吻经验就更加寥寥无几,再加上洁身自好,成年后他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浅尝辄止的嘴碰嘴还能应付,这样带着侵略性的舌吻,他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有牙齿轻轻撕咬着唇瓣,口腔里分泌出的唾液被对方吸食走,而又有新的唾液渡入进自己口中,他不得不吞咽下。赵绪斌的舌尖在嘴里肆意妄为的挑逗,他笨拙得不知该如何应战,最后不仅城门失守被攻占,居然还沦为俘虏,连自己的舌也被吮吸着,包裹进对方的领地。
吻了少顷,却似经年累月般漫长,赵绪斌迟迟未有要鸣金收兵的意思,甚至刹不住车的把手从外衣底下伸进来在他胸口处乱摸,而且有越摸越往下的迹象。他憋得面红耳赤,在男人的手急切地似要解开他的皮带搭扣时,他一把按住了,愠怒地重重咬了一口对方的下嘴唇。
“嘶——”赵绪斌疼得退开几公分,用拇指拭了一下嘴角,没有出血,阮均城还是控制了力道的。他望着眼前大声喘气的男人,嘴唇上还残留着津液,鲜艳欲滴得像是流了血,下巴上挂了一串长长的如丝线的透明唾液,前襟处因为自己的大力抚摸,衬衫都显些炸开。
他坦承,只要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他就肾上腺素突增,雄性荷尔蒙激长,以前还可以用“朋友”来麻醉自己,现在既然已经被拆穿,他也就破罐破摔,不计较后果得失的遵循心意主动出击了。可是这样的行为终究不入流,阮均城带着责备的眼色让他心里摸不到底,是生气了吗?他死盯着阮均城看了半天,才像是着魔后恢复神志,“对……”
“坐正了,开车吧。”阮均城截住话头道,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边,扳过后视镜将自己重新拾整好,望着车窗外匀速倒退的风景悠然来了一句:“你……别动手就行。”
他也很意外,对于刚刚结束的那个吻,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相反,还有了感觉。以前他觉得接吻而已,不过是肉碰肉,交换唾液,能有什么快感可言?当他亲身经历,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原来心跳会加速跳动,脑袋会充血缺氧,下半身会躁动起立。这种感官刺激很舒服,感受却不太好,因为身体好像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想要奢求更多,他无法主宰自己了,这是他未曾有过的现象。
其实他心里一清二白,人的记忆并不牢靠,会被时间冲淡,不可能永远崭新,也会被自己反复的暗示,而衍生出“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重大分叉。年少时候感动过自己的事会逐渐在脑海里淡化,变得想不起对白、细节,也可能记忆中的情形与事实相悖。所以这么多年,与其说他有具体喜欢的人,不如说他是喜欢上自己后来虚构出的那个幻象,只存在于二维空间,只是渐渐他也沉溺于这样的催眠,他确实爱着一个可能再也不会出现的人……他满足于这种现状,不用付出感情,也不易对谁动心,时间久了,他也就真把现实中的男男女女全都当成了幕布背景板。
但是现在赵绪斌的形象填充了进来,于是这个人立体了,有了五官,有了体格,有了身高,有了声音,还有了……性别,故而这个人是男是女实际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赵绪斌吻他时,他把对方与记忆深处的人吻合到一起,而他,更在乎的似乎是后来新认识的那个赵绪斌。
同样是长达数年的喜欢,比起阮均城就像是玩虚拟游戏,只能凭空想象出人物形象的爱恋,赵绪斌的单恋则更像是一场实打实的苦战,所以也更刻骨铭心。
他从十六岁起认识阮均城,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就在隔壁的隔壁班,跑操的时候可以见到,放学时也可以偶遇,经过通信他也慢慢了解了这个人,哪怕大学四年间他们没有任何联系,他也有一张照片可以怀恋。他步步为营地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份爱意有增无减,从未改变。
车开上路,赵绪斌还在回味着刚才激烈交战的热辣之吻,阮均城唇齿间的味道似乎还留在自己嘴里,而更让他惊喜不已的是对方并没有动怒,听话中意思对接吻也并不反对。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配合着汽车音响里飘出的流行音乐,轻快地敲打着拍子,听到高朝副歌部分时还狼嚎两嗓子,时不时再歪头看一眼旁边人的后脑勺。他想着,如果时间多他们还可以再去游个泳,按个摩,对旁边男人的肉体他可还是念念不忘……
音乐声音调得很高,以至于一首歌终了,赵绪斌听到手机铃响,一心二用地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已经有三个未接来电。他把耳机塞进耳孔,又调低了音响,才欣然自得地问道:“喂,姐,你打我电话?我在开车,没听到。”
“提醒你不要忘了昨天答应我的事,你现在开车回来了吗?”女声带着明显的火气,“打你几个电话都不接,还以为你想溜呢,你现在可是大明星大红人,时间难约啊。”
“昨天?我答应你什么了?”赵绪斌还真的记不起来了,阮均城说要和他交往的冲击波太大,其他事都自动降为小事了。
“你要气死我啊!今天儿童节,你说好陪豆豆和苗苗一起过节的,他们可是一大早起来就嚷着要见舅舅,你赶紧回家吧。”
“啊?我,我有答应啊?”赵绪斌想把额头往方向盘上撞,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姐夫赶不回来吗?我……临时有点事……”
“别给我找托词,哪那么多理由!你昨天怎么答应我的,今天就给我怎么兑现,你姐夫出差一个星期,你这个当舅舅的就不能有担当一点吗?何况一年才这么一次,听到没?”
“姐……我真有事,攸关我的终身幸福……”赵绪斌余光扫过阮均城,发现对方已经将上半身半转向自己这边,他打了右转向灯,踩着刹车把车停靠到路边,“对不起啊,姐,我改天,不,我明天一定陪好不好?”
“明天节都过了!”
电话被“啪”地挂断了,赵绪斌重拨过去也长时没人接听,估计气得不轻。正当他想松开手刹,踩油门重新上路,电话又进来了,这回是他妈,他底气不足地喊了一声:“喂,妈?”
“你还知道喊我妈啊!你眼里还有没有个亲情诚信啊?豆豆和苗苗都到家里了,我不管你有什么急事、大事、忙事,你今天无论如何必须给我回来,限你一个小时之内,不然……”
不想听长篇累赘的说词,赵绪斌摘了耳机点了支烟,五分钟后电话切断,再之后手机以每隔一分钟的频率持续响铃,他不接屏幕就一直闪着亮光,真是个毅力十足的老太婆。
把音响开到最大,耳不闻,心不乱,虽然再次跑上了车道,可心情却也受到了影响,他心里觉得歉疚,但更不想亏待自己。这二十四小时太宝贵了,贵得他花再多巨款也买不起。
“你……电话一直响,还是接一下比较好吧?”阮均城放空许久,还是开了金口,“你要有事的话,我们就作废也可以。”
“不行。”赵绪斌咬紧了牙齿,“我不同意。”
“可是……”
“你不用管,不是大事,我妈让我回趟家吃饭,我姐让我陪她两个小孩过六一。”
“如果你早就答应了,还是履行比较好,小孩子很记仇的。”
“我今天要和你在一起。”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行吗?”
“你、你肯?你说真的?”赵绪斌喜出望外,“太好了!”
“只要你不介意。”阮均城体谅地说,“既然是儿童节,我们先去挑礼物。”
“行!”赵绪斌在十字路口掉转车头,他给家里打了电话,安抚了震怒的老妈和老姐,说会遵守承诺,说话算话,陪小外甥女和小外甥玩一天。
虽然不能两个人独处,计划周详的约会也泡汤了,但总算不用背上言而无信的罪名。
第28章
道路两旁的大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绿意盎然,在这天气虽说不上炎热,阳光却也足够充足的初夏,倒是起了庇荫的效果。车程有点远,路上赵绪斌闲聊起家里的情况,把各位直系亲属用言语直观描述介绍了一番,顺便延伸了一系列的趣事笑谈。
如果说阮均城的家庭颇具戏剧色彩,赵绪斌的四口之家则普通平凡的多,父母亲戚都是社会背景简单的工薪阶层,母亲在民政局上班,父亲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老中医,姐姐读金融出身,现在是一名会计,只有他,虽然大学念的工商管理,却半路改行当了演员,但总体还是属于比较传统的知识分子家庭。
道起小时候的一些陈年乐事,不听话被老妈打追着满院子的跑,弄坏姐姐的裙子,偷藏老爸的书画,把家里的白酒换成自来水,赵绪斌说得眉飞色舞,阮均城听得也很认真,这样的成长环境让他心生羡慕,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家。
“前面就是我家了。”拐过一个大弯道,赵绪斌昂了一下头道。
“嗯。”阮均城应了一声,眼前的小区看得出年代久远,历经日晒雨淋,墙面甚至有石灰剥落的斑驳裂痕。
“这是单位家属院,有点旧。”赵绪斌补充说明道,“让他们搬家也不肯,说是有感情了,舍不得很多老邻里。”
“哦。”比起现在开发商普遍推出的小高层楼梯房,阮均城觉得这样古旧的房子倒是很有文化底蕴。
小区的水泥路间偶有一两个老太太推着婴儿车,老爷爷牵着大胖小子经过,赵绪斌把车速减至20码,降下车窗,见着人会把头从窗口伸出去打声招呼,喊声:“王奶奶,张伯伯。”
有的人大概已经认不出他的模样,应和声“好”也就过去了,有的人也会问:“这不是老赵他儿子吗,好久没回来看你爸了吧?你妈经常念叨你来着,有空上我们家去玩啊。”
“好咧!”赵绪斌笑哈哈地答道。
还有人问:“这是老赵家的小儿子吧?我最近看电视上一个人长得挺像你的,现在谈对象了没,做什么工作呢?”
“我是大众脸,有对象了!”旁边坐着呢,赵绪斌笑得满脸忱挚,后面这句话,他没敢说。
“你还挺有人缘的。”阮均城见赵绪斌形势大好,出声赞叹道。
“那是,我小的时候可是我们区的孩子王,混得不要太好!”赵绪斌志得意满地说。
车停进车道,阮均城下车打开后车门,取出后座上堆着的礼物,给小朋友买的轨道火车模型,遥控汽车,毛绒泰迪熊,芭比娃娃,还有两盒全套的美容护肤品,那是他临走支开赵绪斌又返回专柜去取的,上别人家吃饭不带些礼品总归不礼貌,赵绪斌对此倒没说什么,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一人手上提了两三个袋子,阮均城跟在赵绪斌身后爬上楼梯,本来觉得一起吃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却突然莫名的紧张起来,心里还有些内疚,为自己现在的身份。
“你很热?”站在家门口,赵绪斌望着阮均城额头上冒出的汗珠,问道。
阮均城咬了一下嘴唇,“我……”
“他们都很和善,不会把你吃了的,何况有我在。”赵绪斌把头凑到阮均城耳边小声说,接着掏出钥匙,开了门,“爸,妈,姐,我回来了!”
“回来了?”听到开关门的动静,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赵妈连忙丢下锅铲,迎了出来,“快让妈瞧瞧。”
赵绪斌自觉地原地转了一圈,“胖了还是瘦了?”
“还算你守时。”身上围着围裙的赵姐也走进了客厅,见到弟弟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她犹疑道:“这位是……”
很显然,赵妈也正有此疑惑,跟着叱道:“你这个混帐小子,怎么有客人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赵绪斌低着头笑,拉过阮均城,手搭在对方腰后道:“来,给你们介绍,阮均城,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