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丫环敲着她的房门，“小姐，曲主子让你过去一趟，我来给你梳洗吧。”

“嗯，觅儿你进来吧。”苏曼道。

年仅十四岁的觅儿眨着雪亮的大眼睛，乖巧的帮苏曼洗漱穿衣。

“觅儿，谢谢你，我自己过去就行了。”苏曼看着觅儿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可是小姐老是认错路，还是觅儿带你过去吧。”觅儿说完便走到苏曼前面。

曲瑟容坐在熏香缭绕的桌边，身旁坐着几个女子，“绪儿，那日司马带你出去可说了些什么？”

“没有。”苏曼开口道。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曲瑟容手揭开熏香盖，浓郁的味道弥漫开来。

苏曼摇头，“那日左江公子只与绪儿说了些家常。”

“这样啊，听闻你今日要出门？”

心中甚是疑惑，“嗯，蓝颐姐姐说喜欢我的胭脂，可是我的找不到了，就想着今日出去买。”

蓝颐靠在曲瑟容的胸膛上，丹蔻的指甲红得鲜艳，“我就说绪儿妹妹体贴吧。”

曲瑟容吻吻她的手指，“是啊，绪儿那你下去吧。”

“是。”苏曼点头离去。

蓝颐抬脸看着曲瑟容，“那丫头想出去便给她这个机会了。”拿出袖中的胭脂盒，水蓝色的胭脂盒上刻着一个绪字。“那丫头顺势接得挺快的，怕是急着想出去。”

“我倒不知道我们颐儿什么时候那么关心姐妹了。近来一直在醉君搂外的老鼠可赶走了？”曲瑟容玩着她的发。

“自然是引开了。”

曲瑟容满意的点头，看着门外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

听到回答，曲瑟容优雅的执起杯子，轻轻放手，发出清脆的响声，“怪只怪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苏曼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对劲，拿着胭脂，缓步走在街上。正在谈生意的左江司马瞥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想着许久未见，便准备离去。

“觅儿……，”苏曼转头看着一脸思绪的觅儿，“怎么了？”

“小姐，刚刚有人塞了张纸条给我。”觅儿抽出袖中的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清秀的字写着，‘邶郧坡见，’署名是左江。第一眼，苏曼就觉得不是左江司马，那般放浪形骸的人，写字怎会那么规矩。“觅儿，你可知道邶郧在哪？”苏曼合上纸条，心中更是疑虑，既然找上自己，那便会一会好了。

觅儿指指前方，“就在那边不远，小姐要过去吗？”

“嗯。”

荒凉的树林，透露着一股阴森的气息，甚至树叶腐朽的味道都异常清晰。苏曼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她可不认为左江司马那么有情调的选择在这里与自己见面。

一群黑衣人窜出，苏曼心一惊，急忙拉过身后的觅儿，可是她却没了踪影。转头却见觅儿甜甜的对自己笑着站在那群黑衣人身后，苏曼来不及惊讶，胸中突然血气翻腾，浑身的内力和灵力流失着，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突然想到曲瑟容找自己时房间里的熏香。苏曼抽出腰间的软剑迎了上去。

当灵力耗尽时，苏曼猛地喷出一口血，一个冰冷的女声道，“杀了她。”

苏曼心中哀叹，她没想到觅儿一个小女孩竟是杀自己的人，想来从卫晗风没出现那一刻起，自己就应该想到。没等苏曼还手，黑衣人就一个个的倒地，一个宽阔的胸膛接住苏曼摇摇欲坠的身体，“绪儿又不乖。”

听到声音，苏曼松了一口气。“左江司马，我被你害惨了。”

黑衣人已死，觅儿满脸是泪的跪在地上，“小姐，求你饶了我。”瑟瑟发抖着，觅儿跪着过来，抓住苏曼的裙角，“小姐……，”

左江司马面无表情的一脚踢开她，“杀了。”

苏曼急忙道，“不要，左江司马，她只是个孩子。”

“她要杀你。”左江司马冷声道。

“她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你怎么忍心下手？”苏曼拦在他身前，“我不许你动手随便杀人。”

左江司马看着她，“你没杀过人吗？”

“杀过，可是我只杀该杀之人。”自己第一次杀人时，整个人都陷入极度的恐慌中，粘稠的血让自己沉浸在黑暗中。那时候，是卫亦凡告诉自己，自己杀的是该杀之人，不用害怕，自己便那么信了。

“绪儿，什么是该杀之人，这天底下哪一个人是该杀之人？杀人便是杀了，哪有什么理由狡辩。”

苏曼像是想起什么，脑袋里面一片混乱，狡辩？是啊，自己只是在找理由让自己好过罢了。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无辜的？”

“我相信她。”

“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你的天真害死。”左江司马让手下全部撤离，刚转身就觉得不寻常，一把拉过苏曼。

苏曼只听见刀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就见觅儿阴笑着拿着匕首插入左江司马的背，苏曼拔出靴间的短剑，一剑刺入觅儿的胸口，觅儿一脸的难以置信，张了张口，猩红的血从她嘴边滑落，“小姐……，”如同平时那样天真烂漫的笑脸不再，睁圆着眼，可怖的表情，那个样子深深的刻在苏曼的脑海里，苏曼颤抖着手退开。

“现在可还觉得她无辜？”左江司马咧咧嘴，背后的疼痛让他的视野变得模糊。

苏曼反应过来，一巴掌甩了过去，“左江司马，你是故意的！”对他吼着。

左江司马转过脸，仍是那样笑着，“没错，我是故意的。”故意让你知道我们都没那么简单，故意让你知道世间没那么美好，故意让你知道我们没什么不同。

在苏曼震惊的眼光下，左江司马倒了下去。

第九十六章： 只要你在我身边

祁沙华看着一脸焦急浑身是血的苏曼，眯起眼，“小曼曼，你似乎得和祁大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苏曼脑海中还盘旋着左江司马的话，“祁大哥，我是不是很任性？”说完全部的事情，苏曼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祁沙华知道事情的始末后，明白了左江司马的意图，“小曼曼，你害怕吗？”

“嗯。”苏曼抱紧自己的膝盖，“祁大哥，卫亦凡告诉我，所有的事都很简单。”

“可是，左江告诉你所有的事都比你想象的复杂。”

“卫亦凡告诉我我杀的是该杀之人。”

“可是，左江告诉你没有人能决定别人的罪。”

“卫亦凡挡在我身前只是为了救我。”

“可是左江挡在你身前为了让你杀人。”

“我在骗自己，我很任性是吧。”苏曼下巴抵在膝盖上。

祁沙华摸摸她的头，“你只是习惯了去信着一切的美好。”

因为卫亦凡给自己的是一味的保护，所以她变得胆小，“左江司马他到底想说什么？”

“他是想告诉你，你们没什么不同。”祁沙华叹气，“小曼曼，你先去好好休息吧，左江的话不无道理，只是看你这次愿不愿意去打破从前的信仰。”

“从前的信仰？”苏曼一字一字慢慢念道。

祁沙华看着苏曼无神的跟着下人回房，开口道，“你没事吧？”

“没事。”卫晗风回道，“祁公子觉得左江司马的做法如何？”

“切中要害，早一点知道对她没有坏处。”祁沙华努努嘴，“亦凡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因为想把最好的一切给她。”卫晗风感叹着，“祁公子，抱歉，若我早些联系你……，”

“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小曼曼她接受了。”不然她不会怀疑自己，祁沙华看着她的眼神，那是破茧成蝶的姿态。

卫晗风一顿，“祁公子说得是。”

“晗风，叫我沙华吧，祁公子太生分了。”祁沙华笑道。

“嗯，沙华。”

“对了，我收到消息，刚刚曲瑟容被带到南江城北处，好像是叫卫勋，就是上次和你一起的人。”祁沙华看着变脸的卫晗风，有些感慨。

“沙华，可以让他们带我去吗？”卫晗风急的快疯了，小孩来了他本该激动，可是现在他找上曲瑟容这不得不让他担心。

祁沙华点头，“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曲瑟容长什么样子。”

南江城北。

男子浑身都是冰冷的气息，“曲公子，现在谁是老鼠？”卫勋在听到曲瑟容说到老鼠时就想冲进去杀了他。

不知自己得罪了谁，曲瑟容抖着身子，男子的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让自己不敢轻举妄动，“我……，我不是故意的。”难道这就是在暗处与卓深绪联系的人？曲瑟容后悔万分。

卫勋眯起眼睛，墨色的眼像寒潭般清冷，白皙的脸在强烈的日光下有些透明，在曲瑟容看来就像万恶的地狱使者般阴森可怖，“自作聪明的蠢货。”磁性的声线透入曲瑟容的脑内，让他更加忐忑。卫勋修长的手指用力握着剑，青筋暴露在空气中，“你说是割了你的舌头还是直接给你个了断？”

曲瑟容向后退着，“这位……，”

“我不喜欢听废话。”卫勋正想动手。

“小孩，你给我住手！”干净空灵的声音让卫勋停下了动作，慢慢转头过去，那人正向着自己跑来。

“哥……，”弯弯笑眼顿时出现在男子脸上，如温暖的旭日，曲瑟容像看到鬼一样吃惊。卫勋收回剑，一把抱住高自己一点的卫晗风。哥，终于见到你了。

卫晗风贪恋着卫勋身上的气味，突然想到他做的事，“小孩，你又在做什么坏事！”卫晗风突然感到他的灵力自己已经无法探知，使劲也挣脱不了卫勋的怀抱，就任他抱着自己。

“哥，他说你是老鼠。”卫勋委屈道，埋头在卫晗风颈边。

卫晗风环上他的腰，“所以呢，你就生气了。”

“嗯。”卫勋点点头，“哥，我不想放过他。”

曲瑟容还没从卫勋的转变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差点晕厥过去。

“小孩，放过他。”

“好，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卫勋放开卫晗风，弯起嘴角，“滚吧。”

曲瑟容扶着树起身，双腿还在发软，不确定的眼神看看两人，然后才摇晃着走掉。

祁沙华在树上看到这一幕，晃着腿轻笑，“那曲瑟容倒是可怜。”

“忆卿主子，消息来报，幽冥门门主中毒，一名叫风渺尘的男子为他医治。”一个人站在祁沙华不远处。

往后靠在树干上，祁沙华打量着稀疏的树叶，“子兮，宸墨寒到哪了？”

唤作子兮的男子开口道，“昱安，估计二十日后便能到达南江。”

“是吗？”祁沙华将叶子摘下放入手中，“他到南江前一阵子，你们就不用再保护我了。”

“可是忆卿主子，寒风岭派了许多高手过来，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啊。”子兮担心的看着一脸平静的祁沙华。

祁沙华轻跃下树，“子兮啊，那是他送给我的礼物，我怎能不收呢？更何况，伤我一分，他便痛十分，不是很让人期待吗？”宸墨寒定是故意找上了苏子胤，不然以苏子胤的作风，哪会那么快行动。那自己便给他这个机会罢，宸墨寒，这局是我输了。

卫晗风走在卫勋前面，卫勋不敢往前走，因为他觉得他哥在生气，只好紧跟在他身后，“哥……，”

卫晗风听到声音顿下脚步，“为何来南江？”

“哥，我想你了。”卫勋放低语气。

“呵呵呵。”卫晗风笑着转过身，走上前拥着卫勋，“勋，哥也是。”

卫勋眼睛变得晶亮，“哥，你不生我气了？”

“小孩，哥担心你。”卫晗风一直以来都怕卫勋待在身边会耽误他的成长，可是不在他身边自己更放心不下。

卫勋拉过他的手放在胸口，有力的心脏跳动着，卫晗风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一股灵力在卫晗风掌心处凝聚起来。卫勋宽厚的手覆着他的，让他更清晰的感觉到卫勋的温度。“哥，为了赶上你，我从不怠懈，我只是想你在我身边，所以一直瞒着你。在禁室解缚后，被大伯骂了一顿，大伯就让我来找你了。”禁缚会锁住人本身的内力和灵力，害怕为卫晗风发现自己的实力，然后离开。所以从很早开始就用禁缚锁住自己的经脉，果然如他所料，哥担心自己，对自己从来心软，所以两人从未分开过。

因为自己担心，因为自己不舍，因为自己会保护他，所以卫勋用了这样的办法留住自己，可是自己却没法对他生气，“勋啊，你不知道禁缚可能会毁了所有的灵力，让人筋脉尽断吗？”

“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无所谓。”笑眼中全是满足。

卫晗风该骂他才是，可是心中的感动无法言语，卫晗风拉过他的前襟，倾身向前，唇吻上他薄凉的唇。

卫勋还没反应过来，卫晗风就退开了，“哥……，”

“这是还你的，只不过哥可不是偷袭。小孩，走吧。”卫晗风感到这阵子从未有过的轻松。

原来哥知道啊，卫勋上前与他齐肩走着，“哥，以后说什么我也不走了。”

“好。”卫晗风答着，脸上的笑如沐春风。

“主子，金耀几人逃了。”云飒看着神情难以捉摸的宸墨寒开口道。

宸墨寒烦闷的看着阴沉的天，“往哪边去了？”

“南边。”

“走吧。”宸墨寒面无表情的开口。

茂密的丛林里，宸墨寒停下脚步，冷哼一声，脚下的冷光开始蔓延，墨色的发妖异的散开，墨绿的眼眸更加深沉，像夜间潜伏的黑豹，带着不明意味的危险，薄唇扯出一抹笑。周围的空气都开始躁动起来，蓝色的光渲染了整个黑夜，没有杀气，铺天盖地的威慑力让云飒连退了好几步，宸墨寒转头看向一个地方，只一瞬，黑色的身影便隐入夜色。云飒急忙赶上去。

宸墨寒轻轻迈着脚步，寂静的夜，踩在枝桠上，碎裂的声音让人心一颤，宸墨寒偏着头看着一个地方，“怎么？还要我把你请出来吗？”

沉默了一会儿，几个人急忙跑出来，跪在宸墨寒面前，“宸宫主，求你放过我吧。”

“那你们怎么不放过御剑庄和蜀玉堂的人？”宸墨寒抱着手臂，眼神里满是冷漠。

几人只是求饶，不敢抬头看宸墨寒的表情。

“先是苏子池然后是苏子胤，你们淮帮胃口不小嘛。”嘲讽的语气让人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这是那人威胁我们的啊，宸宫主，我们不该鬼迷心窍，求你放过我们吧。”

“那人是谁？”宸墨寒眯起眸子。

金耀眼里满是恐惧，“我不能说，不然我其他的家人怎么办？”

宸墨寒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扼住他的脖子，“那你以为他会放过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