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别后遥山隐隐 下——云何吁
云何吁  发于:2015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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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笑笑,放下材料:“她辞职了,我们这里没有她的在编档案。”

我纠结双眉,喃喃自语:“没有在编档案,难不成她真的不在这个城市了?!”

“我只能给你提供这些信息,”科长示意我可以离开,“你另寻他法吧!”

无功而返,我心里琢磨着何兮莫非真的逃去了美国?倘若如此,那真的就是寻她无路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些设备与数据,在美国会派上用场吗?!对她来说会赢得名利吗?

女人真是个可怕的怪物,女人的心仿若一只染了毒汁的百合,它有多少瓣,女人的心就有多少个分叉,你试图一瓣瓣将她掰开,却发现里面还暗藏着另一个芯。

人心难测,大概说的也是这个意思。一个人看透生死倒也容易,毕竟生死不由人来做主,可要真正看透名利,抛却欲念,那就难了。

返回医院,我向老白交代了自己的行程。白茅并无惊讶,而是很淡定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会去报警,也早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

“事在人为,”我疲累地坐进赫连意办公椅中,“不能坐以待毙!”

“报警的事先不要告知赫连,等有消息了再说。”白茅把一摞病历塞给我,“你帮我把这个转科病人的病历送到内分泌科。”

我撇过头,翻翻白眼:“不管!”

白茅一下子把病历砸到我头上,呵斥:“赫连不在这,你还敢造次!快去!这几天你可是给我小心点!”

我拿起病历,呲牙咧嘴,挥舞拳头,小声叫板:“老师不在,我也不怕你!真是的……”

往内分泌科走的路上,我试图给赫连意打电话,仍是关机状态,便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安顿好以后要记得给我回电话。看看被我作为手机背景的两人合影,我心里开始止不住地想念他,我暗自嘲笑着自己,才分开半天而已,何以如此没出息……

唉~对某个人的眷恋,对某种生活的习惯,真的是无可救药的事情。某年某月某日,我看了他一眼,缘分便由此开始;某年某月某日,我们牵手并肩,便注定此生相知;日子一久,他就这样三三两两停在我的心上,哪怕一个短暂的分开都让我坐卧不安。思念犹如野草,在我的心头肆无忌惮地疯长。

出了电梯拐到内分泌科病区,老远便见着金皙站在护理站前为一名患者讲解着什么。我挥挥手臂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可她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到来,依旧聚精会神地说着。

见她正忙,我走进医办室把病历交给主管医生,出来后打算跟金皙聊一会儿。见金皙还在与那位大爷谈话,她指指病历,又对大爷笑笑。而这位满头华发的老大爷,竟然伸出他枯瘦的手朝金皙的屁股上“啪啪”拍了两下。金皙瞬间凝眉紧锁,满脸通红,很生气的样子瞪了老爷子一眼,转身欲逃。

这老头竟是个登徒子!草!光天化日之中,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胆敢调戏小姑娘!!!

我咬牙切齿,箭步冲了过去,挡住老头子的去路,恶狠狠地冲他吼道:“爷爷,请你给她道歉!”

老爷子见有人挡住他的去路,还敢跟他乱吼,瞬间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金皙听到我们的对话,赶快转身跑回来,拉住我的手臂低声叨念:“别这样,别冲动!”

我甩开她,义正言辞地看着眼前的老变态,沉声说道:“老大爷,这里是医院,请你对我们的工作人员放尊重一点!不然我告你性骚扰!”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周围散步的患者以及护理站的护士们,大家比比划划、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老大爷见状,变得目赤睛红,喘了两口气便突然躺到地板上,痛苦呻吟:“哎呀~医生打人了~救命啊~”

内分泌科大夫呼啦呼啦地全跑了出来,推开人群冲到我们面前,疾声怒吼:“你是谁?!你为什么动手?!”

“笑话!”我看着眼前的闹剧,啼笑皆非,“谁动手了?!是他对我女朋友动手动脚,被我逮个正着!他却恶人先告状!他根本没事!我不吃他倚老卖老那套!草!”

内分泌大夫赶快推来轮椅,几个人合伙把老爷子抬了上去,关切地询问情况。老变态萎靡在轮椅中,朝我翻了个白眼,继续他的表演:“哎呀~心脏病啊~心脏病犯了啊~医生怎么可以打人~打老人啊~”

怒从心上起,我拉起金皙转身便走。却突然被扑上来的大爷抱住了大腿:“打了人还要逃?!你们医院得给我个说法!”

第六十七章:历乱无章,朝思暮想

我记得大学时,有个室友在评论我时,曾用过“夜郎自大”这个字眼儿,他说我凡事爱出风头,喜好哗众取宠,为人刚愎自用,不懂得韬光养晦,劝诫我收敛脾性,放低姿态。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反而是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评价我,而我更不懂,作为一个青年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性,难道不该存有一些豪迈侠气?

对于那位同学的评价,事后我曾对挚友韩山这样说过:“难道唯唯诺诺、畏首畏尾的做一只逢源犬儒,就是为人之道?我不服,我就是要与这种风气对抗,敢爱敢恨,敢作敢当!”

但是没有想到,老韩却也劝我收敛自己,他还说过:“你这样的性格,很容易惹是生非,也会因为不计后果而犯下大错。人的每一步都决定着最后的结局,我们的脚步都是走向自己选定的终点,所以要把握好自己的人生。”

那时候我还嘲笑过老韩提到什么总是上纲上线,年纪轻轻便一副老者姿态,让人颇为不爽。但是如今回想起来,他说得竟是千真万确。

那天与内分泌科住院大爷吵架,着实让我在全院出了名。内分泌主任把我“请”到办公室,病人家属也追着跟了进去,吵吵嚷嚷让我道歉。我心里叫骂,但嘴上还是屈服于这排山倒海、壮气吞牛的场面。殊不知,这“好色”大爷,竟是前任院长……

内分泌科主任好不容易摆平了一干家属,恭送他们出去后便返回来向我大发雷霆,揪着我便刨根问底:“你是医生还是学生?哪个科的?叫你们主任过来!不行不行,这事定会被领导知晓,我得先汇报,免得批我‘知而不报’!”

他匆匆抓起电话,刚拨了串号码,便被我的回答打断了思路。他回过头凝视着我,仔细问:“你说什么?!你说你是谁的学生?”

金皙在旁边应声回答:“赫连意!”

这位趾高气扬的高主任马上放下电话,极不自然地挂上一个难看的笑容,支支吾吾地说道:“是赫连院长的学生啊!怪不得,怪不得……”

我与金皙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位主任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你瞧我这记性,”他尴尬地搓搓手,慢慢踱到我们面前,“院长今天去日本考察了,我竟然忘了!你们坐坐坐!不必担心,那个老院长就是个老顽童,不会较真,不会较真!”

金皙暗地里拽了我一把,我会意后便对高主任说:“不好意思啊老师,给您添了麻烦,实在抱歉。我们就不坐了,不耽误您工作,告辞!”

直到坐进星巴克的长椅中,我与金皙还心有余悸。金皙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那老家伙根本不是什么‘老顽童’!他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了,几乎摸便了所有的年轻女护士,行为低级,言语粗俗。我们恨透了他!”

“我草!”我目瞪口呆,惊诧不已,“这种败类竟然还是前任院长!那……那……那那那……”

“他做院长,大家真是倒霉!”金皙咬牙切齿,恨恨地撅嘴恼骂,“不知道有多少女医生被他调戏呢!”

我把咖啡递给她,打趣道:“女医生虽多,但漂亮的少啊!老色鬼只会捡着漂亮的调戏!”

金皙的脸挂着红晕,白了我一眼之后便小声嘀咕:“你还取笑我!你更可恶!”

“我哪有取笑你!”我嬉皮笑脸地盯着她,“我这是在恭维你,听不出来啊!”

金皙的脸更红了,低头羞赧地说:“小唐,今天……真是谢谢你!”

我一拍胸脯,顿时觉得自己雄姿英发、气宇轩昂,甩了甩头发便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雄救美女,天经地义!”

金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戏谑着:“就你还英雄?你差点让咱们俩上了医院的黑名单!”

我漫不经心地说:“你瞧那高主任,一听说我是院长的学生,马上换了脸色,叫人看着真恶心!”

“对了,老师他们是不是早就到了?”金皙匆匆忙忙地翻找手机,“这都几点了!”

“草!都把这事忘了!”我一拍脑袋,看了一眼时间,“我靠!两点半了!”

金皙站起身,挂上皮包便往外走:“小唐,今天咖啡我请客。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这是赫连意同志离开的第一天下午,我与医大附院的前任老色魔院长干完仗,与金皙分道扬镳,赶快返回医院,身心俱疲。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湿漉漉地叫人躲也不是,走也不是。看着一对对情侣檐下避雨,伞下搂抱,我终于体会到孤独一人的滋味。怀念两个人漫步,两个人逛超市,两个人听风淋雨的日子,而现在他却跑去了日本,哼~

匆匆走在路上,看着人来人往,哪一个都像是他朝我走来,面带笑靥。他不在的国度里面,他却占据了每一条街,每一颗雨滴。我甩甩头上的水珠,一路上暗骂自己是个蠢蛋,如此想念他,却把手机落在了老白办公室!他打来电话怎么办!

果不其然,找到电话后发现他打来了好几个,我赶忙拨过去,却是关机状态。

通上电话时,已是转天清晨。我还在为昨日通讯中断而耿耿于怀,赫连意却上来就是一顿咆哮:“你昨天做什么去了?那么久也不接电话!这么大的人了,也太不叫人省心了!”

“昨天……去病房了,电话丢在你办公桌上了。”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即使是一顿责骂也让我安心而踏实,我轻轻摸索着他惯用的水杯,仿佛那上面还留有他的温度,“老师,安顿好了没有?日本下雨了吗?家这边又开始下雨了,海棠花开满庭院,每一朵都是我对你的想念,你知道吗?别上来就对我骂骂咧咧的啊!”

“别套近乎!”那头语气依旧不善,看来是等得急了,想用不着的了,“我们早就到了,也在酒店安顿妥善,东京大学晚上时会摆晚宴招待我们,明天开始参观他们的医学部,还有武田制药公司。过两天还要参加亚太心血管大会。”

我听他安排满满的行程,恨不得飞过去和他一起参加:“老师真是既有口福又享眼福,小唐心里着实羡慕得不行行啊!”

“如果羡慕的话就乖乖学习,将来出人头地,到时候想去哪里都可以。”

“是是是!”教育家的姿态又摆出来了,我赶快转移话题,“老师在那里注意身体,有什么动向要随时向我汇报!”

“知道了,”他无可奈何地回答,“发信息吧,国际长途很贵的。”

“不行,我要听老师的声音!”

“好了好了,再说吧,我要准备出发了,挂吧!”

这是赫连意去日本的第二天早晨,我们的国际长途在他不耐烦的声音中结束,而我却是又羡慕又想念又希望听他唠唠叨叨,但是没办法,国际长途太贵了不是的~

日子不紧不慢地一路前行,我敦促自己要赶快适应没有他的生活,但是事与愿违,我们的生活几近乱套。赫连思姝同学的班主任适时打来电话,说是邀请我务必参加家长座谈会,届时会和我“好好谈谈思姝的学习与生活”……我也是从花季雨季过来的正常年轻人,当然知道老师这样的口气是为了什么。

思姝这丫头,定是被老师揪住了小辫子,嘿嘿!回去要好好奚落她一番!谁叫我每天还要伺候她吃饭上学!这不持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唐棣同志现在每天回家后,得亲自下厨给那丫头片子做饭!

以前都是赫连意张罗晚饭,根本不用我费心这些,我们也都习惯了他的手艺,他的口味。做过饭的人才知道,这看似平凡的家常菜有多花心思。也许你连买菜也懒得,炒好的菜吃到嘴里就一口,也没想过这一口来之不易。青菜要一根一根洗干净再切,切土豆丝要很仔细,大蒜一颗一颗剥完手上的味道还很难洗掉……所以,唉~还是应当好好珍惜那个给你做过饭的人啊,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你花那么多时间。

在厨房丁玲当啷两小时,好不容易安排饭菜上桌,却闻到一股煤气味飘了出来,我暗叫不好,赶快跑回去,一看水壶摆在炉灶上,煤气大开,火苗却熄灭了!赶快关煤气,打开抽油烟机,又跑遍各个屋子开窗通风。我在那头手忙脚乱,而思姝同学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正当要伸手抓盘中的鸡腿时,被我一筷子打了回去。

“你干什么啊?!”她揉着白嫩的小手,曲眉撅嘴地抱怨,“很疼啊你知不知道!”

“小命差点没了,你还在这里流口水!”我双手叉腰,凝眉瞪着她,“赫连不在家,你就如此放肆是不是?!去把手给我洗了!”

她朝我吐舌做鬼脸,然后不情愿地跑去洗手,又匆匆返回来,继续去抓盘中秀色可餐的鸡腿,却又被我一筷子打断。

她这下急眼了,站起来冲我大喊大叫:“爸不在家你就知道欺负我!我要向爸爸告状!”

“哼哼~”我漫不经心地坐下,美美地塞了一块羊肉进嘴里,“我还要向老师告状呢!你的班主任可是要与我面谈呢!”

“什么?!”傻妞目瞪口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说谎!我们不开家长座谈会!”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马上捂着嘴巴,脸颊微红。我得意地瞅瞅她,嘲笑起来:“你看看,还是太嫩了不是?!我说你啊,趁早跟哥哥交代了,我好替你想个对策,你也不想自己的事被赫连知道吧!”

她斜着眼睥睨我,吱吱唔唔地说:“你保证不向爸汇报?!”

“拉勾勾怎么样?!”我冲她挤挤眼,把手伸到她面前,“说谎的人是小狗!”

她讪讪地把手伸过来勾住我的小指:“谁知道?小唐哥最坏了!”

我笑嘻嘻地看着她,暗想逗弄个懵懂的小丫头太有意思了!“你说你是不是早恋了?被老师发现了吧?”

她的脸更红了,语声低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老师发现……”

“我草!”我倒吸一口冷气,“你还真早恋啊!让你爸知道,打断你的小腿!”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思姝同学忙挥手辩解,语气焦急,“我也是被迫无奈,那个……他……他说我不接受的话,就不去上学了,也……也不参加中考……”

我一听,明白了,敢情是思姝同学发了菩萨心肠,竟为了一个执迷不悟的小子牺牲了自己的声誉。“咳~是这个样子啊~那你就接受人家了呗!然后你们就搞在了一起,不好好学习,还露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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