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别后遥山隐隐 下——云何吁
云何吁  发于:2015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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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是?”

“我是窦苓。”

“啊!”我大吃一惊,竟然是窦院长,“不好意思窦院,请问老师在做什么?”

“他发烧了,现在正熟睡,”窦院刻意放低音量,“有什么事我转达给他。”

“什么?!”拧起眉毛,我开始担心,“他怎么发烧了?!”

“淋了雨,感冒了几天,今天下午开始发烧,不过吃了药,你不必太担心。”

“那……那有劳窦院照顾一下老师了。”我心里七上八下地鼓动难耐,“我没什么事,明天再打给他吧。”

挂断电话,我打消了汇报给赫连意的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了,他的身体估计是透支状态。我万分惦念着他,他急需回国修养。

“呤~”手机再次响起,来电人是金皙。

“小唐,我有一些关于执业医师实践操作考试的问题,你能出来一下吗?!”

我心乱如麻,正好出去吹吹风散心,便匆匆穿戴整齐,驱车前往医院。

到了那里,金皙找了间空病房,正聚精会神地看教学视频。见到我来后长舒一口气:“你可来了,这里我都找不到人练习操作。”

我把包里的饮料递给她,说道:“给你当免费模特,不过你得快点练习,我还想出去喝一杯呢。”

她拧开瓶盖,听到我的话便戏谑起来:“呦~唐先生今天心情又不佳啊~看来今天我叫你出来是明智的!”

我把上衣一脱,换来金皙掩口惊呼:“哇塞!这肌肉……什么时候练成这样的啊!太性感了点吧!”

“别啰嗦,要练快练!”我不耐烦地躺倒在病床上,给金皙做起了模特。

金皙脸颊微红:“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先从头面查体开始吧……”

她的双手抚上我的头,边触摸边叨念台词,全是执业医师的考试内容。我认她摆布,心情急躁。她的眼神游移在我的脸上,突然问道:“小唐,你女朋友是哪个班的?!”

我睁开双眼,看了她一会儿,应付道:“她不是学医的。”

“哦……”她的手触摸到了我的脖颈上,“那……她是做什么的?!”

我配合她将头歪向一侧:“上师范……”

“在师大吗?!”

“嗯。”

她的手又移到了我的胸膛上,轻柔温暖。她继续盘问:“读本科还是研究生?!”

“研究生。”我随口而说。

“医生与教师,还蛮搭调的。”她开始叩诊心界。

“还好。”我回答。

接下来是冗长的沉默,我感受着她的又敲又凿,之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不知道赫连意发烧到什么程度,一个人能不能扛得住。他又是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回来以后我要不要对他如实交代何兮的病情,还是瞒天过海。他能不能承受得住失去何兮的压力,他那么悲悯,他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等到我睁开双眼,发现何兮的手在来回抚摸我的腹肌,那情形暧昧又充满撩逗。我猛然端坐起来,一把挥开她的手,大声说道:“就到这吧!出去喝一杯!”

金皙吓了一跳,茫然若失地缩回双手,尴尬万分地开口:“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我赶快穿好衣服,急不可耐地往外走去:“你去不去?不然我一个人走了!”

“去!等等我!”她匆匆脱下白衣,跟着我走出医院。

那晚在酒吧里,我根本记不清自己灌了多少酒,只知道自己的心情非常糟糕,说不出的难受,如虫爬蚁噬,似万箭穿心。

我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最后被人抬上出租车,又被放倒在床上。而那个人,似乎是赫连意。他回来了,说东京很大很美很先进,说他很想念我。我本能地搂他在怀,讨要我几周以来身心的匮乏。上下求索,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喘息与心跳,也只有他的每次呻吟能抚慰我痛苦难当的心。

“老师,我那么想念你,你为什么才回来,”我深情地望着身下动情的人儿,一口气倒尽了满腹的苦水,“何兮,何兮她快要死了,我诅咒过她,是我诅咒的她,她才会死……怎么办?你救救她好不好……我把你让给他好不好?!”

身下的躯体瞬间僵硬,片刻后猛然将我推倒下去。我颓丧地仰躺在床上,头脑混沌,内心焦灼,不明白赫连意为什么如此对我,他为什么要发脾气,为什么……天旋地转,直至最后一丝清明消失殆尽,我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而翌日醒来后,发现自己并未在家中。而身边赤身裸体仰躺的人,更让我目瞪口呆。我

一个猛子滚下床铺,顿感地裂山崩,大声惊呼:

“金皙!”

第六十九章:九曲回肠,倦旅思归

我有个发小,在酒店工作。记得几年前同他吃饭,他说起自己糜乱的私生活时,我还表示很不以为意。觉得年轻人“热情好客”一点很正常。年轻嘛,耗得起,只要安全措施得当,无所谓责任与代价。只要到了一定年岁,能够寻找到自己真正的伴侣,相伴终生便好。

不是不负责任,不是贪图享乐,之所以屡屡更换朋友,只是因为内心寂寞孤苦。由青春带来的空洞无依感促使我们寻找更多的火热,希望燃烧自己。而男性,更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群体,没人能够懂得这个群体内心的渴望。

我以前就是那么认为的,但是遇到赫连意以后,无论是在行为上、思想上,我早已转变了自己年轻时的想法。忠心耿耿,这应该是爱情最基本的原则;从一而终,这是维系爱情的基础。

但是由于我的一时疏忽,造成了今天不可挽回的局面。虽然我内心对赫连意的爱坚定不移,但在一定程度上,我已经辜负了赫连意。更棘手的是,不管谁对谁错,我终究是糟蹋了一个姑娘。

人这一辈子,我只能说,有些事是出乎意料的,有些事是难以控制的,有些事是不尽人意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难以预料,让人措不及防。

当天从酒店醒来,看着裹在被中抱膝而坐的金皙,看着她萎靡沮丧的脸,我惊觉自己犯了大错,心里凌乱如麻。揪着自己的头发在房间里团团转,我慌乱梳理着昨晚到现在的前前后后。

“我们为什么会在酒店?!”我驻足,瞪视着金皙,“是不是你带我来的酒店?!”

金皙猛然抬起头,眼光中有愤怒有责备还有失落:“这要问你自己!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深吸一口气,脾气坏到极点:“我做了什么!我曾叫你把我送回家!”

“男人果然都是禽兽!”她低下头,冷哼一声,“你何时说过要回家,我看你烂醉如泥,只得把你送到酒店,没想到……没想到你……!”

“草!我是禽兽?!”我大喊一声,为自己丝毫不记得昨晚的事情而懊恼不已,“那你可以走啊!你为什么不走!”

金皙突然从床上站起身,猛然把枕头丢在我身上,大骂:“我就知道你会找各种理由推卸责任!

我躲过砸来的枕头,马上拿起地板上的衣服往身上套,暗想昨晚的确是酒后使性,但是那个人分明是赫连意啊!我究竟喝了多少酒!草!

金皙见我穿衣欲逃,便上前拉住我的衣服。她那披头散发、放刁撒泼的样子,让我目瞪口呆,那个落落大方的金皙哪去了?!

“唐棣!你不能走!你给我个交代!”她使劲推搡我,破口大骂,“我就这么随随便便、不明不白地给了你,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被她一下子推坐到沙发中,挥开她的手臂,我正了正衣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金皙,我们都是成年人,发生这种事情很正常,你没有必要搞得要死要活。再说了,我昨晚喝得烂醉,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你完全有能力逃开,你为什么……”

“对!我就是不想逃开!”金皙撕心裂肺地大喊,“我早就想做你女朋友了!我喜欢你啊!”

她颓坐到地板上,捂着脸哇哇大哭起来。而我,因为她如此坦率的告白而瞠目结舌。我不怕她恨我,恨我倒好,两个人可以越走越远;反而是喜欢与爱,让人纠缠不清,难以撇清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关联。那一个孟采采,这一个金皙,都是如此,都叫人束手无策。

金皙跪爬过来,伏在我的双腿上不住地哭泣,断断续续地说:“唐棣,你不能这样对我……昨晚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怪你的鲁莽,我只求你别离开我……”

听到这里,我一把推开她,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明明知道我有“女朋友”,她明明知道我没有对她起过一丝歹念,她却利用了我酒酣神醉的弱点!

我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金皙,我以前很同情你的身世,很佩服你的努力,很高看你的气度。而现在,虽然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却很鄙视你!你还是起来吧,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你很恶心!”

无视其他,我抓起衣服便走,刚到门口握上把手,却听到金皙开口说道:“你与赫连意更让我恶心!”

我猛然转身,瞪视着眼前这个丧心病狂的女子,心里七上八下地仿佛一下被人揪住了小辫子。

“哼~一提到赫连意你便来了精神!”她拿起摊在床上的衣服,不紧不慢地穿着,“真是忠贞不渝啊!”

我上前一步,怒火中烧:“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她冷笑一声,“早在赫连意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们的关系!你以为医院里平时风平浪静的,你们的事就没人知道了吗?!”

“那又怎么样?!”我佯装不以为意,其实心内忐忑不安,“既然大家都知道,就更没有必要隐瞒!我与赫连意真心相爱,任何人也干涉不到!”

“你们还真是……”金皙穿戴整齐,对我的话嗤之以鼻,“天真得无可救药……”

“这不关你的事!”我简直气急败坏,“我们之间的感情任谁也左右不得!”

“哼~你什么也不在乎这不要紧,但你要想想赫连意!他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旦事情被曝光,他的地位可是不保啊!”

横眉冷对,怒气填胸,我沉声说道:“你究竟想怎样?!”

“你何必这样!”她绕到我面前,冷笑地与我对视,“我也是真心喜欢你,只要你放弃赫连意,与我一起去美国,我发誓定不会散播你们的谣言。”

“你太异想天开了!”我撇过头,无视她眉飞色舞的神色,“赫连意既然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性取向,他便不怕随之而来的困扰。我想,大概是你自己多虑了吧!”

“你!”金皙阴沉着脸,恨恨地瞪视我,“我警告你,你侮辱我这件事我不会轻易原谅你!还有,人言可畏,你们会尝到苦头的!”

说罢她气冲冲地奔出酒店。看着她那充满戾气的背影,悔恨之情从我心底缓缓升起。我恨自己掉以轻心,恨自己没有及时识别她那藏女干卖俏的小人嘴脸。

走出酒店,我看着这人来人往的愁苦人间,思忖着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候,熙攘的人群当中,我分明站立在日光灼目之地,却仿佛置身潮黑深邃的暗处,世间热闹纷扰皆与我无关,我只是孤身孑立,被世人冷眼相看。

她为爱设下个全套,我因信赖而从不设防;她因爱而不择手段,我因愤恨而不共戴天。人与人之间情断义绝,就是这么突然而又简单。返回家中,我心事重重,突然间对未来充满恐慌,害怕平静的生活被恶人叨扰,害怕因此失去赫连意。

而我那时根本不懂,不懂自己可能迟早要伤害一个人,给他以无法愈合的重创。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要伤害另一个人。

夜半躲在阳台吸烟,愁绪万千。暗想少年时就该无休止地追求激情,认为一个男人没有尝过禁果的滋味,根本不配做男人。如今激情过后,心里却满满的都是负担与恐慌。

正在内疚与自责中挣扎,赫连意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我深吸一口气,算了,事情已然发生,只能接受,只能迎难而上了。

“老师……”

“小唐,”他的声音低沉绵缓而嘶哑,还带着轻轻的咳声,“咳咳~我们明天回去,你方便的话去车站接我们吧。”

我的心率骤增,竟有点害怕他说回国:“哦……事情都办完了吗?几……几点到站……”

“嗯,都解决了。大概下午一点到,随时联系。”

“哦,好……好……”

放下电话,我彻夜难眠。思索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赫连意知道我与金皙发生的令人羞耻之事,更要想办法防止金皙做出出格的事情。但是,该怎么办呢!都说做贼心虚,我算是尝到了这其中的滋味。唉~我唐棣何时也为年少激情的行为而感到内疚了?!我看着窗外的一丝月光,自嘲起来。

却不知,在车站口看到缓缓走出的赫连意时,我的种种担忧与内疚顿时全然消失,剩下的全是无尽的感念与欣喜。再见他,恍如隔世。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我箭步冲上去,接过他手中的大包小箱。上下左右把他打量个来回,最后实在忍不住拥抱住他,在他耳边反反复复地叨念:“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他轻轻拍拍我的背,说道:“回来了,让你担心了。”

我直起身,看着满脸疲惫与憔悴的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只得化为一声叹息:“咱们回家……”

“还不行,”他顿住脚步,回头张望了一下,“窦院还在后面,她说要先去吃个饭。”

转念一想,他们定还饿着肚子,吃个饭就吃个饭吧,反正是窦院请客。但是,当我们寻了饭店坐稳当时,我才后悔没有拒绝窦院的宴请。我望着面前的金皙与窦院,心里忐忑难当,尴尬万分。

窦院拿着菜单自作主张点了一桌子饭菜。赫连意端着茶杯一口口饮着茶水。金皙时不时抬头瞥瞥我,似乎要给我什么暗示。我只能躲避她的眼神,侧头询问赫连意在日本的见闻。

饭菜上齐后,我夹起一只虾仁,刚放到赫连意碗中时,恰巧窦院的筷子也夹着虾仁伸到了他碗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赫连意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笑笑说:“不用给我夹菜,我自己来。窦院,别这么客气……”

窦院笑嘻嘻地还在不停往赫连意碗里塞菜,热情地说着:“这次带你去日本,着实辛苦了你,害得你到现在还病着,我真是过意不去……”

金皙板着脸不发一言,露出一副轻蔑的样子冷哼一声:“赫连老师的身体还真是虚弱啊……”

我猛然抬起眼神瞪视她,横眉冷对地警告她不要太过分。却听到赫连意低低咳嗽起来,我赶忙侧过去帮他拍背,感觉他又消瘦了不少。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担忧地询问:“感冒还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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