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姨笑笑：“最近好多了，从你送花开始。他一直在等你主动，随了心愿之后就好多了。”

苏承暗自懊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醒悟过来。

禄姨笑得很慈善：“他其实很喜欢你的，不管什么时候你要记住这一点。我只希望，这次你能坚定些，留在他身边。”

初五睡醒之后又哼哼唧唧撒了半天的娇，烧的人都没精神，蔫蔫的。苏承陪他玩儿了会儿，难得没有挨打，达到了真正的和谐。

到快九点苏承和禄姨两个人哄了半天给他喂了几勺粥，捏着鼻子硬灌了药，初五又是一阵哭闹，苏承还是没能逃过挨打的命运。

禄姨哄初五去玩儿了。苏承溜溜达达地进了唐淮千的房间，站在门边干咳：“那个，我想洗澡。”

单人床撤走一张，房间和苏承第一次进来之前一模一样。唐淮千靠在床头，腿上搭了薄被的一角，一脸沉默地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后转，然后左拐，卫生间在那儿。”

苏承摸摸鼻子：“我没带换洗的衣服，借我件睡衣吧？”

唐淮千没说话，苏承走进去一边开衣柜门一边瞥他，见他没反应，才放心地翻出来一件睡袍搭在手臂上。苏承站着不走，手扶柜门看唐淮千。

唐淮千关掉电视，转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苏承低头轻笑，摇摇头出去了。余光里一暗，灯熄灭了。苏承回头，唐淮千撑着身体面朝里侧躺，棉被之下身形看不清晰。他也没有再搬动腿，就那么沉寂下来。

苏承在浴室翻翻找找拿到新的牙刷和毛巾，跳进浴池里站着冲了冲，擦干身体就出来了。头发的水也吸干了，略微带些潮意。苏承转身回到唐淮千的卧室，他已经起了轻微的鼾声。

苏承轻手轻脚地进去，掀开被角。他的腿果然拧缠在一起，右腿还稍微好一点，左脚向内扣，被压住脚掌，姿态诡异。足具已经在皮肤上咯出深痕，红红的一大片。

苏承把他的右腿搬开，解放他的左脚之后，抱着他的右腿轻轻揉，想把那些咯痕揉开。怀里那条腿突然抽动一下，苏承吓了一跳，停下来往前边看。

唐淮千长呼一口气，胳膊伸展开，上半身就换了个姿态。像是躺着不舒服，他又换了回去。来回折腾几次，他就醒了，迷蒙着眼看床尾的苏承，发起了呆。

苏承把他的腿摆好，拿枕头垫在膝盖之间，裹上被子。然后苏承轻手轻脚地往床头爬，钻进被窝里贴着唐淮千的背躺下。

他身上热乎乎的，但下身却特别凉，抱着的感觉很微妙。苏承像只章鱼似的手脚并用地缠上去，用脚背在他腿上蹭了蹭，顺带着用脸颊在他后背蹭了蹭。

“睡吧。”

苏承的声音闷在皮肤和被褥之间，像是气氛晕染暧昧的山洞中。唐淮千又舒出一口气，挪了挪手肘，闭上眼。

“嗯。”

夜深沉，相拥好眠。

97.

要赶八点钟开始的训练，苏承一大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唐淮千觉得怀里一松，凉风嗖嗖地往被窝里钻，皱着眉睁开条眼缝，不满起来：“你干什么？”

苏承正跳着脚往身上套裤子，尽量不发出声音。回头一看唐淮千还是被自己吵醒了，动作卡在半路，低声道：“没事，你继续睡。”

不用他说，唐淮千重新闭上眼，翻个身。但是又找不到舒服的姿势了，烦躁地捶了下床。苏承吓得一只脚踩在裤桶里，光着另一只脚凑过去，顺着他翻身的方向帮他把腿搬过去，拿枕头放好。

唐淮千这才呼吸平稳下来，眉头不松，但慢慢进入深眠了。

苏承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看悬在半空的兄弟，脱下那只裤管，默默地进浴室里冲凉。

大早上的肌肤接触比一整晚相拥都要激热，干柴烈火的摩擦完全抵抗不了。苏承真想永远成为他的人，没有丝毫顾虑，只做最本能的事情。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操之过急。嗯，应该是被……

苏承解决完晨间兴奋，拎着裤子就往身上套。其实他还很想管唐淮千借条内裤，又怕惹恼了他连睡袍都要收回。好在昨晚唐淮千睡得沉，迷迷糊糊连自己爬上他的床都是半梦半醒，也没有察觉自己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地扒在他身上。

唉。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霸占进来。

苏承光身穿牛仔裤，别别扭扭地开车去公司报道了。路上给助理打电话：“给我取条内裤送到公司……”

后来助理就知道了，苏承和唐淮千是浴火旺盛大早上都要做到内裤找不到地步的那种人，太禽兽，太反人类。对单身狗来说，这是炫耀，是异端，是该烧死的秀恩爱。

苏承反复强调“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没有带换洗的内裤又不想穿脏的所以才会行程这样的局面”，被助理可怜的哭诉给无视了。

助理趁着四下里没人的时候把内裤塞给他，控诉他：“难道你们一晚上就是抱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做？这怎么可能！你连内裤都找不到了怎么会只抱在一起却什么都不做！”

苏承扶额：“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多接些工作，休息时间再减三分之一，可以了么？”

助理停止控诉，满意地点头：“可以。”

苏承就真的开始特别忙，上不完的训练课，参加不完的活动节目。稍微像点圈内人的样子之后就签了台剧本，演一个偶像剧里的男三号，是男主和男配共同的好朋友，多金儒雅的富二代。

剧本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制片方又打了新的合同。苏承莫名其妙就从男三升级成男二了，主要就是跟男主抢女人，阳光帅气，笑起来有迷人眼眸的谜の休闲型男。

苏承觉得掉馅饼了，不是天上掉的，是被某人投喂的。抱着剧本啃了两天，制片方又拿来第三版合同。苏承还演那个休闲型男，只是剧本做了大幅度调整，男二号的塑造上删改了不少内容。

苏默默看着新剧本愣了有三分钟，然后给唐淮千打电话。

唐淮千那边有些吵，像是在什么酒局上。苏承怕耽误他正事，也没多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我新接的剧本，你是不是插手了？”

“没。”

“不是你还能是谁？剧本完全照着我的套路改的，除了你还会有谁这么关照我？”

“没了。”

“所以就是你吧。”

“是我。”唐淮千顿了顿，“我没有插手，我是投资方。”

……这可真不算是“插手”……“插手”跟天王比起来差得远呢……

有人叫唐淮千，他应了一声，继续对苏承说：“我哄了唐意的钱，数目不小，但是我没有全部投进去。”

还留了一手啊……天王真是棒棒的……

苏承不太明白这种事情，“哦”了一声，只能从了解的部分找话题：“唐意舍得啊？”

“她抱着你哭过，她不拿钱你可以用这件事威胁她。她很果断地就给了。”

苏默默：“……”好吧，唐淮千是变着法子在唐意那给自己拉仇恨值呢！

唐淮千又问他：“还有什么事？”

苏承摇摇头，想起来他看不到，补了一句：“你别喝太多酒，早点回家。”

听筒里沉默了，苏承莫名其妙地等了半天，那边突然挂了电话。

苏默默：“……”

第二天楚昕来培训室找苏承，等他练完一组形体 ，才跟老师打了个招呼把他领走了。苏承在自动贩售机拿了瓶咖啡给她，自己取了瓶水灌下去。

楚昕笑道：“形体练得可以了嘛，进步蛮大的。”

苏承不好意思地拧着瓶盖：“这没人还行，一到摄像机前我就紧张。”

“紧张什么？”

“想着不知道有谁隔着那台机器看我呢，要是演不好可怎么办，感觉怕怕的。”

“镜头感要慢慢培养。你可以问问淮千，他对此很有一套，向来很自信。”

苏承尴尬地笑笑。

那天走他家走之后，苏承就没再见过他。也是忙，连好好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苏承得空了就给他发条短信，唐淮千倒是会回复，字数越来越多，慢慢有了以前亲昵时候的样子。

只是苏承经常短信发出去，还没等到回复就睡着了。等看到回复的时候时间总是不对，猜着他可能在睡觉，在复健，在锻炼，那就下次再聊吧。

然后搁置下来，两个人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联络。

苏承有时候特别想问问唐淮千，他有没有原谅自己，现在两个人到底算是什么状态。和好了？还是继续冷战？

就怕一说出口，答案和自己希望的相反。那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暧昧了些，但好歹有个盼头。

楚昕也知道这两个人还是别别扭扭的，闹不清到底这么回事，她也就不多说。见苏承愣神，楚昕打断他的思路：“你准备接电视剧了？”

这在公司里不是什么秘密，楚昕这么说也是寒暄客套之类，没什么特别意思。

苏承点点头，楚昕继续说：“唐淮千不放心你进剧组，让我来跟你聊聊。他还交代我别跟你说是他让的，就说的我自己愿意来的。”

苏承：“……”天后你这样卖队友真地合适么……

楚昕笑起来：“他现在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明明以前很坦诚的，想到什么说什么，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样。”

苏承：“……大概……人都会有改变的吧……”

楚昕不逗他，正经起来：“其实进剧组也没那么恐怖。你是新人，谦虚一点，见人有礼貌，但是不要姿态放太低，这就够了。多跟老师前辈们学，这个圈子太浮华，人心不定。但还是有实力的人最受人尊敬。你能演好一个角色，一遍过，大家就都喜欢你，比带资进组强得多。最不济的，演不好也要表现得很努力。你够勤奋，大家也不会太讨厌你。”

苏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楚昕顿了顿：“就这些，还是唐淮千教我的。他是电影出身，少接电视剧。电影要比电视剧磨得细，他刚开始总把握不对人物灵魂，一个眼神三番四次地拍，就是过不了。拍到最后所有人都烦了，他自己也烦了，就退组了，赔了一大笔违约金。后来另一部戏有一个配角，堪称路人甲的角色。戏份不多，但对剧情推动很重要，人物性格很难把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角色没人愿意接，他接了。并且成功了。回来之后就跟我说，楚昕，你把歌唱好，你就是歌后。”

苏承和唐淮千做邻居的时候，彼此都甚少提到身边的事情。苏承不讲学校里的鸡毛蒜皮，唐淮千也不说他工作上遇到的困难。隔了这十几年，几段曲折，听别人讲起来，滋味并不好受。

楚昕最后说道：“所以苏承，把你的戏演好，别的都不用管。有公司给你做后盾，还有唐淮千在，他会永远在。”

苏承点点头。是的，不管怎么样，唐淮千永远都会在。等自己走完他曾经走过的所有路程，一定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苏承的表演课一直上不完，电视剧就一直往后推。剧本从夏天改到冬天，女主从套装一步裙换上呢绒大衣。编剧含着一口血追到悦音堵苏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我再也不改了！你要是再不进组，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前！”

苏承吓得立马点头：“开！明天就开！”

已经是冬天了，下过两场雪了。苏承看着满地的雪水泥污有点不高兴，想着唐淮千要被困在屋里哪儿也去不了了吧。不过他近来一直很宅，本来就不爱出门，可能影响也不算大。

开机仪式的时候苏承腼腆地冲记者们笑，独自站在镜头前心里漏风，慌张。结果拍定妆照的时候，在骚动的人群中间看到了唐淮千。

荧光蓝的轮椅，扎眼得要命。他穿黑色棉袄，深蓝运动裤，脚上的雪地靴颜色同样很深。但配着他的轮椅，一点也不觉得沉闷黯哑。

头发也剪了，干净利落，很有精神。凤眸也重新点了光，深邃沉静。

苏承一巴掌拍开造型师，几大步蹿到唐淮千面前，问了句“你怎么来了”，还没等到回答，又自说自话地问个没完：“冷不冷？怎么来的？自己开车？走过来很冷吧！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杯开水。”

完全不等唐淮千说上一个字，苏承“蹬蹬蹬”地跑去倒水，小心地端了杯开水过来。唐淮千皱眉，滑着轮椅后退：“离我远点！”

苏承茫然地眨眨眼，随即想到他腿部知觉一点都没有恢复，开水对他来说就是无形杀手，什么时候烫到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苏承把水送回去，借着掌心的热度拉起他的手，捂在掌心替他暖。唐淮千的指尖动了动，却还是没有抽出来，由着他一脸幸福地沉浸下去。

98.

为了造势开机仪式请了不少媒体，现场还聚了各个粉丝团，人多且杂。苏承这小手一拉，唐淮千也没有拒绝，周围就爆出了议论声。苏承沉浸在欣喜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只管红着脸替他暖手，还絮絮叨叨地念个没完：“天很冷啊！手都这么凉。怎么不拿条毛毯？化雪比下雪还冷得多呢！”

唐淮千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难得动了动嘴皮，给出个比较积极的回应：“车里还好。”

苏承的助理蹿过来，在苏承背上拍了一巴掌，低声抱怨：“祖宗诶！这么多媒体、记者，你要上头条啊？”

苏承没来得及说话，唐淮千斜眼瞪过去，助理就怂了，转而跟天王打商量：“您看这里乱糟糟的，什么人都有。再遇上个你的狂热粉丝可咋办？”

唐淮千又看他一眼，一副“我懒得理你”的样子。

万幸导演在远处叫苏承，唐淮千冲苏承点点头：“你去吧。”

助理才抹把汗，拉着苏承要走。苏承又是碎碎念：“你去里边吧，里边开暖风，稍微好一点。我今天就拍定妆照，再录一条宣传视频就没事了。我……我晚上能请你吃饭么？”

唐淮千还是面无表情的，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淡淡地说一句：“先去拍吧。”

苏承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首，看唐淮千身边聚了不少记者，不满意地直皱眉。助理瞅着天王看不见了又拍他一巴掌：“回魂回魂！我说你要不要表现的这么痴汉，那小眼神，擎等着上头条吧！”

苏承又看唐淮千一眼，有些惊讶：“他来不就是为了头条么？”

助理无语：“……这么想想……还真是……无法反驳……”

唐淮千和苏承的关系刚曝光的时候，情况急转直下，两个人一起销声匿迹。外界有不少猜测，大多数都认为这段畸形的恋情无法长存，刚盛开就迅速败落。至于两个人为什么要一起消失，随便找一个“为情所伤”的借口就能圆的过去。

后来苏承突然跳出来参加比赛，就快被人遗忘的两个人又被扒了出来。奈何苏承绝口不提，唐淮千更是彻底隐匿起来，身边连个能透漏消息的知情人都没有。到最后还是猜来猜去，没有个真相。

再之后就是唐淮千的微博有了动静。不难联想，苏承比赛结束的时候他发了复建进程，怎么看这两个人之间还是有点千丝万缕道不明的关系。

现在唐淮千出现在苏承的开机仪式上，两个人还公然秀恩爱。传言不攻自破，接下来的娱乐版面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的讨论和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