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是卡俄斯故意想歪的，问题是有着梵天的前车之鉴，他真的是无法忍受连还有谁出现这种倾向。神应该是随心所欲，不应牵挂那些无关的凡尘俗事，否则弱点的出现只会拖累神性带来的永恒。
“你误会了，我刚才封锁了他的记忆，以防泄露异世界的存在。”
迟疑了一下，耶和华虽然不愿意说谎，但也绝对不想和他提及路西菲尔的事情。同伴是同伴，但事关希伯来神话的内部事情，他作为创世神的占有欲可不会减少丝毫，就像鸿钧从不会谈及自己和罗睺之间的恩怨一样。
“希望如此。”
后知后觉的发现语气过重，卡俄斯这才懊恼起自己的态度，对方从没做过损害他们友谊的事情，他怎么能迁怒耶和华。然而……一看见路西菲尔依然无知觉的昏睡在那里，金色的长发散落在耶和华的膝盖上，卡俄斯忍不住眼角微跳，一股气堵在了心口。
“他真的只是你的造物吗？”
“卡俄斯，你在对我恼火什么，你自己不也创造过塔尔塔罗斯吗。”
第一次遭遇责问，耶和华很不给面子的怒视了他一眼，抱起路西菲尔就离开万魔殿。他已经解释得够明白了，能够吸引创世神的事物，只有最特殊的‘独一无二’，而塔尔塔罗斯也拥有着这份特殊，比如他拥有的混沌神职。
不欢而散，卡俄斯气闷的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最后转身就往混沌深渊里跑去，他相信梵天一直都注视着那里。
混沌深渊。
虚无的黑暗飘荡在此处，隐隐的混乱波动肉眼可见，黑发的‘路西法’就笑吟吟的站在其中，仿佛被整个世界吞没了一样。浓郁的暗色融入于他的眼底，却干净得过于空洞，少了世人印象中的冷酷和邪恶。
“你是故意的。”
低哑得嗓音再次自混沌深渊中传来，带着某种困到极致的倦怠，听得出梵天醒来得十分勉强，似乎一闭眼就能继续睡下去了。
“嗯，如果不这样，我怎么能让他反感卡俄斯。”
“他得罪你了？”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耶和华对卡俄斯的另眼相待。”
微笑的时候龇了龇牙，与其说他是这个世界的路西法，还不如说是伪装成路西法的创世之书。发现邪魅的笑容崩了之后，他毫不客气的开始败坏路西法的形象，反正此时此刻也没有人在意嘛。
“你不怕卡俄斯来找你麻烦？”
“不，我觉得……他是来找你麻烦的。”
戏谑的看了眼外面，瞧，卡俄斯不正铁青着一张脸赶过来吗？秉持着以往的恶劣性格，创世之书不愧是能让耶和华都屡次动怒的家伙，成功令身处在世界彼端的梵天都火冒三丈了。
“伟大的创世神阁下，接下来就靠你了。”
身型恰到时机的虚化为雾，创世之书飞啊飞啊，说完话后就钻入了空间夹层内。
“……”
梵天的睡意一扫而空，庞大的神念盯着来者到来的脚步，顿时陷入了忧郁。若不是为了看看路西菲尔和耶和华的发展，以及能否侥幸留下光明创世神，他怎么会听从创世之书的花言巧语。
唉，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梵天，我知道你在这里！”
卡俄斯挥开碍事的大门，一双眸子阴郁得可怕。
地狱之上。
冷冽的狂风吹过天空，唯独在耶和华的脸颊旁化作温柔的细风，只敢轻轻的扬起几缕耳边的发丝。他抬起头，现在已经突破了灰暗的乌云，遥远而明亮的曙光印入眼帘，那是来自天堂的色彩。
“唔……”
怀里的金发天使逐渐转醒，发出无意识的低吟。
“等一会儿再醒来。”
手掌盖在了他的双眼上，耶和华的话语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同样也阻止了路西菲尔的继续醒来，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当最高层的世界显现出来时，他才再次坐到了这个虚幻空间里的御座上，没有圣光，亦没有浓厚的信仰之力。在这里，路西菲尔失去了炽天使长所带来的责任，上帝不再是掌握世界的创世神，微妙的产生了一种平和的气氛。
“你啊，为什么就不安分一些。”
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耶和华看见天使睡得那么安心，忽然有些不满。回忆起过去发生的事情，还有那次被挑起的欲望，他忽然有些佩服自己能装糊涂那么久了，哪怕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但都是基本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我给予你荣耀的地位，给你封印住有害的信仰之力，结果你事事与我对着干，有空还喜欢往小圣堂里跑，把那些压根不是祷告的想法往我这里送。”
金色的长发夹杂在指间，柔软的滑过肌肤，就好像握住了一捧璀璨的阳光。耶和华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到底是自己最喜爱的天使，他又如何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苛责。
“以后静下心来，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这次……就当做是一个体验吧。”
除了没有你要的那份感情，我，不一样是在你的眼前吗……
耶和华轻轻一笑，似乎已经看见了之后的情景，看到那个最初的炽天使长回来。怀里的天使嘴唇微张，呼吸声轻不可闻，而他滑落在地的长发一点点缩短，由纯正的金色变为了银，连带着俊美的容颜都显得稚气了一些。
他看着变为少年状态的路西菲尔，弯起了唇，有些笑不可仰。
“哈尼雅。”
银发天使睁开双眼，蔚蓝的眼瞳略带失忆的迷茫，纯粹得仿佛能透过眼瞳看到那美丽的灵魂。指尖滑过那几乎没变过的五官，耶和华含笑的注视着他，说道。
“我的天使啊，你名字是哈尼雅。”
有神之美的魅力天使，这可不是吗……
除了你，整个希伯来神话里，还有谁比你更有资格。
——几日后。
第八重恒星天，米迦勒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米迦勒啊，他就拜托你安置了。”
梅塔特隆轻咳一声，拉回了对方的神智后，不地道的提醒他接受现实。不管这个哈尼雅是怎么回事，但就凭这这副容貌，他便可以想象能在天堂掀起怎样的波澜了。
“等等！他到底是谁！”
毫不客气的拽住了妄想离开的天国宰相，陷入抓狂状态的米迦勒也维持不住矜持了，一双绯瞳跟点燃了火焰似的，耀眼得让梅塔特隆都心虚的不敢直视。
“听天父说，是新创造出的天使。”
梅塔特隆的眼神更加飘忽了，左看右看，就是没有往哈尼雅的方向看。没办法，哈尼雅和路西菲尔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容貌，看得就令他神晕目眩，疑似回到了过去。
咳，也不对。
路西菲尔还没堕天的时候，一直都是青年状态。
“新创造出的……天使？”
听到这种解释，米迦勒心里五味俱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嗯，麻烦你之后带他去水星天时，顺便和加百列解释一下，省得弄出乱子。”
“啊？”
“你没有看出来吗，他不是炽天使阶级啊。”
梅塔特隆一阵扶额，虽然他之前比米迦勒好不到哪里去，但看见同伴这副膛目结舌的表情，还真的有种被娱乐到了的感觉。
“不可能！大天使能有这种长相！”
米迦勒倏然扭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哈尼雅后，不由失声喊道。
“上帝是无所不能的。”
梅塔特隆眉头一皱，立刻恢复平时的虔诚状态，斥责了米迦勒一句。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米迦勒不禁目光复杂的盯着哈尼雅，似乎想要从中找到路西菲尔的影子。
“我的脸有问题吗？“
明明是被议论的当事者，银发天使一头雾水的站在那里，不明白他们的情绪为何这样激动。摸了摸脸颊，被封印了记忆的哈尼雅侧过头，直率的询问着对面的两个天使。
“没有问题，你很美，是他看呆了。”
首先回答的自然是梅塔特隆，他早就渡过了那段震惊期间，所以此时正好能微笑的安抚对方。米迦勒回过神来，默默的鄙视梅塔特隆一眼，这是什么奇怪的解释。
‘你在败坏我的名声吗？’
‘但是你必须承认，哈尼雅的容貌极美。’
‘废话！他和路西菲尔殿下长一样，能不美吗。’
‘所以啊，我只是感慨了一下，毕竟终于能说出心里话了。’
梅塔特隆和米迦勒对视一眼，皆是心有戚戚，谁让路西菲尔不管堕天与否，都十分介意其他天使着迷他的容貌。
“快去吧，别耽搁哈尼雅的时间了。”
笑眯眯的朝米迦勒眨了眨眼睛，梅塔特隆果断的转身就走，远离接下来的纷乱。要知道路西菲尔在天堂的崇拜者可没有完全灭绝啊，这回正好可以揪出不少了。
第二重水星天，大天使的居住地。
乘坐着掩人耳目的马车，米迦勒成功用他史上最好的态度把哈尼雅送到了目的地，毫不意外的在这重天堂里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
“他是谁？”
加百列脸色一青一白，见到哈尼雅的一瞬间，她有种魔王杀回了天堂的错觉。
“魅力天使，哈尼雅。”
“果然是个好称号……”
“那是当然。”
米迦勒怜悯的望她，相信明天一早，整个天堂都会知道哈尼雅的大名。那么接下来，最头疼的该会是大天使长加百列了。
让同样精神恍惚的副官把哈尼雅带到另一个房间去后，加百列这才放松下绷紧的神经，哀求着米迦勒说道。
“我能拒绝吗？”
“不能。”
“这孩子不能出现在战场，否则路西法会杀了他的！”
“我也知道，只是……天父的想法……”
米迦勒难为情的踌躇了一下，话里的意思却相当明确——上帝绝对是要拿哈尼雅去气气路西法的，怎么可能不让他上战场走一回。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何谓大天使？
不过是九重天堂内最基础的天使群体，仅高于普通天使的存在。而现在，哈尼雅明明有着世上最耀眼的容貌，兼之从上帝手中诞生的荣耀，却只能待在第二重水星天，被一群‘慕名而来’的高位天使参观着。
对此，哈尼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做完了大天使的任务后就返回住所，仿佛没有看见过那些天使的失态。
“天堂最近失去了秩序吗？”
一直都观察着下界的反应，耶和华过了段时间才召唤梅塔特隆和米迦勒前来，不咸不淡的说道。
梅塔特隆和米迦勒羞愧的低下了头，就凭高阶天使频繁来往下界都没制止，他们便已经失职了。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被哈尼雅的事情引走了心思，纷纷猜测着天父对路西法的态度，哪里想到还要维护天堂的至高秩序。
注视着两位炽天使的表情，耶和华或许不是最好的参与者，但绝对是最佳的旁观者。所以面对着如今‘热闹’的天堂，他依然秉持着专业泼冷水的爱好，好似下一句就会在他们冷汗津津的脸色下宣布惩罚。
“神，是我失职了。”
梅塔特隆敛眉垂首，毫不犹豫的承认自己的问题，一举一动间温润堪称天使的典范，丝毫看不出身为天国宰相的傲意。听到这句话，耶和华没有半点意外的侧过脸，把目光移向了另一个还没说话的米迦勒。
“神，米迦勒甘愿接受惩戒，只是我真的无法用平常心对待哈尼雅。”
跪立在御座的右侧，红发的第二任天使长苦笑了一下，赤红的眼瞳艳丽至极，也令眼底的哀色过于尖锐。
第一次看见这般模样的米迦勒，耶和华也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友谊，若说圣经的故事和他原本的世界有哪里保持一样，那便是最初的开始。炽天使的数量极其稀少，每个又身担各重天堂的要职，所以他们倍加珍惜在一起相聚的机会。
然而一场堕天带走了一半多的炽天使，仅留下他们三个还记得当初的感情。
“哈尼雅只是个普通的大天使，你们无需特殊对待。”
手指划过御座上的宝石，耶和华难得有些烦躁起来，路西菲尔根本没有堕天，为什么他总是被提醒了有路西法的存在。
“神，他不普通。”
米迦勒看了一眼圣光笼罩的地方，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在他身上，看见了路西法的影子。”
“出去！”
眸光森冷，耶和华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只因为他厌恶着任何人把路西法牵扯到路西菲尔身上。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发生过，这个世界的生灵已经分不清路西法和路西菲尔的区别吗，他的星辰之子，怎么会是那个圣经里自甘堕落的恶魔！
神之威不过眨眼之间，米迦勒和梅塔特隆的身影不复存在，大圣堂又恢复了寂静。
“呵。”
轻嘲的笑了一声，耶和华看着这个大圣堂，清晰的认知到自己身处异地。如果是以往，他心情稍有不悦，大圣堂便会自动把碍眼的天使屏蔽出去，就连路西菲尔也吃过不少闭门羹。
“梵天，同为创世神，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费劲力气创造这个虚假的世界，又莫名其妙的囚禁卡俄斯的神念化身，难不成把他吸引到这个世界就能有用？这是和谁在开玩笑，既然是敌对，那便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遥远的虚无之地，闭眸沉睡于混沌的巨人露出一丝笑腼。
怎么会没有用呢……
梵天的意识好似漂浮在广博的大海上，接收到断断续续的信息时，他依然游离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里，唯独心如明镜，清晰的思索着目前的一步步发展。
他要做的，就是打破平衡啊。
当造化与毁灭互相依存又互相忌惮，当黑暗的本源失去了光明的制衡，汇聚了四个主世界的力量产生最根本的混乱，各世天道真的还会齐心协力吗？
不会的，他感觉得到，至少来自希伯来世界的法则后退了。在耶和华用本体降临他的世界之时，那个无情的东西不再加紧的促发融合空间的成长了，它也是怕自己被逼的玉石俱焚吧。
真好……
为什么他这个世界的法则不是如此呢？有些羡慕啊，被造物深爱着的耶和华，而自己……总是那么的不讨喜。
“梵天！给我出来！”
难得的一点感怀瞬间消失无踪，梵天的眼皮子一抖，默默的翻了个身接着去睡，梦里还有一个需要他去亲自处理的事情。
混沌深渊。
黑暗永远无法阻止卡俄斯的视线，他行走在无底的深渊，步履急促而优雅。自从陷入这个梦境的世界，他由最初一帆风顺的日子变成了落难者，直到现在才勉强给了点自由。
卡俄斯重重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再懊恼也没有用，被气走了的耶和华可没法听到他的心声。
“卡俄斯，你明知我不会说什么，又为何要继续问下去？”
紧闭着双眸的男子站在遥远的虚空之处，脚下也荡漾着徐徐的波澜，好似静立于水中。若说梵天和其他创世神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太过平和了，几乎让卡俄斯感受不到疏离和高傲。
“因为你留下了我，却毁灭了鸿钧和罗睺的神念。”
额前的刘海和长发一起束起在脑后，越发显得卡俄斯的眼瞳过于沉郁，即使是和同阶的神只相处，都会让神觉得自己被时刻审视着。他一步步上前，微弯起的眼角透露出浅浅的讥讽，像是看出了其中的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