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丧尸数不减少，人类异能者必然会首先灭亡。一旦防护罩被毁，全城倾覆。

紧急会议再次召开，每个人脸上愁云惨淡。

若是凌远站在这里，可能会认出来，竟有熟人在。

黑云浓密，黑压压地压在头顶，几乎将人压垮。

刺鼻的腥臭弥漫，硝烟四起的空地上，残肢遍地，无数丧尸分食躯体，景象狰狞。

这只是刚开始而已，无数人心生退意，几乎无法对敌。

终于稳住心神，面对这样的场景，原以为会有那么一丝波澜的内心，静如止水。冰冷得不像正常人。

凌远一跃而起，冲进丧尸群中，混元土刺戳穿了无数丧尸的躯体，黑血四溢，刹那间惊艳全场。

擒风斩和混元土刺将无数低级丧尸碎成残渣，凌远悬空而立，风刃汇聚于手，拉长一米，如收割般斩断数十只丧尸的头颅，黑血漫天，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无数人目瞪口呆。

凌远心里没有其他，一心杀敌，爆发浑身力量，像头雄师，生生清理出一片空地，杀出一条血路。惨无人道的丧尸毫无还手之力，几乎是站起来的刹那便被割喉，漂亮的手法，凌厉果决。

全场沸腾，斗志被引燃，无数异能者蜂拥而至。

一级丧尸，二级丧尸，三级，四级，然后五级……

不再掩藏实力，认主的骷髅全部放出来，在惊惶的叫声中，扑向腐烂的丧尸群。

凌远浴血厮杀，黑血污了满脸，只剩下机械性的动作，潜意思觉得自己还有使不完的力气，无论来多少杀多少，因为……

戮神九指，碎一碎二碎三……灭不完的丧尸，无论杀了多少都会爬起来多少，身边的人也许一个转身，腐烂的利爪便会直冲面门而来，这便是现实吗？

杀不完，灭不完，耳边似乎听到了为自己计数的声音，可笑地算着自己所灭的丧尸数目，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凌远双目充血，越杀越勇，似乎元力无穷无尽。

不会倒下，为什么？

因为……

因为……

意识渐渐消失，身体不受控制，前方不远处重重丧尸倒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危机意识猛地窜进脑海中，凌远瞪大了眼，眼里空无边际。有种格外熟悉的错觉，周围的一切渐渐失去颜色，一个个丧尸扑过来的刹那。陌生情绪窜进脑海中——

——因为，您是无敌的。

凌远已经听不进去了，身体断线般倒下。

前方一具巨型骨架苏醒，地动山摇。

后方接连不断的尖叫声响起，争执不下，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这一切与凌远无关。

“稳住稳住，敢退缩立即枪毙！”

黄胜凯看到被重重丧尸围困的身影渐渐倒下，猛地一拍桌面，吼道：“都说了掩护那个人，你们是猪吗，在场的所有异能者那个有实力哪个是软蛋，看不出来吗！枪炮有什么用，掩护那些软了脚的废物有什么用，赶紧把凌远救出来！”

“喂，你是什么态度，据说那小子和你是同学，有这回事？我们掩护自己亲属怎么叫以权谋私，难不成黄少校你不算？那个人分明是个怪物，没看到他放出来的都是骷髅吗，这人搞不好和丧尸是一路的，我们怎么掩护，现在已经晚了。”

“当初就应该按我说的策略来对战，现在也不会一团乱，那些人现在是去送死……老天，那具骷髅，比大厦还要高！”

“别吵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都安静！”

……

——因为，您是无敌的。您该醒了。

巨型骷髅如是说。

凌远昏了过去。

下一刹那，耀眼白光划破黑夜，犹如利剑斩断了巨型骷髅伸过来的骨掌，天人般的白光黯淡，朦胧白光下，修长的身影把凌远抱在怀中，长发如瀑，长袍缥缈，宛如画里一般。在一片黑烟缭绕黑血四溅的炼狱下，那道独一无二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无数人全身僵硬，甚至忘了呼吸。

纤尘不染的男子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上，整张脸如羊脂白玉精雕细琢，如神临世。

“神神仙，我看到了什么，仙人来救我们了！”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连神也有了么，这是谁，刚才竟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

他微微扬起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巨型骷髅，气势逼人。几乎是看到这个人的刹那，巨型骷髅像是疯了一般，眉心闪烁，漆黑巨型瞳孔散着森冷寒芒，一时间风云变幻！

“是你！你竟还敢出现，厚颜无耻地留在吾主身边，叛徒，天道不容你！”

滔天情绪充斥偌大的空间，如海啸地震般让人几乎奔溃。

凌远睫毛轻颤，睁开眼，恍惚间看到域万年不化的脸，大脑阵阵轰鸣，他伸伸手，却什么也握不住。

域吻了吻他的额头，道：“睡吧，睡醒就没事了，有我在。”

……

一切风平浪静，微风吹拂，有些暖意，凌远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树干上，面前是清澈溪水汩汩流过，景色很美。

头很痛，全身似乎散架了一般，他动了动，这才感觉到不对，一只手横过腰际，修长白皙，身下是洁白的长袍，自己竟然被域搂着！

“这里是哪里，丧尸呢？”

域抚摸着他的头，嗓音温柔：“初战人类赢了，这里是城市之外，出省了已经。”

凌远应了一声，突然一顿。

“域你！……”

“灵魂实体化，维持不了多久。你的朋友等会才到，先休息。”

凌远无声沉默了，目光依旧空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抓住域的衣袖，拉了拉。

“域，现在带我回家。”

域愣住了，瞬间恢复正常：“不等柯异了么，还有你的表姐。”

凌远猛地瞳孔微缩，眼里的厉色前所未有，猛地拉住域的衣襟吼道：“不用等了，现在回去，现在！”

像是突然间变了个人一般，凌远头痛欲裂，前所未有的恐惧差点将他淹没，简直不能想象。

域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

半晌，叹了口气：“好。”

被域带着，穿梭如风，没多久跨越了几个省。

突然，域停下：“到了。”

凌远看着脚下，葱郁山林，层林耸翠，断崖，湖泊。明明是记忆中的家所在，却没有半点相同之处。

“哈哈哈哈……哈哈，”凌远捧腹，笑得双目充血：“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哪有什么家，哪有姐姐弟弟，母亲，父亲……这些记忆究竟是谁的，我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梦境里庸碌这么多年！

域似乎不明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凌远，万年不化的脸上有些许动容。他抬起手又放下。

“你、已经想起来了么？”

凌远半晌直不起腰，都想起来了，自己是谁，当年发生的事，记忆跟不上动荡变化的节奏已经出现空洞，现在终于是完全崩塌了……

漆黑光幕突然出现，凌远眼前一黑，想失去灵魂一般，栽倒在地。

域拉过他抱在怀里，浑身颤抖，头一次情绪波动极为明显，温柔的面容突然间完全变样，万年不化的脸上，瞳孔阴鸷狠辣，和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终于，要开始了。很快会再见面的，很快！”

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

当有一天，所谓的现实，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所有的信任欢爱情绪失控以及无里头的所谓温柔，全是虚假，到头来，一样是苍白无力。

再次睁开眼，眼前熟悉的一切恍然若隔世，就像做了一场梦，没有旷世神战，没有献祭，没有惊世一剑，自己不曾倒下，依旧是无上王者，俾睨天下。

突然，一声惊叫打破平静，欣喜若狂：“主上醒了！主上终于醒了！”

第77章： 这就是所谓的神啊

凌远睁开眼，大脑一片空白。

似乎有无数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开门声，关门，吼叫声，惊慌失措，以及轰鸣……

入目一片耀眼的金色迷糊不清，巨大水晶吊灯焕彩霓虹般照亮偌大房间，现代化装潢，极尽奢华，晃花了人眼。和末世丧尸横行，暗无天日昏暗压抑氛围不同，这里干净明亮。像虚幻般。却让人心生寒意。

非常疲惫，身体像泰山压顶般，无法动弹。

陡然恐惧席卷心头，大脑生疼。

凌远挣扎着起身，手撑着床沿，浑身像散架了般不听使唤，猛地用力，竟然翻身栽倒下去。滚落几圈，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眉头紧皱，还没来得及摸清自己发生了什么，耳边传来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他身上的伤，是谁弄的……”一人露出惊恐之色，捂住嘴，嗓音颤抖。

“新来的别乱问，小心祸从口出！这人苏醒的是大事，他上次出逃被抓回来，昏迷整整三个月，没死都是轻的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扶上去，这可是末世！战局混乱，异位面来袭敌人非常多，就算是个替身，现在这紧要关头，还不能让他死。更何况神来了迁怒与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口一句主上，一个替身，五雷轰顶。凌远整个清明了。

他低下头，疑惑僵硬在脸上，继而浑身颤抖。

——身体光着，满是淤青紫色，长长短短的伤疤遍及全身，大腿内侧指甲痕刮伤未消惨不忍睹，血痂脱落更显伤口狰狞，后面入口处微微刺痛，早已清理过。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见之人心知肚明。

身上散着淡淡药香，似乎是故意涂了什么药物，以至浑身伤疤，躺了三个月，竟然未见消散！修为被封，经脉堵塞，骨骼散架了般，动一下都是钻心之痛。

凌远暴怒，身体因疼痛恐惧止不住颤抖。他猛地撕开床单盖住下面，耳根发红，眼中充斥着红血丝，太过激动以至于脖颈青筋直冒，声音沙哑。

“滚！都给我滚出去！”

身穿西装戴着领结的侍者跪地，匍匐在床下边。

“还请主上洗脸穿衣，在神大人来之前，务必仪表整洁心情平静。”

提到神这个称谓，所有人目露敬畏之光，憧憬，仰慕，依赖，非常刺眼。

凌远抬手摔碎桌上的瓷器，巨大花瓶碎屑砸了一地，响声让所有人颤了下。

“把东西放下，滚出去！还要我说几次！”

这些侍者修为最高不过生死境，而凌远从七大学院域外历练杀出重围，成员等级重新排名，已经跻身前十之列，早已堪破生死轮回，突破时空境，修为尚在破碎虚空来去无踪！就算是魂力威压也不是这些人能比的。可这些人以下犯上，当真……

想到这里，凌远突然僵硬。

恐怖魂压越体而出，在场数十人脸色发白，这才想起来就算折了羽翼，被扣押在这地方，被神肆意蹂躏为所欲为，被盖上‘主上’这个有名无实的虚假名号，成为他人替身，无法逃脱……也无法掩盖这样的事实——他很强。

位面七大学院声望最高的人类强者之一。

此子天赋异禀，据说是神亲自教导而成，在其他位面入侵，丧尸暴动，异能者水生火热即将覆灭之际，这人手持七枚古令，入禁地将无数位面之神耍得团团转，最终将至高神真身救了出来。

虽不知事后究竟为何惹得至高神发怒，监禁于此，折磨到这幅模样。但也不是小小圣山仆人能招惹的……

至高神苏醒亦或是复活回归，让人类的命运翻身一般，不那么尴尬弱小。

神人出，神迹现。岳山之巅，巨大现代化宫殿拔地而起，恢宏可观，改名为圣地。神仆相继苏醒，这原本普通人的世界不复原样，人类以神仆为荣，甘愿为神捐躯。久而久之，但凡神仆也有了些许骄傲。

头痛欲裂，想是要爆炸开来，凌远按住头，突如其来大片大片的记忆身临其境，极为真实。从他有了意识到现在清晰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冒牌货，先前的生活就像是幻境，而今苏醒，如此荒诞的——

他跨越了时间，来到百年后的未来。

近百年来的事件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中回放。恍惚间，凌远有种错觉，他立于虚空之上，看着一场由自己主导的电影。

这一切都像是精密仪器精心设置的剧情，每一分每一秒都精确到无与伦比，他就像是提线木偶，从来没有过选择。从出生到陌生，末世前遇到那个陌生灵魂，被吸引，被步步引导，所见所感，所经历的一切，都像是导演过无数遍，真真实实印刻在脑海中，所有人事物围绕着他，都是灰暗的颜色。

偌大的世界，狰狞的丧尸被撕咬而绝望的人群，唯有自己一个人，是真实的。

能清晰地记得。

出省后一场异能者与丧尸的死战。出动了军队，国家机密武装部队，特种兵，还有无数异能者，绚丽法光染上狰狞的血肉骨浆。一具巨大的骷髅从地下翻起，毁了这一切。

“您是王……”

域说过同样的话，面色冰冷，心里满是轻蔑和不屑。不过是王的替代品，冒牌货。

凌远战栗了下。出声，防护罩瞬间湮灭，混乱不堪的天地元素暴涨旋转，天地失色，恍若末日降临般，天空撕裂一道巨大的裂缝，无数莫名生物从裂缝中探出头来。

丧尸狂潮还未平息，异位面来袭，地球位面隐藏势力浮出水面，七大学院隐世家无数折叠空间出现，现代化都市甚至出现了无数传承之地。

柯异去了万灵学院，临走前，只是说让他不要过于信赖那个灵魂，毕竟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凌远嗤之以鼻。

这些凌远均不以为意，他一门心思回到家，生活了一个月，听从域的吩咐去夺一造化，得了神器匕首，欢喜地回到家。父母惨死，弟弟咽下最后一口气，梁绮珊自爆。如坠深渊。

沈群疯了，悲愤离开。

凌远持续黑化得一塌糊涂，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与异位面强者厮杀，树敌。被追杀，身入险境数次，疯狂变强，斩杀挡路者。被追杀，死循环。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名为域的灵魂，不漏痕迹推波助澜。到后来凌远终于是觉察出倪端，越来越觉得域不可信，几次试探终于是九成九地确认后，恨不得杀了他却不忍下手。

谁知，凌远再次陷入绝境，一切因果无法自圆其说，两人关系即将破碎的最后一刻，域下了一剂猛药。他为救凌远，灵魂自毁与异位面数十位强者同归于尽。

凌远整个懵了。

没了亲人朋友，失去了所有唯一最重要的域，也死了。突然觉得茫茫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了。

看着域魂飞魄散，凌远终于崩溃。

被背叛也无所谓，被利用也无所谓，为什么他看重的所有人都得死！这个日渐扭曲的世界，从一开使就像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

于是理所当然的，完成域的遗愿——救出位面之主，至强位面地球之所以变成这般，是位面之主被封印进绝地，只有救出他，一切才能回归原始。这才是他真正的使命。域说：日后你会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到死都在欺骗。可惜凌远什么也不知道，被悲怆怨恨所蒙蔽，别无选择。

为此他抢夺令牌，入七大学院，与外敌厮杀，九死一生。费尽五十年时间，终于破开荒古遗迹。数以十万强者入其内，寻大机缘。凌远依照域的遗言救出世界之主。

道钟恢弘浩荡，霞光万道，大道复苏。整片天地仿佛突然间变了模样，浩瀚天地灵气蜂拥而出，迎接新世纪的神。

如谪仙般超然于世的身影，万年不化的脸熟悉而陌生，分明是域的脸。却疏远得不像话，隔了几十年，像是认不出来。恍然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