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移步到书桌旁，捡起那张让柯异脸色大变的纸，上面有几行字。

“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在密室里。我被咬了必死无疑，不必介怀。”

“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儿子，爸爸爱你，爸爸爱你，爸爸爱你，爸爸真的很爱你……”

第二句用劲之大把纸张生生戳破了。而第三句明显是最后加上去的，字迹从整齐到凌乱，不知写了多少个，到最后字已经分辨不出来了，最后那一撇甚至直接划破了半张纸……

凌远站了很久，最后深呼吸一口气，把纸重新放回桌上。

再次出去的时候，整个别墅内部摆设包括楼梯在内均化成一堆飞灰，柯异直直地站在中央看上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佝偻，抬起的双手沾满了黑色的血液，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森白的脸上那双眼睛闪着诡异的血红色，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雕像。

凌远走了过去，想着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柯异僵硬地扭过头：“凌远，我是个怪物，我是个怪物……”

悲伤太过强烈仿佛被染上了绝望的黑色，夜色下显得格外森冷，如同炼狱的阴风环绕着身体，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凌远却觉得柯异想要哭出来。

“我没有活着的意义，连亲生父亲都要杀我，活着根本就和死没有区别。”

“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悲伤会绝望吗，会原谅他吗？”柯异面色狰狞，白皙的脸上有水珠滚落：“他错了！我怎么可能会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

凌远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就着冰冷的月光，银辉落下，他把柯异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想哭就哭吧，哭并不代表难过。”

被搂住的那一刻，柯异身体有一瞬的僵硬，紧接着把脸埋进凌远的肩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凌远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

只有这一刻，凌远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是个人。没有哪一个比现在还要真实，却让凌远有些不知所措。

他并不是怪物，只是比别人少了些什么，感情淡薄却并不是没有，所以现在他才会想哭。

哭并不是不坚强，只是哭过之后，还得坚强的上路。

第75章： 古怪密室

午夜，清冷月光下，欧式复古豪宅失去了往日的神秘瑰丽，在隐隐绰绰佝偻状焦黑的古树间，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沿途杀死的丧尸过百，雅致的壁画上沾满了漆黑的腐尸液，甚至不乏狰狞的爪印，可见当初完全一边倒的惨况。

古宅沿袭了欧洲中世纪繁复风格，转动墙上的时钟烛台，一阵轰隆声，墙壁中开，两人顺着楼梯向下，脚步声在屋内回荡，身后的墙壁轰然合拢，心咯噔了下，气氛格外诡异。

相比于上面那么多的丧尸，地下安静许多，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

凌远有些疑惑，但并没有想过打破僵局，也不想深入去想。这只是朋友的家务事，其实自己没有立场评头论足，甚至是其他情绪，无论生气亦或是打抱不平，往往这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不需要说什么，跟着柯异走，一路往下，只需要让他知道，就算失去了一切至少身为朋友的自己不会离开。

就像当初自己崩溃的时候，柯异明明都懂，却什么都没有问一样。

凌远一直以为，末世之路自己一个人走，理所当然。同伴这个字眼隐含的意义，非同凡响，可隐空间一行彻底颠覆了这一原则，救与被救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度过生死之后，就是同伴。

一旦感受到了一群人同行的乐趣，就再也不想一个人孤单了。

无论是以往，现在，亦或是将来，都不会改变。

蓦然间，识海中宇宙雏形无尽远处，透明壁障外黑雾疯狂翻滚，繁复纹路绽放出万道霞光，一瞬间点亮了整个识海宇宙，针刺般的疼痛直袭大脑，凌远抖了下，猛地地扶住额头，努力让步子没有落下，眼里却绽出不可思议的神采。

那一刹那，脑中闪过了一副画面。

紧接着银色铃铛微不可觉地闪烁了下，耳钉中几乎被完全吞噬的空间内，凋零的木竹间，一团纯白色光团搏动了几下，逐渐暗淡。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无垠战场之上，一名身穿纯黑色战甲的男人遗世独立，在其身后无数恐怖生物咆哮助威，有人形的也有非人形的，有体型巨大如山岳的也有小型不知名虫族，一直延续到无尽远处的天边。

男人回过头，看到了那些生物眼中燃烧的火焰，满溢的崇拜与癫狂。

而站在那群生物最前排的十多人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凌远心里陡然漏跳了下，画面一晃而逝，根本难以辨清，以至于最后那个人，隐隐觉得有些特别，却又不知道特别在哪里。

转瞬恢复平静，画面太过玄乎，简直就像是错觉，凌远深呼吸一口气，并没有太较真。

“到了。”

凌远回过神来，回应了声，这才把目光放在前方。

一个简易的铁门，还是最原始的环形门把。

柯异拉开门，传来阵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走进去，蓦然一顿，凌远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中型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但外形上看却都是没有开封过的。

左边是食物，右边是武器，当看到真正的大炮，狙击枪等的时候凌远真的不淡定了。

水，谷物，速食等等堆得像小山一样，武器大至军用铁甲，大炮等，小型武器较为单一，手榴弹，手枪外加冷兵器。

热武器从来都是违禁之物，普通人从没见过，凌远忍不住上前观摩，现在科技雷达基本上瘫痪了，大型武器瞄准很成问题，再加上两人完全没有基础，学起来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关键时候很可能没有异能管用。

相较于这些，在墙壁上一字排开的冷兵器，可谓是闪花人眼。凌远曾经对世界上最锋利的军用战刀非常感兴趣，查阅过很多的资料，这里的十几把刀中有部分竟然叫得上名。

库尔喀弯刀，又称尼泊尔弯刀，英国唯一没有征服的民族使用刀具，最符合力学原理。

冷钢Cold Steel Black Sable SAN 黑豹珍藏版，刀身较短，刀柄较长，浑身暗黑色，不反光，雅致低调，却是响当当的杀人利器。

黑鳄战刀，联邦刀具……

甩刀有较多种，刀身纤细，刀柄比较特别的是蝴蝶328甩刀，钢鹰 C-26 蝴蝶甩刀，全钢钛离子甩刀等。

走到最后面，一把泛黄的匕首映入眼帘，刀身镌刻着繁复复古的花纹，刀柄末端呈钩型相互对应，明明并不太锋利却能感受到微弱的寒意，凌远皱了皱眉。

“咦，这个是……”

“没有名字，相传是十七世纪欧洲的一个农民用天上掉落的陨石打造，无论在多么低温的环境下都能保持20°C的恒温，而且割开的伤口会流血不止，那名农民的妻子和孩子就是被刀割伤后流血过多而死，后来农民把他送给了一个路过的僧侣，后来这位僧侣也在路途中虚脱而死，所以传说这是一把能吸血的刀。”

柯异走过来，边解释边把这刀拿下来比划了下：“消失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是被收藏了，的确应该不是凡品……”

说到这里，他把刀递给了凌远，晃了晃手腕上的空间手链，道：“你喜欢就拿去，这儿很多，留下也是浪费。”

的确，先不论传说是否属实，这刀咋看之下就很喜欢。当下凌远也矫情，接了过来，入手不轻不重，相当顺手。

转过身：“那你呢，热武器其实不太适合我们，还是冷兵器好点。”

先前那些虽然都很锋利，可要么太长要么太细，尼泊尔弯刀不错，但最大优点是省力，如今身体素质比以前不知道强了多少，也不在乎这么点力气，若是靠这东西近身砍丧尸十几刀都倒不了，相较而言还不如找根几十公斤的铁棍，一夯一个。

“我要这个。”柯异走到前面，将追风鸟握在手里，刀尖锋利，四指恰好穿过刀柄的四个孔中，哪怕是张开手，手掌朝下也能刺杀。

追风鸟的设计的确独特，柯异是火系，双手不可能时刻握拳，一旦被同火系高境界修士近身稍有不慎有可能出现危险，这刀的确不错。

凌远点点头：“若是这个材质不会被火炼熔化，的确是很适合你的刀。”

柯异伸出手，四指穿过孔洞将刀牢牢握在手中，动作如风，破空声格外清冽，弯起眼角道：“火能炼器，这方面的知识《天地伊始》中有相关记载，若是有足够的神料，短时间内在表面镀上一层，或者是熔炼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

此话一出，凌远顿时眼睛一亮，古来之人凡是有炼器，法阵，炼丹等方面造诣的人，无论高深与否其稀少程度不亚于大海捞针的艰难，不只是因为灵根之人较少，更是因为此方面的书籍秘典很少，就算是想学能学也没那机会，可《天地伊始》这本书竟然会有记载，薄薄的百科全书类似，甚至本身就有极其玄乎的能力，这东西绝对不是凡物！

想到这里更是目光火热，毫不掩饰。凌远径直拿出一块天玄铁，：“这东西可以吗，旷石神料我有一堆，不介意的话，顺便把我这把也重新炼一下，其实握起来觉得有点轻了。”

柯异看到那几块天玄铁，嘴角抽搐了下，看到凌远的眼神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了，最后叹了口气，不客气地接过来：“真不知道你的运气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天玄铁都能随手拿出来，早知道当初就直接找你拿了，炼器试试手畏手畏脚，怕消耗了就没了，果然是我想多了。”

想到有两人还等在外面，凌远和柯异也不迟疑，分配好了搬运工作，接下来就是苦力活了。

一个小时之后，转移完毕。

看着空荡荡的仓库，两人擦了把汗，出了仓库门。

地下密室除了仓库之外还有很大的空间，相同的铁门也有不下五处，凌远疑惑：“其他门里面有什么吗，除了隔壁这个是新的，其他的都是封锁好多年了。”

柯异没有笑：“停尸间，放的当然是、棺材。”

凌远微微点头，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心思再想。吃了缺一之后就能见到鬼魂，可是……这里既然离停尸间很近，明明阴气很重却什么都没有……

陡然间背脊发凉，凌远后退一步，指着前方道：“那是什么？”

不远处欧洲中世纪油画的墙壁上一个拱形小洞，隐隐透着绿光，能看到里面有东西。

如同慢镜头回放，柯异回过头的刹那，蓦然僵硬了下，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身体却像不受控制似的往前挪动。

凌远想要拉住他却晚了一步：“不觉得很奇怪吗，先前来的时候那里什么都没有。”

很近，柯异走过去时脸上的面具整个破碎掉，肩膀稍稍颤抖了下，他欣喜地从绿光的拱洞中取出了一物，目不转睛地看着，轻声道：“这是、我母亲的照片。”

凌远跨出去的步子僵在原地，就看到拱洞中绿光闪烁了下，强烈的危机感从脊椎升起如电击般直袭脑壳深处，心脏不受控制狂跳，来不及细看柯异垂下头的表情，凌远急速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猛地向着楼梯方向冲去。

“快走！危险！这里有东西！”

与此同时，整个密室像是活过来一般，那个诡异的拱形弯了起来，如同小丑的笑脸，窸窸窣窣的爬行声音响起，剧毒腐尸死气蔓延上来，而上方的门却是关着的！

下方森罗死气中央能看到巨大的怪物狰狞的头颅，长着两根犄角，漆黑眼眶泛着地狱死亡之气，浑身散发的无尽威压夹着毁天灭地之势几乎要将整个古宅压碎。

凌远面色狰狞，双目充血，血液近乎停止流动，引动全身元力，戮神九指的法决自行运转，几乎在踏上最上方台阶的同时，巨大的手指再现。

“给我碎！”

就在电光火石间，死死握着照片倚靠在凌远身上的柯异，猛地抬起头，一张森白头骨漆黑眼眶萦绕着黑气映入眼帘，朝着凌远的颈项扑过来。

凌远倒吸一口凉气，心神被打乱，元力回转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毫不犹豫地一手抓住森白鬼头狠撞在墙上，手感却不似骷髅的冰冷僵硬，一种荒诞的念头涌上脑海，目光死死打在这人身上，眼睛扫过那张照片时却再也挪不下来了。

那是一个苍白的女人，很年轻却白得可怕，此刻正淡淡地笑着，弯起的弧度和柯异如出一辙，嘴角似乎在拉大，显得妖冶诡异。

凌远再不迟疑，一把夺过那张照片，正要毁掉，却生生停了下来。

再看向被自己死死抓住的鬼头时，凌远心里漏跳了下，在不怀疑其他，拦腰扛住，半毁的漆黑光柱再次成型，就在地下的怪物冲上来的刹那，击穿墙壁冲了出去！

第76章： 梦境苏醒

冲出去的那刻，耀眼白光充斥着整个视线，凌远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下，紧接着震天动地的嘶吼声响彻云霄，血腥味扑鼻，眼前场景完全变样，像是来到另一片时空，前一刻的冰冷消失无形。

手中的照片化成飞灰，臂弯中的人瞬间不见踪影，凌远一惊，眼前景象让他完全迷糊了，无法思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世界往脱轨的方向渐行渐远，节奏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每一个熟悉的人都像一团迷雾，有时候凌远会想，自己是否真的认识这些人。

就像刚才，柯异整张脸变成了骷髅，阴森可怖，刹那间，凌远的判断却是，这个是柯异无疑。像是被雷击一般，所有的巧合都变得如森白头骨的面部，对着自己冷笑。

这仅仅是巧合么，还是说刚才只是我在发呆？

眼前黑云压境，重重山岳间，城市的外围，挤满了丧尸群，无数恶心变异生物肆掠而过，占据了整个出口，将城市与外界隔绝开。

凌远猛地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要出城离开，必须经过此地，才能……回家？

周围站着的人均面色凝重，蓄势待发亦或是一个劲颤抖，站满了整个防护罩边沿，黑压压的人头，蒙上了末日的阴云，决定背水一战。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凌远回过头，看到柯异，眼底的惊异差点淹没理智，正要爆发的那刻，后者一脸微笑如常，递过来一把刀：“你让我帮忙炼制的，加重了些，总算是赶上了，试试看如何。”

刚才不是还……

咦，刚才还……怎么？

接过刀，入手分量正好，凌远挥了挥，破空声显得极为锋利，当下毫不迟疑，道：“谢了，很棒。”

柯异微微点头，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微笑，站在凌远身侧。

对战尸潮，过了这一关，才能回去，为了这一天召集了无数异能者，甚至是军队，有武器作战，终归是踏实了些。

异能者队伍无数，军队在后方，前者冲锋陷阵，后者掩护，左翼右翼连攻围袭，战略方案听起来有些许胜算，但看到遍野的丧尸，个个狰狞可怖模样，数量之巨数不胜数，而对战时己方之人被抓伤咬伤又会增加对方的同伴数量，这一战简直无法想象。

好在梁琪珊没有在此，凌远松了口气，虽不知结果如何，但只有过去了，才能回去。

是的，为了能够回去。

第一声炮鸣炸响，所有人脑弦紧绷。乱战开始。

突然，凌远扭头问道：“对了，那张照片呢？你家地下室找到的那张。”

柯异疑惑：“什么照片？我家五天前被烧毁了，哪有什么照片。”

凌远微怔，轻笑了下，摆摆手说没事。

周围窃窃私语声无数，甚至有人临阵脱逃，战况开始就极为惨烈，黑血与鲜血交织，每一处都能见到人类死亡，无尽悲怆，就算异能者全力以赴能灭为数不少的丧尸，却无法伤及根本，指挥者站在高楼上，看着这一切，浑身抑制不住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