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棋珊就着这个姿势，万分严肃道：“我说真的，你不考虑下吗，还是说有女朋友了？”

“没没没有。”

“姐！别这么草率啊，光看皮相的话柯异也很不错的。”凌远简直快要抓狂了，梁棋珊的思维他总是跟不上节奏，搞不好就是真的了，他姐要求一直很高没有看上过任何一个男的，这让凌远一直以来很有优越感，却从来没想过他姐的择友标准是看外貌的！

沈群的长相的确是惊世骇俗，作为一个男的来说也实在是太过漂亮了，这是被迷住了吗，外貌协会有这么饥不择食？不会吧，凌远表示想象不来……

听到那句话，柯异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了凌远一眼，没有说话。

梁棋珊对着凌远眨眨眼：“他就算了，一看就是心有所属的，目前没见过比群群还要好看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这可是我第一次表白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说着，很没形象地抓着鸡腿往嘴里塞。

沈群脸皮僵硬，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神情竟有些不受控制，赶忙道：“我……我考虑考虑。”

“那你一定要好好考虑哟，”梁棋珊换了个姿势坐会原位，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好想回家，不知道爸妈们怎么样了，我都不敢想。”

凌远安慰道：“不会的，都不会有事。”域用了部分灵魂碎片建成的防护罩，没那么容易碎掉。

“希望吧，“神情黯淡下来，又道：“你们呢，不用回家吗？”

沈群倒是无所谓：“我啊，从出生开始就被抛弃了，被万灵学院收养了。”

柯异沉默半晌，微笑道：“没有还算好的，我老头子啊，是巴不得我死了好，死得越早越好，这么多年不管不问已经习惯了。”

沈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梁棋珊撇撇嘴：“那你一定是你爸买电池送的。”

这话倒是把柯异逗乐了，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谁知道呢，也许就是那样也不一定呢。”

人心都是肉长的，凌远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想杀掉自己亲生儿子的父亲模样，只是觉得这样的环境下，柯异必然过的很艰难。

实际情况却是，这人是跨国企业总裁的儿子，这位儿子一出生就克死了他老妈，视之不详。五岁时就被送到外省读书，近十五年来从未见过几次面。据说家族财产问题纷争不断，老爷子态度却十分明确，继承人绝不是自己那不争气的亲生儿子，更提出，宁愿留给外人也不给唯一子嗣留一分一毫。

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却有一个同样怪胎的儿子。

这个人曾经说，他没有存活在世的意义，作为朋友，凌远倒是很希望他能有真正开心地微笑的那一天。

从进来这个饭店开始，柯异就仿佛有些心不在焉，在更是尤其明显。

凌远狐疑地看了柯异一眼，倒是没看出个名堂，谁知道后者陡然间抽出一根筷子，电光火石间朝着旁边的一群人扔去，却不是朝着里面的任何一个人。

端盘子的侍者脸色铁青栽倒在地，身体不自主抽搐，黑水顺着被筷子洞穿的喉间流出，整只眼睛只剩下眼白，指甲一瞬间伸长尖锐万分，转身的一瞬间劈开了前方的木椅，嘶吼声将最近的几人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那群人才惊起，将那只突然间异变的丧尸灭杀，顿时扭过头来要感谢率先出手帮助的人，可为首的人刚转过身，顿时呆在了原地。

“柯异！你是柯异！”

这一叫自然吸引了其余三人的注意。

听到这句话，柯异一直以来笑着的脸绷紧，随即放松下来，转过身道：“真是好久不见，二叔。”

两句话间隔了好久，那一声二叔叫的有些怪异，可对面的人硬是像没听出来，一个箭步踏过来，将柯异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紧紧握住他的双肩，呼吸急促。

“你没事就好，柯异，老爷子一直担心你！他让你……”这是柯氏的家族传统，只要是当上了家主就要被尊为老爷子，哪怕他是你兄弟。

柯异皱眉，不漏痕迹地把肩上的手拉下去，笑得温柔：“我为什么要回去，你说担心就是真担心了。”他要杀我的时候又怎么没有半点犹豫。

也许是笑得太过美好，只是格外疏远，被称为二叔的中年人沉声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无论以前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若是先前我被杀了，那又怎么算，没死就要认亲吗，还真是好算计。”

有人冲上来，却被二叔拦住，那人脸红脖子粗，吼道：“少爷，家族已经不如往昔了，现在我们所有人都被老爷子召集起来保护这个城市，就是为了等你回来，他说自己做过一些错事肯定不会得到你的原谅，但还是要等你回去……”

“做错事就要被原谅，当我是什么，既然早就和断绝了父子关系那还说这些没用的，够了，我出手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想过正好你们在。”

二叔带着丝窘迫，却格外焦急：“我说老爷子死了，你也无动于衷吗！”

凌远眼睛精光闪过，他分明看到柯异的身体抖了一下，可语气还是一样的平稳：“人终有一死，很正常。”

“他在主宅，若是去的早的话可能……哎，话我只带到这儿，去不去随你！若是有什么难事就来找我们，我们会尽全力帮你！”

“不用了，”柯异向着三人示意，抬脚就往外走：“我比你们都要强大，也犯不着你们庇护，再见。”

……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四人罕见地有些沉默，只是柯异笑得温和，看上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刚才的小插曲也就那么过了。

梁棋珊勾起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不是真心要笑不用笑成这样，有什么需要我们随时候着。”

柯异笑容僵了下，又恢复原状，看着凌远眼睛有些发亮：“嗯，有你们就好了。”

突然，一片惊恐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夹杂着丧尸的低吼声，一瞬间人潮汹涌。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别吓亚亚，妈妈你好可怕，不要咬我，呜呜呜……快不要咬人了，快点变回来！呜呜，爸爸怎么办，我好怕，我要妈妈！”

人一旦丧尸化就无法逆转，眼前血淋淋的一幕让众人慌了神，逃命似的往外跑，丧尸狰狞的咆哮声显得格外压抑，原本是一只没多久就已经扩到五只，此刻正疯狂地撕咬群众。

凌远顺手解决了一只，紧接着却发现柯异表情有些不对，顿时也没来得及管这些，三人分三个方向疏散人群，梁棋珊被凌远护在身后，吃饱饭之后果然就是不一样，她虽然境界比不上三人，但杀丧尸简直是快狠准，几乎是瞬间就能将黑冰将丧尸戳的千疮百孔。

一个披散头发的女人变异丧尸浑身青黑，肆意撕咬着手中的人类肢体，满口鲜血碎肉，牙齿磨骨的声音让人胆寒。

那个孩子却像是失了魂似的，被父亲硬拽着都拖不走。

父亲双眼通红，声音沙哑：“走啊！她已经变异了，会吃了你的！快走！”

孩子却疯了似的不想离开，他不懂为什么刚刚还说给自己买食物的妈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他死都不愿相信：“妈妈，亚亚在这里，快醒过来！呜呜呜……妈妈你说的，只要亚亚抱抱你，你就不会生气的，亚亚抱抱你，你回来好不好！”

孩子尖锐的声音一瞬间吸引了丧尸的注意，他妈妈扔掉了手中被吃的只剩下手骨的残肢，嘶吼着冲了过去，速度之快几乎来不及反应！

鲜血泼洒，尖叫声戛然而止。

那是刻骨的画面，拽着孩子的父亲在那一瞬间猛地挡在了孩子面前，被袭来的尖锐利爪戳穿了心脏，劈开头颅，身首异处……

孩子瞪大了眼，彻底哑了口。

柯异定在了远地，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浑身气势变得疯狂。

双眸发红，身形一动，将那个正在吞食父亲身体的丧尸身体一分为二，浑身爆发出耀眼的火焰，火蛇绕着身体旋转，一瞬间触碰到那个丧尸身体上就变成熊熊燃烧的烈焰，转瞬化成一地飞灰。

没多久，所有躁动的丧尸都被消灭，凌远率先出现在柯异身边。

柯异定定地站在那儿好久好久，直到夕阳的余晖在他脸上镶上一道金边，他才转过头，神情淡淡道：“我决定要回去看看。”

第74章： 父亲

凌远笑了：“现在就去吧。”

柯异笑得艰难，缓缓点头：“嗯。”

及至柯异老宅的时候，一群人明显有些动容。残破森冷的古宅还能看出之前豪华辉煌的模样，如今冷月照耀下圆润大理石呈现出死人般苍白，包围着两片人工森林的金属高栏已然被破坏，精致高耸的大门不知去向，倒是两边合抱粗细的纯金属固定杆呈不自然扭曲，折成了诡异的形状。

漆黑的腐尸液洒满了地面，凌乱的毛发，残肢，碎骨堆满了大门两边的角落，让人头皮发麻。

这里明显不是什么好地方，单单是站在这儿，就能闻到丧尸的腐尸味，难闻得刺鼻。

事先说好如果那儿有危险，就两人进去就好，沈群留在外面护着梁棋珊，有什么问题就直接传音，距离不长的话只要是神识范围内都是可以直接传音的。

凌远给众人使了一个眼色，和柯异小心翼翼地冲了进去。别墅是沿袭欧洲中世纪贵族一贯风格建筑，大门到主宅间有很长的过道，过道两边无一例外是蓊蓊郁郁森林。夜间的森林有一种厚重感，期间影影绰绰像是由恐怖死人尸体组成的。

“小心，林子里面有东西！”

话音刚落，黑影接二连三从林中窜了出来，黄色涎水差点滴到人脸上，一股难闻尸臭扑面而来，凌远面色冷峻，十道风刃越体而出，一阵刺啦声响起，丧尸面部狰狞落到了地上，黑色液体沾满了地面。

古怪咕隆声响起，此起彼伏，如庞然大物压抑嘶吼。

“快点冲过去，这林子里头有高级丧尸！”

凌远吼了一句，两人不再拖沓直接杀了过去。

这一路，柯异未曾开口说一句话，下手未见半分犹豫。

半个小时，两人终于冲了出去，及至老宅，柯异目光一凛径直冲了进去。

凌远未开口，尾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豪宅里面丧尸女仆很多，一个个脸色铁青，四肢不正常扭曲着却以超常速度扑上来，柯异冲在前面，杀法果决，凌厉狠辣基本是一击致命。

这一刻，他并没有露出惯有的笑容，就像降世的死神冰冷刺骨，大脑冷静成了机器，径直杀了上去。凌远没有打扰，很明显，这个大宅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好不容易冲上主卧房，柯异猛地踹开门，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

“在书房。”

柯异点点头，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书房离卧室不远，很快就到了。门没锁，柯异握着门把，停了很久。

深呼吸一口气，回头看了凌远一眼，双手拧动，轻微咔地一声，门开了。

奢华的豪宅，相反书房却很朴素，两排巨大的书架临墙而立，离门十米远处有张古朴书桌，正对着巨大的窗户，窗帘大开着，阴冷月光射进屋内，书桌与窗户中间一把雕花檀木椅上坐着一道黑影。

偌大房间分外寂静，柯异屏住呼吸，慢慢地走过去。

那道身影，背对着两人，面朝窗户。毫无疑问应该是柯异的父亲，传奇帝国总裁，一生充满神秘色彩的强人。

离得近一些，能听到浅浅呼吸声，凌远皱起眉头。柯异步伐有些不稳，从书桌旁绕了过去，这几步似乎格外漫长。

“……我回来了。”

凌远积蓄风刃于五指，快步走到柯异身边。

月光映照下，黑暗消弭无形。柯异走到父亲身边，看到那张侧脸，瞬间脸色惨白，张大了嘴，一个趔趄后退半步。

凌远一眼望过去，顿时浑身僵硬，喉咙梗塞几乎完全说不出话来。

坐着的那人脸色漆黑，腐肉耷拉在脸上，干枯的黑红色老皮掉落露出森白的骨，明显已经丧尸化好久了。令人惊叹不已的，却是那人脸上带着一张染血纯金属质地半脸面具！

两边扣进颊骨里头，缝隙间可见尖锐黑黄的牙齿，开裂嘴唇躺着森丑黄色涎水。粗壮的脖子已经被咬去半边，黑血骨肉交织能看到颈动脉还在微微颤动。

他全身被固定在檀木椅上，手腕已被砍断，双臂嵌入扶把中，双腿紧贴椅面，也被齐膝斩断……

人丧尸化之后，三大利器，牙齿，利爪，腿速。这个人，把这些全部废掉了。

柯异捂住嘴，还是挡不住越来越粗的呼吸声。他颤抖着走到父亲面前，面对面蹲下，嘴唇颤抖，哽咽道：“你没死对吧，你怎么可能会死，没有杀死我你怎么能死！”

那人狰狞的脸上，唯一还算正常的眼睛动了动，整个身体连着整张椅子开始震动，铁面具下尖锐地牙齿吱吱作响，喉管深处溢出一声声压抑地嘶吼。

柯异咬住嘴唇，眼泪直往下掉，他双手攀上父亲的双臂，握住肩膀，突出的骨骼有些咯手，压抑住呜咽：“别妄想我叫你一声父亲，就算是死也不会叫你！就让你死不瞑目！”

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能称为人的丧尸。他在生死之际宁愿自残也要等着唯一的儿子回来。

“我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厌恶我却还要见我一面，为什么和别的父亲不一样，从小对不认识的孩子都比对我要好！这算是哪门子的父亲！”到最后喉咙整个都被堵住了，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檀木椅渐渐安稳下来，那人刚毅的脸上，滑下两行血泪……逐渐浑浊的眼睛里，死死地盯着眼前哭泣的儿子，像是要把这最后的景象烙印在瞳孔里一样。之后头拼命向后仰，身下椅子巨动。

柯异顺着动作看过去，这才发现空旷的书桌上放着一张纸，他惊奇地看着父亲一眼，明白地站起身走远几步拿起那张写着字的纸。

凌远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猛地潮红，无意识拽进手里的东西。张大的嘴无声嘶吼，眼睛恐怖突出，泪流满面。

嘭！

血管爆破声音，黑血喷出洒了满地。

檀木椅上的黑影整个安静了。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凝固，在凌远眼里，柯异的动作几乎是慢镜头回放。他的脸瞬间惨白如雪胜过了手中的纸，瞳孔放大侧过头去，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他爬了过去，全身沾满了父亲不想让他碰到的黑血，趴到父亲残破的腿上，直起身紧紧搂住父亲的头，无助哭泣，像个搂着父亲撒娇的小孩，抱着人去依靠。

这是个伟大的父亲。这个人自愿砍掉了自己所有能危害他人的身体，拼死保住了身为人类最后的一丝理智，守住人类的尊严。

他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有没有想过儿子不会回来，结果又会怎么样？

凌远眼前早已模糊，他抹了把脸，摊开手才发现满手的泪，自己几乎已经记不起什么时候就忍不住哭了。

整栋豪宅砰砰作响，能感受到无数丧尸上楼的声音，诡怪嘶吼如在耳畔响起，豪宅怪物估计全被这里的声音吸引过来了。凌远默默看了一眼柯异，正准备出去。

柯异从父亲颈窝中抬起头来，眼睛嗜血红芒闪过，面部扭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至门口，全身开始冒出火光，气息却冰冷刺骨。

“滚！不准脏了这里！”

凌远叹了口气，没有动，就让他发泄一下好了。转身看着檀木椅上稳坐泰山的身影，恍若看到了驰骋商场的不败神将。凌厉果决，嘴硬心软，宁死不失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