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前往星联共治辖区之一的不灭星河。一但进入共治辖区，他就受到星联议会的保护。联邦如果想在共治辖区内逮捕他，就必须整理出他对某一种族造成重大伤害的证据，向星联议会共治委员会提出申请。而在正式得到授权之前，联邦没有权利限制他的任何自由。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共治辖区的。入境时，会抽调个人档案进行过滤，幸好，退役军人对他来说还是一个好用的身份。

严少泽觉得自己运气还算好。仅仅在第三天，就有一辆飞艇停泊在00187殖民港口。当然，他能这么及时有效的得到这个消息，还是因为会所的经理主动为他提供了及时有效帮助。

当严少泽带着吴碧源刚刚在飞艇上坐好，他手腕上的讯息接受终端就震动着发出了急促的鸣叫。

严少泽拉起袖子。

一块淡蓝色的光屏跳了出来，上面显示——

“来自施歌·罗德的紧急通讯，请在十五秒内选择是否接通，否则将自动接通。”

14.

严少泽立刻站了起来，在吴碧源好奇的目光之下快速的穿越飞艇走廊，拉开盥洗室的门，走了进去，然后把门从里面反锁上。

做完这一切，时间刚刚好15秒，施歌的通讯被自动接入了。

“严少泽先生，我是施歌·罗德上校，请协助确认信号接收情况。”

“接收无误。”

光屏上施歌的面孔略带焦急，但幸好还仍然维持着镇定，他直接省略了行军礼这一步骤，从一旁拿起一个微型读取终端，看了眼上面显示的文件，快速的对严少泽说，“军部有任务下达给你，刚刚在三个小时之前……”

“稍等！”

严少泽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退役了？并且是因为身体状况而被军部强制退役？

“少校，我不认为以我现在的情况和身份，还能顺利完成军部的任务。毕竟……我已经退役了，不是吗？”

施歌停顿了一下，然后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来是真的事态紧急，不然他也不会对好友露出这样的表情。

“根据《联邦安全法》第……妈的，我也不记得是第多少条了，总之一天是联邦军人，你就永远没有真正退役的那一天。退役不过是换一种方式为联邦服务罢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听着，严，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出色的完成任务，军部将考虑恢复你的军衔！”

“恢复军衔？”严少泽反问，然后又笑着摇了摇头，“你觉得对一个不能驾驶机甲的军人，即使成为上将，又有什么意义呢？”

施歌脸色冷淡了下去，“我不记得你是这么就轻易放弃的人。严少泽先生，请服从命令！”

他在之前一次的视讯中，就觉得严少泽整个人的气质都迥然不同。现在屏幕对面那个微微笑着的人让他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但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深究下去。施歌仍然相信，即使是身受重创，让他心灰意冷，严少泽对联邦的忠诚都不会动摇。这也是他在紧急会议上向江天力荐严少泽的原因之一。并且他相信，如果因为一时的不理智而错过这个回到军校的机会，对严少泽来说是莫大的损失。

“请服从命令，严少泽、‘上尉！’”施歌没时间去开解对方，“不灭星河共治辖区内，我们的一名‘工作人员’在工作过程中失去了联系，根据他最后一次传递的消息，我们判断他很有可能遇到了一些突发情况。你目前地理位置上最为接近，且身份便利，现派遣你深入不灭星河，调查具体情况，并尽你之全力帮助他完成任务。”

顿了顿，施歌继续说，“这个人对联邦而言具有重大意义，请尽你之力在‘联邦特别行动小组’到达之前确保他的生命安全……但，如果事情发展超出预料，不惜一切代价拿回‘D0001’为军部最高指示。”然后，他将读取终端和视讯装置对接，传输了一份文件给严少泽。

“请不要辜负联邦的信任。”施歌·罗德意味深长的说，然后结束了视讯。

严少泽盯着显示屏上自动接收并且自动弹跳出来的加密文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一目十行的浏览过去。屏幕的右上角有一个特殊的倒计时，在他全部看完之后，倒计时也刚好跳到“3、2、1”。接着，文件被自动销毁了。

严少泽心里顿时无语失笑，几十页文件，只给看一遍怎么可能全部记住？但是接着，在他试图回忆文件中的内容时，震惊的发现，文件中的一字一句，全部都像是印在了脑子里一样，历历在目。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身体，硬件配置相当高。

也难怪可以和年少成名，家族势力强大的施歌·罗德少校，并称为“联邦军校的双子星”。

卜拉拉人？严少泽回忆起文件内的关键字。还有“D0001”，听起来就像是什么核心机密。他抱着胳膊，右手握起，抵在额头上。联邦军人？光荣？使命？

他已经被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整整束缚了二十年，最后甚至献上了生命，这还不够吗？现在有了推翻重来的机会，难道他还要再一次走回原点吗？

严少泽无声的笑了一下，有些自嘲的意味。

背后的门上传来了砰砰的敲击声，“嘿，你在里面吗？”

严少泽身体一让，把门拉开了，吴碧源正站在门外，话里有几分真诚，“老大，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在通过审核，真正走进飞艇的一瞬间，吴碧源激动的手脚冰凉，甚至微微颤抖，直到坐到了座位上，那种激动的心情都没有得到平复。他父母一辈子本本分分在工厂里做工，年纪不大就过劳而死，当然也可能是由于加工用在飞艇上的表皮材料，沾染上了有害的物质。

吴碧源接替父母在工厂里干了几年，就觉悟到这么干下去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并且只会落得他父母一样的下场。几个月后，他从工厂里卷走了一大批原材料消失了，这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这个循规蹈矩的000187殖民地，暴力统治之下，这种事情还真是非常少见。

随后，风声一过去，他就把原材料倒卖到本区的地下交易市场。然后趁着这个机会融入了灰色圈子。吴碧源觉得和工厂比起来，这简直是他的天堂。即使他不得不靠着给地下交易做打手挣扎求存。

有时候，前一天被人打得半死，第二天还要早早起来去“看店”。直到他后来从一个欠了店里钱款的人手里弄到了一把空气枪，日子才好过了起来，在这个区也慢慢有了一些名气。而秦晓，林翔，张扬他们，就是他在这个时候笼络过来的。慢慢建立起了一股势力，而这些人，根本不能算作是他的朋友，充其量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能有机会坐飞艇前往距离000187只有一步之遥却又远隔天边的“不灭星河”星联共治辖区。严少泽给他提出的条件并不过分，他也算心甘情愿接受，虽然他压根就没有过屈居人下的想法。

在位子上坐了半天，想到严少泽一直没有回来，就特意过来看一看。最好能有什么让他能尽快还掉欠严少泽的人情。十年？即使签了合同又怎么样？他总会有办法的。如今已经离开那个变相的监狱了，他还怕不能闯出一片天地吗？

吴碧源把星联想得太简单了，在这个无数种族混杂的联盟中，一个毫无资源，毫无背景的人类想要取得一席之地，不过是只有在睡前故事中才会出现的传奇英雄。

严少泽轻轻打量了他一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又听见吴碧源叫了声“老大？”

他看过去，果然，吴碧源眼里的野心还没有收敛干净。

“既然我们签订了合同，你这么叫我有点不太合适吧？”

吴碧源眉目飞扬，“我倒觉得挺合适的，不然要叫你什么？”

严少泽似乎有点儿疑惑，欺身靠过去，轻佻的勾起他的下巴，“这你不知道？卖身契都已经签了，当然是叫我——主人……”

吴碧源顿时勃然色变，阴冷的气息从眼底浮了上来。

然后不待他做出任何动作，严少泽就已经迅速制服了他的双手，然后威胁的用了一下力，提醒这个身体回忆起三天前被卸掉胳膊的剧痛，直到察觉到吴碧源乖觉的放弃了反抗，才微微笑着低头看他，“开个玩笑罢了，叫我老板，明白？”

吴碧源咬了咬牙，“明白，老、板。”

他当然明白，严少泽是在警告他，两个人之间，决定权在谁手里。

夕阳的余晖渲染在高高耸立的十字星状巨大建筑上，在他凌厉的立面涂抹上一层绒绒的黄光。周围的建筑和它比起来，仿若稚子孩童。而将一千层的联邦军部十字大楼，则是冷峻威严的一家之主，高高在上，威严耸立。

在人类狂热的进行外星殖民，开拓宇宙的同时，曾经鼎盛时期承载两百亿人口的地球，如今只有不超过三亿的常住居民。但是，地球，仍然是人类不能放弃的根据地。

人类，就像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孩子，在星海里尽情的玩耍，为了那夺目的星星目眩神迷。但是一旦摔了跤，又会扑回地球母亲的怀抱，肆意撒娇。

联邦军部大楼的其中一层，是联邦防御委员会总指挥江天的临时寓所。

太阳已经这样周而复始的起起落落几百亿年了。

丝绒一般的余晖在地板上铺上了一层还带着温度的绒毯。江天赤、裸着双脚踩了上去，浴后的水滴顺着脖颈滑落到锁骨，从赤、裸的胸膛上一路滚下，在强健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水渍，钻进了雪白的浴巾里。

江天本来可以通过离子蒸腾将身体烘干的，但他更喜欢水流残留在皮肤上的触感。

最近几个月，他都一直忙于“上帝之眼”螺旋星云殖民地上和施维克人的对峙，当然，这种程度的殖民地资源争夺战，还没有他亲自出战的必要。

但是在施维克人对殖民地肆意掠夺的同时，联邦最高科学院“X素量子推进器研究计划”的主要负责人，窃取了全部详尽研究成果，叛逃了。

这份最新研究成果，关系到人类在未来五十年星际争霸中的战略地位，对人类的兴衰，举足轻重。一但落到敌对势力手中，将给人类带来难以想象的厄运。

联邦议会立刻将追拿叛逃者的任务交给了江天。

他已经连续六个星期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然而他失眠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因为——

该死的，身体又一次开始渐渐弥漫起异常的高热。

滚烫。

15.

江天身体轻轻晃动了一下，让他在过去的六周内饱受折磨，且异常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

滚烫的灼热从脚底涌了上来，带着异样的焦躁，好像有一束小火苗在身体里到处乱串，让他整个身体乱成一团。

江天深深吸入一口凉气，勉强控制着身体走到白色的大床边，就再也没法坚持，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整个世界顿时天旋地转，头顶上的天花板似乎都在微微晃动。他仰身躺在白色的大床上，胸口上下起伏着，气息紊乱。江天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床上乱抓了几下，就紧紧揪住了床单，然后……清脆的一声，床单被撕开了。

身体上的痛苦实在太过折磨人，江天咬牙忍耐着，没有什么比剥夺一个顶级机甲战士对身体的控制更令他觉得痛苦不安了。

身体的热度不断升高，身体和床接触的地方渐渐变得麻木，手指也开始感觉不到掌心握住的床单的触感。灼热几乎让他失去了知觉。从心底滋生的强烈渴望越来越难以忍受。江天紧紧闭上眼睛，吐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终于无法压抑身体的反应。这对江天来说是对他向来引以为傲自制力的极大讽刺。

他紧紧闭着眼睛，大口喘息着，然后右手滑到结实的小腹，顺着人鱼线摸到了坚硬滚烫的那一处。轻轻一碰，身体就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然后，狠狠握紧，几乎是自虐般的用力抚弄。激越的快感从掌心的滚烫之处传递了上来，身体的渴望终于得到了暂时的满足，随着欲、望一波一波的向上攀升。健壮精韧的身体上渗出了一层薄汗，漂亮的肌肉随着身体的发力而不时鼓动。他忍耐不住的仰头喘息，喉结随之上下滚动。

白色的液体渐渐溢出，快感越来越强烈，然而却一直在顶峰起伏徘徊着，无法得到解脱，快感渐渐变成了折磨人的利刃。

江天忽然松开了手，仰躺在白色的大床上，双眼有些失神的盯着天花板，是了……明天早上还有一个关于扩张大角星殖民地的会议，他应该在今晚就告诉罗德少校，明天需要再加一个特别席位……最近两个月施维克人进攻势头在渐渐减弱，X素的摄取量也在不断下降……还有，那个叛逃者，科学院的首席量子专家，应该加紧……对了，罗德少校推荐了一个退役军官去完成这个任务……

退役军官……严少泽！

严、少、泽！

江天忽然重新握住久久得不到释放的坚硬，一边回忆着那个年轻军官的面容，右手上下用力着。

入鬓的长眉下是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像是黑喉鹊鸦背部的羽毛，在湖面上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柔软却毫无感情。

但是冷漠却会在一瞬间支离破碎，仿若冰河解冻，春风乍破，整个人，变得截然不同，矛盾中带着致命的吸引。

江天不认为自己是这么轻易动摇的人，从来都不。但是事实却明明白白的宣示着，他的异状。

医疗实验室里，严少泽面无表情的脸上蓦然间沾染上微微的笑意，漫不经心的转头，灰蓝色的眼睛透过光屏，直直穿透过来的画面在大脑里一闪而过。那种异样的、难言的熟悉，让他心里莫名颤动。然后，他终于到达了顶点。

江天茫然失神的垂下了手，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乳白色的液体顺着指尖低落在地板上。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清醒。

严少泽？

深黑的眼眸深处，深不见底。

吴碧源兴致勃勃的看着舷窗上模拟出的绚烂星海，严少泽右腿搭在左腿上，抬起右手支住了下巴。他没有吴碧源的闲情逸致，施歌·罗德的视讯传达出的信息让他心里疑云密布。

在不灭星河中执行特殊任务的“工作人员”？

星联共治辖区对入境人员的审核极其严苛，联邦军即使是因为公务需要入境，也要递交大量的材料，等待层层审批。况且由于最近几年人类联邦在星联中冉冉升起之势，引起了诸多星联资深议员的极大不安。强大的实力在段时间内还没有获得与之相匹配的政治地位，即使已经加入了星联议会，人类在星联内部，仍然是举步维艰的。

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军部才会将这个任务安排在他的身上？

严少泽思索着。

那么这个身陷困局的“工作人员”所做的“工作”一定是极其特殊的。

多达几十页的文件，先是详细的说明了“卜拉拉人”的生理特征和习性。然后又详细描述了“D0001”的形状，大小，颜色。除此之外，再没有提到有关交给他的“任务”的一个字。

严少泽暂时还不能把这三件事联系在一起。

“工作人员”、卜拉拉人、D0001？

如果这个任务真的事关重大的话——那么，没有完成任务的他，将会受到怎样的处置呢？

施歌·罗德说得对，一天是军人，一生都逃脱不了为政权卖命的命运。他有拒绝的余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