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哥，你要开车——”话音未落，乔野已经启动车子飞一样地飙了出去。

前面开车的人车技也不俗，而显然是有明确的目标，乔野开的车子前面还有三辆警车，显然不是前面车的对手，乔野嫌他们挡了他的道，朝着小路抄到了他们前面，紧紧地跟着那辆载了肖柯艾的黑色宝马。

大街小巷里穿梭着的两辆车像是比赛一样，很快就把身后的警车都甩开，乔野盯着前面的车尾，车速已经达到极限，虽然车技好是一回事，可是警车的速度却始终追不上前面的宝马，那种速度，显然是经过改装的，而这一路上的磕磕碰碰，车子已经都撞得烂了，没有散架已经是很给了面子，后座的几个警察，除了程志新还面有人色以外，其它人都几乎被这不要命的开法吓傻了。

被速度拖了后腿的乔野正气得想要踹车的时候，这辆车的在他手里也已经坚持到了最后，停在一个小巷子里再也动不了了。乔野看着前面很快没影的宝马车屁股。伸脚狠狠地踹了车子一下，

几个警察都下了车，看着乔野那可怕的眼神都扶着车子不敢靠近，只有程志新走过去拍了拍他：“乔哥，小可爱既然敢过去，一定是有准备的，我们要相信他，会没事的。”

说这话其实程志新心里有是发虚的，这个陈行远，连养了他二十几年的父母兄弟都下得了手，根本都疯了，就算是陈襄的不对，但陈锋可是无辜的，而且很多罪犯只要想逃，都是想活命的，而陈行远，他根本就没再乎自己的身家性命，落到这种人手里，他会做出什么都不知道。

乔野听了他的话却是什么都没说，靠在车子上两道浓眉紧紧地皱在一起。

肖柯艾和陈夫人双手被捆着，和一个保镖坐在后座，前面坐着司机和陈行远，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就连因为车子的突然加速减速或者急转弯而撞到其它人的时候也没有人哼一声，车厢里的气氛紧张而又极度压抑，陈夫人双眼紧闭，头发蓬乱，脸色惨白，看样子已经绝望了。

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陈行远扔了两块黑色的布过来，很快，他们的眼睛就被蒙上了，又过一会，肖柯艾感觉到有人强行的往他嘴里灌东西，他才一挣扎，就有人用手按住了他的手，用棍子撬开了他的嘴，有液体就被强灌进来，呛得他咳嗽了好半天。很快神智就开始模糊起来，肖柯艾摇了摇头，稍稍几分清醒过后，很快就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眼睛上的黑布已经被拿掉了，人被绑在了一个角落里，身边是陈夫人，应该是也被灌了药，到现在还没有醒。

肖柯艾打量了一下这里，这是一个客厅，因为厚厚的深色的窗帘都拉上了，而且房间的灯光开得太亮，所以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铺着木地板，布置得很简单，但是很干净，四处打量的时候，旁边的一个柜子上随意地贴着很多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男人，肖柯艾认得，那是陈锋和陈行远，照片上有两人一起喝酒，一起睡觉，一起玩闹，甚至都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人笑得很开怀，很亲密。

所以这个房子，应该是陈行远的住处。

房间里有一丝淡淡的酒味，桌子上还有几个空的啤酒瓶。但是并不见陈行远的人在哪里。

肖柯艾想动一下身体去窗户那里看看，但是才动了动，就发现自己和陈夫人都被人绑在一个柱子上，根本离开不了半步的距离。

就在他还在想怎么办的时候，听到开门声，陈行远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了刚才的那身西装，穿着休闲的衣裤，眼睛也没有戴，赤着脚，手里拿着一瓶啤酒，里面只有半瓶了，他走过肖柯艾的身边，看到他已经醒了，饶有兴致地就地坐到了他的对面，盯着他看。

肖柯艾不知道他要干嘛，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陈行远又喝了几口啤酒，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他的头发凌乱，眼睛没有了镜片的遮挡，里面的光芒更加醒目，没有了人前的温文尔雅，有些颓废，但是却流露出一些迷人的落拓。

“喂。”陈行远突然开口，酒气扑面而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显然还没有完全醉。说着话，他随手从桌上摸了一张照片下来，看了两眼扔到肖柯艾面前：“你说，像我哥这么优秀的人，被人喜欢是不是很正常。”

肖柯艾没有回答，只是仍然全身警戒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样。

陈行远嘿嘿一笑，突然就凑进了他：“男人喜欢男人是不是很不正常。”

肖柯艾看他似乎有些醉了，眼睛瞥了一眼那些被贴在墙上的照片，有些不信地问：“你喜欢陈锋？”

陈行远本来已经有醉意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仰着头盯着那些照片许久，才转过头来看肖柯艾：“是爱，就像，乔野爱你一样。”

59、天鹅湖（十九）

“他们的车子已经早到了，但是人已经不在了，看当时地上留下的痕迹不止一辆车，他们应该是分头走的。”程志新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乔野面前把手里的资料给他。

乔野一夜没合眼，听到程志新的话几乎是用抢的把他手里的资料抢过来，迅速翻看之后立刻问：“从车子的痕迹来看，应该是有车在这里接应，一共有三辆车走，同时追踪这三辆车的痕迹，然后分别去查，车子从这里出去只有一条公路，从这里到公路按平均车速的时间来算需要二十分钟，以这个时间点开始前后二十分钟的道路监控调给我。”

程志新点头，安排完之后看坐在会议室那里的乔野，他眼睛里都是血丝，却仍然全神贯注地翻看着那些文件。程志新走过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他的旁边，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乔哥，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你就在这里闭一下眼，有什么新的消息我立刻通知你，你这么熬下去，如果真的找到小可爱，你倒下了，谁去英雄救美啊。”

乔野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眼神都没飘过来一下，只是说：“我没事。”

程志新知道他既然回答了，就说明有听进去他的话，从昨天晚上开始书安他们就来做说客，毕竟这些日子他和小可爱闹了别扭，本来就脾气坏得要死，一起工作的时候就知道他一定没休息好，现在还没日没夜地，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可是他们说了半天，乔野是理都没理一下。

程志新再接再励：“我知道你是担心小可爱，但总要休息吧，到了关键时候倒下了可别说哥们儿没提醒你。”

乔野终于是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把思绪稍稍一放空，疲惫感立刻就席卷了全身，靠在椅背上，他提醒道：“有了新的消息立刻通知我。”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心里的担忧太多，虽然因为疲劳而睡了过去，却是睡得也不安稳，身体动不了，头脑却不肯停止运转，除了担心小可爱的安危，梦中却一直是小可爱叫着“大叔”的声音。

有愤怒的，有无奈的，有温柔的。

从小的时候，他就叫他大叔，一开始和他生活在一起还很乖，老老实实地叫哥哥，总是沉默着像是一个小老头，一开口就是杀姐姐的坏人抓到没有。

第一次叫他大叔是因为他非要给他洗澡，磕磕碰碰弄得他一身伤，他还忍着，最后不小心挠到了他的胳肢窝，他苦着脸却又忍不住笑，滑稽的让他忍不住又继续玩，最后他跑了出去，头上还顶着一团泡泡，站在那里红着脸嘲他大叫：“大叔你出去，我自己洗！”

“大叔”应该是他终于愿意和他亲近一个符号。

思绪混沌中，梦境里的黑暗深处响起脚步声，那个顶着泡泡的小男孩赤着脚，头发往下滴着水，手紧紧抓着身上的浴巾跑了出来，他回头看了看，没看到后面有人追来，才松了一口气，一抬眼却是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乔野，先是愣了会，突然就皱起了眉头。然后，就在他面前快速地变高，长大，眉眼开阔，眼神清亮，长成清俊的少年，一手拧着他的内裤，口气很是不满，眼里却都是无奈。

“大叔，你的内裤以后不要乱扔！”

“大叔，说了多少次衣服扔到脏衣篓里，我好洗。”

“大叔，以后晚回来的话要打个电话告诉我。”

“大叔！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不会躲吗？为什么要以身犯险！你不知道有人会担心吗？！”

“大叔，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呢？”

“大叔，我喜欢你。”

乔野猛地睁开眼，眼睛被明晃晃地日光晃得眼花。耳朵里像是耳呜一样地反复回身着梦里的那句话。

“大叔，我喜欢你。”

他对肖柯艾，到底是什么感情，当初收养他的时候，真正来说，只是抱着养只小狗小猫的宠物心情，如果不是他太乖，以他照顾人的耐性，是不会留他在身边这么久的。

渐渐的，随着他的长大，随着时间的增长，他也就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感觉，大家也都很自觉得把肖柯艾看成他的所有物一样，因为大家都有的自觉性，所以在他的圈子里，肖柯艾的身上就像盖着一个大大的戳，上面写着“乔野”两个字。

因为没有人试图从他身边夺走他，而肖柯艾也从来没有试图离开过。

所以他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享受着他的依赖和爱。当终于有人闯进来或者肖柯艾想要离开的时候，危机意识才被激出来，让他接受不了。那么，对他来说，肖柯艾算什么？

宠物？弟弟？或者，爱人？

他也分不清楚。

乔野抓着自己的头发，两道眉毛紧紧地皱着，烦燥地坐起身体。程志新进来，他看他已经醒了，看了看手表：“乔哥，你才睡了两个小时，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精神好多了。”乔野让自己先冷静下来，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找到肖柯艾。

程志新也不和他争辩，只是走过去打开了电脑，查了些什么招手上乔野过去看。

是关于恒天的，陈行远并不只是收购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而且他已经全部撤资，陈老爷就算陪上陈家所有的家当也是无法补救的，除非这时候有人立刻大量融资，但是陈峰之死之后又曝出陈行远杀人并挟持人质逃窜的事情，现在没有人敢再和恒天合作了。

而陈行远所做的，也并不只是这么简单，在他事发之后，陈老爷才知道陈家在地产上的核心团队里二十人里已经有十五个人辞职，内部一个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的建筑案资料泄密，而且恒天的其它产业也相继曝出丑闻，而这一切，都是在陈行远事发之后立刻被暴出来，之前居然没有人查觉，记者再查的时候，相关的人员已经辞职。

陈行远的商业天份其实比起陈峰，决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样一个人，却把自己的才华用在了这些方面，不能不说可惜。

以现在的情行下去，恒天过不了几天就将面临破产倒闭。

乔野看完这些，并不怎么关心，只是问：“之前要你调过来的录像到了没有？”

程志新一边调出录像一边说：“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因为地址是在郊区，而那里唯一的那段公路还是在十几年前修的，那个路段太偏，路边上的道路监控已经坏了三个，所以只能看其它的，不过，也是因为太偏，所以那里的车很少，而在那个时间段，经过的车辆只有十二辆，其中值得怀疑的车有八辆，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肖柯艾先是愣了一下，才说：“是吗？但是我觉得，你对陈峰，可不是对哥哥的样子。”

刚才那些照片上，两个很亲密，但是除了两人的合照，还有很一部份是陈峰的照片，有运动的，吃饭的，睡觉的，还有洗澡的，有一些的角度，像素，都很明显是偷拍的。

陈行远喝了一口酒，手指抚摸着照片上陈峰笑得开怀的脸，神情温柔，样子根本不像一个杀人犯，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些哽咽：“你都看出来了，也对，在你眼里，两个男人再一起是正常的。可是他看不出来，或者他知道却装的不知道？”

“他是你哥哥！”震惊的声音还带着颤抖，陈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瞪着陈行远，像是看一个怪物：“你是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能……”

陈行远的目光也落到她身上，本来和肖柯艾说话时的那些温和变得冷冽起来：“那是你们定的名义。”

陈夫人不能相信，从陈峰死开始，到现在为止，发生了太多她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所经历的一切让她的恐惧越来越大，但是面对眼前的陈行远，她颤抖着，嘴唇咬出了血却不敢说什么。陈行远像是欣赏一样，他眯起眼睛，像是享受她的恐惧一样，对着陈夫人说：“知道我亲他的时候他的样子吗？我们一起洗澡，就在这个房子里，我们还一起ZY，我们睡在一起，做的事情比你这个母亲更加亲密。”

陈夫人心里压抑的恐惧和愤怒像是一个已经到了极限的气球，而陈行远的这些话，无疑就是那一根戳破气球的钢针，刹那间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扑上去掐死眼前这个被她当儿子养了二十年的男人。

但是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的她只能在原地无谓地挣扎，蓬头垢面地叫骂：“你这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他是你哥哥，你杀了他还不够，还这么污蔑他，让他死了也不安宁，白眼狼！你这个猪狗都不如的东西！”

60、天鹅湖（二十）

陈行远看着陈夫人，眼里一丝怜悯都没有，但也没有一丝快感，反而显得有些木然。

肖柯艾瞥了一眼被他散落了一地的照片，淡淡地开口：“陈行远，你根本没有资格说你爱陈峰。”

这一句话，成功地拉回了陈行远的视线，他也不再去刺激陈夫人，只是歪着头喝酒，坐在地上背靠着柜子：“没有资格？”

肖柯艾看着这个颓废的男人，再看看一边还在骂着人的陈夫人，却只是感觉悲哀和可笑：“你现在报复了陈家，你感觉你成功了？你高兴吗？你如果真的爱陈峰，你就不会杀了他，而且在杀了他之后还可以继续若无其事地继续你的计划。”

陈行远的目光平静无波，只是喝着酒也不说话。

“你把所有的罪过都怪在别人身上，然后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当时，他是害怕，他害怕陈峰会把他做的一切都公布出来，他还说，他就是死，也不会和自己的弟弟发生什么事。

那你就去死吧，我宁愿你去死，也不要看着你搂着别人笑。

在陈峰不敢置信的眼中，他还是下了手，然后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多，他被那艳色逼得一步步后退，退到窗户边上，才想起自己要离开。

“陈锋？他和他的父母一样，他对我也不是真的，不然怎么会怀疑我，还去搜集证据想害死我！”陈行远凄苦地笑着，扶着柜子站起来，猛地把手中的酒瓶摔向地面，酒瓶里还有小半瓶酒，随着玻璃碎屑散了一地，一股浓浓的酒味直冲鼻子。

“他如果想要告你，那些证据会留到你作案之后吗？”事不关己，肖柯艾只能说自己是旁观者清。田泌手里的那份资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已经让他有了足够的时间掩藏一切。所以，资料一定在陈锋手上有一段时间了，他帮他瞒下来，只是想等陈行远清醒。

“你一直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真正自私的人，其实就是你自己，你爱陈锋，但是你最爱的人，也是你自己而已。”

陈行远突然扑了上来掐住了肖柯艾的脖子，眼眶通红：“你知道什么，你这个从小被人捧在手里的娇娃娃知道什么，在我面前炫耀，你说，如果你死了，乔野会不会跟你一起去死？他那么爱你，应该会的吧，哈哈哈哈。”

“放开他，行远，放开他。”陈夫人早骂得快精疲力尽了，力气用完了，头脑反而冷静下来，看他想要对肖柯艾不利，嘶哑着声音喊道。